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軍從慶陽城下倉皇撤退的隊伍,像一條潰散的長蛇,在泥濘的官道上艱難前行。
士兵們耷拉著腦袋,士氣低落,手里的武器隨意地扛在肩上,臉上滿是惶恐與疲憊。
“聽說了嗎?東路軍全沒了,夾谷將軍都自殺了。”
一名年輕士兵湊到同伴身邊,聲音壓得極低,卻難掩顫抖:“咱們離著長安還有好幾百里,會不會也被北疆軍包圍?”
“別瞎說。”
同伴臉色發白,卻還是強裝鎮定:“大帥說了,咱們有足足五六萬人,騎兵、弩兵、槍兵、投石兵啥都不缺。”
“北疆蠻子要是敢來進攻,定讓他們碰的頭破血流。”
“只要咱們撤回長安,就能安全了。”
“可……可我聽說北疆軍都快追上來了,咱們能跑過他們的騎兵嗎?”
流言像野草般在隊伍中蔓延,有的說北疆軍有神仙相助,雍州鼎能呼風喚雨。
有的說北疆軍要屠盡所有金軍,連投降的都不放過。
恐懼如瘟疫般擴散,不少士兵走著走著就放慢了腳步,眼神迷茫。
甚至有人偷偷脫離隊伍,朝著山林逃竄,卻被斷后的金軍將領當場斬殺。
隊伍中間,幾名漢世侯與士族將領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騎馬走在一塊兒,語氣中滿是郁悶。
“原本還想著,北疆蠻子消滅了渭北大半的士族,咱們正好北上抄底,把他們的田宅、商鋪都吞了,沒想到……”
一名長安士族將領狠狠捶了一下馬鞍,語氣中滿是不甘:“東路軍竟然全軍覆沒。”
他們不僅沒撈到好處,還得跟著倉皇逃命,晚一步都要被北疆軍包了餃子。
“誰說不是呢!”
另一名漢世侯嘆了口氣:“那些渭北士族的產業,本就是塊肥肉,咱們籌備了這么久,就等著趕走北疆人之后動手,結果中了北疆軍的奸計。”
“現在倒好,肥肉沒吃到,還得擔心自己的小命!”
“夾谷沙寧竟然還有臉自稱大金名將?四萬大軍被北疆人打的一干二凈,簡直是……廢物”
“就算是換我上去,也不至于打成這樣。”
“哎,這些女真人還是不相信咱們。”
“要我說,管他女真還是北疆呢,咱就過好自己的日子就行。”
“可北疆人不想讓咱們過好日子啊。”
“聽說渭北的那些士族被搞的很慘啊。”
這些士族將領、漢世侯們聚在一起發牢騷道。
前方,完顏綱勒馬立于一處高坡,望著混亂的隊伍,臉色凝重。
他不斷派出親兵,快馬加鞭前往中原,催促援軍。
“去告訴完顏樞密使,無論如何,都要盡快率軍抵達關中,否則我關中大軍危矣。”
“若關中失守,大金的半壁江山就沒了。”
親兵領命而去,完顏綱剛想下令加快行軍速度,一名探騎便急匆匆地奔來。
“大帥,前方發現北疆軍的探騎,至少有十幾人,正在窺探我軍動向。”
完顏綱瞳孔驟縮,凝重的聲音呢喃道:“來的好快。”
他立刻下令:“全軍戒備,步兵結陣,騎兵兩翼警戒,防止北疆軍突襲。”
金軍士兵們慌忙停下腳步,手忙腳亂地整理陣型。
就這樣心驚膽戰地繼續走到傍晚,夕陽的余暉灑在大地上,遠處突然傳來震天的馬蹄聲。
“轟轟轟轟”
完顏綱抬頭望去,只見地平線上出現了一片黃色與赤色的洪流。
上萬名北疆騎兵正朝著金軍疾馳而來,旗幟飄揚,馬蹄踏地的聲音如驚雷般響徹天地,震撼得人心頭發顫。
李驍騎著一匹黑馬,立于金色日月戰旗之下,手中拿著千里眼,正冷冷地望著戒備森嚴的金軍隊伍。
他身后的北疆士兵們,甲胄上還沾著上一場戰斗的血污與泥土,眼神卻銳利如刀,渾身散發著殺氣騰騰的氣息。
就連金軍的戰馬仿佛都感受到了這股無形的力量,開始變得焦躁不安。
金軍士兵們更是凝重無比。
“是北疆軍!好多騎兵!”
金軍士兵們望著那片黃色與赤色的浪潮,有些民兵甚至被嚇得臉色慘白,開始發抖:“他們……他們要進攻了嗎?”
“別慌!結陣!結陣!”將領們厲聲吶喊。
這支金軍中,精銳與民兵的數量對半開,有著眾多老兵,自然能穩住陣型不崩。
李驍放下千里眼,眼眸勾起一抹陰冷。
喃喃自語說道:“殺了我北疆這么多勇士,就這么想跑?”
這支軍隊圍攻慶陽十幾日,讓林大壯所部死傷慘重,雖然金軍也死傷更多,可這筆賬,他必須算。
不過李驍卻沒有立刻下令進攻,而是下令在金軍十里之外扎營休整。
接下來的日子,北疆軍如狗皮膏藥般纏上了金軍。
白日里,金軍行進時,北疆騎兵便在兩側跟隨,時不時發出震天的吶喊,做出沖鋒的姿態,逼得金軍不得不停下腳步,慌忙結陣防備。
可等金軍擺好陣型,北疆騎兵又立刻向兩側散開,根本不與金軍正面交鋒。
一旦有金軍騎兵忍不住追來,北疆騎兵便調轉馬頭撤退,引誘金軍騎兵脫離步兵軍團的保護,再趁機調集優勢騎兵將其圍殲。
到了夜晚,北疆軍更是不閑著。
他們推著虎尊炮,在金軍大營外不遠處架設起來,朝著營內隨意轟擊。
炮彈落在帳篷里,炸起漫天的泥土與火焰,雖然殺傷力不算太大,卻讓金軍士兵們整夜都不敢入睡,精神緊繃到了極點。
就這樣,金軍每天只能前進二十里不到,士兵們疲憊不堪,士氣低落到了極點。
更重要的是,因為北疆騎兵斷絕了金軍糧道,士兵的口糧一降再降,恐慌感開始在金軍中蔓延。
面對這種情況,完顏綱憤怒至極,卻又無可奈何。
這些北疆人簡直是學到了草原騎兵戰術的精髓。
草原游牧部族面對中原大軍的時候,便經常使用這種騷擾戰術。
只不過,草原騎兵只敢騷擾,根本不敢與金軍硬碰硬,但北疆軍不一樣。
兵甲犀利,戰斗力強悍,即便是面對鐵浮屠的沖擊,也完全敢于硬碰硬,關鍵是還總能贏。
簡直是一群六邊形怪物,讓完顏綱心中愈發絕望。
照這樣下去,不等他們撤回長安,就會被北疆軍拖垮,最終全軍覆沒。
思忖良久,完顏綱的眼眸中閃過了一絲狠辣。
喃喃自語說道:“慈不掌兵”
連續被北疆軍“纏而不攻”,金軍士氣越發低落。
這一日,清晨的薄霧中,他們拖著疲憊的身軀整理行裝,不少人哈欠連天,望著遠處徘徊的北疆騎兵,臉上滿是不耐。
“又是這一套,只會跟在后面瞎嚷嚷,有本事真打過來啊!”
一名金軍步兵靠在盾牌上,一邊啃著干硬的面餅,一邊嘟囔著,語氣中帶著幾分麻木的輕蔑。
身旁的同伴也附和道:“就是,我看他們就是不敢硬拼,只會用這種手段拖垮咱們。”
“等咱們撤回長安,有城墻掩護,看他們還怎么囂張。”
可話音剛落,遠處的北疆軍陣中突然響起一陣尖銳的號角聲。
“嗚嗚嗚”
與往日的騷擾吶喊不同,這號角聲急促而響亮,帶著不容置疑的進攻信號。
緊接著,遠處的北疆騎兵迅速集結,黃色與赤色的甲胄在晨光中匯成一片耀眼的洪流。
而更讓金軍心驚的是,數十門虎尊炮被推到了陣前,炮口已對準了他們的隊伍。
“不好!他們要真的進攻了。”
金軍將領們終于反應過來,厲聲嘶吼著下令結陣:“盾牌手在前,長槍兵跟進,弓弩手準備。”
可士氣低落的金軍早已沒了往日的默契,士兵們慌亂地抓起武器,盾牌手還沒來得及組成完整的盾墻,北疆軍的火炮便率先轟鳴起來。
“轟!轟!轟!”
炮彈如流星般劃破薄霧,帶著刺耳的呼嘯砸入金軍陣中,瞬間炸開。
“啊啊啊啊”
“我的腿”
泥土與碎石飛濺,盾牌被轟得粉碎,躲在后面的金軍士兵慘叫著倒下,鮮血瞬間染紅了腳下的土地。
不等金軍從炮擊的震撼中回過神,北疆軍的神臂弩手已排成三列,發起了齊射。
密集的弩箭如黑色暴雨,穿透了清晨的薄霧,精準地射向金軍的弓弩手與長槍兵。
“咻咻”的破空聲不絕于耳,金軍士兵紛紛中箭倒地,火炮同時開火。
讓金軍原本就混亂的陣型變得更加松散,不少人開始下意識地向后退縮。
“穩住!不許退!”
一名金軍百戶長揮舞著彎刀,想要阻止士兵潰逃,可剛喊出聲,便被一支弩箭射穿了喉嚨,鮮血從他的口中噴涌而出,重重地倒在地上。
就在這時,北疆軍陣中再次響起號角聲。
“轟轟轟轟”
一千具裝甲騎如鋼鐵巨獸般沖出陣列,厚重的鐵甲在晨光中泛著冷光,戰馬的蹄聲如驚雷般踏在地上,震得金軍士兵心神不寧。
“是鐵浮屠,北疆軍的鐵浮屠殺來了。”
“不好”
“擋住,盾牌兵擋住他們,否則我們都要死。”
“咱們的鐵浮屠呢?”
就在金軍前線士兵驚恐呼喊聲中,黑甲軍的沖鋒已經到了陣前。
“殺”
黑甲軍萬戶厲聲大喝,直奔金軍陣形最薄弱的側翼,長槍平舉,如一道不可阻擋的鋼鐵洪流,狠狠撞向金軍的盾墻。
“砰!”
沉悶的撞擊聲響起,被火炮和神臂弩接連轟炸的金軍盾墻,瞬間被撕開一道巨大的缺口。
“殺”
具裝甲騎的破甲錐刺穿了盾牌,將后面的士兵挑落馬下,戰馬踏過倒地的尸體,在金軍陣中橫沖直撞。
一名黑甲軍騎兵揮舞著馬刀,一刀便將金軍的長槍劈斷,順勢斬下了那名士兵的頭顱,鮮血濺在他的鐵甲上,卻絲毫沒有影響他的沖鋒速度。
“沖啊!”
第一鎮騎兵緊隨具裝甲騎之后,從缺口涌入金軍陣中,馬刀揮舞,不斷收割著生命。
金軍士兵徹底崩潰了,有人扔下武器轉身就跑,有人跪地投降,原本的陣型蕩然無存,只剩下四處逃竄的潰兵與絕望的慘叫。
隊伍中間的漢世侯與士族將領們見狀,臉色慘白,卻還是強壓下恐懼,率領著自己的私兵沖上前去。
“攔住他們,不能讓北疆軍突破。”
他們知道,一旦金軍徹底潰敗,自己這些人也難逃一死,只能拼死抵抗,期盼能穩住戰局。
可剛沖出去沒多遠,一名親兵便慌張地跑來,對著他們哭喊:“大人,不好了。”
“大帥……大帥帶著人跑了。”
“什么?”士族將領們如遭雷擊,猛地轉頭望向中軍大營的方向。
只見那里一片混亂,完顏綱正率領著中軍精銳撤離戰場,朝著長安的方向疾馳而去,根本沒有回頭的意思。
留下的,只有數萬士氣崩潰的普通士兵,與被北疆軍肆意屠戮的混亂戰場。
“無恥!完顏綱這個無恥之徒!”
一名士族將領氣得渾身發抖,手中的長槍狠狠砸在地上:“他竟然棄軍而逃,把我們都當成了替死鬼。”
“完了……這下徹底完了。”
另一名漢世侯癱坐在馬背上,望著不斷逼近的北疆騎兵,眼中滿是絕望。
沒有了完顏綱的精銳坐鎮,僅憑他們這些私兵,根本抵擋不住北疆軍的進攻,等待他們的,只有被俘或戰死的結局。
北疆軍的進攻仍在繼續,具裝甲騎在金軍陣中橫沖直撞,弓弩手不斷收割著抵抗的士兵性命,騎兵則追剿著逃跑的金軍。
烈陽炙烤著大地,戰場狼藉盡顯。
滿地的尸體交錯堆迭,金軍的殘破甲胄與武器散落其間。
一隊隊金軍俘虜在北疆軍的押送下,進入了臨時戰俘營。
更多的北疆士兵則在清理戰場,救治傷兵,對北疆戰死士兵的尸體進行登記掩埋。
而在戰場中央的高坡上,李驍勒馬立于金色日月戰旗之下,望著眼前的慘狀,心中卻滿是凝重。
冷冷的聲音說道:“完顏綱倒是夠狠,明知不敵,竟讓這些民兵做擋箭牌,自己帶著精銳溜之大吉。”
他頓了頓,目光轉向長安方向:“只是不知道,他回到長安后,該如何面對那些士族。”
“畢竟統帥這些民兵的將領,大多是長安士族的子弟,如今被他當作棄子,這筆賬,恐怕沒那么容易算。”
“大都護說得是。”
親衛百戶張雄附和道:“這些士族本就對完顏綱不滿,如今子弟戰死、兵力折損,定會與他產生嫌隙,咱們或許能借這個機會,分化長安的防守力量。”
李驍點頭,對著親兵下令:“將被俘的金軍將領全部帶過來,我要親自提審。”
不多時,數十名五花大綁的金軍將領被押了過來。
他們大多是士族子弟,此刻臉上滿是絕望與不甘。
“本都之所以還留著你們一條性命,是因為你們還有用。”
“你們若是能為我北疆拿下長安,本都便會饒恕你們和全家人的性命。”
“若是拿不下長安城,我北疆軍可不會白白用糧食養著一群廢物。”
李驍的話說完,這些將領們有人破口大罵,有人跪地求饒。
大部分人還是很識時務,表示愿意勸說長安城內的長輩,開城投降。
可這終歸只是一步閑棋,這些人到底有多少分量,他們背后的家族在長安城中還掌握著多少軍隊,一切都不確定。
到了晚上,高忠義匆匆趕來,手中拿著一份戰報:“大都護,此戰我軍共俘虜金軍三萬兩千余人。”
“完顏綱帶走的精銳以及逃進了附近的山野的士兵,約有兩萬多人,李東水萬戶正在帶兵追殺完顏綱。”
聽著高忠義的匯報,李驍揉了揉眉心。
這兩場戰爭的戰果是空前的,可他的臉上還是露出幾分愁容:“五萬多俘虜……”
此戰俘虜三萬多人,再加上三河鎮之戰俘虜的兩萬多,這就是五萬多戰俘了。
這么多俘虜,都是年輕力壯的漢子,還沒經過改造,隨時可能造反,必須留下足夠的精銳看守。
再加上之前戰爭中被俘的金軍、夏軍戰俘,俘虜數量已經達到了將近十萬。
不過好在其中一部分已經經過簡單改造,編制成為了北疆的民兵,也能幫著看押后來的俘虜。
但即便是如此,李驍手中可調動的兵力,已經捉襟見肘了。
可屋漏偏逢連夜雨,就在這時,錦衣衛萬戶張石頭騎著快馬趕來。
在李驍面前站定,撫胸行禮,低聲說道:“大都護,緊急軍報。”
“金國又從中原調派了三萬援軍,已經抵達潼關,不日便將抵達長安城。”
“什么?”
李驍微微皺眉,語氣中滿是郁悶:“真是沒完沒了。”
“夾谷沙寧的三萬精銳剛被咱們全殲,這又來三萬。”
他忍不住怒罵道:“宋國那群廢物,連牽制金軍主力都做不到,若不是他們在中原潰敗,金國怎么會有精力調兵支援關中?”
張石頭微微點頭說道:“大都護,根據中原傳來的最新戰況,宋軍兩路大軍已經全線潰敗。”
“金軍不僅收復了失地,還反攻到了長江北岸,距離臨安城僅有幾百里。”
“宋廷現在亂作一團,準備保衛臨安,根本無力北上牽制金軍。”
李驍聞言,臉色愈發陰沉,繼續罵道:“這群宋豬,一點事情都不擋。”
“豬都比他們有用。”
宋軍戰敗的原因復雜,朝堂上主和派不斷拖后腿,史彌遠雖被下獄,可主和派立馬又推出了一個新的黨魁,把宋國朝堂搞的成了一個爛篩子。
遠在數千里之外的北疆都能搞到宋國朝堂的情報,更何況是金國了。
更重要的是,當年岳飛之死對宋軍的影響深遠,將領們兔死狐悲,變得謹慎保守,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軍隊對朝廷的歸屬感大幅下降,早已沒了岳飛時期的血性,更像是一群為了錢財而打仗的雇傭兵。
“聽說宋軍現在打仗,都要明碼標價。”
張石頭壓低聲音,語氣中帶著幾分不可思議道:“射一箭給多少錢,進軍幾里給多少賞,不給錢就不動彈。”
“士兵們對將領、對朝廷根本不信任,這樣的軍隊,怎么可能打勝仗?”
“這都是宋廷自己作的。”李驍冷聲搖頭。
宋廷猜忌將領、克扣軍餉,久而久之,士兵們自然只認錢不認朝廷。
李驍雖改變了韓侂胄的命運,讓宋廷不至于立刻投降金國,可終究沒能改變宋國的腐朽本質。
爛泥扶不上墻。
不過好在李驍的努力還是有用的,若不是韓侂胄還在堅持抵抗,兩國已經開始議和。
沒有了宋國的威脅,金國派來關中的援軍恐怕就不是三萬,而是十萬了。”
吐槽歸吐槽,現實的困境仍需面對。
李驍調轉馬頭,朝著傷兵營的方向而去:“走,去看看傷兵。”
傷兵營設在一處廢棄的村落里,帳篷連綿成片,空氣中彌漫著草藥與膿血的味道。
醫護兵們正忙碌地為傷兵處理傷口,有的在熬煮草藥,有的在為傷兵包扎。
他們手中拿著用大蒜提煉出的金玉散,涂抹在傷口上以防感染,再用干凈的繃帶將傷口裹緊。
看到李驍到來,一些輕傷的傷兵們紛紛掙扎著想要起身行禮,卻被李驍抬手按住:“都躺著吧,好好養傷。”
他走到一名斷了胳膊的士兵身邊,親自接過大夫手中的金玉散和繃帶,親自為士兵包扎:“疼就說一聲,別忍著。”
士兵眼中泛起淚光,哽咽道:“大都護,俺不疼。”
“只要能跟著大都護打仗,俺就算斷了胳膊也值。”
李驍心中一暖,看向士兵沉聲說道:“你是個好兵,更是我北疆的勇士。”
“好好養傷,北疆還需要你。”
“本都不會虧待每一個曾為北疆流過血、出過力的勇士。”
李驍在傷兵營中待了一天,親自為傷兵們治療,讓傷兵們切實感受到了來自大都護的關懷與恩情。
看著這些傷兵,李驍卻也愈發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接連兩場高強度大戰,北疆軍雖重創了關中金軍,可自身傷亡也超過了五千人,將士們早已疲憊不堪。
他們東征兩年,無數人升了職,也發了財,但精神和肉體上的疲憊卻不是簡單能緩解的。
金國能調動源源不斷的軍隊支援關中,可北疆卻不行。
一是路途遙遠,兵員與糧草調動困難。
二是北疆剛打下夏國,尚未完全消化,靈州等地還沒能徹底轉化為后方,戰爭成本極高。
面對這些現實困難,李驍也不得不做出妥協。
“該回家了。”
李驍輕聲喃喃,語氣中帶著幾分無奈,也帶著幾分釋然。
這一次,終歸還是沒能徹底打下完整的關中。
“先守住慶陽、咸陽等地,消化關中的戰果,等把靈州變成穩固的后方,再回來與金國一決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