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先生這是什么意思?”
光頭經理小心翼翼地問道。
一般來說,如果不熟的人突然問你是不是有什么難言之隱,那么要么是騙子,要么就是神醫。
但不管是前者還是后者,都不算是什么好消息。
“沒什么意思,我這人沒別的愛好,就是愛交朋友。我看徐經理你人不錯,想跟您交個朋友,所以想送你一份見面禮。”
劉正說道。
“能和劉先生交朋友,我不勝榮幸。不過您給的錢已經夠多了,我實在不敢收。”
光頭經理苦笑道。
他這輩子也算是閱人無數,死人活人都見得多了,看人不能說十拿九穩也大差不差。
別看劉正待人接物面面俱到,一言一行也是邏輯清晰,但光頭經理卻察覺到了他平靜外表下的那股瘋勁。
一個瘋子要和自己交朋友,誰聽了不害怕啊?
不答應肯定會被砍,答應了也可能會被砍,這誰受得了。
“那就不談錢。人到中年煩惱多,我想聽聽你的煩惱。”
劉正循循善誘道。
“劉先生您就別為難我了。這樣吧,我打個電話請示一下我的上級,如果不行的話那就真的沒辦法,您之前給的那些小費我也退給您。”
光頭經理婉拒了。
“也行。”
他也沒有窮追不舍。
上趕的不是買賣,只要他的話留下了種子,總有發芽的時候。
光頭經理掛斷了電話,等了十幾分鐘后又打了過來。
“我們領導原則上答應了您的要求,但我們也有一個要求。”
“請說。”
不怕獅子大開口,就怕獅子不開口,不然怎么射進去。
“我們殯儀館想要一口玫瑰街那棵開了靈智的法國梧桐樹的樹干做的棺材。”
“.你們是調查過我嗎?”
劉正面色古怪地問道。
“這個嘛,拓展客戶信息也是企業經營的一個重要環節。”
光頭經理委婉地說道。
“那你們知不知道它現在已經進化了?”
他又問道。
“啊?這個信息我們還沒掌握。它是已經跑掉了嗎?”
光頭經理聞言一驚。
“那倒是沒有,不過它現在更加身嬌體貴了,我很懷疑我們的交易是否等價。”
劉正說道。
“那請您再稍等一下,我們馬上派人去確認。”
“去吧。要是被抓住了就報我的名字,說不定能撿條命。”
“好的,謝謝劉先生。”
光頭經理掛斷了電話,這次直到鬼手爬進來手機鈴聲都沒有響起。
劉正拿了兩份飲料和甜點給它,然后撿起了外賣單。
“餐品:繽紛菁液果凍一份”
“地址:西河中心大門口。”
“訂餐人:李副總監”
“時限:一個小時”
“竟然是綠茵文化的單子先來了。”
他微微驚訝。
但轉念一想也正常,睡衣男孩兒為的不過是口腹之欲,綠茵文化為的可是上千萬乃至上億的利益。
鬼手吃飽喝足,滿意地拍了拍劉正的肩膀,然后轉身爬開。
他抱起還剩了一半的紙箱,也走出了休息室。
打開餐車上的餐盒,一坨足有兩個拳頭那么大的果凍出現在他的面前。
雖然形狀和光澤度都很像果凍,但質地卻很難評價,不僅透明度低,里面還有很多五顏六色的絮狀物,這大概就是“繽紛”前綴的由來。
“名稱:繽紛菁液果凍(一次性)”
“類型:道具”
“品質:優秀”
“效果一:微量恢復體力。”
“效果二:短時間內提升性能力,并提高受精者懷孕的幾率(對無法受孕的個體或長生種等極難受孕的個體無效)。”
“備注:使用上百個種族的菁液制作的奇妙食物,不僅可以讓您和您的伴侶擁有和諧的性生活,還能給您的家庭帶來一個新生兒(只要您不在意他的親生父親是誰)。”
“是否可帶出副本:是”
“.難評。”
劉正眼角微抽地把它放進了傳奇外賣箱。
別說只是個優秀品質的物品,就算是完美品質!
那他也得看看效果再考慮吃不吃。
還好,綠燈再次亮起,他不用再受一遍精神污染了。
劉正走到外賣通道前卻沒有馬上進入,而是先把抱著的紙箱子放了進去。
下一秒他再跨進通道后,果然沒有再直接來到出口。
“這是給你帶的飲料和甜點,我也不知道你的口味和食量,就隨便給你選了一點。如果你滿意就把餐品留下,把紙箱子吐出來。”
他抵著墻壁說道。
如果不滿意那自然是連餐品和紙箱一起吐出來了。
黑暗中,似乎有巨獸吞吐的聲音,又像是什么機關在運作。
劉正伸觸手一摸,紙箱還在,但里面的東西已經沒了。
“還挺好養活的。”
他笑了笑,輕拍了一下墻壁。
他正準備給司機打電話租車,手機鈴聲卻響了起來。
“劉先生,我們已經確認過了,法國梧桐確實已經進化了。”
“那怎么說?”
劉正問道。
“這樣的話,那只要樹皮和樹枝就可以了。”
“行。那你可以先告訴我我到底會有什么好處了吧?”
“這個嘛”
光頭經理還是有些遲疑。
“不說就算了,那就當沒這回事。”
他皺眉道。
劉正不是欲擒故縱,而是真打算放棄了。
這又要找人寫挽聯,又要找法國梧桐要樹皮樹枝,還要花錢買符咒,這要是最后的好處對他沒用,那就搞笑了。
“好吧。我們殯儀館有門秘術,可以借寫挽聯之人的氣運和死者及其列祖列宗的陰德來強化祭拜之人的氣運,持續的時間越短效果越強。”
光頭經理終于說了出來。
“有多強?”
“這就不知道了,我們也沒有測試出這門秘術的極限,反正足以讓人逢賭必贏,逢兇化吉。”
光頭經理回道。
“只要是祭拜之人都可以嗎?”
“至少要寫挽聯的人和死者本人發自內心的認可才行。如果強借的話也不是不行,但效果會大打折扣甚至被反噬。”
“那被借的人會怎么樣?”
“氣運和陰德借走就沒了,就算是沒有消耗完也不會返還。”
“那還挺坑的。這么說起來這門秘術限制條件很多啊,那你們還這么藏著掖著干什么?多少有點敝帚自珍了嗷。”
劉正吐槽道。
“劉先生可能眼界太高,但在大都會能逆天改運的辦法可不多見,而且要么有很大的副作用,要么違背了法律法規。本殯儀館的這門秘術不夸張地說,綜合來看足以排進前十。”
光頭經理自豪地說道。
“行吧。那讓你們用這門秘術需要再收費嗎?”
“那當然是需要的,這邊可以給到您一個成本價,一百萬。”
“真不便宜啊。”
他感嘆道。
“氣運這東西虛無縹緲,值多少錢全看您如何運用。”
劉正會如何運用?
那當然是拿去抽刮刮樂了,去十萬大山還遙遙無期,而白羽雞卻虎視眈眈,再拖下去它會不會宰了劉正不好說,但肯定是不會再幫忙了。
失去了白羽雞和廚房的幫助,他的資源杠桿就少了一個重要的支撐點。
別的不說,光是不能擼三花貓這一點劉正就接受不了。
而且,就算弄到了亂序骰子,結果也未必能盡如人意。
畢竟效果里沒有說打亂后的概率一定會和原來不一樣,重投骰子投了個寂寞的情況他玩游戲的時候也是屢見不鮮。
“找誰來寫挽聯呢?”
掛斷電話,劉正陷入了沉思。
地縛靈那邊問題倒不大,都成佛了還有什么想不開的,一點陰德而已,他又沒有子孫后代,不給劉正還能給誰?
但借活人的氣運可就沒有那么容易了。
牛大吉、吸血妹、保潔他們應該愿意借,但就他們那點氣運估計撐死抽個二等獎。
漁夫、殺醬、法國梧桐他們雖然實力強,但氣運還真未必有多昌隆。
畢竟他們要么是囚徒,要么是通緝犯,法國梧桐更是還有兩道生死大劫等著它。
他認識的人里面,實力和地位都夠格而且穩定的也就那幾個,偏偏一個比一個難搞。
“找家嗎?還是找紅幽靈?”
劉正在兩個人選之間猶豫不定。
家的氣運自然不用多說,高門貴女加暢銷作者,性格又宅基本不會有什么劫數。
紅幽靈就更不用說了,政權之爭失敗還能活下來,甚至還能威脅現在的政權,這不僅是實力的證明,也是氣運的表現。
看看同樣和市政廳爭過天下的帝國,現在死得就剩個上校,還被血腥餐廳拉來當司機了,高下立判。
“先找紅幽靈吧。”
劉正很快做出了決定。
反正他也要去找法國梧桐要樹皮和樹枝的,順路的事情。
如果不行,他再聯系家也來得及。
打電話給司機租了車,劉正快步走出外賣通道,外面停著的還是熟悉的柯尼賽格One1。
“去哪兒?”
司機握著方向盤問道。
“直接去玫瑰街吧。”
他說道。
反正那個什么“清蒸俄狄浦斯之腳”在系統空間里又不會變質,下次送也來得及。
“好。”
司機也沒有多話,一路踩死油門到了目的地。
“您這開法也就只有坦克受得了。”
劉正一邊推開車門,一邊干嘔道。
這速度別說是撞車了,就是一坨鳥屎砸下來都能砸個車毀人亡。
“我已經很慢了,如果不是載著你,這輛車根本不會有機會落地。”
司機驕傲地說道。
“您之前其實是空軍的參謀吧?”
他虛著眼道。
“我才看不上那些只會高高在上扔炸彈的娘娘腔,只有裝甲車的沖撞和對轟才是軍人的浪漫。”
司機嫌棄地說道。
“那拿著木棒和石頭互砸不是更浪漫?”
劉正吐槽道。
“當然不是,浪漫的前提是高效和整體,你說的那是原始人打架。”
司機說道。
“可以說非常嚴謹了。話說起來,你們這邊是只剩下你一個了嗎?上校。”
他好奇地問道。
“大概是吧,或許還有些幸存者,但狀態應該都比我好不到哪兒去。”
司機說道。
“那你們的最高統治者呢?”
劉正問道。
“原首已經壯烈犧牲了,這個是毋庸置疑的。”
司機立刻回道。
“和那些懦弱的灰牲口不一樣。”
似乎知道劉正在想什么,他馬上補充了一句。
“好吧。”
“而我從你身上看到了原首的影子,劉正。”
司機突然說道。
“啊?我?”
他有些不敢置信。
“沒錯。一樣的精力充沛,一樣的膽大心細,一樣的清心寡欲,一樣的廣交人脈,就連憤怒時那扭曲的冷靜也是如此的相似。”
司機有些迷醉地說道。
“嗨!阿道夫!”
司機忽然舉起了一只手,伸向前方。
隨著他的手指向自己,劉正感覺到似乎有無數的手朝他伸過來。
平舉的手掌之后,是無數雙期待的目光。
他們在渴望食物、啤酒還有工作。
而這些期待的目光中又混雜著更加熾熱和貪婪的目光,他們渴望著財富、權力還有榮耀。
只要劉正許下承諾,他們就會成為他的劍和犁,為他征服每一塊土地。
“我什么都承諾不了。”
面對那些伸出的手,他堅定地搖頭。
食物、啤酒和工作,這些市政廳就能給他們。
至于財富、權力和榮耀,他自己都沒有,拿頭給他們。
面對劉正的拒絕,那些目光中的期待很快變成了失望,失望又很快變成了絕望。
而從絕望中生出的,是要毀滅一切包括他們自己的憤怒。
面對即將到來的民意反噬的浪潮,劉正的應對很簡單。
他直接舉起觸手,戳瞎了自己的兩只眼睛。
隨著那些手掌和目光消失在黑暗中,那些山崩海嘯般的呼喊也隨之遠去。
“上校,你就別試探我了,我真沒復興帝國的意思。”
劉正嘆了口氣道。
要是別人老這么整他,他早就翻臉了。
但司機平時還是挺好相處的,也救了他很多次,他也只能抱怨一下。
“紅幽靈不只是紅幽靈,上校也不只是上校。我們繼承了許多人的遺產,也難免受到他們的意志影響。”
司機回道。
“那說聲對不起總可以吧?”
“.對不起。”
司機沉默良久后說道。
“行,原諒你了。下次再這么干,我可就要翻臉了嗷。”
劉正拍了拍他的肩膀,朝著法國梧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