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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六章 粉翅雙雙宛遞扶

  卻說李紈、鳳姐兒到得內中落座,自有丫鬟素云奉上香茗。妯娌兩個略略寒暄,鳳姐兒便提起正事兒來:“無事不登三寶殿,我今兒個卻是推諉不過,來保媒拉纖來了。”

  李紈納罕不已,情知是給兩個堂妹說親,忙問道:“卻不知是看上了李紋還是李綺?對方是什么人家?”

  鳳姐兒笑道:“說來也是老親,便是薛家二房的哥兒薛蝌。”

  “薛蝌?”李紈聞言有些不喜。一則薛蝌商賈出身,二則論年紀薛蝌比小一些的李綺還要小呢。

  妯娌兩個低頭不見抬頭見,相處十來年了,鳳姐兒也不消舌綻蓮花,只將薛蝌之意說了個清楚。

  李紈雖心下不喜,卻不好胡亂推拒,當下只道:“既如此,回頭兒我尋了嬸子說一說,到時候再給你答復。”

  鳳姐兒自是笑著應了,旋即東拉西扯說了一些閑話,吃過一盞茶這才與平兒別過李紈,往自家小院兒回返。

  主仆兩個甫一轉過蓼風軒,鳳姐兒略略放緩腳步,與身邊的平兒道:“方才你可瞧清楚了?”

  平兒不好扯謊,只得點頭應承。

  鳳姐兒忙道:“回去將我那東珠尋出來……別是你家二爺拿了我的物件兒做人情吧?”

  平兒錯愕道:“奶奶,二爺如今還沒回來呢,哪里能偷拿了奶奶的物件兒?”

  鳳姐兒略略訝然,平兒趕忙找補道:“或許真個兒是遠大爺送與蘭哥兒的呢?”

  鳳姐兒啐道:“哪兒有給哥兒送東珠的?你自個兒都不信,就莫要替旁人開脫了。”

  平兒囁嚅不語,鳳姐兒卻瞇著一雙鳳眼兒興沖沖道:“好啊,四下早就流傳陳斯遠是個風流的,先前我只當說的是他房里丫鬟多,誰知不單是丫鬟,他連園子里的主子都不放過!”

  主仆兩個此時已過了翠煙橋,眼看鳳姐兒快步直奔清堂茅舍而去,平兒慌忙阻攔道:“奶奶這是做什么?”

  鳳姐兒道:“他做下這般沒起子的事兒,我自是要去揭了他的面皮!”

  平兒心下好一陣無語,心道那位遠大爺若是個要面皮的,又怎會偷了大奶奶不說,又上趕著進了二奶奶的套?

  平兒只得道:“奶奶可想好了如何說?”不背著人,只怕轉瞬便會鬧得人盡皆知,到時候鳳姐兒自個兒也討不了好;背著人……左右都傳不出去,那位遠大爺還怕個什么?

  鳳姐兒冷靜下來,一琢磨也是,當即嘟嘟囔囔咒罵腹誹了半晌,這才與平兒過了沁芳亭,一道兒往自家小院兒而去。

  也不知怎地,自打回來之后,平兒再沒從鳳姐兒臉上瞧出過愁眉不展來,反倒時不時臉兒上浮現一抹譏笑來。

  平兒思忖一番,倒是大抵猜到了鳳姐兒的心思。她雖體格風騷、性子潑辣,與男女之事卻極為循規蹈矩。驟然‘養了小叔子’,鳳姐兒自是過不去內心那道坎。

  恰此時得知李紈也干了!好家伙,連槁木死灰一般的李紈都養了小叔子,鳳姐兒頓覺此事不是自個兒的錯兒,怪只怪賈璉太廢柴,遠兄弟又太過出彩。

  于是如釋重負之余,又暗自譏諷李紈守不住婦道。心下更是盼著早些與陳斯遠私會,也好當面揭了其面皮。

  奈何她越是心下急切,就越不得空。轉天北靜王少妃派了帖子來,邀鳳姐兒過府一敘,于是鳳姐兒接連兩日去了北靜王府,與甄家幾個婦人計較停當,到第三日才得了空。

  誰知打發了平兒去尋,那平兒回來卻說:“奶奶,今兒個遠大爺往發祥坊查看工程去了,說是入夜才回呢。”

  “怎地這般巧?”

  鳳姐兒心下失落,卻不好多說什么,只得捱到翌日。誰知翌日又打發平兒去尋,平兒回來一臉面色古怪,說道:“奶奶,遠大爺說要用心研讀,今日實在不得空。”

  鳳姐兒卻不知,昨兒個陳斯遠沒去發祥坊,而是去了新宅。與那尤氏、尤二姐好一番盤腸大戰,以至今日精力不濟,這才高掛免戰牌。

  鳳姐兒卻好似炸了毛的貓兒,惱道:“他這是吃干抹凈不打算理會我了?”

  平兒訥訥不言,鳳姐兒便愈發著惱。

  那鳳姐兒何等驕傲要強一個人兒?從來都是賈璉小意溫存、哄著勸著。沒成想到了陳斯遠這兒情勢逆轉,她上趕著不是買賣,被人家吃干抹凈竟丟在一旁不認賬了!

  鳳姐兒怒從心頭起,起身落地便要去尋陳斯遠算賬。誰知此時鴛鴦匆匆行了進來,潦草一福道:“二奶奶,老太太叫你往榮慶堂去了,出大事兒了!”

  鳳姐兒愕然道:“好生生的出什么事兒了?”

  內中只鳳姐兒、平兒主仆兩個,鴛鴦也不避諱,只壓低聲音道:“老爺身邊兒的小廝送了信兒來,說是……說是那位傅姨娘上月新得了個男孩兒。太太這會子正在老太太跟前兒抹眼淚呢。”

  鳳姐兒眨眨眼,心下歡快不已,口中說道:“唷,這可不是小事兒,你先回,我立馬就去。”

  鴛鴦應下,扭身快步而去。

  不等鴛鴦走遠,鳳姐兒便恨聲道:“報應啊!”

  她暫且將陳斯遠丟在一旁,滿心想著去榮慶堂看王夫人笑話兒。平兒伺候著其換過一身衣裳,目送其快步往榮慶堂而去,因心下生怕鳳姐兒與陳斯遠交惡,趕忙又往清堂茅舍而來。

  誰知見了陳斯遠,好容易避開人說了鳳姐兒情形,那陳斯遠卻渾不在意,只笑著道:“我知道了,此事你不用理會,我自有法子應對。倒是你,如今有了身子,要好生將養了,不要太過操勞。”

  平兒心下熨帖之余,又憂心道:“遠大爺斷不可不當回事兒,我們奶奶若是鬧起性子來,說不得便要不管不顧的,到時候可怎么收場啊?”

  陳斯遠笑道:“那就不讓她鬧起來就是了。”

  好說歹說,到底打發了平兒回轉,陳斯遠搖搖頭繼續研讀書冊。

  心下則暗忖,若依著平兒所言,鳳姐兒每有所求,自個兒便有求必應的,那豈不是成了第二個賈璉?

  鳳姐兒既然能待賈璉棄之敝履,又豈會給這般的自個兒好臉色?說不得來日還要蹬鼻子上臉,愈發頤指氣使。

  這世間男女有別,非但是身子不同,便是思緒也不大一樣。

  世人所言男子理性、女子感性只是表象,不然你看那些渣男虐女無數,為何還有女子對其死心塌地?

  這男人有兩大愛好,一則拉良家女子下水,二則勸風塵女子上岸。這話放在女子身上也是一般無二。

  女子本就感性,遍地循規蹈矩的老實人給不了其感官刺激,甫一遇到渣男,立時就記憶深刻。且心下也想著要感化渣男,從此與其廝守終生。

  其二,女子重情緒而輕事實。渣男犯了錯不要緊,只消小意溫存,哄了女子心下愉悅,大抵便能將此事揭過。且女子還極喜虧欠心理,你犯了錯,于她而言就是虧欠了她,她便理所應當地認定你不會棄她而去。

  不信?且看看四下,有沒有那等長相上佳、人品好、能力強的兄弟,看看這人得不得女子青眼。只怕絕大多數這等人都不得女子喜歡,為何?蓋因女子在這等人跟前也會自卑,覺著自個兒守不住這等好男子。

  其三,女子喜虐——此虐說的是心緒上的。你越是傷她,她便越舍不得離開你。

  自然,以上三條說的是絕大多數,女子中也有想的通透的。好比此間的邢岫煙與寶釵,林妹妹那日做了五美吟,不過她是個至情至性的性兒,只怕此生也參不破此中道理。

  陳斯遠歷經兩世,此一世游戲花叢,于那前世想不通的事兒自然便琢磨明白了。

  是以對待鳳姐兒這等性子的女子,自當時近時遠,斷不可被其牽著鼻子走。

  他收斂心緒,踏踏實實研讀起來,不覺便到了日暮時分。

  五兒又去小廚房提食盒,此時便有蕓香做賊也似溜進來,悄然低聲道:“大爺,今兒個好似出了大事兒!”

  陳斯遠讀書讀得疲乏了,此時正揉捏著眉心,于是頭不抬眼不睜地問道:“出了何事?”

  蕓香道:“說是老爺打發了小廝送信兒來,誰知太太瞧了信,立馬就去老太太房里大哭了一場。后來二奶奶也去了……再后來大太太好似得了信兒,誰知才到榮慶堂,太太便回了自個兒院兒。”

  陳斯遠暗自思量一番,便知此事緣由。去歲賈政甫一到任便遞了信兒來,說是傅秋芳已有了身孕。算時日,上個月可不就瓜熟蒂落了?

  只是陳斯遠不知王夫人鬧的是哪一番,按理來說傅秋芳這會子只是個上不了的宗譜的妾室,便是生下男孩兒也要養在王夫人房里,哪里就值得王夫人哭鼻子了?

  他心下存疑,恰此時外間喧嚷,卻是晴雯打喜鋪回來了。

  蕓香沒得賞賜,癟嘴拖著腿退下。

  陳斯遠起身出來,接了晴雯道:“滿臉喜色,可是有好事兒?”

  晴雯笑而不語,待香菱去外頭忙活,這才悄然與陳斯遠道:“二姨娘今兒個引了位官太太來,幾番說項,我推辭不得,只得接了個炕屏的活計。說是要六扇的,約莫要繡到正月里去,回頭兒還得請大爺作一副圖樣子來。”

  陳斯遠察言觀色,見其一直眉眼含笑,便知此番銀錢定是給足了。便問:“給了多少銀錢?”

  晴雯笑瞇瞇伸手比劃了個‘六’。

  六百兩可不算少了。

  陳斯遠探手揉了揉晴雯的腦袋,贊嘆道:“你這一手女紅真個兒出類拔萃,說不得來日我窮了,還要指望你來養呢。”

  晴雯歪著頭得意道:“我倒是巴不得大爺落了難,從此讓我養著呢。”

  這樣大爺就是她自個兒的了,也不用與那些鶯鶯燕燕分潤。

  陳斯遠愛極了晴雯這般小模樣,當下攬著其好一番輕薄,直到五兒提著食盒回轉,這才將氣喘吁吁、臉面通紅的晴雯放開。

  待用過晚點,陳斯遠生怕傷了眼睛,不敢挑燈夜讀,便往園子里游逛。誰知才到沁芳亭,迎面便撞見提了燈籠而來的鴛鴦。

  待二人離得近了,鴛鴦認出陳斯遠,驚喜之余趕忙斂衽一福。

  陳斯遠笑著道:“你這是打哪兒來?”

  鴛鴦笑著回道:“雪雁要打個連珠結,誰知打了兩回便亂了兩回,頭兩日便央了我幫手,今日得空我便往瀟湘館去了一趟。”

  此間風大,又極為惹眼,陳斯遠探手一引,說道:“若還有空,咱們走走?”

  鴛鴦俏臉兒泛紅,聲如蚊蠅地應下。眼看園中四下已挑了燈籠,略略思量,便將手中燈籠吹熄,又趕忙追上來,只略略輟后陳斯遠半步。

  二人過了沁芳閘橋,須臾到得側殿背風處,陳斯遠便道:“聽說私庫鑰匙如今落在琥珀手里了?”

  鴛鴦道:“多虧了大爺提點,先前我只當得了老太太重用便有了體面,卻從未想過還要擔著責呢。大爺也知我這人認理,旁人來央求,保不齊就動了惻隱之心。倘若來日私庫有個閃失,我真個兒是百死難贖其罪。”

  陳斯遠道:“難得你想的通透,我也是怕你日后遭了牽連。哦,是了——”他忽而探手往袖籠里摸索,須臾摸索出三塊連在一處的玉佩來,扯了鴛鴦的手兒便將其塞在掌中,道:“上回得了王爺賞的好些玉石料子,我尋人雕琢了幾塊,制了個禁步,你且收著。”

  右手被陳斯遠的大手包裹著,鴛鴦心下怦然、臉面愈發紅潤。她卻是個伶俐大氣的,情知自個兒的前程都在陳斯遠身上,因是也沒推拒,只細聲細氣地應下,旋即捏著那禁步垂了螓首不知如何言語。

  陳斯遠一直不曾撒手,又說道:“下晌時太太哭了一場?”

  鴛鴦勉強回神,說道:“我那會子在園子里,回去時也沒聽周全,只聽聞傅姨娘得了個男孩兒不說,還買了個瘦馬塞去了老爺身邊兒。”

  陳斯遠錯愕不已,心道那傅秋芳為了固寵真真兒是拼了啊。

  “老太太如何說?”

  鴛鴦笑道:“老太太能如何說?老爺身邊兒原先就兩個姨娘,周姨娘又上了歲數,補一個傅姨娘也是應當應分的。再說了,多子多福,老太太巴不得兒孫滿堂呢。太太鬧了一場,老太太翻來覆去就是那么幾句,又有二奶奶在一旁瞧熱鬧,太太最后鬧了個沒臉兒,聽聞大太太也來瞧熱鬧,忙不迭地回去了。”

  陳斯遠啞然失笑,道:“太太這回是啞巴吃黃連啊。”

  陳斯遠估摸著就算賈政回來后,此事也得不了了之。只看先前的趙姨娘,單將探春送去了太太房里,兒子賈環卻養在了身邊兒,可見背后定是賈政在護著。

  如今賈政心思都在傅秋芳身上,自也會護著傅秋芳母子。

  秋風蕭索,鴛鴦手心卻沁了一層細密汗珠。她心下怦然,又生怕被人瞧了去,待說過半晌,到底忍不住囁嚅道:“遠大爺……我,我該回去了。”

  陳斯遠應了一聲兒卻不撒手,又抬手為其捋了貼在面頰上的青絲,這才道:“早些回去吧,近來變天,仔細著了涼。”

  鴛鴦細聲應下,待陳斯遠撒了手,這才挪動蓮步、頻頻回首而去。

  目送鴛鴦身形掩于暮色之中,陳斯遠這才抬腳繞大觀園而走。上了大主山又往下行,半晌停步蘅蕪苑后頭的甬道上略略駐足。

  他心下慨嘆,只可惜湘云那丫頭如今還在,不然隔三差五的便能夜訪寶姐姐了。如今嘛,卻只能等著寶姐姐來尋自個兒。

  嘆息著下了盤山道,過石洞繼續前行,一路路過稻香村、綴錦樓,待兜轉著過了沁芳亭,陳斯遠正待回返清堂茅舍,忽而便聽樹后有人輕咳一聲兒。

  陳斯遠駐足觀量,便見打玉皇廟西邊兒樹林里轉出個嫽俏身形,外披月白緞面鑲紅邊兒斗篷,內穿朱紅底子金色梅花紋樣立領衫子,下著月白撒花馬面裙,手中提了一盞不等點亮的燈籠。

  虧得此地離清堂茅舍不遠,借著清堂茅舍的燈光,陳斯遠方才瞧清來人乃是王熙鳳。

  陳斯遠四下觀量,見左右并無閑人靠近,這才湊近道:“你自個兒來的?”

  鳳姐兒面上欲言又止,一雙鳳眸好似會說話一般,既有嗔惱,又有得意,更多的則是難以言表。她乜了陳斯遠一眼,只低聲道:“我有要緊事兒,你且隨我來。”

  說罷扭身窸窸窣窣進了林子,陳斯遠略略躑躅,拔腳就跟了過去。

  二人一前一后,穿林而過,到得玉皇廟與櫳翠庵之間的甬道,又繞櫳翠庵兜轉,一路進了山門。

  鳳姐兒本要停下來說話兒,誰知此時起了風,北風鬼哭狼嚎一般,又吹得樹葉沙沙作響。鳳姐兒也覺此間不好說話兒,便尋了鑰匙開了門,引著陳斯遠到了櫳翠庵的東耳房。

  此處耳房自成一統,窗上早有布簾遮擋,便是點了燭火也透不出去幾分。

  那鳳姐兒點了燭火,又看著陳斯遠生了火盆,她便歪坐床頭,翹著腳譏笑一聲兒,說道:“你的事兒發了,若是好生求肯一番,說不得我便放過你這一遭。”

  陳斯遠道:“事發了?我犯下的事兒多了,卻不知你說的是那一遭?”

  鳳姐兒厲聲道:“別想打馬虎眼,實話告訴你,前幾日大嫂子可是什么都說了。”

  陳斯遠心下松了口氣,漸生玩味之意,因是湊過來問道:“那你讓我如何求肯?”

  鳳姐兒足尖一抬,險些蹬在陳斯遠命根子上。見陳斯遠彎腰躲閃,她掩口咯咯一笑,抬腳便抵在陳斯遠小腹處,笑道:“那還不簡單?你乖乖跪下來磕三個頭,叫我三聲兒姑奶奶,我便饒過你。”

  陳斯遠蹙眉故作思量,半晌才道:“不妥不妥,跪下可以,磕頭不成。”

  鳳姐兒錯愕須臾,不免心下看輕他幾分,便道:“也罷,磕頭就免了,你跪下叫三聲兒姑奶……”

  “還是不錯,我若叫你姑奶奶,豈不亂了輩分?”

  “那你便只是跪下?”

  陳斯遠點點頭,忽而探手擒了足踝,猛地一拽,鳳姐兒‘誒唷’一聲兒便跌在了床上。陳斯遠忽而陰邪一笑,道:“我這跪也有說法,須得你趴好了才行。”

  鳳姐兒臉色驟變,正待出言呵斥,誰知陳斯遠已欺身而上。

  二人翻騰一番,鳳姐兒便被陳斯遠一手擒了一雙柔荑,丹唇任其亂啄亂吻,騰出另一手還四下亂摸。

  鳳姐兒掙扎一番,不覺便已情動。亂扭一番,轉瞬被陳斯遠剝了個干凈,待須臾便只剩下討饒、喘吁吁的份兒。

  春宵幾度,丟之又丟,真個兒是:寶鴨香消燭影低,波翻細浪枕邊欹。

  待云消雨歇,鳳姐兒癱軟床榻之上,卻是連說話兒的氣力也沒了。

  陳斯遠方才恣意縱情,過后總要小意體貼一番,便尋了帕子四下擦拭過。待鳳姐兒醒過神來,這才攬了其入懷,溫聲問道:“你都知道些什么?”

  鳳姐兒這會子身心通透,哼唧半晌,不愿言說。眼看陳斯遠又要作怪,唬得鳳姐兒這才沙啞著嗓子吐了口:“我,我前幾日瞧見大嫂子藏了枚東珠……跟你送我的一般無二。”

  陳斯遠眼珠一轉,立時嗤笑道:“先前我置辦營生短了銀子,還是問大嫂子拆借的,那東珠不過是謝禮罷了,偏你心里是臟的,便把別人也想成臟的。”

  鳳姐兒探手捶了他一拳,蹙眉道:“你還想唬弄我?大嫂子說是你給蘭哥兒的,可跟你說的不一樣。”

  陳斯遠睜眼說瞎話道:“你也知大嫂子是個什么性兒,我若說是謝禮她又豈能收下?自是尋了個由頭送給了蘭哥兒。”

  鳳姐兒眨巴著眼睛將信將疑,總覺得內有蹊蹺。奈何陳斯遠面上信誓旦旦,全然瞧不出破綻來。

  鳳姐兒暗忖,莫不是李紈心下早有了陳斯遠,當面兒卻不曾揭破?

  陳斯遠豈能容鳳姐兒多想?趕忙轉移話題道:“是了,聽說今兒個太太往榮慶堂哭了一場?”

  一說這個鳳姐兒就來勁了,勉強支撐起身形巴巴兒說將起來。她所言與鴛鴦大差不差,待說過情由,鳳姐兒不禁哂笑道:“這便是報應!且等著吧,等老爺做完這一任學差,那位傅姨娘來了府中,還有樂子瞧呢!若是能將太太氣死就好了!”

  陳斯遠譏笑道:“太太不過一時心氣兒不順,過后總能想明白內中關節。且你二叔與宮中娘娘尚在,你以為誰能動得了太太?”

  漫說如今王夫人大面兒上還過得去,便是真個兒犯下大錯兒,沖著王子騰與元春,賈家也只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鳳姐兒卻笑道:“這卻不好說了……若只是事關太太,說不得便遮掩了過去。可若是牽扯到了寶玉呢?”

  陳斯遠納罕道:“怎么還干寶玉的事兒?”

  鳳姐兒低聲道:“聽聞傅姨娘丑時生下的孩兒,甫一降生便引得霞光罩城。轉天便有和尚、道士登門兒,都說那孩兒乃是文曲星轉世呢。”

  還有此事?好家伙,王夫人弄了個銜玉而生,傅秋芳就折騰出個霞光罩城,若果然如此,過后還真就有樂子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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