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通不知道該怎么答這話,他不敢看裴元,目光躲閃的向一旁瞧去。
這一眼,正好看見他騎來的戰馬。
那戰馬已經倒在一大片血泊中,身上大塊的皮毛零落,暗紅的肌肉肆意的到處翻開,看上去完全被啃咬的不成樣子了。
蕭通心中膽寒。
他下意識的在身上胡亂摸著。
若是那裴元稍微慢了片刻,他豈不是要和這匹馬一樣,成為那些老鼠口中的食物?
蕭通摸著身上那已經被撕爛的飛魚服,還有幾處被啃咬的傷口,只覺得有血管在眼眶那里突突的跳,讓他恐慌的有些暈眩。
接著他彷佛眼花了一樣,看著那已經被咬死的戰馬。
那戰馬的胸口也在突突跳著,好像那心臟重新復蘇一樣。
就在蕭通又是驚恐又是疑惑的時候,那戰馬的胸口猛然從里面裂開。
已經不多的鮮血“噗”的從里面噴出。
接著,一只渾身沾滿了鮮血的老鼠,從那戰馬的胸腔處鉆了出來。
這老鼠似乎頗通人性。
它彷佛迷茫一樣在原地愣了一會兒,隨后迅速的向裴元奔來。
離得還遠,那老鼠就凌空一跳,躍向裴元腰間那口袋。
接著那老鼠倏然間消失,留下一道血影濺在地上。
蕭通嚇得嘴唇都開始打哆嗦了。
這裴千戶踏馬的是個妖怪啊!
蕭通正在地上哆嗦著,遠處又有數騎快速趕來。
或許是看到了倒地的蕭通和策馬立于一旁的裴元,為首的蕭韺色變大呼,“裴千戶住手!”
裴元倒也沒打算怎么樣。
這可是蕭敬新認的大孫兒,而且還是不出五服的那種。
裴元要是在這里任性干掉了蕭通,回到京城可就不好辦了。
那蕭敬可不是個普通的太監啊……
說起蕭敬的魔鬼履歷,那絕對稱得上大明朝的天選太監。
何以言之?
此公公經歷了英宗皇帝、成化天子、弘治天子、正德天子、以及嘉靖帝君五任君王。
五任天子都對他十分的欣賞。
而且這公公簡直是天馬座的青銅太監,每任天子死后,蕭敬就會直接放棄權力富貴,去宮中清冷的衙門。
然而繼任的天子很快又會將蕭敬重新啟用,并將他的地位越推越高。
就是在今年,蕭敬將會借助兩件大事,一舉成為司禮監掌印太監。
一件,是蕭敬的好馬仔陸訚,把劉六、劉七、趙燧等賊帥的人皮,拿來給天子做了馬鞍。
另一件,是七虎之中的丘聚,背刺張永,把張永從司禮監掌印太監的位置上掀了下去。
張永、谷大用、丘聚。
他們分別失去了司禮監、西廠和東廠!
朱厚照制衡文臣的三駕馬車,至此全部被廢掉。
所以正德七年之后,朱厚照就只能把內宮的權力中心,從司禮監轉往練兵的豹房。
對裴元來說,不管從任何角度來看,這都絕對不符合他的利益。
裴元絕對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一個算計過自己的人,穿著尊貴無比的坐蟒袍,在宮中乘轎,施施然的進入司禮監。
別的不提,光是這個待遇,就足以證明了蕭敬是什么樣的地位。
按照《皇明異典述》中所說,坐蟒袍,只有地位極高的資深司禮監掌印太監,才有希望得到這級別的賞賜。
而且經歷數代皇帝都不一定會賜幾件。
“穿坐蟒袍,宮中乘轎”,后世能夠對標這待遇的,也就是張居正了。
想到這里,裴元替谷大用恢復西廠的決心,越發堅定了起來。
裴元絕對不能讓這三駕馬車,在他掌控內宮之前,就這么崩潰了。
裴元看著縱馬而來的蕭韺,目露兇光,強行忍耐著。
那蕭韺人還未趕到,就慌忙從馬上跳下來,去扶蕭通。
這蕭通正是蕭韺的親兒子。
等發現蕭通只是有些皮外傷后,蕭韺總算松了口氣。
他仰頭向裴元望去,卻發現裴元根本沒有下馬的意思,仍舊在馬上冷漠看著他們。
蕭韺就算沒見過剛才裴元的老鼠大軍,也是見過他怎么在戰場橫掃的。
當身份這層皮不管用了,他才猛然醒覺對方的兇猛。
蕭韺咬了咬牙,抱著蕭通離裴元的馬蹄遠了點,隨后才起身,看著裴元陰沉道,“陸公公有請。”
裴元也不想和這兩人多說什么,直接策馬向路盡頭的知州府行去,陳頭鐵等三人緊緊跟隨。
當初蕭敬讓北鎮撫司背刺裴元,不就是想用他裴千戶的人頭,替蕭韺和蕭通鍍金嗎?
兩蕭無功而返,裴元已經嫌恨暗生。
蕭敬現在還不知道陸訚無意中把他們出賣了,等到這件事暴露的時候,雙方都不太可能留有余地。
裴元到了知州府前,從馬上跳了下來。
有小太監迎了出來,“可是裴千戶?陸公公有請。”
裴元應了一聲,回頭看了陳頭鐵一眼。
那小太監識趣,立刻道,“自有人招呼他們喝茶。”
裴元又看了眼系統。
當初的兩次突襲失敗,讓陸訚對裴元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后來裴元放棄追殺陸訚的殘兵時,刷出來一個人情債,并且還出現了“贊賞”和“高完成度”這兩個詞兒。
之后裴元一系列的運作,把陸訚直接送到了總督軍務的位置上。
人情債也小小的刷新了下,“贊賞”變成了“高度贊賞”,“高完成度”變成了“極高完成度”。
——應收債務(1/1):陸訚對你高度贊賞,會極高完成度的達成你的期望。
見陸訚和自己的人情關系還是穩穩的,裴元當即放心的向內行去。
陸訚也不拿架子,已經穿了大紅蟒袍站在檐下等候了。
可惜就算是有戰功的鎮守太監也只能穿行蟒,不能穿坐蟒,這差距,就天上地下了。
裴元利索的上前行禮道,“卑職裴元恭賀陸公公執掌朝廷大軍。”
陸訚也不掩飾,放聲大笑道,“雖是喜事,但此非吾之能也。”
說完,也知道人多眼雜,上前拉著裴元的手,和他同去堂中。
裴元對陸訚的定位是戰略盟友,當然不想刻意的形成身份差距。
既然陸訚尊重有加,裴元也不會妄自菲薄,于是便跟著陸訚同行。
兩人進了堂中,分賓主坐下。
陸訚等服侍的小太監上茶完畢,就讓他們退下,迫不及待的和裴元暢談起這些日子的經歷。
他心中的這股熱乎勁兒,從追擊大潰霸州軍時,就一直窩到現在,就等著裴元這個同謀來一起分享呢。
裴元也不插話,耐心的等著陸訚抒發他心中的喜悅。
等陸訚止了聲,裴元才附和般的感嘆道,“裴某當時也只是存了個想法,真正能做成,還是靠了公公的用心籌劃,臨機果斷。”
陸訚又是哈哈笑了一陣。
也只有裴元這樣的同謀,知道他真正做了哪些努力,也才能把話說到他的心坎里。
陸訚笑完,又對裴元道,“別人不知道你的功勞,我豈能不知?”
“就算不提咱們的事情,能準確算定霸州軍的撤退路線,給了朝廷突襲他們的機會。光是這個功勞,就足以讓你連升數級。”
“如今由我總督軍務,戰后的功勞也是由我一手來分配。到時候,我一定會在功勞簿上,給你重重的記上一筆。”
裴元聽了連忙推辭,“不必不必。”
這次戰后立功最大的百十個年輕武將,都被朱厚照收去當干兒子了。
這哪是什么功勞簿啊,簡直就是封神榜!
只要上了榜,大概率一道殘魂,就得去封神臺上走一遭。
裴元可不想在這次兒子大批發中冒頭。
現在這個時代,只有手中的實力是真的,別的都是假的。
陸訚在裴元遇到的這些人中,算是比較聰明的一個。
他知道裴元的能力,沒有像尋常人那樣追問不休,而是直接一針見血的問道,“你有顧慮?”
裴元也不和他打馬虎眼兒,很誠懇的對他說,“這件事,牽扯太深,我年紀還小,我怕我把握不住。”
陸訚聞言,不由笑道,“若是以你的料事如神,都把握不住,那天下間還有誰能把握得住?”
此話說完。
陸訚不知不覺頓住,接著輕聲的自言自語道,“對啊。這件事如果連裴千戶都把握不住,這世上又有誰能把握得住?”
所以說?
戰后的戰果分配,莫非會出現什么要命的變故?
陸訚把目光看向裴元,收斂笑容問道,“那敢問裴千戶,何以教我?”
裴元萬萬沒想到,這陸訚的危機嗅覺如此敏感。
也或者可以說,陸訚對裴元的信任,已經到了嚴重影響他判斷的程度。
裴元沉吟了片刻,委婉的表達道,“像我這樣的小人物,才需要斤斤計較的活著,公公不必在意太多。”
陸訚沒接裴元的話。
不知道是不是裴元的判斷,讓陸訚生出了什么顧忌。
堂中的氣氛,都冷卻了些許。
陸訚自顧自的想了想,然后對裴元說道,“我自家知道自家的事,前番能夠成功,全靠了裴千戶替我謀劃。”
“當初千戶曾經承諾,事成之后,還有良言。不知裴千戶現在何以教我?”
裴元本就有些話要對陸訚說,見機直接向陸訚說道,“霸州軍現在不過喪家之犬而已,實在沒有什么好稱道的。可陸公公想好之后的事情了嗎?”
陸訚不解的問道,“什么意思?”
裴元故作不知,向陸訚詢問道,“以陸公公平定霸州軍的功績,在班師回朝之后,能否擔任司禮監掌印?”
陸訚聽了哈哈笑道,“張永有誅滅劉瑾之功,還是看著天子長大的近臣,誰能取代得了他?”
見裴元沒接話,陸訚心覺有異,問道,“怎么了?”
裴元向陸訚說道,“假如張永保不住自己的司禮監掌印呢?”
陸訚吃了一驚,“怎么可能?”
裴元沉聲道,“你切莫管那些,我只問伱,假如張永從司禮監掌印的位置上下來,你憑借此番戰功,有沒有希望擔任司禮監掌印?”
陸訚聽了,嘆了口氣,“假如我現在年逾五旬,說不定朝廷會給這個恩典。可如今我才不到四十歲,身上又有不小的戰功,只怕朝廷不肯用我。”
裴元心道,“確實。”
如果陸訚坐上司禮監掌印這個內相的位置,光憑這個平定霸州之亂的功勞,恐怕一般的大學士,都很難和他抗衡。
現在內閣大學士位置上的四人是李東陽、楊廷和、梁儲、費宏。
這里面楊廷和是四年級,梁儲是二年級,費宏是一年級。
只有李東陽從弘治時代起,已經當了十多年的大學士,可現在他也快不行了。
陸訚真要平了霸州叛軍,那不是功高震主,是功高震了內閣。
再加上他現在才三十多歲的年紀,只要不犯大錯,再掌管二三十年的司禮監,也不是大問題。
對于下下代的文官集團來說,一個掌管司禮監二三十年的老妖精,絕對是無比恐怖的存在。
所以陸訚要是不知進退,免不了也要去南京當奉御了。
裴元想了想說道,“公公是宮里的人,總歸是要回去的。如今立了這么大功,難道連立足之地都沒有?司禮監秉筆如何?”
陸訚沉默了一會兒,答道,“只怕也不能,原因和剛才一樣。”
裴元又問道,“那司禮監隨堂太監呢。”
陸訚看了裴元一眼,沒有說話。
裴元卻替陸訚說道,“以你恢復哈密國的功勞和鎮守宣府的苦勞,哪怕沒有平定霸州軍這檔子事兒,都足以當上司禮監隨堂太監。若是給你這個位置,反倒會讓你的處境無比尷尬。”
陸訚心頭的喜意,已經完全消去。
裴元又繼續問道,“那西廠和東廠呢?”
陸訚試著想了想,仍舊不答。
裴元說道,“西廠和東廠乃是天子耳目,能量很大。擔任這兩個官職,很多時候不看能力功勛,只看和天子關系的遠近。陸公公自己覺得如何?”
陸訚也不回避,開口道,“我在邊境多年,和宮中關系清淡,就連當今天子也沒見過幾面。”
“御馬監手中雖然掌管凈軍,但是平素并無用武之地。既沒有權力也沒有油水,還頗為辛苦勞累,想必陸公公也看不上吧?”
陸訚被裴元說的已經有些煩躁了,“我去御馬監干什么?”
接著悻悻然道,“我這次出來提督軍務,身上加的就是御馬監太監。”
對于一個太監來說,想要體現自己的權勢,獲得財富,無非就是幾個去處。
要么進入司禮監、東、西廠,把自己的權利向朝堂和宮外延伸。
要么就是進入內官監,掌握宮中的采買用度,還能好好撈一筆。
陸訚出來領兵加了御馬監太監,回去總不能還是御馬監太監吧。
于是,裴元替陸訚總結道,“也就是說,公公最終還是要去司禮監做隨堂太監了?”
陸訚沒有說話,臉上就像死了媽一樣難看。
裴元一點也不體諒陸訚的心情,繼續問道,“您不覺得難堪嗎?”
“到時候,縱是您不難堪,您覺得位居公公之上的掌印、秉筆,難道不會如坐針氈嗎?”
陸訚臉色難看,半天才憤然道,“那我該怎么辦?宮里就這些位置,我總不能再長出一截,去五軍都督府吧?”
裴元聽了這話,還真的靈光一閃。
說不定還真有可能。
倒不是說陸訚能長出一截,而是陸訚真的有可能去五軍都督府。
畢竟當朝天子都能當鎮國公、威武大將軍,出現一個沒鳥的左、右都督,也完全可能行的通。
只不過,這暫時不符合裴元的利益。
裴元當即撇下這個念頭,對陸訚道,“所以,陸公公的意向,還是司禮監掌印、秉筆以及東、西兩廠的位置,對吧?”
陸訚又不說話了。
畢竟這些選項,剛才都已經在彼此的討論中被否決了。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既顯得很勇敢,又顯得很愚蠢。
陸訚嘆了口氣說道,“我也不指望什么賞賜了,只能看看我的那些侄兒,有沒有什么堪用的人才,可以推薦給朝廷了。”
陸訚這會兒也看明白了后續的發展了。
想要把他的功勞兌現,只能從旁支過繼一個侄子過來,給他當兒子。
至于其他的……
陸訚說完,自己走神了一會兒,忽然察覺到堂中的安靜。
于是,帶著希望的看向裴元,“裴千戶難道沒有一語可以教我嗎?”
裴元看著陸訚,不咸不淡的說道,“當初,陸公公前往南京,和我一個區區正六品百戶斗智斗勇的時候,可曾想過,會有提督軍務、加御馬監太監的一天嗎?”
陸訚心道,正常人哪敢這么想。
但他也被裴元話中的意思所感染到了,脫口問道。
“莫非你能有什么辦法,改變眼前的局面?”
這話一說出口,陸訚就連呼吸也情不自禁的急促出來。
畢竟眼前這位小老弟,料事如神,戰績可驗啊。
裴元適時的詢問陸訚道,“你和蕭敬蕭公公的關系怎么樣?”
陸訚還不知道自己的回答,將會決定自己的命運,如實說道,“蕭公公對我有知遇之恩,若非他把我從邊鎮弄回來,只怕我也沒有今日的風光。”
裴元聽到這里,目光銳利的盯著陸訚問道,“那陸公公又是怎么看我的?”
“額。”陸訚注意到了裴元的些微變化,忍不住納悶的問道,“怎么了嗎?”
裴元依舊堅持問道,“那陸公公是怎么看我的?”
陸訚遲疑了一下,才道,“額,若沒有裴兄弟為我籌謀、策劃……”
說著說著,頓了一頓。
陸訚起身,深深的向裴元施了一禮,誠懇的說道,“剛才我說錯話了。”
裴元盯著陸訚,毫不客氣的大聲呵斥道,“你當然說錯話了!”
“蕭敬對你的知遇之恩,是把你從宣府鎮守太監調回來,到了宮中閑置。甚至還要像走狗一樣,為他侄兒義孫的事情,南下奔波。”
陸訚面色有些難看的反駁道,“蕭公公也是希望把我舉薦進司禮監的,只不過這件事被張永、谷大用那些狗賊阻攔,所以才沒有成功。”
裴元一點也沒有給陸訚顏面的意思,“連我一個宮外人都能明白,張永絕不可能讓一個軍功太監進入司禮監威脅他的地位,難道蕭敬要事到臨頭才看得出嗎?”
“所以!你要記住,他許諾你的,沒有做到!”
“他做到的,是讓你從一個坐鎮一方的鎮守太監回來,成為宮中的閑余之人!”
說到這里。
裴元再次大聲強調道,“是、我!”
——“是、我、裴、元,讓你從一個和六品百戶糾纏不休的閑余太監,成為了提督軍務的御馬監掌印!”
陸訚沉默許久,才吐出一口氣道,“誠如君言。”
裴元看著陸訚,再次一個字一個字的給他確認。
“蕭敬做到的,是讓你從宣府鎮守太監,成為一個宮中的雜魚太監。而我做到的,是讓你從一個雜魚太監,成為真正的提督軍務、御馬監掌印!”
“陸公公,我希望你牢牢的記住這一點!”
陸訚的臉色略顯難堪。
但仍舊勉強點頭道,“我陸訚不是忘恩負義的人。”
裴元正色說道,“我不需要你感恩,我只需要你記得這個事實。”
陸訚看著裴元剛才那異常的反應,心中漸漸有些想法。
裴元如此鄭重的要自己選邊站,莫非?
陸訚神色微凜,向裴元詢問道,“莫非裴兄弟和蕭公公有仇?”
裴元見陸訚還沒有意識到那件事,心中不由默默嘆息。
自己險些因為他們的謀算丟了小命,他們竟然還訝異的想弄清楚為什么 這真的是,他媽的。
裴元長長的吸了一口氣,穩定了下情緒。
既然陸訚沒有意識到問題,裴元自然不會蠢到把和蕭敬不死不休的把柄遞出去。
裴元看著陸訚,臉色淡然的說道,“因為,我要讓你進司禮監,成為下一任司禮監掌印!”
“蕭敬,擋住你的路了!”
與其等到蕭敬登上司禮監掌印的位置,自己再每天擔心被斬草除根,還不如直接出手,狙擊蕭敬的司禮監掌印之路。
無論是保全張永、谷大用、丘聚這三駕馬車,還是讓陸訚上位背刺,都比讓蕭敬穿著坐蟒袍,乘轎進入司禮監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