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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3章 嘉德萬年(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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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朝,就是平時干活的早會。

  圣人不喜歡上朝。

  厭會是其次,老登們的聲音催眠,時間又早,容易在朝堂打瞌睡,故基本幾乎不朝。

  后宮也不喜歡。

  即使常參,皇帝也得拂曉就起。若昨晚熬了夜,玩得太嗨,宇文柔、來美等女得告哀乞憐折騰很久才能把他哄起來,還容易受起床氣。

  料峭凌晨,上官慎、高明月走進男女鼾聲如雷的臥室。

  用具與粉刷都是鮮紅的色彩,整個房間布滿了緋紅與紫、綠、白的簾幕。墻上畫著石榴、出行圖、菩薩、堪輿之類,桌案上各種卷宗文件和內衣雜物。

  鵝黃色的波斯地毯織有繁復美麗的異域花紋,腳感柔軟。

  琉璃爐還未燃盡,魅香徐噴藍煙。

  金蓮燈下,五顏六色的小裙子,胸衣,撕爛的胯襠,黑絲,步搖……堆成小山,上官慎大概數了數,再根據充盈室內、刺激鼻腔的強烈淫靡氣味——帳中至少有十個人。

  真是個大奸君啊,太能干了,上官慎搖搖頭,與女史們收拾起臥室。高明月則走到床邊拍拍欄桿:“大家,起來了。”

  “床”是一座直徑約六米的大圓壇。按圓丘的格式修了五層,每層外圍都有一圈雕欄,按一定間隔缺口,與臺階一起構成十二時辰道。五頂從大到小的松樹型尖傘黃紗從半空垂下,由外及里,將圓壇重重罩住。圣人曾得意的將其稱為天上人間。

  等了一會沒反應,高明月只好沿午道登上五層,掀開黃紗探進頭:“大家,該起了。”

  “掖庭令?你真準時!”昏暗中,一個甜膩的嗓音鉆入耳朵。崔玉章片縷不著,雙手捧臉趴在被窩里,一對腳丫點著床。

  “夫人。”高明月看著這個艷麗辣妹。披著一頭凌亂秀發,眼神慵懶而迷離,讓人懷疑琉璃爐里是不是加了什么料。下身被子看輪廓,里面還有一個人:“是圣人嗎?”

  “不是,是武容仙。”崔玉章笑著搖頭:“圣人在酉道。”

  高明月紅著臉退出紗帳。圣人荒淫,這是都知道的,經常命令妃嬪們互相玩弄撻伐。某次還想讓她與上官慎一起,幸好她守身如玉,寧死不從,不然羞死人了。

  高明月走下午道,繞到酉道重新登頂,雙手拉開帷幕:“該上朝了。”

  冷風吹入,一個激靈,接著一陣窸窣夢囈,三具遍布紅痕的無暇嬌軀映入眼簾。淑妃、樞密使在左右坐了起來,兩人對視一眼,同時別過頭。彼此喂過奶、喝過水、夾過腦袋按過頭了,真無顏相見了。看了眼高明月,扯過被子遮住羞就又縮回被窩,各自躲在圣人腋下依偎著。

  壓在圣人身上的賢妃按著對方的胸膛仰頭坐了起來,神色疲憊,行尸走肉。

  “殿下,叫叫圣人呢。”高明月對淑、賢說。真是個狐貍精啊。她看著何虞卿,貌恭敬而心厭惡,她早就看出這女人是個騷貨。還有樞密使,也不清純。

  悱惻人下,含垢忍恥,臉都不要了!

  天水趙,就這?

  不如渤海高氏遠矣。

  方今后宮,烈婦惟宇文柔、楊可證、李昭儀、趙若昭、上官慎與自己了。

  “圣君,上朝了。”趙若昭推開騎在臉上的武令仙,爬到圣人身邊,沙啞著喉嚨拍身體喊道。

  高明月一驚,你也墮落了啊?嗓子這么啞,難道還是生病了不成?她觀察了一番,萬幸,孟才人、鄭昭儀沒在。

  “上朝?”圣人睡得正香,聽見呼喚直接翻個身,被子一蒙:“我不上,頭痛。和鄭延昌傳話,就說我病了。”

  “圣君”淑妃也撒嬌道,指甲撓著他腋窩:“聽話嘛。我們昨夜都聽圣君的指揮了………”

  什么污言穢語!高明月聽不下去了,狠心一把掀開鋪蓋卷:“國家不靖,哪里容得恣意享樂!”

  淑妃、樞密使、趙若昭、蕭月光等人也扯被的扯被,拉的拉抬的抬:“起來,起來!”

  在十幾個女人的拉扯下,圣人走下了圓壇。上官慎與女史們忙前忙后洗漱更衣,往臉上敷粉,身上染香。很快,憔悴的臉就變得紅潤,人也有了精神。他對著銅鏡滿意地看了看,順手捏了捏上官慎的大屁股,入手盡是彈性,說道:“好好好!”

  上官慎冷臉泛紅,白了他一眼,招來女史呈早餐。今天的花樣是魚片、豬肝、鹵雞湯和綠豆粥、韭菜、鮮奶。吃完后歇了一會,便趕往太極宮。

  常參雖然一切從簡,但那也只是相對于元旦這些大會的排場而言。

  首先是殿中衣、舍、輦三局侍從在前后,然后蓬萊殿撞響鐘組,用覆蓋皇城的蒼莽鐘聲告知中外。

  再是諸軍衛隊。由中郎將、千牛備身率領。統一穿紅衣,戴插兩根鳥毛的發冠,就魏晉流行的那個武士冠。隊伍比較復雜。不是說規模大,而是結構。官方說法叫三番五仗,衙內五衛。等到了朝廷,就帶刀捉仗,列坐大殿廊下,盯著你上朝。

  這么一看,衙兵“露刃”恫嚇節度使也有傳統,李家就很喜歡恫嚇百官嘛哈哈!

  坐著肩輦小轎、躺在柳采懷里昏昏欲睡進入太極宮時,天已破曉。

  常參是臣先到殿等君。那么隨著中嚴外辦結束,樂府官員開始奏樂,李皇帝被宋雅、柳采、張馨、中黃門劉子劈在音樂、矚目之中藏著掖著進殿、升座、開扇,然后叉腰分立左右:“至尊視朝!”

  乾寧二年九月十九的常參,也就開始了。

  這一聲喊如同信號。

  “錚!”曲終收撥當心畫,琵琶戛然而止。

  “咚……”編鐘余音繞梁。

  群臣抬頭瞻仰,宋雅早已放下白簾擋住圣人真容,但模樣還是依稀可見,只見他冠冕堂皇,雙手按膝于燈火下正襟危坐,努力張到最大而猶顯微瞇的小眼睛流露出專注、智慧。

  五個中書謁者分站殿庭東西與座下,手執玉規,負責掌管朝會,擔任殿議主持人。

  宋雅的目光在大殿巡視一番后,對中庭謁者微微頷首。中謁者朝四個同僚一點玉規,就聽他們中氣十足地齊喝:“拜!”

  音樂再次響起,跪在蒲團上的大臣無論尊卑,集體起身:“謹長樂未央,嘉德萬年。”

  拜完,中謁者收起玉規,又揮下:“趨!”

  圣人坐在白簾內,俯瞰之下,群臣將兩手端在腹部下方,跟著樂宮節奏,在宰相、尚書省、九卿長官的帶領下,依次埋頭沉默小碎步跑到皇帝下方再拜。

  謁者一一宣布名爵。

  譬若“平章事、門下侍郎………臣延昌,常勝軍節度使、征夷大將軍臣柱,福建觀察副使、兵馬都監臣王審知,太常博士臣錢珝參見至尊!”

  這個叫贊拜宣名。

  制度——夷夏通稱天子曰皇帝,臣下內外兼稱曰至尊,奏曰陛下。

  又,散正二品、職從三品、郡王已上,不稱姓。六品已下自稱官、臣、姓名,然后奏事。故王從訓、扎豬宣名被免了姓,錢珝、王審知被念全名。

  圣人垂視著聲音惶恐、表情膜拜,只穿著襪子,在謁者監視下如履薄冰唯唯諾諾小跑而過的一個個中外文武,油然而生一股倨傲、得意。草,這是男人天性嗎?

  圣人抖著腿,歪著嘴巴欣賞著場下。

  “不要抖腿!”卻被宋雅一掌按在大腿上,冷著臉道:“有什么好抖的?注意威儀。”

  “好的。”圣人從諫如流。兇得很,晚上再收拾你個暴躁大姐姐。于是收攝精神,趁著功夫盡可能把群臣的姓名、職位、來源和相貌記住,以備會議。

  贊拜宣名結束后,百僚三拜收尾:“伏惟至尊如月之恒,如日之升。”

  聲勢恢弘,振聾發聵。

  圣人下巴一沉。

  中謁者便玉規一抬,朗聲道:“制曰起!”

  有如雷震,令太極殿有回音渺渺。

  “此誰也?”見此人形貌昳麗,身材挺拔,甚是偉岸,是個自己那樣的美男子,眼神表情聲音也正氣澎湃,圣人悄悄詢問宋雅。

  “夷陵人,原是成汭幕僚,諸葛義府。”

  圣人頓時起疑:“阿雅殿中中官,何以得知?”

  “某次奏對臣在場,聽外臣說的。”

  “這樣。”圣人點點頭:“夷陵人……和諸葛亮什么淵源?”

  “應該沒什么相關。”

  屬實是出于白帝城托孤,下意識將二者聯系到一起了,圣人看了諸葛義府一眼,將其銘記在心,尋思著什么時候召見一下。

  三敘禮后,百官返回坐席落座。

  唐代上朝站還是坐?

  貞觀十四年升太極殿,百官之長列坐而聽焉。

  開元二十六年……諸司官長,列座而聽焉。

  乾元年,肅宗與常參五品已上正員,并坐而聽之。

  邵博:“自唐以來,大臣見君,則列坐殿上,然后議所進呈事,坐而論道。”

  宰相豎排在李皇帝右下,鄭延昌是首相,故位在最里,緊貼著他。李溪、牛徽、韓偓、王摶以資歷依次往外。在他們五個面前有一張香案,香案對面是陸扆、趙嘉、韋說、李燕等中書門下的骨干以及史官。

  二者香案魁首,東西相望對座。半邊臉看皇帝,半邊臉盯場下。凌駕群臣,地位超然。但比起東漢的三獨坐,臣權、臣的地位又下降了很多。

  剩下的就簡單了。于大殿東西北朝皇帝,按官職高低向南延伸而坐。斤兩不夠的都到門口了。

  一切就緒后,大殿變得死一般安靜。

  史官老僧入定。

  垂簾拱手的圣人表情木然,哈欠連天,眼淚長流。

  群臣眼觀鼻,鼻觀心,鴉雀無聲。

  醞釀了一會,王審知舉手道:“福建觀察副使臣王審知進言!”

  諸葛義府見沒人搶,準許道:“奏來。”

  “臣等五千將士迫于蔡寇入閩,本以天子蒙難,志趣交廣,轉而入蜀,以匡王室。不意在泉州為士民挽留,辭拒不獲。遂駐扎當地,討除群奸。建州刺史熊博,桀驁自恃…………至乾寧元年,嶺海群盜二十余路皆降,略定福建巡屬,為國復五州之地。盜發蛇氏,山高水遠,勤王未及而蛇氏就誅……謹使使拜表,獻象牙、犀角、真珠、袱帽、香藥、瓷器、兵甲各式財貨若干,自襄漢分批解送入關。并請另除官為觀察使。頓首再奏,自鐘傳潛通蛇氏被削官為部下所殺,江西州縣互相攻打。臣途經洪州、九江,但見亂兵橫行,群盜滋熾………”

  不好意思,叛逆期到了。不自覺起了逆反心理。現在好點了。這幾章過度下,我找找感覺。另,問我更新為什么慢?你以為我不想日萬嗎?我在廠里掏手機罰200。感謝鐵粉們的支持。這章你們看著可能有點水,其實不水,主要是劇情不完整,所以看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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