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龍城。
“戶部,還要多久才能籌集完錢糧?”
隨著出兵日期的臨近,胡新波對錢糧問題,也越發的關注。
不同于之前的對外征討,隨便派出一支軍隊即可。
對上大虞這種龐然大物,必須傾盡全力。
“陛下,截止到現在,戶部共籌集糧一百萬擔、銀一百五十萬兩、布二十萬匹、鹽……”
不等阮新杰說完,胡新波就變了臉色。
籌款數額看似不小,可是距離他預期的數字,還差的遠。
按理來說,大越朝風調雨順數十年,國庫應該有所積蓄的。
怎奈上一任皇帝,喜歡對外擴張,隔三差五的發起對外戰爭。
哪怕是欺負土著部落,消耗的錢糧一樣不少。
疆域面積擴大了一圈,可新增國土大都是未開發的地區。
收上來的稅收,還不夠覆蓋行政支出。
從理智上來說,他們現在最需要的是組織移民開發這些新疆域,而不是和大虞朝開戰。
“效率太慢了!”
“隔壁的虞朝人,光兩廣地區就能籌集二百四十萬兩白銀,難道我大越皇朝還比不上他們的兩個省么?”
胡新波厲聲訓斥道。
從大戰爆發開始,他們就加強了對大虞的情報搜集,尤其是兩廣地區的情報。
李牧在兩廣地區籌集軍餉,本來就是公開的,獲知情報并不難。
有了對比,就有了傷害。
無論如何,胡新波都無法接受,大越帝國趕不上隔壁鄰居的兩省之地。
“陛下,我們和大虞的情況不一樣。
自從海外貿易興起之后,大虞就是貿易黑洞,全天下的白銀都在涌入大虞。
論起民間白銀儲備,恐怕大虞隨便一個省,都比我們的多。
不過我們也有自己的優勢,國內物價要比大虞低的多。
同樣的白銀,我們可以采購更多的物資。”
阮新杰急忙解釋道。
要和大虞比財力,純粹是自取其辱。
大虞朝廷窮,那是自身體制僵化,稅收制度走偏了,無法調動民間財富。
放權給地方總督后,沒有橫征暴斂,沒有觸及士大夫的核心利益,一樣籌集到了足夠的平叛軍費。
若是進行一次徹底的稅收改制,把該征收的稅收起來,大虞朝財政收入絕對超過兩宋。
雄厚的家底,不是他們一藩國能碰瓷的。
“哼!”
憤憤不平的冷喝一聲,胡新波無奈的接受了現實。
放眼世界任何地方,大越皇朝都算一個大國,唯獨在大虞跟前例外。
這種地緣政治,成了他們的噩夢。
“陛下,息怒!”
“大虞再怎么強大,那都是過去的事了。
內亂不斷的大虞,早就內憂外患,隨時可能崩盤。
虞朝皇帝還狂妄自大,敢挑釁強大的大越皇朝,完全是自取滅亡。
待我們北伐吞并兩廣,定能讓永寧帝俯首稱臣!”
禮部尚書阮藝修當即開口勸說道。
作為新皇的親信,怎么解決問題他不知道,但情緒價值必須拉滿。
把皇帝哄開心,大家的日子都好過。
“兵部,別告訴朕,你們也沒準備好?”
情緒緩和之后,胡新波轉頭問道。
錢糧問題不好解決正常,任何一個王朝建國超過百年,都會發現錢不夠用。
不斷臃腫的官僚系統,是最大的吞金巨獸,再多的錢都能吞噬一空。
軍隊就不一樣了,大越可沒有馬放南山,先帝時期還滅國無數。
“稟陛下,三十萬大軍已經準備完畢,只是武器缺口嚴重。
許多兵器都是數十年前鍛造的,需要進行更換。
尤其是鎧甲數量,缺口更是嚴重。
兵部已經發文督促工部,盡快趕制武器,具體進度要問工部。”
兵部尚書陳初陽當即玩起了移禍江東。
三十萬大軍的數量是湊夠了,里面有多少濫竽充數的,就沒人知道了。
吃空餉,也不是大虞朝獨有。
在利益面前,各國官僚都一樣。
跟著老大哥學習,他們的軍戶制度發展到現在,同樣處于崩潰的邊緣。
好在這世上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
從民間征召一些壯丁,很快就能湊齊名額。
至于這些新丁,有多少戰斗力,就不是官老爺們關心的了。
反正戰場上的主力,永遠都是那幾支精銳部隊。
能不能獲得勝利,主要看雙方的主力對決,其他部隊都是跟著打順風仗的。
“工部!”
聽到皇帝點名,工部尚書泰墨川當即上前一步。
“陛下,一應武器都在緊急趕制中。
不過需要更換的武器太多,許多早該更換的武器,沒有及時進行更換,增加了我們的工作量。
大虞不同于之前,我們遇到的敵人。
考慮北伐需要攻城,我們特意趕制了一批大口徑火炮。
現在下面的工作任務太重,工匠們有些忙不過來,原材料供應也遇到了麻煩。
工部只能先挑緊要的武器打造,在不影響大軍戰斗力的情況下,其他的后續再給補上。”
一波三折的回答,讓胡新波很是滿意。
要的就是這個態度。
有困難沒關系,只要想辦法解決了就行。
他最討厭是下面一有困難,就把問題推給他這個皇帝。
不過作為主人公,泰墨川卻是暗自叫苦。
以往欺負土著,隨便鍛造什么武器,都是碾壓的優勢。
研發火器的經費,早就被工部上下給漂沫掉了。
日常建造武器的經費,也經常被克扣,火器炸膛是常態。
前面支援白蓮教叛軍的時候,人家采購了幾批火器之后,就再也不要了。
現在敵人換成了大虞,就沒這種好事。
萬一雙方武器差距太大,在戰場上漏了陷,可是非常要命的。
當然,這還不是最致命的。
質量上的差距,還可以找借口糊弄,皇帝又不清楚具體情況。
數量上完不成,才是真的難交差。
純手工打造的時代,除了大虞朝之外,誰家軍工生產能力,能夠在短短幾個月內補足近二十萬人的裝備缺口啊!
怎奈皇帝不是講道理的生物,任務一旦布置下來,那就必須完成。
短暫的遲疑之后,泰墨川就做出了順應本心的決定。
士兵嘛,只要手中有武器就行了,至于拿的是什么并不重要。
把主力部隊的裝備湊齊,其他部隊無論拿著長槍,還是拿著大刀,都可以上陣殺敵。
反正撈錢的時候,大家都有份,兵部也只能幫他們打掩護。
提督衙門。
隨著春耕的開啟,空氣中的火藥味,也變得濃郁起來。
作為兩廣軍政的實際負責人,李牧也變得忙碌起來。
“侯爺,各地的海盜代表,都到了會客廳。”
武大個上前匯報道。
歷朝歷代,要進行大規模招安,都不是一件輕松事。
在過去的招安案例中,官員突然翻臉,或者是賊寇假裝招安,都是時有發生。
想要招安海盜,不光要上報皇帝批準,還要解決雙方的信任問題。
“上茶先招待著,本侯稍后就到。”
李牧緩緩說道。
大虞沿海的大小海盜,那是多如牛毛。
今天邀請過來的,都是規模上千的海盜團伙。
其中實力最強團伙,甚至擁有船舶數百,下屬武裝人員上萬。
論起綜合實力,這幫海盜比朝廷的水師都強。
李牧此前效仿西方,打造的風帆戰艦戰斗力是不俗,怎奈帆船復雜的難以操控。
東海和南海島嶼眾多,暗礁叢生,兼之氣候多變,根本不適合發揮。
用來守護近海還行,要出去圍剿海盜,風險系數實在太高。
武力搞不定,那就只能用政治手段。
以他的身份地位,招安海盜這種小事,根本犯不著親自出馬。
放下身段見這些人,那是接下來用的上。
“草民,見過侯爺!”
大廳之中,一眾海盜恭恭敬敬的行了一個跪拜大禮。
看得出來,編制對這幫海盜的誘惑,不是一般的大。
“諸位不必多禮!”
“本侯今天邀請大家過來,主要是商議兩件事。
一件是關于諸位的招安事宜,一件是對安南用兵。
在本侯看來,這兩件事,也可以合并為一件事。
安南人不服王化,三番五次挑戰我大虞的威嚴,陛下決定對安南用兵。
對諸位來說,這是最好的機會。
本侯做主,在場諸位只要斬殺一名安南士兵首級,朝廷就赦免一人。
斬殺一萬安南士兵,就赦免一萬人。
超出部分的首級,直接計算軍功,可以獲得朝廷授予的官職。
官職的高低,將決定你們未來麾下士卒編制。
當然作為官軍,肯定不能繼續劫掠,不過適當的征稅還是可行的。
具體怎么征收,等招安完成之后,大家可以坐下來一起商議。”
受了眾人一禮之后,李牧直接拋出了招安方案。
坦率的說,這份招安計劃,有借刀殺人的嫌疑。
只是對海盜來說,不怕朝廷提條件,就怕朝廷沒有要求。
無緣無故,沒有人會冒著丟官去職的風險,跑去招安一群海盜。
天上掉餡兒餅,往往意味著風險。
“侯爺,朝廷一分軍餉不發,就讓我們出兵,這未免也太?”
刀疤臉男子率先開口質疑道。
他原來是大虞軍戶,因為日子過不下去,才帶著一幫人出海為盜的。
從事海盜這份有“錢途”的行業后,朱仲軒的事業迎來了巔峰期,很快成為沿海地區有數的大海盜。
知道海盜這份刀口舔血的職業,不是長久之計。
搶劫了幾年之后,賺夠了錢的他,漸漸萌生了退意。
聽聞大名鼎鼎的漢水侯,有意招安海盜,他一下子來了興致。
能夠重回朝堂的隊伍中,誰愿意干海盜啊!
在海外賺的再多,也難登大雅之堂,死后連祖墳都進不去。
相比之下,做官就舒服的多了。
不光晚上可以睡上安穩覺,還可以衣錦還鄉,成為兒時玩伴們羨慕的對象。
“朱當家的你搞錯了情況,現在你們還是海盜,不是我大虞朝的軍隊。
在正式收編之前,別給老子提什么軍餉。
海上有多富裕,本侯一清二楚,爾等都不是差錢之人。
給你們一個出兵的機會,那是本侯看得起你們。
你們若是不想干,外面有的是人愿意干。
那幫海商中,同樣不乏想做官的人。
大虞朝最不缺的就是人,振臂一呼就能拉出一支隊伍。
區區一個安南,收拾起來費不了多少功夫。
讓你們來干,那是你們劫掠最專業,能夠把安南搶干凈。
本侯想要一個穩定的安南,你們的任務是替老子清除當地的士紳、官員,留下一個干凈的安南!”
李牧毫的強勢,把一眾海盜嚇了一跳。
龐大的氣場,壓得許多人都快要窒息,喚醒了眾人骨子里對官府的畏懼。
好在氣勢來的快,去的也快。
回過神來之后,眾人又變得興奮起來。
哪怕拋開招安之事,劫掠安南也很有搞頭。
官軍一旦出兵,安南人的主力必然被吸引過去。
后方空虛的安南國,就是一只巨大的肥羊。
讓他們清洗安南內部的官員士紳,分明就是讓他們過去發財。
他們這些海盜,除了劫掠商船之外,偶爾也會劫掠一些南洋小國。
對安南人下手,大家并沒有心理壓力。
相較于以往單純的搶劫,這次行動屬于合法打劫。
斬獲的首級,不光能夠摘掉他們頭上的通緝令,還有機會獲得官職。
至于屠戮安南,引發的惡名,完全不是問題。
李牧這位根正苗紅的勛貴,需要愛惜自己的羽毛,他們這群海盜不用。
即便傳了出去,也是債多不壓身。
“侯爺,我就一粗人,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別和小的一般見識。
不就是收拾安南人嘛!
侯爺您就瞧好,這次我朱仲軒定要斬下兩萬安南人首級,向您賠罪!”
捅破了窗戶紙,識時務的朱仲軒當即進行請罪。
見到這一幕,其余海盜頭目,瞬間懊惱不已。
哪里是什么桀驁不馴,分明就是想找機會拉近關系。
這一刻眾人可以肯定,甭管李牧給出什么樣的解釋,朱仲軒都會低頭賠罪。
沒有別的原因,只因為李牧是大虞朝戰功最為顯赫,執掌兩廣的漢水侯。
想要回到朝廷陣營,不趕緊抱住眼前的大腿,往后想要見上一面都難。
至于斬殺安南首級的承諾,那根本不是問題。
要他們這些海盜,對付安南正規軍,確實存在一定的難度。
可李牧都明牌了,讓他們清理安南國的官員士紳,這些人的首級同樣是作數的。
一路劫掠下來,首級就湊齊了。
作為軍方大佬,以李牧的身份地位,完全沒必要糊弄他們這些海盜。
這種發財的事情,他們不去干,外面也有的是人想干。
只要放出消息,讓大家都知道安南后方空虛,就會有海盜上門拜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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