中都,車水馬龍,人聲鼎沸。
黃土沙礫鋪就的官道上,往來的商旅、挑夫、馬車絡繹不絕。
酒肆、茶館、綢緞莊鱗次櫛比,伙計們的吆喝聲、客人的談笑聲與馬蹄聲、車輪聲交織在一起,構成一幅熱鬧的市井圖景。
就在這時,一支規模龐大的商隊緩緩駛來西城門外。
每一輛馬車上,都插著一面白色旗幟,上面寫著一個醒目的“范”字,正是大同府范家商行的車隊。
范忠信騎著一匹棗紅馬,走在車隊最前方。
他身著錦緞長袍,腰間掛著一塊羊脂玉佩,臉上帶著商人特有的精明笑容。
這幾年,范家借著與北疆的走私貿易,實力突飛猛進。
從最初的小商鋪,到如今大同府最大的商行之一,短短幾年間,身價翻了幾十倍,甚至將生意拓展到了中都這座大金都城。
“這次從漠北運來的火折子、琉璃盞,還有北疆的皂塊、胭脂,在中都定能賣個好價錢。”
范忠信心中盤算著:“等換了糧食回大同,就算利潤不如從前,也能賺上一筆。”
如今的生意早已不如最初那般好做。
戰爭與各地天災,讓金國的糧食價格不斷上漲。
而漠北的墾荒初見成效,糧食供應漸趨穩定,價格也回落不少。
原產地漲價、傾銷地降價,作為中間商的范家,糧食貿易的利潤被大幅壓縮。
好在北疆有不少中原稀缺的商品,火折子耐用便攜,琉璃盞晶瑩剔透,皂塊、胭脂更是貴族女子的心頭好。
這些東西運到中都,往往一上架就被搶購一空。
而北疆也需要絲綢、茶葉、糧食等,這些東西運到漠北,價格也能上漲好幾倍。
靠著這兩下倒賣,范家的生意才得以越來越大。
可范忠信不知道的是,關中之戰后,北疆軍打通了與宋國的邊境線。
川蜀的茶葉、絲綢無需再通過金國商人之手,可直接經關中走黃河運往漠北,屆時這些商品的價格將大幅下降。
他賴以為生的走私貿易,很快便會受到沖擊。
車隊抵達城門口,一名城門尉帶著幾名士兵上前檢查。
范忠信連忙翻身下馬,臉上堆起笑容,悄悄將一錠銀子塞到城門尉手中:“大人辛苦了,一點小意思,不成敬意。”
這城門尉與范忠信早已打過幾次交道,知道范家在大同府頗有勢力,背后的靠山在京城也有不小的影響力。
他掂了掂手中的銀子,臉上露出笑容,對著士兵們揮了揮手:“例行檢查,看看車上都是什么貨物。”
士兵們查看馬車,見里面果然是火折子、琉璃盞、皂塊等商品,沒有違禁之物,便連忙報告:“大人,都是正常貨物。”
城門尉點了點頭,對著范忠信笑道:“范掌柜,進去吧,下次有好貨,可得先想著咱們弟兄。”
“一定,一定!”范忠信連忙應下,指揮著車隊準備進城。
可就在第一輛馬車剛要駛入城門洞時,遠處突然傳來急促的馬蹄聲,伴隨著漫天沙塵。
“駕駕駕”
“駕”
“閃開,統統閃開。”
一名騎士快馬加鞭奔來,背上插著三支紅色令旗,口中高聲吶喊:“關中八百里急報!關中八百里急報!無關人等速速閃開!”
城門尉臉色驟變,連忙對著車隊喊道:“快!把車趕到路邊。”
“城門洞里的馬車趕緊走,給傳令兵讓道。”
說著,又派了兩名騎兵上前,一前一后,在前面開路,確保傳令兵能以最快速度將戰報送到樞密院。
范忠信連忙指揮車隊退到路邊,看著那名傳令兵疾馳而過,馬蹄揚起的塵土濺了他一身。
他卻顧不上擦拭,心中滿是驚訝與疑惑:“關中?怎么會有八百里急報?”
如今的金國正處于三線作戰的困境,中原與宋國打仗,北面介壕防線遭遇北疆騎兵的反復襲擾。
而關中更是戰火紛飛,北疆軍在覆滅夏國后悍然南下關中,將金軍打得損失慘重。
此前他在大同府聽聞,朝廷已從中原調派大軍支援關中,宣稱能很快便能收復失地,將北疆軍趕回河套。
可看這傳令兵急切的模樣,哪里像是打了勝仗的樣子?
“難不成……關中的大軍又失敗了?”一個大膽的猜測在范忠信心中冒了出來。
他越想越覺得有可能。
不久后,一則令人心驚的消息悄悄蔓延開來。
“關中戰敗了!十萬大軍幾乎全軍覆沒。”
原本熱鬧的市井瞬間陷入一片嘩然。
“關中的十萬大軍啊,就這么沒了。”
“完顏綱大帥帶著殘兵逃回了長安,據說把涇陽、咸陽又給丟了。”
周圍的人瞬間倒吸一口涼氣。
“怎么可能?朝廷不是剛派了三萬援軍去嗎?加上之前的兵力,怎么會敗得這么慘?”
有人滿臉疑惑,顯然不愿相信這個消息。
“誰說不是呢!可俺那在兵部當差的哥哥說了,這消息是從樞密院傳出來的,錯不了。”
另一名漢子也悄悄說道:“北疆軍太厲害了,據說在子午嶺一帶設伏,把咱們的援軍包了餃子,連夾谷沙寧將軍都戰死了。”
“完了完了,關中這下子是丟定了。”
“不只是關中,介壕那邊也有北疆的好多騎兵劫掠呢。”
“怎么感覺哪都有北疆軍啊?北疆的地盤比大金國還要大?”
“可不是嘛!聽說大得很。”
“哎,這北疆軍要是繼續南下,咱們中都豈不是危險了?”
有人開始擔憂起來,臉上滿是恐慌:“之前聽說他們在漠北、河西那邊就很能打,沒想到連咱們大金的精銳都擋不住。”
一時間,焦慮、恐慌的情緒在中都蔓延開來,原本繁華的街道,似乎都籠罩上了一層陰影。
范忠信此刻正坐在城南的“清風茶肆”里,剛卸下貨物的他本想喝杯茶歇歇腳,卻被周圍茶客的議論聲吸引。
當聽到“關中十萬大軍幾乎全軍覆沒”時,他手中的茶杯猛地一頓,滾燙的茶水濺在手上,他卻渾然不覺,眼中滿是震撼。
他雖猜到關中可能戰敗,卻沒想到敗得如此徹底。
恍惚間,范忠信想起了多年前的往事。
那時他還是個走投無路的小掌柜,為了生計,冒險踏上了絲綢之路,前往西域闖蕩。
正是在西域,他第一次聽說了“北疆”這個名字,并且親眼見識到了北疆鐵騎的恐怖。
那是一個在西域迅速崛起的強悍勢力,不僅攻城略地,還將西域強國高昌打得都城淪陷,最終俯首稱臣。
“可笑我當時還以為,北疆的勢力也就止步于西域了。”范忠信在心中喃喃自語,眼中滿是復雜。
可誰能想到,這些年北疆的擴張速度如此驚人。
從河西走廊到隴西,從河套到漠北,再到如今的夏國,甚至在關中數次全殲金國大軍。
這個曾經只在西域聞名的勢力,如今已成長為能與大金抗衡的強大存在。
一個念頭突然在他心中冒了出來:北疆會入主中原,執掌天命?
這不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前有鮮卑,后有女真,都是從草原邊荒崛起,以絕對的武力南下擊敗了中原的政權,問鼎天下。
他們這些蠻夷都能做到,本就有著漢人血脈的北疆人,希望豈不是更大?
“與北疆人的生意,絕不能斷,甚至要做得更大。”范忠信心中暗暗說道。
如今北疆勢頭正盛,連大金都屢屢戰敗,若是能抱緊北疆這棵“大樹”,或許就是他們范家一飛沖天的機會。
之前靠著與北疆的走私貿易,范家已經從一個小商鋪發展成大同府的大商行,若是押寶北疆,等到日后北疆入主中原,范家的未來不可限量。
皇城的大慶殿內,氣氛壓抑得幾乎讓人喘不過氣。
鎏金御座上,金章宗完顏璟臉色鐵青,原本因中原大敗宋軍而舒展的眉頭,此刻緊緊擰在一起,眼中滿是怒火。
就在半個時辰前,關中戰敗的急報被呈遞到殿上,十萬大軍幾乎全軍覆沒的消息,如一盆冰水,澆滅了他所有的喜悅。
“說,到底是怎么回事。”
完顏璟猛地一拍御案,聲如驚雷,震得殿內群臣心中驚顫。
“朕剛派了三萬援軍去關中,加上完顏綱原本的兵力,足足十萬大軍,怎么會敗得這么慘?”
“剛剛拿到手的涇陽、咸陽等地,又丟給了北疆蠻子,你們告訴朕,這到底是為什么?”
兵部尚書跪在地上,渾身發抖,聲音帶著顫音:“陛下息怒……據完顏綱將軍的奏報。”
“北疆軍狡詐異常,先是以慶陽為誘餌,牽制我軍主力,隨后暗中調集兩鎮精銳,突襲東路軍,導致夾谷沙寧將軍全軍覆沒。”
“之后又以主力騎兵日夜騷擾我軍,待我軍疲憊之際發起總攻,將士們雖拼死抵抗,卻終究不敵……”
“不敵?”
完顏璟怒極反笑:“我大金的十萬精銳,竟然敵不過區區幾萬北疆蠻子?”
“當年覆滅遼宋的時候,我大金幾萬兵力就能橫掃天下,如今十萬大軍,卻連北疆軍都擋不住?”
一旁的樞密使連忙上前,躬身道:“陛下,如今當務之急是穩定關中局勢。”
“完顏匡將軍已率領三萬大軍抵達華州,可暫守渭河南岸。”
“完顏綱將軍帶著殘軍駐守長安,秦州因地形險要,仍在我軍手中。”
“目前關中雖丟失大半,卻還剩下長安、渭南、華州、寶雞、秦州幾座城池,田畝雖只剩關中之三成,卻也能勉強支撐軍需。”
聽著樞密使匯報當前關中的形勢,完顏璟臉色沒有絲毫緩解,冷聲說道:“支撐軍需?”
“十萬大軍都沒了,現在只剩下五萬殘兵,怎么支撐?北疆軍若是繼續南下,這幾座城池能守得住嗎?”
殿內群臣鴉雀無聲,此前因中原勝利而燃起的信心,早已被關中戰敗的消息擊得粉碎。
一名老臣猶豫著開口:“陛下,依老臣之見,不如暫時與北疆議和。”
“十萬大軍都不是北疆軍的對手,如今兵力不足,繼續打下去,恐怕會全軍覆沒,整個關中都將淪陷。”
“不如先行與北疆商議罷兵,等到日后我大金恢復元氣,兵精糧足之時,再次西征,以報今日之辱。”
“議和?”
聽聞此言的完顏璟心中瞬間不喜,眼神一厲。
“我大金自從入關以來,覆滅遼宋,威懾草原,除了在岳飛等人手中吃過幾次虧,何時主動與別人議和過?”
“如今被北疆蠻子打得損兵折將,還要主動求和,傳出去,我大金的顏面何在?”
“可陛下,中原局勢也不容樂觀啊!”
樞密使連忙說道:“宋國雖在中原戰敗,卻遲遲不肯議和,仍在長江一帶抵抗。”
“若是繼續從中原調兵支援關中,中原兵力空虛,宋國很可能趁機發起反攻,到時候中原危急,關中也保不住,我大金將腹背受敵。”
緊接著,其他大臣們紛紛匯報國內的困境:山東路爆發叛軍,因天災與戰亂,百姓流離失所,一些人打著響應宋軍北伐的名義,紛紛揭竿而起。
各地糧食歉收,糧價飛漲,國庫空虛,已無力支撐大規模戰事。
漠北的介壕防線,仍需大量兵力駐守,阻擋北疆騎兵突襲……
所有的現實都擺在眼前——金國已經打不下去了。
完顏璟坐在御座上,看著下方低頭不語的群臣,心中滿是不甘與無力。
他何嘗不想繼續征討北疆,洗刷戰敗的恥辱?
可國內的困境、兵力的匱乏、中原的威脅,都讓他無法再堅持。
他沉默良久,終于緩緩開口:“罷了……傳朕旨意,同意與北疆和談。”
殿內群臣松了口氣,卻又不敢表露出來。
樞密使連忙問道:“陛下,和談人選與條件該如何確定?”
經過一番討論,完顏璟決定:“正使就由衛王擔任吧。”
完顏永濟,乃是完顏璟的叔叔,被封衛王。
完顏璟對自己的叔叔兄弟們一直忌憚,唯獨對衛王完顏永濟比較放心。
因為完顏永濟能力最差,一直對皇位的威脅最小。
確定人選之后,完顏璟沉聲道,“條件嘛,我大金可以承認北疆對夏國原有領土的統治,但北疆軍必須退出關中。”
“兩國仍以當初金夏邊界為界,互為兄弟之國,和平共處。”
聽聞此言,殿中眾臣們面面相覷。
一名大臣便小心翼翼地說道:“陛下,北疆軍如今占據上風,恐怕不會接受這樣的條件。”
北疆軍若是退出關中,這場仗豈不是白打了?
以北疆軍的行事風格,就算是同意和談,也定會獅子大張口,索要更多利益。
完顏璟何嘗不知道這一點,他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朕明白。”
“北疆人定然不會輕易歸還渭北。”
“他們不是草原牧民,劫掠之后便會離開,他們骨子里是漢人的統治想法,對土地極為重視。”
“這次和談,恐怕沒那么容易,但一定要展現出我大金的強硬態度,也要保住我大金的國土與利益。”
群臣紛紛點頭,他們也清楚,北疆軍占據渭北,既能控制關中平原的糧食產地,又能作為南下和東進的跳板,絕不可能輕易放棄。
完顏璟對比也有了心理準備。
“既然如此,便只能‘西丟南補’了。”
完顏璟猛地睜開眼睛,眼中閃過一絲狠厲:“北疆軍若是執意不肯歸還渭北,那便用宋國的土地來彌補我大金的損失。”
“宋國都已經被我大金鐵騎打得退守長江了,朕都也允許他們和談,只需將韓侂胄的腦袋送來中都,便可保全臨安。”
“卻不曾想,他們竟然如此不知好歹。”
隨即便對著樞密使下令:“傳朕旨意,命仆散揆大軍繼續進攻宋國,務必打得他們送來韓侂胄的腦袋,割讓長江以北的土地。”
“若是宋國不肯,便攻破臨安,讓他們再嘗一次靖康之恥。”
樞密使連忙躬身領命,大慶殿內的因北疆產生的壓抑氣氛,似乎因這道對宋的強硬旨意,稍稍緩解了幾分。
在面對北疆的時候,金國君臣變得有些猶猶豫豫,可是到了宋國這邊,卻是毫不介意的重拳出擊。
必須讓那群宋國南蠻子知道大金的厲害。
而就在金國朝堂為和談議論不休時,川蜀之地又傳來一了則震動金國的消息。
此前降金的蜀王吳曦,因倒行逆施、殘暴統治,激起川蜀軍民憤慨,被部將楊巨源、李好義率義兵突襲府邸斬殺。
吳曦一死,降金的川蜀軍隊群龍無首,很快便被宋軍收復,淪陷數月的川蜀之地,重新回到了宋國手中。
消息傳到臨安,韓侂胄精神一振,連忙調兵駐守川蜀,安撫當地士族,繼續加強對川蜀的控制。
同時也更加堅定了他聯合北疆、共同抗金的決心。
不久后,一支宋國使團悄悄從臨安出發,途經剛收復的川蜀之地,避開關中的金軍防線,繞道隴西,朝著關中方向行進。
使團首領是韓侂胄的親信蘇師旦,此行的目的,便是會見北疆大都護李驍。
謀求與北疆達成更深度的聯盟,借助北疆的力量,緩解宋國在中原戰場的壓力。
這日,使團抵達和州西北邊境的伏羌城。這座小城曾是金國與宋國的邊境城鎮,東側便是關中重鎮秦州。
如今的伏羌城則被北疆軍控制,成為北疆軍進攻秦州的前沿基地。
城墻上,黃色的北疆軍旗迎風飄揚。
使團在一隊宋軍騎兵護送下,還沒有抵達伏羌城,便被一隊巡邏隊北疆騎兵發現。
而這支騎兵也肩負著迎接使團的使命。
他們全部身著黃底白邊的布面甲,甲胄在陽光下泛著血光,腰間佩刀,騎著高頭大馬,手持長槍,氣勢威嚴,看得蘇師旦暗自贊嘆:“北疆軍的威勢,果然名不虛傳。”
隨后,在北疆騎兵的護送下,使團進入伏羌城外的北疆軍營。
大帳之中,一名身材魁梧、面容剛毅的將領早已等候在此,正是北疆第四鎮副都統、甘肅將軍羅猛。
蘇師旦早已從皇城司的情報中得知,羅猛不僅是北疆的重要將領,更是李驍的姐夫,身份尊貴,因此不敢有絲毫怠慢。
剛進大帳便拱手行禮:“宋國使臣蘇師旦,見過羅將軍!”
羅猛起身撫胸回禮,笑著擺手:“蘇使臣不必多禮,請坐。”
待親兵奉上茶水,羅猛便與蘇師旦閑聊起來。
蘇師旦先是恭維道:“羅將軍鎮守伏羌,屢次挫敗金軍,威震懾關中,實在令人欽佩。”
“本官在大宋便久聞北疆軍戰力強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聽著蘇師旦這些恭維的話,羅猛淡淡一笑,不卑不亢地回應:“大都護將西路交給本將,本將也只是全力而為罷了。”
“比起大都護在關中的叱吒風云,本將還差得遠。”
話題很快轉到戰局上,當蘇師旦從羅猛口中得知,北疆軍已消滅十萬關中金軍,兵臨渭河北岸,包圍長安城時,頓時震驚得站起身來,眼中滿是難以置信。
“羅將軍所言當真?北疆軍竟已取得如此大勝?”
“這可真是天大的好消息。”
“有北疆軍如此神勇,何愁金賊不滅。”
他連忙再次恭維,語氣中多了幾分真切的敬畏。
此前他雖知曉北疆軍獲勝,卻沒想到戰果如此輝煌。
羅猛看著蘇師旦的反應,淡淡一笑,緩緩問道:“宋使遠道而來,一路辛苦,不知此次前來關中,可有要事?”
蘇師旦定了定神,收起笑容,神色嚴肅地說道:“實不相瞞,此次前來,是奉陛下與相爺之命,與北疆結成兄弟之盟。”
“金賊無道,對我大宋犯下滔天罪行,靖康之恥至今難忘。”
“對北疆亦是步步緊逼,妄圖吞并北疆之地。”
“我大宋愿與北疆永結兄弟之國,共同對抗金賊,絕不能放任金賊繼續為禍天下。”
這番話雖冠冕堂皇,卻難掩宋國的窘迫處境。
盡管金軍從中原戰場調派了不少兵力支援關中,但剩下的軍隊依舊兇猛。
宋軍在中原節節敗退,金軍已逼近長江,臨安危在旦夕。
宋國朝堂上,議和的呼聲越來越高,就連韓侂胄也難以支撐,中原戰場的接連失敗,讓宋國早已沒了繼續作戰的底氣,只能選擇議和。
可金國對宋國的議和條件極為苛刻,不僅要求宋國自稱“侄國”,割讓長江以北的所有土地,還堅持要韓侂胄的腦袋。
宋國單獨與金國談判,根本沒有議價的余地,因此只能來求北疆。
意圖借助北疆在關中的大勝之勢,壓迫金國,讓金國在議和時降低條件。
無論是繼續協同抗金,還是與金國休戰,都不能讓宋國獨自承受損失。
羅猛并非莽夫,早已學會縱觀天下局勢,對宋國當前的窘境也多有了解。
只是點頭道:“貴國的心意,本將已知曉。”
“此事關乎宋國與北疆的聯盟,我需將此事稟報大都護,由大都護定奪。”
“蘇使臣一路辛苦,先在營中歇息。”
蘇師旦連忙起身道謝:“多謝羅將軍。”
“若能促成大宋與北疆的深度聯盟,共抗金賊,我大宋必將與北疆萬世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