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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92 韓千戶到來

  裴元不悅道,“不必什么?我本來也沒有瞞著韓千戶的意思。”

  “何況,自從我加入千戶所以來,我的所作所為,澹臺百戶都看在眼中。”

  “我到底對不對的住韓千戶的信任,澹臺百戶也是最清楚不過了。”

  “這次本千戶帶著你只是做個見證,你也不必為了這件事,在我和韓千戶之間為難。”

  澹臺芳土臉憋的有點紅,好一會兒才道,“老夫的意思是,不必去南京了。”

  裴元疑惑的看著澹臺。

  就見澹臺芳土搓著大手,含含糊糊的說道,“上次、后來、所以……”

  似乎也知道了自己有些語無倫次,澹臺百戶索性不裝了,“咳,韓千戶……,應該快來了。”

  聽到澹臺老狗如此直白,裴元一瞬間就破防了。

  他這次把澹臺芳土帶來,就已經有向韓千戶攤牌的意思了。

  畢竟羅教現在這么龐大,已經不太可能藏得住了。

  萬一自己遲遲沒有應對,引得韓千戶帶人大舉北上清剿,那時候的局面可能更難看、更難以收場。

  還不如趁著現在早點自首呢。

  但是沒想到,自己這主動忠誠的構想,卻被澹臺芳土這個老狗坑了一把。

  裴元怒目問道,“這是什么時候的事情?!”

  澹臺芳土臊眉耷眼的回答道,“就、就剛和羅教接觸那會兒。”

  裴元回想了一下,也就是說,澹臺芳土一發現不對就打了小報告?

  那豈不是都過去十多天了?

  這尼瑪!

  這狗東西真是養不熟啊。

  一想到韓千戶已經在趕來的路上了,裴元在暴怒之余,飛速的思索了起來。

  平心而論,這件事,其實早就該盡快處理了,這次倒也是個契機。

  羅教為了快速崛起,借用的官方手段太多了,參與其中的人也不在少數。

  整件事容易出問題的環節這么多,一旦處理不好,就很容易成為別人的把柄。

  裴元之前就在考慮,該怎么想辦法把羅教過一過明路。

  不然長此以往,遲早會是個禍患。

  羅教可以作為滋長參天大樹的土壤,卻不足以成為參天大樹本身。

  裴元想要借用的,是其中龐大的人力儲備,組織動員能力,以及如同涓涓細流般連綿不絕產生的財富。

  至少在這數年內,想要依靠羅教搞風搞雨,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

  在“先軍大明”的超強統帥朱厚照面前,這些愚夫愚婦,完全不堪一擊。

  裴元心念動著,瞪了澹臺芳土一眼,“還不快滾?!”

  澹臺芳土趕緊灰溜溜的出去。

  就在裴元緊張的處理著善后的事情,想著和韓千戶狡辯的說辭時,在陽谷分基地的總旗岑猛,秘密讓人送來情報。

  ——韓千戶已經抵達蓮生寺了!

  聽到這個早有預想的消息,裴元先是慌亂了一陣,接著,竟有種奇妙的期待感。

  就像,就像……

  裴元腦子亂亂的,也沒心思再打理其他事務。

  裴元不暇多想,叮囑了陳頭鐵好好練兵,就連忙帶著手下,風塵仆仆的往陽谷趕。

  臨近陽谷縣,途徑安平鎮的時候,裴元還特意停留了一天,好好洗沐換衣,又飽飽睡了一覺,養足了精神。

  其中心思,同行的澹臺百戶已經了然于胸,并悄悄讓人把情報傳了出去。

  裴元第二日一早就匆匆趕路,剛剛日中,就趕到了蓮生寺外。

  從馬上跳下來時,裴元又迅速的梳理了下自從認識韓千戶以來,韓千戶對待諸事的態度。

  最終得到的結論是,自己偷偷搞羅教的事情看著很大,但其實未必那么嚴重。

  因為韓千戶這個大美人,本就是一身反骨,面對這個朝廷充滿了情緒化。

  早先的時候,韓千戶對梅花會的案子,態度就很值得玩味,當初還當著裴元的面,對袁朗說過,“南直隸亂一亂也好,不然咱們這些人吃口飯還要看人臉色。”

  后來河南白蓮教的叛亂,也有韓千戶縱容的結果。

  也就是說,韓千戶本身并不是那類愚忠朝廷的人,她也在忠誠自己的利益。

  要是這樣的話,那裴元還有什么好擔心的。

  裴元將馬韁繩一甩,立刻有守門的錦衣衛上前行禮接過。

  裴元隨即大踏步的進了蓮生寺的大門。

  剛進了前院,就見崔伯侯正帶十余人守衛在院中。

  見到裴元,那些錦衣衛一個個連忙施禮,“卑職等,見過裴副千戶!”

  裴元聽了這話,差點沒意識到是喊自己。

  稍愣了一下,才點頭道,“都起來吧?韓千戶今日在寺中嗎?”

  崔伯侯答道,“韓千戶自從來了蓮生寺,就一直在等裴副千戶!她說,只要裴副千戶到了,就直接去見她。”

  裴元的心略有些緊張,正要大踏步的去自己設在這里的公堂,耳邊聽著拾級而上的動靜,回頭一瞧,澹臺芳土、陳心堅等親隨已經跟了過來。

  裴元冷不丁的問他們,“我是誰?”

  澹臺芳土和陳心堅等人都有些懵逼,裴千戶這是怎么了?隨后參差不齊的回答道,“大人是裴千戶啊。”

  裴元警告道,“錯了!千戶所只有一個千戶,就是韓千戶。從現在開始,還是叫我裴副千戶。”

  眾人這下懂了,趕緊又稀稀拉拉的叫裴副千戶。

  裴元滿意點頭,隨后整理了下衣衫,過了前院,向后面的公堂行去。

  正站在公堂門前侍立的總旗楊舫,見裴元到來沒有停步的意思,連忙向堂內通稟道,“千戶,裴副千戶到了。”

  裴元這會兒腳已經踏上臺階,頓了一步,繼續前行。

  等到了門前,向堂內看去,便見到了那不知夢了多少遍的美人兒千戶。

  韓千戶正無聊的坐在公案后,撥弄著手中的一個白瓷小杯,聽到腳步聲,抬目望來。

  那銳利的目光,一瞬間讓裴元頓住了腳步。

  裴元幾乎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那銳利的目光所奪,就連那如畫的眉目,明亮的眸子,都被裴元視而不見。

  裴元攢了一路的底氣,幾乎一下子就被這銳利的目光擊穿了。

  他有些心虛的趕緊訕訕的報門,“卑職裴元,見過韓千戶。”

  韓千戶的目光依舊銳利冰冷,就像是在審視著一個陌生人。

  裴元這下不但心里有些慌,額頭也隱隱有些冒汗。

  他有些頂不住這樣凝滯的氣息,連忙訕訕道,“是卑職裴元啊!”

  韓千戶那放在公案上的一支素手,微微抬起,斜斜一張。

  就見裴元腰間藏著的血色袈裟像是活物一樣猛然竄起,迅速的向韓千戶飛去,然后卷成一條蛇一樣,盤在韓千戶手中。

  那掛著的老鼠口袋,也自己從裴元腰間掉落,然后蹦蹦跳跳的到了韓千戶面前的公案上。

  裴元艱難的咽了下唾沫,只覺得心臟也在收緊。

  雖說韓千戶拿走的只是兩件寶物,但是裴元彷佛已經看到了自己被剝奪一切,逐出千戶所的場景。

  他曾經無數次的想象過,自己的這一切可能會被奪走,但是當這些如此具現化的發生在自己面前時,他仍舊感覺到一種難言的無力感。

  盡管現在的裴元已經和之前大不相同,裴元也有足夠的信心,就算失去韓千戶給自己的一切,仍舊能夠東山再起。

  但是失去千戶所,也就意味著自己唯一能依仗的武力資源被徹底剝奪。

  不要說籌建中的五個行百戶所了,所有在千戶所名下的兵馬武官,都將全部脫離自己的掌控。

  陳頭鐵或許會跟著自己走,可羅教在韓千戶親臨清理的情況下,必定會崩盤。

  當年的唐賽兒那么大的聲勢都被一擊打垮,何況是如今還只是烏合之眾的羅教呢?

  程雷響或許也會支持自己,但是沒了自己的強力支持,他的衛所兵能跟他走到哪一步?

  還有呢?

  只要沒了槍桿子,剩下的路無非就是成為他人的附庸,成為權力場上博弈的一枚棋子。

  裴元看著那支素手,看著那具現化在自己面前的一幕。

  他的嗓子干澀道,“卑職、卑職。”

  想說什么,又不知道該說什么?

  韓千戶那清悅的聲音,冷淡的響起,“你是何人?”

  裴元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趕緊答道,“卑職裴元,乃是千戶的屬下。”

  韓千戶沉默了一會兒。

  裴元等了片刻,沒等到韓千戶的回應,不由大著膽子偷看過去,

  就見韓千戶正側頭以纖指輕敲著桌案,似乎也在煩惱著什么。

  或許是避開了韓千戶那銳利目光的緣故,韓千戶整個人的氣勢似乎也沒那么鋒利了。

  裴元這才把目光落在韓千戶身上。

  韓千戶穿的似乎是上次自己見到她時的那身飛魚服,衣身寬大,帶著錦繡貴氣。

  看的出來,韓千戶這次北上的態度,很正式了……

  裴元這才意識到自己可能確實玩的有點大了。

  這時,韓千戶似乎察覺到了裴元的目光,下意識扭頭看來。

  那眸光明亮,如同剔透著清澈的泉水。

  裴元的目光很快順著當下的視角,落到韓千戶小巧的鼻尖,微翹的唇尖,精致的下巴,雪白的脖頸。

  當那銳利失去鋒芒,韓千戶那被遮掩的風采,一下子就綻放在了裴元的面前。

  裴元看的一呆,心中的不安盡去。

  韓千戶也是一呆,她努力的調整了下表情。

  那銳利的眸光再現,這次卻沒能再封印裴元的視線。

  韓千戶見狀板起臉來,認真的向裴元問道,“你沒有什么想向我解釋的嗎?”

  裴元聞言,心中的思緒慢慢浮現,隨后堅定說道,“卑職忠于千戶,問心無愧!”

  韓千戶懶得再和裴元繞圈子,直接挑破道,“我問的是羅教的事情!”

  裴元回身向堂外看了看,隨后向韓千戶道,“此事事關機密,卑職能夠進堂中說嗎?”

  韓千戶倒也沒計較這個,說道,“進來吧。”

  裴元松了口氣,這才大步進入堂中。

  韓千戶看著裴元,不咸不淡的問道,“需要我給裴千戶搬張椅子嗎?”

  裴元聽到這熟悉的陰陽怪氣,就知道事情還沒那么壞。

  他趕緊道,“不敢不敢,卑職站著說就好。”

  韓千戶似乎也調整好了心情,不打算再震懾這個翅膀硬了的下屬。

  她的語氣淡淡,直接問道,“說說羅教的事情吧,告訴本千戶你為什么要這么做?又給本千戶惹了多大的麻煩?”

  裴元眼神堅定的看著韓千戶說道,“都是因為忠誠。是卑職對韓千戶的忠誠,讓卑職做了這一切!”

  韓千戶北上的一路,想了許多裴元可能會狡辯的借口,但萬萬沒想到,他居然給出了如此恬不知恥的回答。

  她有一種被戲耍的感覺。

  韓千戶不由怒道,“大膽,你竟敢愚弄我!”

  裴元這次的腰桿卻挺的筆直,絲毫沒有退縮,“不知千戶還記不記得,你曾經對卑職說過的一句話。”

  韓千戶目光緊盯著裴元,“哪一句?”

  裴元也同樣看著韓千戶,輕聲道,“你曾經對卑職說……”

  ——“若是再來一次妖人李子龍事件,你我才可以高枕無憂。”

  裴元努力的讓眼神憂傷,“那時候卑職就想,如果這是千戶希望的,這個妖人李子龍,為什么不能是我呢?”

  “所以卑職才花了許多心思,在山東建立了這個羅教。”

  “那時我就想著,如果朝廷看到了羅教的危害,必然會更加看重鎮邪千戶所。那么千戶就可以睡個好覺了。”

  “而且卑職也沒有隱瞞千戶的意思。這次卑職帶著澹臺百戶南下,讓他看到這一切。就是因為卑職覺得自己已經做到了千戶想看到的,想要鼓起勇氣借此向千戶邀功。”

  “只是沒想到,澹臺百戶不明是非,竟讓千戶疑心于我。”

  裴元說著,自己都有些信了。

  一時竟悲從中來,眼眶都有些濕潤。

  韓千戶不敢置信的看著裴元,滿臉都是問號。

  你是有病吧??!

  自己只是隨口放個狠話而已啊。

  這家伙,還真的要搞個妖人出來啊。

  向來沉靜穩重的韓千戶也有些繃不住了,她有些懷疑人生的開口問道,“你的意思是,你建立羅教是為了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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