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機推薦:
趙恩無話可說,點頭道:“是我想差了,那就只有等叛軍來找了。可惜,應該把營扎在北岸。”
“謬也。”趙寸不假思索道:“這會被東、西包圍,是謂死地。戰敗,可能全軍無法生還。置之死地而后生,固然兵道,但我軍還沒到需要進入死地的關頭。”
趙恩叉手退下。
“陛下,為今之計只有尋求決戰!”見大伙沒妥善主意,符存審出列說道:“靈賊跑了一路,正是交戰良機,不然等他們構筑好了工事,只會更難打,完全喪失主動權。不如今晚午夜渡河——”
“難。”圣人盯著地圖:“靈賊慣于征戰,最擅長的就是以少打多,伏擊戰,遭遇戰,肉搏戰。單論打仗,百年來沒輸過。我們能想到的,他們基本都能想到。我們認為它現在最虛弱,其大概已經利用這個心理,正是最警惕的時候。討賊第一戰,許勝不勝敗,此計不周。”
“走彌渾戍如何?”符存審問道:“引統萬城之兵來救。”
彌渾戍,就是統萬城東北方向的德靜縣,又名古城子,北周、隋代的北方軍鎮之一,也是反隋首領梁師都的窩點。
“那也是座堅城,守軍不詳,不比統萬城好打。”
“臣請帶兵一萬,以拔古城子。三十日之內,除此大患。”
圣人沉吟道:“兵力有限,不能再分了。”
這……符存審有些頭疼,他屬于喜歡使計的那類將領。堂堂之陣會打嗎?會,不愛好。可說一策被否決一個,圣人是信不過他的能力,還是實在太穩健了?
“陛下,掃平靈、夏的戰略不變,但破局點還可以看。不如召李仁美合司馬勘武一路,西去圍攻空虛的靈州。那邊打起來,這邊的靈賊后勤便撐不住。”
“靈州……”圣人觀察了下這一帶的地理交通,道:“靈州城外有石堡城,如何破?”
“不一定要攻城。”符存審答道:“靈武人煙稠密,這會又值夏收,但蹂其莊稼,縱火燒村,擄其居民即可。動搖靈賊軍心之際,多獲資糧,也利于我軍持久。”
這招下流嗎?下流。但——李世民也用。討梁師都,便是先對其治下執行了長期三光使得饑荒爆發,才一舉平定。
圣人點了點頭,道:“還是且試試統萬城這邊。遣使——”
一邊的盧延讓攤開筆墨。
“召司馬勘武、李瓚、李仁美接到旨意后,立即來與我會師。”
盧延讓一揮而就,起身送了出去。
“等他們到了,就渡河進攻。”圣人一拍案,呼啦啦起身,甲葉鏗鏘做響:“先踏平紅柳河,全殲來犯之靈賊。然后到古城子端了守軍和來支援的氏族軍,最后再痛擊統萬城。”
“大圣高見!”諸將齊聲道。
圣人看向趙嘉問道:“折、楊兩家有消息了沒?”
趙嘉回道:“君上,折宗本、楊龠都響應了,這是信件。”
趙嘉遞上兩卷策筒。圣人展開一看,就看到折宗本、楊龠(yue)推脫,說境內有部族叛亂,還要防備李克用,所以只能派出幾百士兵。
圣人將書信拋在案板上,恨聲道:“首鼠兩端,投機鉆營。”
眾人瞬間知道了兩家在推諉敷衍。
“君上息怒。”趙嘉勸慰道:“楊龠系弘農楊氏分支,其父楊損曾鎮淄青。折宗本一族素好觀望。發生這種事是很正常的。兩家的立場都是割據麟州,勢定落子。”
圣人雖怒,但如此作態主要還是為了給人看,讓在場的人曉得自己對這種事的態度。
他一巴掌將信打到座下過道,陰陽道:“俟平靈夏,朕自會與兩人探討天下大勢。”
六月初十,有河東使者從東方而來,二請退兵。圣人不納。使者遂言——“陛下討賊既定,振武軍當自東受降城勤王。”圣人不聽,令北歸。
未幾,第二波使者又來,宣布李克用將親自入關討賊。
李皇帝只是笑笑,打發了使者。
沒甚好意外的。
能聯手王重榮殺得先皇播越,就不能打你?
張濬早上拜相,我晚上就到京城,你頭上白玉冠誰家的?能說出這些話,你認為他什么性格,跟你開玩笑?
當初的聯合是迫于朱溫這個共同的強敵,雙方不得不捏著鼻子放下恩怨抱團取暖。但因利而聚也會因利而散。朱溫一死,就沒有足夠的利益來讓雙方維持這個聯盟。有了新的更大的利益,也能翻臉。
好比在并據振武軍、大同軍的利益面前,父子倆和朝廷打了兩年。好比在河東帥位面前,非得朝廷封他當了忻、代觀察使把忻、代兩州作為定金交出來,才出兵。
都是出來混的,沒好處誰跟你扯犢子。
至于說他會不會因為恐懼朱溫的結局而當真忠臣,不亂來。圣人曾經分析過,結論是朱溫剛死的時候會。但時間是最偉大的力量,足以撼動一切事物。隨著時間流逝,那種震悚漸漸平復,估計就復原了。
還有,別忘了這是個什么時代。
若是震懾的作用夠大,哪里還會有那么多下克上!朱大郎之輩,更是早就該倒戈來降!都是屠場煉獄里鉆出來的惡鬼,你拿屠刀人頭鮮血嚇唬誰!
如果愿意多讓渡利益,比如許諾將河東、振武軍、大同軍、澤潞加入河朔體系,又或進爵李克用為晉王,立朱邪吾思為皇后、代王為太子,把繼承人公之于眾定下來,那么,大概可以換得永以為好。
但不現實。
他怎么可能為了一個李克用,一個河東,出賣國家利益,在割據的戰車上狠踩油門。
至于說立代太子。
如果德王成器,他會毫不猶豫除掉樞密使等人的勢力。德王不成器,他也會毫不手軟收拾了德王黨羽,廢掉淑妃,將這對母子打入永不得翻身的深淵。代王現在又憑什么坐上太子。
說白了,李克用已位極人臣,霸府一方,女兒也是三妃,除了維持現狀,還圖啥呢?又想讓人家保持忠誠,又不想繼續勾兌利益,還有被除掉的風險。易地而處,你也會這么干。
何況這個老不死素來講究訴諸于武力。
難辦?那就別辦了!
出發之前圣人就做好了李克用會插手讓局面復雜化的準備。
打吧,切磋兩場,你我才會坐下來我好好談。
你之前問我頭上白玉冠誰家的,正好,我這回也想問問你,你頭上烏紗帽誰家的。把我當昭宗拿捏,那我只能說,你瞎了狗眼,也找錯了人。
“走也!”
北京通往河中的大道上,到處都是喧嘩奔跑的軍兵。
艷陽藍天下,追擊的騎兵遠遠勒馬,放走了對方。河中無冤無仇,還有多年友誼,不必下死手。
“啪!”王珂一拍城垛,怒視著涌入城的敗兵:“這就敗了?”
廣德公主似是早有預料:“王郎在軍中無甚威望,能驅使大軍出城一戰已是難得。”
“你!”王珂瞪著妻子:“為了你李家天下我冒這般風險,你還損我?你不知道軍人們完全可以兵諫我,坐視晉賊過境嗎。”
“我說的是事實。”廣德委屈道:“沒有損王郎的意思。”
“那你在心里想就行了啊,我不要面子的嗎?”
“對不起。”
“哼!”王珂冷哼一聲:“你們李家的女人沒一個好貨,不是飛揚跋扈就是水性楊花,真不該娶你!難怪你們李氏女沒人要!”
“那王郎也別說出來啊。”廣德公主用袖袍遮臉:“我又不是那種壞女人………我只會心疼王郎”
楚楚可憐的小表情,加上廣德公主天生柔媚嗲得不行的嗓音。
“嘔”王珂捂著嘴巴:“快別說了,反胃。”
說著下了城,向軍府而去,廣德亦步亦趨跟在身邊。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王珂愁眉不展,嘆道:“河中何以如此多災多難。不知朝廷怎么又惹了李克用。罷了,罷了,鄙人也盡力了!軍士不肯戰,我總沒法帶著你找死吧?”
河東勤王不從轄下嵐、石渡河入境銀州,反要借道河中。王珂知道有鬼,出面勸阻不得,遂派兵攔截,被擊潰。現在李克用已抵聞喜,做出從蒲關、龍門津入關的動作。
“這老賊,朱溫前車之鑒是一點不看嗎?”王珂罵道。
“現在說這個沒意義。”廣德道:“王郎既使不動軍,當務之急是入朝報信,讓朝廷去對付。另,收拾家當,萬一事有不諧,我夫妻就逃回關去。”
王珂一愣:“哪里不諧?”
“家賊呀!”廣德咬牙道:“王拱忘了嗎?怎么,王氏子可以引朱溫為援,殺仲父意圖篡位,就不能有王氏子潛通李克用殺了你這兄弟篡位?你娶了我,若李克用和圣人打出火氣了,你就是他的眼中釘啊。”
“這殺千刀的,虧我叫他一聲叔父!”王珂氣得七竅生煙,連連點頭道:“夫人所言極是,現在就走。你帶著孩子趕緊撤,我去——”
“別急嘛。”廣德替他理了理衣領:“還沒開打呢,七哥也還活著,還沒人敢對你我怎樣,先閉門自守。”
“好好好。”王珂在她翹臀上拍了一把:“你說,這老狗怎么猝然發難?我以為他當忠臣了呢。”
“嫌你窮、恨你富唄。”廣德翻了個白眼:“他舒服了,朝廷就舒服不了。反之,可不就得背后捅刀?王郎以為社會是什么,仁義禮智信?屁,坑蒙拐騙偷!操守?那值幾個州幾個軍啊?美女動人心權錢喪智慧呀禪讓?禪讓個鬼。君臣相和?和個毛。聽到都想笑。”
“你真壞!”王珂不悅道:“你說操守不值錢,那你肯定沒有,是不是還能跟你七哥睡到一起?”
“咳咳,我怎么會?”廣德神秘一笑:“但別房李氏女,也不是沒有,多的是。”
“這不是不倫嗎!”
“哎呀不要這么奇怪的看著我,我們李家一直就是這么玩的。”
“天吶!”王珂仰天長嘆,三觀盡毀啊。
聞喜縣,連營刁斗。
李克用沒采李襲吉的第二策,因為大老婆和一幫兒女、幾個心腹激烈反對。連喊三聲“我反對!”的李嗣源已經被他關押。其次,經充分評估,高層一致認為,還沒到把事做絕的地步。訴求是解靈、夏之圍,而非和朝廷大戰。
因此他折中了方案。一邊連使塞北曉之以理,一邊頻繁上表朝廷,給群臣施壓,通過他們再給圣人施壓。一邊帶兵到河中,做出入長安姿態。
就是光啟移鎮風波、張濬伐晉的處理手法,一模一樣。
不得不說,還挺有效。
因為有案例在那,都相信他干得出來。是以甫至河中,朝廷就坐不住了,幾個宰相紛紛派來使者。
“請司空退兵,勿傷君臣之分、同盟之情!”鄭延昌代表崔最先到。
“定難、朔方只是希望恢復藩方,便征討。今海內持節甚眾,討之何名?如此亂來,我身為三公,又是皇親國戚,理應修正,談何傷情?”李克用視察著營地,看也不看他。
“朝廷當然愿授兩鎮旌節,息事寧人。”李克用大軍當前,朝廷直接把鍋甩給了李皇帝:“然則圣人勢振朝野,一意孤行之下,攔不住啊。”
“那要爾等何用?”李克用獨眼瞟了瞟崔:“現在朝廷什么個說法?”
崔欲言又止。
“沒說的便回吧。”
“大王——”
“到底要呱噪什么?有屁快放!”李克用一拍馬鞍,突然就火了:“惹得性起,把你變作孫揆!”
崔閉了閉眼,艱難道:“中書門下已在會議,欲進位李帥晉王。”
李克用心一動。不過始作俑者不好當,以那廝驕橫的性格,也斷然不會給。
“汾陽王再造之功亦只得王郡。我何德何能?使我受天下非議。”李克用擺了擺手:“回去吧,擇日便到京城,問廟堂諸公是怎么輔政的。”
崔苦笑道:“事何必至此!大王中興之功,人誰不贊?今舉兵問闕,中國震悚,一旦乘輿播越,物怪人菲,自毀臣節英名,將來以見天下人,見后來人,實足憾乎!”
“這是什么道理?”李克用笑了:“我的功績在史冊上,在人心里,還需要誰的認可?誰還能褫奪不成!還是那句話,天下節度一抓一大把,誰都能授,何獨靈、夏不容!此等同坐而異名,賞彼而誅此,豈治理之術。”
聞言,崔一張臉陰沉得好像能滴水。
口吻堅決如斯,看來是非保靈、夏兩賊不可了。抱著試一試的態度,他最后說道:“執政鄭公說了,萬事好商量。”
“此事沒得商量,就沒得商量。”李克用耐心耗盡。
“司空心意果不容更改?”
“滾!”
崔不敢頂嘴,只在心里默默記下。
獨眼龍啊獨眼龍,你真是個畏威不懷德的雜種。我惹不起你,自有圣人和王從訓之輩惹得起你。
“看來今上和先皇一樣,不給點顏色是不會屈從的。”李克用盯著一行人遠去,捋著胡須:“下一步怎么做?直接入關還是?”
“先放出風聲,三日內入關,嚇嚇京城,讓三輔大亂,百官士民跑路。”蓋寓道:“如此,前線后勤必受影響,多半停運。還會有軍隊趁機作亂,洗劫坊市宮廷,驚嚇皇妃。有大將造反也猶未可知。給圣人制造麻煩之余,也給圣人增施壓力,逼他回來。”
這個計策,是晚唐五代的風格,也的確會產生蓋寓預料的作用。
也是李克用的風格。
后世討李茂貞回來,他就放過類似風聲,宣布要“朝覲”,嚇得朝廷連使勸說,又籌措了三億錢,才換得他當著使者一句:“觀朝廷之意,似疑我有異心也?”然后大笑而去。
在此之前,昭宗還賠了個老婆,就是那個高冷的陳采蓮。不得不說,史官的水平還是高——“魏國夫人陳氏,才色冠后宮。戊子,上以賜克用。克用令急攻梨園。庚寅,上遷居大內。”
三個事件單獨看都無問題。但先給你強調那個妃嬪潤得很,然后突然告訴你,被賞出去了。接著,得賞人令急攻梨園。再然后,皇帝回家了。雖然歷史真相早已被一筆帶過而無從得知,但讀史多了看到這種寫法就會發現,史官在刻意隱瞞什么的同時,又在傳遞什么。
顯然了,這是一筆交換。
昭宗遷居大內,也是被武裝“護送”入宮的。
為何?《傳》曰:“邢遷于陳儀。遷者何?其意也。遷之者何?非其意也。”
“遷”在史書上出現,意思就是當事人是被強制執行的。
換到這,昭宗是被李克用帶進宮的,有沒有夜宿龍床就不清楚了。又,次、敗、歸、師、卒等等很多字眼,都是具有史書特定意義的專業字,不能用翻譯文言文的方式去理解。
所以說外行讀史看熱鬧,專家抽絲剝繭找真相。
咳咳,扯遠了,將來也讓劉舅娘遷居一把!我看那岳母,也是風韻猶存哪。
“且就這么辦吧。”李克用批準了,又問道:“京城的局勢先不用管,主動權在我,而今核心是圣人那。數表既去,可有回音?”
“最新的還沒。”李襲吉答道:“昨天返回了上一趟使者,稟報說——”
“說什么?”
“圣人但言,聞公兵強馬壯,今日一見,果然不虛……”
“我方用事塞北,無暇反顧,已詔陜西節度使從訓等與公會獵,游戲關中,暫作接待……”
“俟平靈夏,必不令公有虛此行,面見我容,把酒蓬萊……”
“哈哈哈。”李克用大笑,牙齒狠狠來回呲了兩呲。
不是愛面子嗎,圣人專朝傷口撒鹽,最喜歡給要面子的人難堪。
你的面子在我這,已經分文不值。
大明宮,太和殿。
平素安靜的宮闕不復寂寥,宮女寺人跑來跑去。
昏暗的臥室里腥氣撲鼻。賢妃躺在帷幕內,整個人陷在陰影,大汗淋漓。
殿前廊下,淑妃揣著手兒心急的看著人來人往,嘴里叮囑個不停:一定要母子平安,注意臍帶!………
賢妃二胎生了,卻不是個吉利日子。
“這可如何是好………”角落里,有幾個太原陪嫁來的女史正在竊竊私語,神色焦急:“感覺淑妃份量不夠啊,要不去翻云覆雨樓找下關系?我有個姐妹和孟才人是相識。”
“難。她們和殿下沒交情。不如找梁妃,她善良,位置夠高,后臺也硬………”另一個女史偷眼巡視四周,低聲道:“我現在就去,你們………”
“在嗡嗡什么?”一個冷漠嗓音遠遠傳來,幾人嚇得齊刷刷一循聲,卻是高明月、宇文柔、南宮寵顏,背后跟了一大群中黃門,七八歲的,十幾歲的。
淑妃猛地抬起頭。
“生了沒?”南宮寵顏掃了一圈在場。
“正在生。”有人答道。
南宮寵顏和宇文柔、高明月對視一眼,三個人就正對殿門一動不動杵在那。
“趙國夫人、衛國夫人、渤海夫人………”淑妃走過來,鼓起勇氣說道:“嫁出去的女潑出去的水,司空之事與賢妃無關,賢妃也沒指使,圣人一向愛護賢妃……”
南宮寵顏打斷道:“指使沒指使,淑妃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怎么知道?”
淑妃臉一白,抿了抿嘴,沒敢和這個女人爭辯。
良久,殿內傳來尖銳哭聲。
“嗒嗒嗒……”伴隨著急促的腳步,一個女史在殿深處的咋咋呼呼越來越近:“生了,生了……”
宇文柔跨門而入。
淑妃表情一番掙扎,怕這幾個蛇蝎婦對賢妃不利,跟了進去。
殿室內,氣若游絲的朱邪吾思摸著大腿上的血,既后怕在鬼門關前走了一趟,又詫異于周圍的死寂,只聽到嬰兒響亮的大哭。她虛弱的探出手,對著床邊的模糊人影:“孩子……是男是女………我看看……”
卻被人闖到左近,將孩子抱走。
“你們做什么……我看看……………放下……”
沒說完,就又鉆進來一群人。小心翼翼給她擦干凈汗水和血跡后,合力把她抬到了一張羅漢床上蓋好被子,一語不發往外抬了出去。
“我…………我……”朱邪吾思勉力掙扎著,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抬床者也不理,耳邊只隱隱聽見淑妃在和人爭吵。
朱邪吾思哭嚎著。
待出了太和殿,金色陽光剛撒在臉上,便昏厥了。
“把賢妃、代王送到暴室暫住。”南宮寵顏輕輕拍著懷中男嬰安撫,宇文柔吩咐道:“生活待遇一切照舊,但不能見人,任何人也不能見她。”
“唯。”數十名中黃門、宮女領命而去。
淑妃心驚肉跳的看著,有些兔死狐悲,出于同情、和賢妃搞好關系的心思,她硬著頭皮說道:“賢妃剛生產,暴室條件未免太差,就在殿中住著,應該沒什么吧?”
“如果皇子被盜走,賢妃自盡的責任淑妃能負的話——”宇文柔木然道:“可以。”
皇宮是復雜之地,而且每天都有很多人出入,尤其當下還這么人心慌慌,不是絕對安全的。
淑妃也不敢擔這事,只好悻悻收口。
“可不可以把這孩子交給我暫帶?”她又問。落地就離了娘,被南宮寵顏這種惡婦抱在懷里,還不知要帶到哪去,淑妃心有不忍。
“好了。”宇文柔抬起手,轉過身不再看淑妃。從南宮懷里接過襁褓看了一會,輕輕嘆道:“又是個神妙圣子,賢妃有福氣的,可惜為子賊父。我正好在哺乳期,便帶圣子一段時間。”
淑妃心滿意足的松了一口氣。宇文柔的毒只對內豎施展,行事也有分寸,兼具忠誠,細致,責任感。孩子給她,可以安心了。
見淑妃一臉如釋重負,宇文柔暗自皺眉,她可沒那樂觀。若被李克用入關,必要之時,這對圣子是需要她親手處理的,這是圣人親口交辦的。
但愿獨眼龍不要不知死活。
你逼死外孫,早晚,圣人也會逼死他的舅子。
你要相信,他一定干得出來做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