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元順便點評了一下宋春娘的人品。
見焦妍兒還是將信將疑。
裴元便又道,“還不止呢,秦淮河上還有一個名字叫做蘇小宛的,也被她睡過。而且說來也怪,因為她睡的女人名氣都很大,以至于后來有個美人兒被她睡了,還身價大漲呢。”
考慮到鐵子畢竟是自己人,裴元便沒把她給人毀容的事情說出來。
焦妍兒見裴元說的信誓旦旦,這才有八九分信了。
接著,焦妍兒又皺眉看著裴元。
“既然她是這種人,那你去接我回來的時候,一個勁兒的向她炫耀我又是什么意思?”
裴元聞言有些傻眼。
總不能告訴焦妍兒,你是宋春娘的天菜啊。
自己這么做,就是為了饞一饞她吧。
那自己把焦妍兒當什么了?
裴元只得硬著頭皮,對焦妍兒說,“我以往和她,都是當兄弟處。所以嘛,出于男人的虛榮心,就、就……。”
焦妍兒聞言抿了抿嘴,沒有繼續糾結這件事。
裴元這番話雖然可氣,但顯然是喜愛的緊了,才會忍不住向人炫耀。
可以原諒。
她向裴元試探著問道,“既然此人如此不堪,夫君縱是不將她法辦,也該將她斥退了才是。”
這讓裴元該怎么回答?
難道要明明白白的告訴焦妍兒,你夫君也不是什么好東西。
你夫君手底下也沒幾個人品好的貨色。
裴元只能硬著頭皮往回圓。
“你這是只看到她為惡了,那你想一想,如果當初接張鶴齡任務的,是其他人。那御史張璉的女兒,現在會是什么下場?”
焦妍兒聞言,不吭聲了。
若是別人,可能會甩出一句,“名節事大,無論事實如何,既然被壞了名節,都無法在這世間立足。”
可她焦妍兒呢?
她被霸州軍捉到后,不也是沒有立刻殉死,最終堅持茍活著,終于等來了人生的希望。
所以焦妍兒只是嘆息了一聲,“是啊。”
這件事對世上的其他人來說,或許沒什么分別,但是對那御史女兒來說,卻是不同的呀。
兩人邊吃邊聊。
焦妍兒想側面試探一下,自家夫君和這個女下屬,是不是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往來。
卻被裴元斷然說道,“怎么可能,她喜歡的是女人,我又不是女人。”
似乎有些道理,而且宋春娘也確實總盯著女人下手。
看著之前宋春娘那眼神兒,焦妍兒甚至覺得,要是同時給她選的話,說不定宋春娘更喜歡自己多一些。
兩人吃完,裴元也不好沒皮沒臉的纏著焦妍兒。
再說,既然之前就打定主意耐下心吃這口好飯,也沒必要匆匆在借住的地方做這種事情吧。
真要是實在想了,也可以和鐵子說說自己的煩惱。
只不過今天剛發生這種事情,裴元也不敢明目張膽的半夜出去搞事。
裴元又回味了下鐵子的新版本,好像因為長期包裹的原因,偏向綿軟,遠遠不如秦凌波沉實。
說起秦凌波,裴元就沒那么上心了。
之前將秦凌波俘獲的時候,因為擔心梅七娘會再找回來,一直是讓宋春娘看管的。
裴元不相信宋春娘會是那不偷腥的貓兒。
不過裴元也沒有太糾結。
當一個女人曾經標過價格,無論她再怎么好,也很難讓裴元太過珍惜。
第二日一早,陳頭鐵就急急回報。
昨天入夜前,他就緊急趕到了桃源縣,把事情和王敞說了。
王敞聽聞要分銀子,知道是裴元先前謀劃的那事。
功勞不管怎么爭,也不會少。
他堂堂的南京兵部尚書,難道還不能繞開陸完自己往上報功嗎?
銀子的事情,要是耽誤了,那可就不一樣了。
而且朝廷征伐霸州軍的官軍,就分頭駐扎在宿遷和徐州,萬一這些人也聽到風聲,跑來索要那八萬兩銀子。
單憑南直隸那點小胳膊,拿什么和人家的粗大腿叫板?
所以王敞立刻把各衛所的指揮使叫來,說了此事。
那些指揮使一開始還沒聽明白。
等到王敞向他們解釋了那八萬兩銀子的由來,一個個都心頭火熱激動不已。
之前他們踴躍的跑來攢這個敗仗局,洗兵員上的缺口只是其次,真正要命的是洗掉那些軍備的缺口。
江西的那些礦工和朝廷打的有聲有色,兵器哪來的?
不都是用黃金、用白銀、用赤銅從他們手里換走的嗎?
更甚至有一些裝備很可能流入了某位藩王的手中,對此,這些指揮使們既心里有數,又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現在最關鍵的,就是把這些軍備缺口合情合理的洗掉。
如此一來,就算在江西戰場上發現沒有磨去編號的兵刃,也可以解釋是霸州叛軍從營地搶走的,之后怎么流轉,自然沒有他們的事。
所以這些指揮使們,才既愿意出人,又愿意出錢。
如今倒好,當初“擺下空城計,單騎退霸州”的王大司馬竟然告訴他們,他曾經秘密上書朝廷,為他們爭取到了一筆餉銀。
而且這筆銀子的數目,竟然高達八萬兩。
除此之外,王大司馬還拿出來當初交錢的名單,赤裸裸的表示,按當初交錢的比例分配。
有些之前掏錢少的指揮使聽了,難免心中有些不樂意。
但王大司馬之所以按這個名單發錢,擺明了就是為當初那筆錢回報他們的。
你不服,你為什么掏的少?別人為什么掏的多?
親疏遠近體現在錢上,自己活該就是了。
而且對于大多數指揮使來說,這八萬兩銀子分下來,已經是他們給王敞那些錢的數倍了,這筆白拿的錢,他們才不計較那點差距。
給就好。
于是各位指揮使熱烈的擁簇著王敞,好話說個不停。
王敞飄飄然之余,心道,這般南京兵部尚書才算做的有滋味。
可惜。
他也明白,南方這些衛所已經完全不能看了。
趁著現在離開,正是急流勇退的時候。
于是王敞便和這些指揮使,約定了第二天一早就拔營,盡快帶兵到山陽縣分錢。
陳頭鐵聽到有了結論,也不休息,直接就連夜趕了回來。
裴元對此基本滿意,其實帶不帶兵,區別不是很大。
要帶兵趕來,路上還要耽擱不少時間,遠遠不如直接讓王敞帶那些指揮使來分錢利索。
那淮安衛指揮使賀環,再怎么喪心病狂,也不至于敢和這么多指揮使翻臉。
好在路程不遠,那些指揮使們帶的都是選鋒家丁,精銳的很。
就算他們帶兵過來,最多也就是大半天的時間。
裴元讓陳頭鐵下去休息,心中明白已經到了要離開淮安的時候了。
他便招呼焦妍兒收拾收拾,做好離開的準備。
自從昨天的事件發生后,裴元已經有些在意焦小美人的感受了。
于是從宋春娘那里要來了自己的家當,交給焦妍兒打理。
那些換洗的衣衫什么的倒也罷了,那堆滿箱子的足足七千兩白銀,卻讓焦妍兒很難不懷疑自己夫君的官品。
到了下午,大群的兵馬就出現在了城外。
淮安衛的兵馬本就駐扎在城外,上前詢問了,得知是兵部尚書王敞帶著南直隸的諸多同僚來了山陽,賀環大為意外。
他不敢擺譜,趕緊親自上前迎接了。
等他的目光從那三千多精銳的選鋒家丁身上掃過,心中怪異的感覺越發濃了。
現在官面上的消息是,霸州軍已經向河南逃竄了,但這番話并不完整。
實際上拜太監陸訚和都督同知白玉所賜,霸州軍的后軍被擊潰之后,徹底的和霸州軍主力脫離了。
這一部分散亂的兵馬,生怕被嗷嗷等待軍功的二十萬大軍直接殺了冒功,不敢投降,于是只能自謀出路。
這時候,不知怎么的,有人忽然想起了“清君側,扶賢王”的事情。
那賢王不就在山東嗎?
于是這伙兒流賊聚在一處,在“大老虎”和“滿天星”兩位頭領的率領下,往山東投奔德王去了。
原本這是個很好的分兵追擊的機會,可偏偏在這個時候,朝中下旨讓陸訚取代谷大用總督軍務。
結果,現在所有的事情,都要重新理順。
陸訚需要時間了解軍情,也需要時間和各州府對接糧草。
于是便生生的把節奏拖了下來。
太監陸訚的理論很簡單,這支兵馬有邊軍、有京營、有地方衛所,十分雜亂,若是不能統一思想,讓諸將畏服,光是行軍這一項,不出一月就能把軍隊跑散,還拿什么去攻擊做困獸之斗的霸州軍?
而且還有對接糧草這個問題呢!
因為糧草運輸不易,為了平定這次霸州之亂,朝廷大量使用了轉移支付,讓戰場周邊的州府支應錢糧,然后從朝廷的稅賦中扣除。
受限于這個時代的運力,糧食從籌集到運輸,都需要大量的時間。
為了不影響行軍作戰,就需要提前和地方明確,“在某某時間,將多少糧食,運往某某地點。”
在之前的戰略規劃中,陸完預設的戰場,都在淮河流域。
因此,現在有許多物資,正像是小溪一樣從各地往淮安府匯聚。
可現在霸州軍沖破包圍跑了,朝廷的官軍想追,就算組織性上不出問題,糧食也是個事兒啊。
二十萬大軍,一張嘴就得吃下多少糧食?
因此太監陸訚和右都御史陸完,正緊張的一邊整合著那龐大的軍隊,一邊重新研究作戰計劃,調撥糧草。
而且陸訚對此事也有自己的看法。
他剛剛接手軍務,就算拖沓點,朝廷總不能立刻就換掉他吧?
可若是倉促交戰,只要吃了虧,那肯定沒他的好果子吃。
出于這番考慮,陸訚自然要做好萬全準備了。
賀環奇怪的地方也在這里。
眼看霸州軍已經不成氣候了,雙陸組合很可能就要像秋風掃落葉一般,平叛成功了。
這些南直隸的兵馬,不趕緊湊到陸訚和陸完跟前好好巴結,反倒退回來做什么?
白撿的人情和功勞不要么?
若不是賀環有自己的打算,說不定這會兒也想湊上去分一杯羹了。
王敞見到賀環,想起了裴元的交代,做事不能太絕,于是便對眾指揮使道,“這里是淮安衛和大河衛的地盤,這兩家控制著運河要害,咱們也不好得罪他們。”
“再說,圣旨上讓把銀子分給前軍將士,但是措辭用的模糊。霸州軍后來虛張聲勢的時候,也往清河、山陽方向進軍過,咱們分銀子的時候,很難把這兩個衛所排斥出去。”
眾多指揮使心中不太樂意,但是數了數人頭,在場的就有十多人,無非是再加兩個,又能分走多少 如今卻是夜長夢多的時候。
要是那二十萬大軍知道,近在咫尺有這么一筆銀子,那后果就不堪設想了。
于是眾多指揮使都道,“既然如此,愿意聽大司馬號令。”
王敞和眾多指揮使齊了心,這才招了賀環上前。
那賀環身量只是中等,膚白短髯,看上去倒有些儒雅做派。
等賀環寒暄見禮完畢,問起大司馬和諸多指揮使的來意。
王敞才笑呵呵的將之前就到手的圣旨遞給了賀環,“賀指揮使請看,朝廷知道我們應對霸州軍不容易,又損失不小,特意賜下了的恩賞。”
賀環聽說朝廷有賞,臉上立刻露出笑意。
他連忙雙手將圣旨接過,捧在手上閱讀。
等到將圣旨看完,臉上笑容不變,卻也沒有其他指揮使聽到時那樣欣喜,反倒是問了一句,“不知道是何人向朝廷建議,有這等厚重賞賜。”
王敞聞言摸著胡須笑道,“是本官建議的。”
他之前說起此事時,被那些指揮使們捧得很是舒服,這會兒自然有些得意的對賀環說道,“原本朝廷的意思,是賞給我們那些在桃源和賊軍硬碰的衛所。但是,老夫是講交情的,這淮安府終究是伱們淮安衛和大河衛的地盤,哪有我們分銀子,卻把你們撇開的道理。”
“所以我就給幾位指揮使提議,到時候分銀子,也算上你們兩家一份。”
賀環聽了臉上又笑,“原來如此。”
他的目光看了王敞幾眼,臉上的表情終究不變,“諸位可能不知,那筆銀子現在正在我們淮安衛的駐地,原本的淮安府衙,咱們這便……”
“——分銀子去!”眾軍都笑。
賀環也跟著哈哈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