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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章 、出其不意

  一路奔襲過來,望著眼前緊閉的廬州城,秦天瑞臉色很是難看。

  突襲的關鍵,在于出其不意。

  敵軍現在有了防備,光他手中這點兒兵力,想要拿下廬州府,難度實在是太大。

  “傳令下去,轉道下揚州!”

  秦天瑞冷漠的下令道。

  “總兵大人,揚州不比廬州,位于叛軍后方,我們過去沒有援軍策應啊!”

  一旁的副將急忙勸說道。

  進攻廬州府,雖然存在危險,但好歹挨著湖廣和河南。

  遇到了麻煩,可以向兩邊轉移。

  深入揚州府,情況就發生了變化,附近全是敵人。

  如果不能迅速奪取揚州城,叛軍很快就會調集大軍對他們進行圍剿。

  “放心好了。

  只要我們到了揚州府,就會有人策應。

  水師游弋在外海,隨時能為我們提供支持。

  閩浙總督麾下的兵馬,正在進攻蘇州府,恰好可以同我們遙相呼應。”

  秦天瑞自信的說道。

  不同于其他地區,揚州府可是揚州營的起家之地。

  在當地的經營,早就深入社會每一個角落。

  揚州營撤出了揚州府,不等于當年的經營,就全部消失了。

  那些同揚州營聯系緊密,又舍不得離開故土的人,不在少數。

  有了事先的預警,這些人并沒有和叛軍死磕,反而積極加入叛軍隊伍中,等待著朝廷反攻。

  埋藏的眾多暗子,總有幾個能發揮作用。

  相比進攻其他地區,奪取揚州府的勝算,反而更大一些。

  秦天瑞的要求不高,沒有奢望一口吞下揚州,只要拿下其中幾座城池,建立一個穩固的據點就是大功一件。

  后續能夠以此為依托,奪取淮揚地區最好。

  即便是進攻失敗,把戰火燒了過去,也可以斷掉叛軍的財源。

  單純從戰術上看,官軍分兵安慶府讓團軍損失慘重,無疑是失敗的。

  可換到戰略層面,又是一番景象。

  官軍大舉進入,叛軍征召民夫守城,對城外堅壁清野等一系列行為,嚴重破壞了當地經濟。

  從鄱陽湖到安慶的大片地區,外加半個廬州府,經濟都受到了極大的破壞,削弱了叛軍的戰爭潛力。

  繼續深入敵后,把戰火燒到淮揚這個鹽稅重地,造成的影響還會更大。

  戰爭進行到現在,除了少數幾座城池外,叛軍的勢力范圍,基本上被壓縮回了南直隸。

  一共就那么十四個府,其中松江府早就淪陷,徐州府、蘇州府、鳳陽府淪為戰場。

  現在安慶府、廬州府又受到戰爭影響,閩浙總督還在計劃進攻徽州府和寧國府。

  倘若他們再把揚州府拖入戰火中,叛軍的日子就更難熬了。

  哪怕各路戰場,均無法取得突破,拖上一年半載,也能把叛軍耗死在戰場上。

  “該死的叛軍,老子又沒挖你們的祖墳,怎么就窮追不舍……”

  逃亡路上,團軍士兵罵罵咧咧的話語,落入白毅峰耳中化為了一支支利箭,刺向了他的心頭。

  叛軍死咬著他們,一半是因為軟柿子好捏,另一半則是之前拉的仇恨。

  在對待叛軍的問題上,沒有哪支部隊,有團軍做的絕。

  哪怕擊殺叛軍最多的李牧所部,都沒有他們拉的仇恨多。

  戰場上廝殺,各為其主,沒什么好說的。

  關鍵在于戰后。

  叛軍士卒落入其他官軍手中,要么被問斬,要么被流放。

  官府追責家屬,也大都是抄家流放。

  唯獨團軍是例外。

  不光俘虜的叛軍士卒會被殘忍處死,叛軍家屬也沒有逃過他們的魔爪。

  多數時間,還會牽連無辜鄉鄰。

  沒有挖叛軍的祖墳,那是這些造反的家伙都是窮棒子,祖墳中榨不出油水來。

  若是遇上祖上闊過的,他們可不會放棄發財的機會。

  聽聞追殺團軍,叛軍士氣直接111……

  縱使他們擁有豐富的逃命經驗,在這次追逃戰中,也沒有能夠討到好。

  “大哥,回湖廣的路被堵上了,我們去河南吧!”

  白毅浩神色凝重的提議道。

  堵路是小問題,他們跑的速度快,后面的叛軍還沒追上來。

  在前方攔截的叛軍,多是留守地方的老弱,戰斗力非常有限。

  一路上能夠突破層層堵截,很大程度上在于攔路的敵人只是做做樣子,根本沒想和他們拼命。

  提議跑路去河南,主要在是湖廣被團軍禍害的厲害,他們在地方上得罪的人太多。

  光收攏起來的這幾千人,還不足以保障他們的安全。

  相比之下,河南那邊情況就好多了。

  團軍從來沒過去活動過,自然談不上得罪人。

  沒有私人仇恨,大家都是朝廷的部隊,地方衙門不會刻意為難他們。

  “嗯!”

  “現在這種時候,確實應該向河南突圍。

  不過那邊人生地不熟,地方衙門財政也不富裕,多半無力為我們提供后勤補給。

  想要在河南暫避,必須先解決錢糧問題。”

  白毅峰想了想說道。

  內心深處,他想到的很多。

  謀劃立功不成,反而遭遇大敗,他的仕途基本上被葬送掉。

  團軍的未來,也變得撲朔迷離起來。

  如果沒有大的變故,戰后團軍被解散,那是大概率事件。

  運氣好的話,能夠找人運作一個有實權的官當。

  運氣不好的話,直接被就地免職,也不是沒有可能。

  對白毅峰來說,這樣的結果,無疑是不能接受的。

  錯過了在鎮壓傅逆中立功的機會,那就只能尋找新的契機。

  現在的大虞朝,幾乎是遍地狼煙。

  南方的叛軍成了氣候,現在不好打,那就到北方謀求發展。

  相比割據一方的南方叛軍,剛剛起步的北方叛軍,此時各方面都很稚嫩。

  “大哥,錢糧的問題是一個大麻煩。

  現在搶叛軍倒是簡單,麻煩的是搶到東西之后,怎么順利給運出去。

  后續的追兵隊伍,可是越來越多。

  稍有不慎,被敵人給咬上了,那就麻煩大啦!”

  白毅浩搖了搖頭說道。

  錢糧一直是困擾大虞朝的難題,從九邊精銳到內陸衛兵,就沒有不為錢糧發愁的。

  團軍這種沒有編制的部隊更慘,所需的錢糧物資,全部只能靠自籌。

  前面在老家的時候,有叛軍威脅,為了保住家業,士紳們還能贊助一部分。

  更多的錢糧,還是靠向民間加征和劫掠籌集。

  團軍的名聲臭大街,就是在籌餉過程中發生的。

  作為地主武裝,原本他們和士紳關系還是不錯的,軍紀敗壞也不會對“自己人”下手。

  導致雙方鬧翻的主要原因,還是他們拿了錢,依舊沒有能夠擋住叛軍。

  錢花了出去,卻還是讓大家遭了兵禍。

  損失慘重的士紳,除了嫉恨叛軍外,對團軍的無能也非常不滿。

  吃過虧之后,再想拿“保境安民”去忽悠大家出錢出糧,就玩不轉了。

  等到官軍收復湖廣,不光士紳不愿意贊助團軍,就連商旅、百姓也不愿意給他們交錢。

  沒有第一時間意識到問題,團軍依舊靠武力強行征收,一下子站在了所有人的對立面。

  白毅峰意識到問題嚴重性,局面已經無法收拾。

  迫于無奈,在大戰爆發之后,他才主動請纓。

  事實上,他自己不站出來請戰,鎮遠侯也會強行指派他出征。

  畢竟,人家有自己的嫡系武裝,團軍的存在非常礙眼。

  直接下令遣散,又要花上一筆巨款,還容易惹出亂子。

  消耗在戰場上,對各方來說,都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能帶走多少,算多少。

  北方的局勢,同樣非常糟糕。

  先帝時期的改革,也擋不住連綿不絕的天災。

  關中存糧有限,叛軍要不了多久,就會出關劫掠。

  渡過了前期階段,流寇殺入河南,后面那些地方官就會主動上門求我們出兵。

  打不過成了氣候的傅皓軒,我們還打不過一群流寇么?”

  白毅峰故作鎮定的分析道。

  叛軍出關的推測,這是他參加軍事會議,從中獲悉的。

  預測會不會成為現實,他自己也不確定。

  現在為了安撫人心,這必須是真的。

  雖然受困于團軍的惡名,一眾團軍高層都沒有了退路,但想要大家奮斗,還是需要一張大餅。

  在河南發展,還是在湖廣發展,并不重要。

  關鍵是團軍必須發展起來,大家的榮華富貴才有保障。

  哪怕到了現在,團軍內部依舊渴望獲得正式編制,加入大虞朝的統治隊伍中。

  南京城。

  看著手中的戰報,傅皓軒眉頭緊鎖。

  單純看戰績,安慶反擊戰打的確實不錯,光斬首都破了萬。

  這是吳軍從大戰爆發到現在,取得的最大戰績。

  戰術上獲勝,戰略上卻讓吳軍變得越發被動。

  戰火越燒越旺,戰線越拉越長,整個吳國都找不出幾個安生地兒。

  受戰爭的影響,多地冬耕遭到重創,來年春糧必定減產。

  “武穆侯的捷報,大家都看到了。

  這一仗打的不錯,重創了敵軍,打出了我大吳的威風。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沒能留下江西第一鎮,讓秦天瑞所部流竄了出去。

  除了少許殘敵外,安慶戰役基本告一段落。

  接下來從何地發起反擊,諸位愛卿可有想法?”

  傅皓軒開口詢問道。

  甭管安慶戰役是否達到預期,他都必須大力宣傳。

  開戰到現在,吳國一直在被動應戰,各地的戰況均不樂觀。

  相比不斷丟城失地,安慶戰役最少擊敗了敵軍,還有上萬的斬獲。

  藝術加工一下,約等于殲敵五萬,重創了江西和湖廣兩省組成的聯軍。

  “陛下,閩浙總督麾下景逸風所部,正在向蘇州府發起進攻,其部眾大約三萬左右。

  相比其他幾處戰場,偽朝在蘇州一線的兵力部署,算是相對薄弱的。

  武穆侯結束安慶戰役之后,正好讓他揮師南下,參與蘇州會戰。

  擊潰了景逸風所部,不光穩定了我朝后方,還可以順勢收復松江府,把戰線推進到杭州一帶。

  條件允許的話,順勢發起浙江會戰,攜大勝之威一舉蕩平閩浙聯軍。

  四路偽朝大軍去其一,后續的仗怎么打,戰略主動權就回到了我們手中!”

  兵部尚書范修文當即拿出了作戰方案。

  為了這場會戰,吳國上下可是下足了功夫。

  可惜再怎么努力,面對官軍的多路圍攻,吳國還是表現的非常吃力。

  坐擁百萬大軍,那只是糊弄人的虛數,真正有戰斗力的部隊只是少數。

  分布到各路戰線后,吳國中可動用的機動兵力,也就那么十幾萬。

  聽起來數字很大,可還是覺得兵力不夠用。

  戰斗力上的差距,決定了他們必須集結數倍的優勢兵力,對上官軍主力才有一戰之力。

  “范大人,此言差矣!”

  “戰場上兵貴神速。除了考慮敵人的強弱外,我們還要考慮調兵速度。

  武穆侯所部在安慶,無論是參加九江戰役,還是去馳援南昌,都比南下蘇州府更近。”

  右相楊敬仁當即反對道。

  長途跋涉,也是會影響部隊戰斗力的。

  剛打完安慶戰役,部隊尚未來得及休整,馬上又要他們南下蘇州參戰。

  一番折騰下來,大軍都成了疲兵。

  并且這樣高強度調兵,對后勤也是一個考驗。

  吳國的控制區雖然富裕,但地盤卻不大。

  此時半數的疆域都被卷入戰火中,僅靠剩下的幾個州府,為大軍提供補給,壓力可想而知。

  現在的戰斗,每一天都在消耗吳國的老本。

  對一個新生政權來說,高強度的消耗,無疑是危險的。

  “楊大人,留在西邊和偽朝開戰,要面對李牧那賊子。

  參考過往的戰例,野戰中同此人發生遭遇的部隊,就沒有能討到好的。

  武穆侯雖然用兵如神,可是遇上此人,怕也沒有必勝的把握。”

  范修文的回答,讓楊敬仁一肚子的理由都憋了回去。

  甭管從哪邊展開,首先要保障的是能夠打贏。

  從白蓮圣國到大吳政權,他們從沒有在李牧手中占到過便宜。

  剛剛結束的安慶戰役,戰報看起來亮眼,但一眾高層都知道這是虛的。

  團軍殺的再多,也影響不到大局。

  “按兵部的計劃,盡快落實吧!

  派人叮囑廬州鎮守將軍,守護好城池即可,不要擅自出城和偽朝軍隊交戰。”

  傅皓軒緩緩說道。

  選擇讓大軍南下,相當于放秦天瑞所部離開。

  從個人感情上來說,能夠殲滅一股敵軍,肯定不會放手。

  可戰爭要從全局考慮,秦天瑞所部在整場會戰中占比微乎其微。

  調集大軍過去追捕,勞民傷財不說,關鍵是沒把握追上。

  越過廬州府之后,隔壁的疆域,就在偽朝控制中。

  吳國無力再開辟一路戰場,找到敵人的落腳地,也沒法發起進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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