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近十一點。
客棧外的小路上。
一隊背著槍的兵,跟著一輛小汽車跑。
一位小官開著小車。
棚哥坐在副駕駛位,翹著二郎腿,看向前方越來越近的客棧。
這個點,依舊燈火通明,于郊外里非常顯眼。
‘他們生意這么好?
三成,我能賺多少錢?’
棚哥見到這一幕,身子不免坐直了一些,看到客棧外的桌椅也基本滿座。
與此同時。
“快看,那邊有兵……”
“他們是向著我們這里來?”
“看衣服……是杭將軍的人……”
客棧外的大部分客人們,當看到一眾官兵過來,一下子高興喝酒的氣氛就被瞬間打散,換成了大氣不敢出的慫樣子,只剩埋頭吃飯。
只有個別人我行我素,繼續喝酒暢聊。
他們在這片地界,多少是有點臉面的人物,并認識一些人。
再加上他們老老實實的每個季度,都在給杭將軍送錢。
所以他們不是很懼怕這些大頭兵與小軍官。
當然,慌還是有的,但為了面子,也只能強裝鎮定。
其實他們自己都沒有發現,他們在不知不覺中的說話聲音也小了。
或者說,所有的客人都祈禱這些人只是路過。
只是事與愿違。
汽車在客棧的門口停下。
刷刷刷—
官兵們也分散四周,看似威嚴的包圍了門口。
只是這個紀律上有點太散。
甚至還有一些兵狠狠抽了抽鼻子,一邊聞著空氣中的香味,一邊望向客人們桌子上的飯菜。
‘果然香!’
棚哥一下車,當聞到這個香味,就知道這客棧必定能紅火。
因為他去過不少大酒樓,也吃過不少頂尖大廚所做的菜。
他的嘴巴早就被養刁了。
平常的大廚飯菜,也沒法吸引他。
包括他那個兄弟說著張逢做飯如何如何好吃的時候,他也覺得對方在夸大其詞。
所以他一直都沒有過來。
但此刻。
他單聞空氣中的飯香,就有一種食指大動的饑餓感覺。
只憑這一項,他就知道張逢的廚藝,已經超過了他所認識的任何大廚。
“澎老大!”
這時,還有認識棚哥的人,點頭哈腰的向棚哥打招呼。
棚哥稍微一擺手,就不管這些人了。
等帶隊來到客棧里面。
棚哥等人的到來,又讓客棧里面安靜了。
“棚廠長!”
掌柜看到棚哥來了,那是一百個熱情,小跑從柜臺后面出來。
“哦。”棚哥看到掌柜,倒是看在侄子的面子上,還稍微點點頭,并說道:“你們店里的大廚在哪?帶我去看看。”
說著,正好有一位小二端著菜出來。
是一道正宗的紅燒肉。
棚哥見了,又是稍微擺擺手。
他的手下可真是個人精,上前兩步就把小二端著的菜拿過來,并順勢從上衣口袋里抽出一個花布包裹的筷子。
棚哥也不管這菜是誰的,拿起筷子稍微一吹,就吃了一口。
隨著這肥美的肉塊入口,卻味道不膩,反而還有一種吃魚時的碎末咀嚼感,還有一種河床的清香。
明明這幾種味道都有點沖突,甚至在口感上很別扭。
但就是好吃,說不上來的好吃。
之后棚哥不管三七二十一,又拿起筷子繼續扒了幾口。
“咕咚……”旁邊的人也看著心里饞,肚子更饞。
‘這小地方怎么會有這樣的大廚藝?’棚哥幾口下肚后,才知道自己剛才有點小小的失態了。
但想到人家經常把自己等人想成那種,往客棧里一坐,就要脫衣服與大吆喝的粗魯樣子。
那么自己剛才其實挺靦腆的。
“走,后廚。”
棚哥想歸想,等現在吃了美味佳肴后,更是一心想要見一見張逢。
并且說實在的。
他現在已經不想讓張逢開什么客棧了。
給杭將軍家里當大廚,不好嗎?
‘若是為大老板找了這么一位大廚,大老板估計會更加看重我!’
棚哥身為杭將近心腹,知道自家主子不僅愛財,且喜歡美食。
或者說,大部分人都喜歡吃。
只不過杭將軍因為印錢,因為有錢,所以更勝一籌。
這體現在。
杭將軍每到一個地方,基本都要去當地的大酒樓內轉轉,或是有名的小店里嘗一嘗。
這個是必然的。
棚哥又是杭將軍的心腹,自然也跟著吃了,所以嘴巴才被養刁的。
而現在,有一位超級大廚,并遠勝棚哥知道的所有廚子。
這價值含量有多少,自然不言而喻。
棚哥甚至已經想到,當將張逢送過去的時候,杭將軍定然欣喜若狂。
嘩啦—
棚哥一邊想著,一邊掀開了后院的簾子,來到了后廚的門外。
這個廚房是沒有門的,使得各種混合的飯菜香味,也從里面陣陣飄來。
再等走進廚房里面,溫度也高了一些。
嚯嚯—
有三個灶臺在燒火,如今的后廚有六個人。
以前的大廚和一位新收的大廚在翻炒,還有三個徒弟在打下手。
他們的翻炒,是普通菜肴,但價格也比平常的客棧貴。
畢竟張逢指點過他們幾月,這手藝自然是漲的。
而此刻。
棚哥沒有看這二人,反而一眼就認出了張逢,因為空氣中的濃烈香味,都是張逢這邊飄來的。
且看張逢炒菜時游刃有余,一切動作都仿佛自然天成。
棚哥覺得‘張大廚’應該就是他,哪怕張大廚看著很年輕,和他想象中的肥頭大耳完全不同。
“張師傅?”
棚哥在門口喚了一聲,這次很禮貌。
并第三次擺手,這次是示意身后跟來的官兵們,不要進來廚房這邊。
“你是?”張逢目前開了六道靈念,一心六用,早就看到棚哥來了。
但真不知道他是誰。
不過,依照他后面跟著的人,再加上侄子說要通知什么廠長。
那么他應該就是那個廠長了。
“兄弟們都喊我棚窯子。”棚哥笑呵呵的說道:“我是聽我兄弟說,張師傅的手藝好,今晚就過來見一見。”
他說到這里,難掩驚嘆道:“但沒想到張師傅的手藝這么好?要是我早點知道,早就來給張師傅捧場了。”
‘這說話一套一套的不像兵。’張逢感覺他像是江湖上做生意的。
換而言之,是有一種‘道上的義氣’。
但不是說他夠義氣,而是這身軍服加上這套說辭,就很別扭。
和前一段見的西裝加行禮一樣。
如今,張逢也知道這種別扭是什么了,就是電視上的那種民朝片,滿嘴的場面客套話。
都太假了。
“只是有點手藝傍身,討口飯吃。”
他們假,張逢也假,也是融入他們,融入這個時代的生活。
“張師傅妄自菲薄了!”棚哥聽到張逢這么謙虛,倒是很高興,就怕有的人持才為傲。
當然了,他覺得張逢之所以這么謙虛。
那么應該也是和門外的一排官兵有關。
實力上的完全壓制,讓棚哥覺得他見得大部分人,都是謙虛的人。
與此同時,棚哥說完這些話,就看向了廚房里還沒端出去的兩盤菜。
這都是出自張逢之手,可謂是色香味俱全。
棚哥忍不住,直接吃。
張逢也沒有管,反而是想著棚哥這條線不錯。
本來,自己還想著慢慢走,慢慢接觸杭將軍。
但現在更大的人物來了,他又和杭將軍直接掛邊。
那么完全可以用他當跳板,然后直接接觸杭將軍。
對此,張逢瞬間有了兩個計劃。
一,術法。
二,廚藝。
其中的一,張逢很快否定。
因為要是在他面前動用術法,然后再讓他代為引薦。
這樣一來,他面對修士,又或許擔憂將軍安全,自然不會引薦。
畢竟自己還沒有那種壓倒性的實力。
當然,一把刀架著他,硬讓他引薦也行,但就是沒事找事的給自己加節目了。
張逢目前只想穩,只想大口吃知識。
先找一個安穩的知識站再說。
那么,廚藝,這個是突破口。
若是不行,那就再讓這個棚哥生一場不會死的疑難雜癥,然后自己正巧知道,再給他醫治。
高超的醫術,也是一個連接線。
只是張逢還沒決定具體用什么的時候。
杭哥滿足的吃了幾口菜后,就向著張逢說道:“你有意去將軍府上做飯嗎?如果有意,我可以幫你引薦一下。”
“好。”張逢直接同意。
真的,張逢沒有想到這么快就聯系到將軍了。
但又想一想,自己的廚藝都打破世界極限了,那么好像也挺正常。
只是他們可能在查自己的身份,所以導致這個引薦,是需要等一下。
又在等待的期間,張逢沒有閑著。
把自己的手藝,挑一些簡單的,略微教給客棧內的大廚。
畢竟自己和掌柜說了要擴張的事。
雖然現在人算不如天算,自己更快達到目的了。
但作為廚子的開大飯店心思,還在張逢的心里徘徊。
做完這些事。
張逢還特意去了一趟城里,告訴了‘趕尸師兄弟’,讓他們這一段先穩著。
他們也沒有多問。
再者,這位林道友還沒好,就算是他們想亂跑,也怕耽誤傷勢恢復。
同樣的,張逢想的也是等自己實力高一點,然后再去處理陽山。
這一查,誰能想到棚哥他們查了一個月。
但想想也是,這年頭什么都沒,全靠找人問。
等最后,當發現張逢清白,不是哪里故意派來的人后。
張逢也進入了杭將軍的府邸。
他的家,是在二百里外的一座大城。
這里的條件和氣氛,也確實比客棧那邊的城市要好上很多。
起碼顏色鮮艷了許多,晚上也有不少花紅酒綠的‘夜店’。
“以后你就在這里做活了。”
棚哥將張逢帶到府邸以后,就走了。
張逢也見到了這位杭將軍,民朝里的一方大哥。
只是張逢見慣了大佬,倒沒什么激動。
反而覺得杭將軍是一個有點胖的中年。
看著有些威嚴,但更多是笑呵呵的‘生意’樣子。
然后,每天自己最多的事情,就是一天做二十幾頓飯。
除了將軍的一家老小以外,還有他府上的五位修士。
境界就那樣,比不得‘趕尸師兄弟’。
但卻有一些基礎靈氣結構。
轉眼,來到府里的一年。
張逢每日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白日做飯,晚上潛入杭將軍的其中一間書房。
相較于江湖世界內,所有人都喜歡把秘籍藏起來。
杭將軍則是把術法秘籍擺在這間書房內,并允許府內的五位修士隨時查看。
張逢也借用這個便利,依舊以廚子的身份,找尋機會去查看。
畢竟自己實力目前太低了,過早的暴露不是很好。
這般。
又是一年過去。
張逢在慢慢學習中,體質達到了242,十道靈念。
在府里完全也算是小透明,只干自己的本分事。
又在無憂無慮中。
張逢也學會了‘火靈護身’的術法。
它是書房內最好的術法,也是張逢這兩年內主要分析的課題。
其中,它的構造比土刺更為復雜一些,是‘兩筆畫成’。
恰恰是兩筆,這難度卻是幾何式的提升。
因為第一筆畫完的期間,第二筆還未形成時,第一筆的結構會不規則的律動。
這個就需要分心去控制,并且不停的修改第二筆,對應第一筆的所有位置,繼而形成完整的結構。
其中對于力道的掌控,還有管理,需要的更為細致。
張逢感覺這就是鍛煉‘精神與靈氣的控制力’。
也是鍛煉思維。
當然,畫個大概,其實也能施展出來一些。
但張逢喜歡精益求精,把任何關于知識的事,都做到相對完美。
再者,控制力本來就要練。
不然無法施展自己所想的指鹿為馬等等術法。
就這般,自從進入將軍府,又前前后后經過兩年的練習。
張逢現在也能做到瞬發‘火靈護身’。
這個術法的樣子,是將火屬布滿胸前胸背和四肢,形成一個不算是完全保護的‘鎧甲’。
這就是火靈護身。
看起來,有點抽象。
張逢如今也在試著,以保持平衡性的狀態下,試著添加添加,爭取布滿全身。
但有趣的是,張逢在添加的過程里,倒是也試著和土屬的勾畫結合。
簡單來說,就是取火屬內的一些勾畫,試著添加到土屬里。
這一來二去,張逢倒是無意中畫出了一種類似‘土墻’的術法。
這個倒算是土刺的‘晉級’。
復雜程度,是‘1.7筆’。
這一下張逢就來勁了,覺得靈氣的基本構造原理,是能相通的。
轉眼,又是一月。
今日中午。
杭將軍在大院子里,看五位修士演練術法,并且四周還有一位位官兵。
“將軍。”
這時。
張逢做完飯以后,也帶著幾位伙食兵,給幾人送飯。
“張逢來了。”
杭將軍看到張逢,也露出臉上經常掛著的笑容。
對于張逢這位大廚,他全家老小都是很喜歡的。
但恰恰是將軍一家老小的看重。
也讓幾位修士很不高興。
畢竟在他們想來,張逢充其量就是一位普通廚子。
也好在張逢沒有‘得意忘形’。
他們也覺得張逢算是識相,所以這幾年來沒有故意找張逢的事。
只是,在今日。
送完飯。
張逢卻沒走,反而將目光略過他們在院里施展的水劍,隨后看向了三百米外的一個小樓天臺。
在天臺邊緣處,有兩名穿著灰色衣服的槍手。
以正常人的視覺望去,他們衣服好像和水泥臺子融為一體。
與此同時。
他們手里拿著老式的狙擊槍,正在隱秘的藏在護欄后面,瞄著這里。
仔細觀察他們的冷峻樣子,一股子嚴加訓練的干練氣息。
張逢感覺他們不像是復仇之類,而像是某位將軍派來的職業殺手。
也是見此,看到這種危機。
張逢忽然發現自己不知不覺就穩了快三年。
“哼!”
但在這時。
院中的一位修士,當看到張逢一直不走,又望著他的水劍,倒是不滿道:“你一個廚子看什么?你會嗎?”
他說著,操控水劍在張逢身邊轉圈。
張逢觀察幾眼,目前真不知道水劍的結構,反而在研究更為神奇的鎧甲與土刺晉級,也就很實誠的說道:“不會。”
“哈哈!”修士聽到這話卻笑了,而后一邊撤去水劍,一邊說道:“你這廚子,術法不會,做飯總會吧?
有這偷學的功夫,不如多做幾道菜。”
“嗯。”張逢想了想,也沒說什么,更多精力是在三百米外,想看看那些人要干什么。
“誒,李道長少說些。”杭將軍是個和事佬,倒是不想讓自己人吵起來。
又在他想來,不管是自己的廚子,還是自己的修士。
這都是他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所以和氣生財嘛。
但就在這時,杭將軍還想再勸什么的時候。
兩聲不分先后的槍響泛起,目標是杭將軍。
“有槍手!”
“保護將軍!”
又在眾人剛聽到槍響,下意識想要保護將軍的時候。
轟隆隆—
張逢早已手掌輕抬,一道宛如土墻的寬大地刺,瞬間從青石磚中翻涌而出,豎在了杭將軍的面前。
子彈也完全被鑲嵌進土墻里面。
“這是……土墻?”
“張逢……是修士?!”
“這么厚的土墻,這么強的靈氣波動,他是什么境界?”
“是瞬息內形成……”
院內的眾人被嚇著了。
‘壞了!有大修士!’三百米外的兩名槍手,當看到張逢目光望來時,也猛然一驚,就轉身棄槍逃跑。
正在眾人驚訝,以及兩人逃跑時。
土墻一散。
顯露出了空中的兩顆變形子彈。
張逢伸手招來的同時,又以內力與靈氣加持,只聽唰的破空聲響,子彈向著遠處急速射去。
等幾秒內做完這一切。
張逢看向了在發愣的幾位官兵,
“東南三百米外,小樓天臺。
兩名刺客已經被我擊到背心,現在已經暈厥,去綁來,審。”
“是……”官兵下意識應聲,又看到杭將軍驚魂未定的點頭后,也立馬向著那邊跑去。
嗒嗒……
伴隨著幾名官兵領命前往,他們的腳步聲也讓很多人回神。
杭將軍緩了幾秒后,是第一時間看向張逢,“張……張逢,你……你是廚子嗎?”
“嗯,是廚子。”張逢看向驚恐望向自己的眾人,“但我也沒說自己只是廚子。更沒說,我不是修士。”
張逢說著,看向滿眼都是驚訝的幾位修士,又指了指翻開的青石地面,
“幾位,擋子彈不會,鋪地磚總會吧?
有這發愣的功夫,不如用用你們的術法,把地抹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