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天生就能夠察覺到別人不容易察覺到的東西,也容易和隱藏的東西產生共鳴。
大家都知道,在穿過地下城傳送門的時候,容易因為傳送而產生頭暈腦脹的情況,更有甚者會上吐下瀉直到昏迷。
尤菲本來對傳送沒什么特別的感覺,可是先前被重力魔法給擾亂了一通身體感官,此刻又猛的被傳送門給吸進來,讓她好好的體驗了一把暈傳送者的日常感受。
眼前一黑,腦袋暈暈,仿佛在墜落又重重砸在地上一樣,感官還被搞得稀巴爛。
現在她的眼前陷入了無盡的黑暗。
但是她的靈感與地下城的什么產生了共鳴,奇異的景象在眼前出現。
“砰!”
忽然間,伴隨著什么東西被砸中的聲音,黑暗之中亮了火花。
“砰!”
敲打聲再度響起,碰撞產生的火花更大幅度的照亮了黑暗,尤菲在恍惚之間好似看到了一把石錘。
而那石錘砸的東西到底是什么,她努力的去看,竭盡全力,好像越來越清楚了,馬上就能看到——
“落葉捎來訊息。”
不知何處響起了沙啞的人聲,聲音中仿佛蘊含著特殊的力量,一下子就吸引了人的注意力,下意識就去期待下一句會是什么。
尤菲也不例外,她主動努力去聽清楚那道聲音,這可是了解這座陌生的地下城的最直接的途徑。
伴隨著人聲,灑滿金黃光輝的汪洋大海出現在面前,在海的另一端,奇異的建筑群佇立在那里,模糊卻抓人眼球。
不過她皺了皺眉頭,想道:這種一邊閃爍畫面一邊伴隨著人聲講解的畫面她怎么好像在哪里見過似的?
對了,這不是塞恩地下城的特(慣)色(用)手段嗎?
她突然想到了自己當初喊出的那句“塞恩你有本事開到戰士之國啊!”那句話。
不不不,世界上怎么可能有這么湊巧的事情。
她在心里不住的搖頭,塞恩地下城離開亞諾爾王國開到瑞德都已經算是出人意料了,同樣的事情怎么可能來兩次。
歷史上哪有地下城擴張的這么離譜的,不僅速度離譜位置也離譜,按理來說不是該從身邊距離最近的地下城開始擴張嗎?
哪有滿世界亂竄的道理!
不知不覺尤菲的注意力就偏移了方向,她趕緊把注意力轉回來,全神貫注的去聽那道沙啞的人聲。
“在霧的彼端,我們的故鄉交界地.”
灑滿金黃光輝的大海漸漸籠罩起了迷霧。
哦哦,霧的彼端?交界地?聽起來有種不明覺厲的感覺。
然后呢然后呢?尤菲一直是個會給自己找樂子的人,她通過自我催眠讓自己對接下來會發生什么留足了期待感。
人聲再度出現,依舊沙啞而引人注意。
“那偉大的艾爾登法環已經破——”
“啊啊啊!我的宅邸啊!!!”
正當尤菲全神貫注去聽的時候,耳邊忽然響起了尖叫聲,一下子將她眼前的黑暗擊的粉碎。
那是怎樣的一聲尖叫啊,居然還是個男人發出來的。
尖叫中充滿了中年危機獨有的恐慌,仿佛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拼搏來的事業在頃刻間摔得粉碎回到家又看到老婆拎著孩子把一張離婚協議書拍了過來要求分割財產,他剛想不同意結果自家房子長出雙腿站起來跟著老婆跑路了一樣。
雖然有些抽象,但就是這么的絕望。
這下子不僅那道沙啞聲音消失了,就連尤菲都不再感到頭暈,整個人一下子清醒過來。
她猛地睜開眼睛,眼神中寫滿了迷惘,我是誰,我在哪,我要做什么?
就在這時,忽然有個人影無力的坐倒在面前,口中呢喃道:
“我的,我的房子,我功業的象征.”
此刻要是下一場瓢潑大雨的話簡直和這種氛圍絕配。
尤菲終于看清楚了,坐倒在面前的人原來是特皮。
哦對了,剛才地下城傳送門復蘇的時候,他驕傲的宅邸被連根拔起來飄在空中了誒。
尤菲的眼中不由得流露出了對特皮的同情。
房子被連根拔起的結果不言而喻,就算最后沒有因為摔在地上解體,那也不能正常的居住了,成了不穩定的危房。
得花大價錢找土木魔法師來修復啊,這還是在損害不大的情況下,若是摔壞的話也別修了,直接重建吧。
“巴斯克先生,你節哀。”她拍了拍特皮的肩膀,滿臉的表情都寫著“請你堅強”。
特皮抽抽了兩聲,很快也恢復了正常。
旁邊的范恩和伊莎也處于天旋地轉的狀態,尤菲上去將其一一喚醒,不過這兩人倒是沒有看到什么幻覺影像之類的,只是單純的頭暈。
“好了,現在的情況是,我們應該被送到地下城里面來了。”尤菲打量了一圈周圍的情景,他們現在正身處于一間看起來不大的房屋內,看起來像是教會的禮拜堂一樣的地方,只是落滿了灰塵。
“巴斯克先生,能請你解釋一下為什么‘廢棄’的地下城會突然復蘇嗎?”她特意在“廢棄”這兩個字上面加重了語氣。
特皮眼中還有著尚未褪去的悲戚和無神,嚴格來說他也算是受害者,然而現在還得給來到家里的貴客們解釋一下為什么會出現這樣的意外。
可是解釋個屁啊,他也不知道為什么地下城好死不死今天突然復活了!
專門盯著他竣工不久的豪宅炸嗎!?
“我也不知道”他搖了搖頭“抱歉,將你們卷了進來。”
范恩指向禮拜堂緊閉的大門,說道:“事不宜遲,現在還是去找出去的路吧。”
難得進入地下城,他雖然表面上表情顯得很冷靜,但實際上內心是有點雀躍的。
“你們有傳送水晶嗎?”尤菲一句話給人們問呆住了。
大家面面相覷,兜里是空空如也,別說傳送水晶了,特皮身上連武器都沒有,只有一把裝飾性遠大于實用性的小刀。
“唉,計劃全都被搞亂了,”尤菲捏了捏眉心,說道:“跟緊我,如果不想喪命的話。”
得益于和加帕爾一起討伐滿月女王的仿身淚滴的經歷,她現在擁有豐富的陰間地下城冒險經驗。
只要他們現在所處的這個地下城不是塞恩地下城,那她就敢打包票一定能夠將人們保護下來!
眾人走向大門,特皮明顯心不在焉,現在倒不是還糾結自己的宅邸,而是在思考,思考自己家里突然出個了地下城傳送門該怎么辦,總不能繼續若無其事的居住了。
他隱隱察覺到,能不能處理好這個突兀出現的傳送門,將關系到他今后的命運發展。
“這里有條諫言。”
范恩在大門旁邊發現了地上的諫言,十分絲滑的觸碰查看。
即使引導早已破碎,也請您當上艾爾登之王 “這是什么意思?”伊莎不解的問道。
范恩卻察覺到異樣,這條諫言的前方地面上存在著干涸已久的血跡,若不是他對血液有種特殊的敏感也不可能發現,再從血液和周圍環境的細微區別看來,很容易就能夠推斷出一件事情:
“這里曾經躺著一具尸體。”
思維確實很好,但這個結論對人們的探索好像并沒有什么用處。
“是地下城經常會出現的神秘詞匯吧,每個地下城或多或少都會出現人們不了解的詞,”范恩自我解說道:“接著走吧大家尤菲?你在聽嗎?”
任夢都走到了門前正想要推門呢,一回頭忽然看到尤菲怔怔的站在諫言前面發呆。
“尤菲?”
此時的尤菲陷入到了一種應激的狀態,就差對著諫言哈氣了。
她看見了什么,艾爾登之王!?
腦海之中立刻閃過了幾個畫面,那是她和加帕爾在湖之利耶尼亞時的回憶。
“老爹,白銀盾介紹里的艾爾登之王究竟是什么,除了是托普斯的弟子之外還有別的身份嗎?”
“不清楚,只有這里提到過這個名稱,或許是遠古時代未被記錄下來的王者吧。”
此時此刻,在尤菲的心里面,艾爾登之王這個詞匯不重要,重要的是——
這個詞是從塞恩地下城出來的啊喂!
她的心中頓時生出了一個可怕的念頭:
塞恩開到戰士之國來了!?
不會是因為我的那句話吧!
她趕緊搖了搖頭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
不不不,僅憑一個詞并不能夠判斷這里也是塞恩地下城,沒準艾爾登之王其實在某個時期很出名,因此也有另外的地下城保留了關于他的傳說呢。
饒是這么想著,她還是語氣變得嚴肅起來,對人們說道:“從現在開始,別離開我五步之外。”
她握緊了手里的長槍,祈禱著這次槍法家定律別再出現,現在可真的傷不起啊。
“怎么了?有什么新的發現嗎。”人們都察覺到了異樣。
“沒,沒什么,或許是我感覺錯了呢,我們先走吧。”
尤菲打了個哈哈,感覺自己要是在這里說出自己的推斷的話會引起人們的恐慌,還不如不說。
“吱呀——”
大門緩緩被推開,微微暖色的光芒照射在了眾人的身上,昏暗的禮拜堂頓時亮堂了不少,人們還未適應環境光芒的變化,鼻腔已經充斥著灰塵與空氣交織的復雜氣味,那是破碎與神圣共存的矛盾味道。
光線穿透禮拜堂廊柱的瞬間,灰塵在光幕中凝成無數細小的黃金十字星。
經驗豐富的冒險者都知道,當他們聞到這樣的氣味之后,往往意味著一段古老的傳說即將切實的展現在眼前。
范恩走出去了兩步,隨即腳步停在了原地。
尤菲還在思考剛才看到的諫言,猝不及防撞在了他的后背,頓時一個激靈問道:“怎么了,有魔物?”
“不是,這也太.壯觀了。”
范恩憋了好久才憋出來這么一個詞。
尤菲抬頭看去,嘴巴也慢慢的張大了,身后的特皮與伊莎也是同樣的反應。
他們看到了黃金樹。
那是參天的巨樹。
樹冠刺破鉛灰色云層,根系盤踞地平線盡頭,枝干上流淌著熔金般的光脈,每一道裂隙都噴薄出星屑似的輝光,其規模遠超凡人認知,即使相隔了可能數百數千里,但是其金黃身影依舊給人們帶來了強大的視覺沖擊。
與黃金樹相比,那些在遠方若隱若現、本該吸引人們產生探索欲望的奇異建筑群都黯然失色。
但最令人們感受強烈的,莫過于黃金樹身上傳來的那只能用“神圣”二字去描述的感覺。
黃金樹只是佇立在那里,卻仿佛在講述一段無人知曉的神秘傳說。
眾人仰望著黃金巨樹良久,一時間都忘記了自身危險的處境,最后還是特皮最先打破了沉默。
“地下城,果真是最神秘最瑰麗的存在,只有神明才能創下這樣的奇跡吧。”
眾人對這句話深表認同,但他緊接著自言自語道:
“能不能把傳送門圈起來賣門票呢,人們應該會愿意付錢來看這個的吧?”
尤菲搖了搖頭,示意人們跟上,她看到了不遠處的吊橋,吊橋通往一座面積不大的山頭,那里好像還有個女人的雕像,雕像的雙臂平舉,看起來像是被什么東西給禁錮了一樣。
能去的路好像只有那里了,他們只能往前走。
黃金樹給人們帶來了震撼,但對于尤菲而言,除了震撼之外,她心里還有點小小的不安。
因為根據她的經驗,好像塞恩地下城特別喜歡制造奇觀,不知怎么的,她就是感覺黃金樹很有塞恩的風格。
“那座雕像或許能幫助我們了解這座地下城。”
心驚膽戰的穿過非常安全的吊橋,人們走上了雕像所在的山頭。
“好安靜啊,周圍也沒有什么生物。”
特皮一邊感慨一邊走向雕像,尤菲則是警戒著四周,而就在這時,她忽然感覺到了一股不弱的危險氣息。
“危險!”
她一甩長槍將特皮打飛,下一秒,一道龐大的身影就重重的砸在他原先所在的位置,濃厚的灰塵遮蓋了視野,但尤菲還是反應了過來,及時躲開一擊突破灰塵而來的迅猛刺擊!
“魔物?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范恩趕緊擺出了戰斗的架勢,灰塵散去,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是一個類似螃蟹一樣的扭曲魔物。
但仔細一看的話就能夠發現,魔物其實有著人類的頭顱,而且長相還頗為清秀俊美,而他的身體像是硬生生接上的異種身軀,除此之外還有著許多縫合連接在身軀上的肢體,這些肢體共同拼接成了這扭曲的魔物。
接肢貴族!
“有點惡心。”范恩這么評價道,細看的話接肢貴族和亞楠的怪物也有的一拼。
可就在這時,他發現尤菲盯著接肢貴族出了神,怎么感覺尤菲一直在愣神了!
“嘶”
尤菲倒抽一口涼氣,看著接肢貴族這熟悉的樣子,她聯想到了那徘徊在湖之利耶尼亞被人們當成野外游蕩頭目的接肢貴族,兩者之間的差距就在于湖之利耶尼亞的接肢貴族接的是龍蝦頭。
“我他.”她想爆粗口但是自己憋住了。
“這里就是塞恩啊!”
兜兜轉轉了這么久,最后才發現:
他媽的,塞恩居然在追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