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顆云竹子實,看似是獨立的靈機個體,實際上,卻仍然是云竹的一部分。
當妖龍啃食云竹子實的時候,它無疑是在嚴重褻瀆一尊星神靈機。
若是尋常時間,云竹相隔了這么遠的距離,倒是不至于如此快速的響應。
可偏偏那小黑狗沒安好心,利用自身的法力,直接向慈航齋告了一狀。
眼下,沉睡之中的云竹已經蘇醒,并向著幾十萬里之外的遙遠渾洲,遞送出了一道四品的大法力。
九重天穹之上,泛起翡翠漣漪,同根同源的云竹子實,乃是這道四品法力最好的載體。
天光被某種浩瀚意志撕開裂隙,一截橫亙星河的竹影虛像正自云端垂落。
這正是云竹本體,跨越幾十萬里遞來的四品法力。
當法力自天而降,被妖龍捆束著的竹影,便再不一樣了!
短時間之內,一尊五品地煞靈機,出現在了啟月島之上。
妖龍赤瞳驟然收縮,利齒間尚未咽下的竹屑,突然綻放青芒。
散落在它鱗片間的竹實碎片同時震顫,竟化作千萬絲線纏住龍軀。
竹影發出古鐘般的嗡鳴,每一片被妖龍吞食的子實,都在它腹腔內生根。
龍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隆起,碧玉竹枝穿透鱗甲破體而出,宛如一株妖異竹藤在龍軀上盛放。
妖龍哀嚎著噴吐雷火,卻見火焰觸到竹枝,便化作青煙,那些枝葉上浮現的云紋,正在鯨吞它的生命本源。
暗處傳來犬類磨牙的咔咔聲,那小黑狗不知何時已經脫困,正蹲戰場一側,眼瞳已化作兩團躍動的火。
當妖龍瘋狂掙扎之時,黑狗忽然人立而起,前爪結出玄奧法印。
而后,丈許高的禍斗真身踏火而出,犬首竟生出三對彎曲犄角,尾如流星錘,拖曳著焚山煮海的烈焰,向那妖龍啃去。
犬牙咬合的剎那,整片天空的元氣法力都在戰栗。
龍血尚未濺出,就被黑炎蒸干,隨著清脆的裂帛聲,那顆曾攪動四海的妖龍頭顱,帶著半截脊柱被禍斗硬生生扯下了。
小狗被妖龍鎮壓了許久,一肚子邪火無處釋放,此時一朝脫困,直接全力以赴,一口將這妖龍給啃死了。
只見它絲毫不敢停留,拖著那半截龍軀,化作一道黑光遁向了遠方。
而剩下的半截龍軀,則被云竹子實徹底鎮壓,埋在了啟月島之下,淪為了花肥。
云竹子實在極短的時間之內,得到了高階法力與大妖血肉的加持,一時間氣息暴漲,靈性大增。
它隨即縮回了那一叢紫竹的形態,陷入了閉關消化之中。
啟月島重回寧靜,望月樓中的一眾修士,這才解開陣法,走了出來。
孫玨面色鐵青,胸中一口惡氣郁結,只恨自己實力不夠,未能護持命島周全。
連續兩波敵人降臨,一波比一波猛,雖說在云竹子實的威能之下,被盡數斬殺,可戰斗的余波,幾乎將啟月島清場了。
孫玨回身望去,只見整個命島靠近戰場的一側,已經是一片白地,寸草不留,即便是遠些地方,也是房倒屋塌,傷亡慘重!
若是沒個幾十年光景,怕是難以恢復元氣了。
好在半條妖龍到手,還有一地的和尚尸骸,虧應當是不虧的。
只見他開口吩咐道:
“去一隊人,將地龍礁島的老師傅請來,讓他多帶些人,助我重建島嶼。”
“再去一隊人,把和尚們的尸體,都搜刮干凈,拖去喂竹子。”
“那渾良號竟然也被和尚占了去,既然如此,那就別怪我等貪心。”
“去把和尚們的寶船都收拾一下,三日之后,我將親自帶船回一趟海洲,把這些船都發賣了去。”
“各自去準備吧!”
“喏!”
一眾修士作鳥獸散,各歸其位,紛紛忙碌去了。
這一場突如其來的大戰,到底有多大的收獲,全看島上的修士,如何妥善利用戰利品了。
不過,他們下手還是晚了一些。
六十位大師傅隨身的儲物之寶,通通已經消失不見了。
這么多的重要寶貝遭賊,啟月島的整體收獲,被狠狠的削減三成以上。
然而,這還只是看得見的損失而已,看不見的地方,有一小賊還在瘋狂的偷!
虛界之內,已經徹底亂成了一鍋粥了。
只見景遷對著棲貍快喊催促:
“滿了滿了滿了!你動作再快些!”
“是,大人!”
禿頭小貓正捧著一塊兒八品青金,引出火焰猛猛煅燒,再用法力使勁搓成一個圓潤的酒壇子,遞到景遷的手中。
景遷捧著酒壇,正對著一道纖細的虛空裂隙,承接著其中緩緩流出的晶瑩膏液。
這膏液之中,蘊藏著洶涌澎湃的法力氣息,乃是極為稀有的六品寶材。
鯨有鯨膏,蛟有蛟膏,這真龍之屬,自然也有更為稀有,價值更高的龍膏了。
當禍斗啃食龍首,遁逃而去,云竹子實將剩余的龍軀鎮壓的時間間隙。
景遷眼疾手快,將一道虛空裂隙,深深的埋入了龍軀的脊椎之內,隱藏于模糊的血肉之中。
眼下,云竹子實陷入沉寂,開始慢慢的消磨妖龍血肉,可在無人發覺的地方,景遷竟然從龍軀之中,開了個小孔,正將妖龍身上價值最高的龍膏,給抽吸而去。
龍膏隱藏于龍屬生物的脊髓深處,乃是水中膏的極品,堪稱燒制命灶的最佳憑依之物。
景遷手中的這一小壇龍膏,放入六品紫命之爐中,能支持一甲子的命火煅燒。
每一壇,都是價值連城!
他與棲貍聯手協作,你搓壇來我扣膏,正持續收割著一壇壇的龍膏。
這些寶貝,哪怕放到灶房之中,也是一等一的貴重。
尤其是在灶靈的眼中,每一壇龍膏,都不亞于一壇瓊漿美酒,不容錯過。
相比于其他六品的憑依之物,龍膏也因此有著更高的溢價。
景遷終于有了一樣,在灶房之中,也能拿得出手的拳頭產品了。
而在他的身旁,六十位高僧的儲物之寶,正仿佛鞭炮一般,噼里啪啦的爆裂開來,化作陣陣灰煙,落在虛界之中。
原本堆的滿滿當當的虛界,又變得空空蕩蕩,卻越來越有一個小世界的模樣了。
對于景遷來說,虛界的提升,同樣意味著須彌命格的修行進度,大大增強。
當虛界的體積,正式突破五百個立方之后,源自于須彌的神通威力,也發生了一次關鍵的進化。
體現到現實之中,景遷赫然發現,自己可以操控的虛空裂隙,足足增加了二十條。
現在,他可以同時張開三十條虛空裂隙,斗戰之中的靈活性大增。
而更重要的是,他也成功凝聚出了第二枚空間信標,又可以設置一個固定的傳送點了。
景遷取膏的動作不停,可思緒已經放飛,須彌的每一次進步,對于他修行的影響,都是立竿見影的。
有一個還是兩個信標,可是完全不同的兩種概念!
有去無回的單程票,和隨意往返的傳送門之間,差距不要太大。
他手中的活計終于接近尾聲。
景遷足足抽吸了三個時辰,才將龍膏給擠了個干干凈凈,一條六品大成境界的妖龍體內,整整擠出來了二十份的龍膏。
二十個青金壇子,整整齊齊的碼在虛界一角,堪稱是一座金山,價值無法估量。
景遷對于接下來凝聚法相的修行,信心倍增。
對他來說,修行之道,有錢有有錢的路數,沒錢也有沒錢的辦法。
但是,能不受資源所限來凝聚法相,那肯定是更加效率,更加便捷,能節約更多的壽元。
景遷剩余的壽元還有一百四十三年,在他的規劃之中,足夠完成龍象的修持,晉升延壽境界。
不過,是否需要再氪六十年,于凝聚法相之前,再添一道天命,一直是他在猶豫的事情。
他擔心自己太過膨脹,過度透支壽元,以至于沒了容錯,至使道途受阻。
現在,憑空發了一筆橫財,他也是不用再糾結了。
飽和的資源,所能節約的壽元,令他再無顧慮,可以開始規劃自身的第四天命了。
細數一身豪華命格,天命之下,還有鬼印璽、養肉芽、小鬼、織魂魄和浪潮五枚,能夠繼續提升。
其中,鬼印璽和養肉芽都已經抵達了紫瞳位階的極限,可以觸發天命之知。
若是選擇提升鬼印璽,那作為自身修行根基的輪轉天子印,必然能有新的質變,理應得到他最大的重視。
不過,眼下鬼印璽反而不是第一選擇了!
景遷一波暴富之后,能從灶房之中,換回來大量的命火。
只要舍得砸命火,他就能在凝聚法相之前,將鬼印璽剩余的三面,給全部燒開。
屆時,以完全體的輪轉天子印,承接天命鬼印璽,才能獲得最大程度的提升。
而養肉芽的選擇,自然也非常不錯,肉身的強盛,足夠改變很多東西,甚至有可能讓他的壽元進一步增長下去。
不過,在景遷的規劃中,現在也不是提升養肉芽的時刻。
他計劃將這一道肉身的天命,留到伏靈位階,開始容納火煞之時,再做提升。
到那時,他能借此練就一門道書之中所記錄的絕強秘術,對地煞修行,有很大的幫助。
因此,他轉而將目標放在了另外三枚命格之上。
浪潮命格材料不齊,還得耗費時間慢慢收集,再加上也不屬于閻浮道體系內的命格,被第一個放棄。
織魂魄命格,只需等待范卓衣將蛛絲寶材備齊,便能攢夠重鑄所需的材料。
一旦提升,能極大的豐富他的戰術體系。
可是,與小鬼命格相比,卻依然被景遷所放棄。
他已然決定要以小鬼命格,作為自身第四道天命的根基了。
閻浮道走的是生死輪回道統,乃是底蘊深厚,位格高妙的大法脈。
巔峰之時,在穎浮屠界,曾執修行之牛耳。
就連界域名稱之中的“浮”字,出處都是閻浮道。
而如此強力的大法脈,自然也有著獨特而又強大的斗戰體系。
別看景遷此時皆是以純陽墟的劍道,作為自己斗戰的核心。
在他所掌握的《閻浮洞冥輪轉道書》之中,同樣也有著獨屬于閻浮道的殺伐秘術。
與純陽墟極致殺伐,唯精唯純的兇厲的劍道不同,閻浮道長于淵博,極于浩瀚。
其內有如淵如海的各類秘法,哪怕窮盡修士一生,都難以全部修成。
甚至于,連成套的斗戰體系,都足足有三種。
其一喚做肉宴,專攻血肉之道,強調以肉身之力,硬撼天地,乃是近身絞肉機。
此類修士以秘法將肉身化為兵器,吞噬敵方精血反哺自身,戰斗中可變骨刃、血鞭、肉山重錘等兇器,招式暴烈如洪荒兇獸。
對他們來說,斷肢再生、血肉增殖只是等閑,修至高深處,可滴血重生,演化三千血神,吞噬一切生靈。
其二喚做注死,不需直面交鋒,而是通過毛發、真名、生辰等媒介施咒,專精于詛咒之道。
這套體系盡顯陰鷙與詭譎,輕則令敵五感錯亂、臟器潰爛,重則篡改其命運,將死亡與厄運注入敵人體內,讓其亡于無形。
其三喚做驅鬼,專精于操魂驅鬼之道,正所謂地獄門開,百鬼夜行。
低階修者驅策小鬼、倀尸,大成者可喚出鬼王抬棺、無常索命,演化森羅鬼域。
這套體系最擅長人海戰術,鬼潮淹世,應對大規模群戰或持久消耗,效果拔群。
也是閻浮道最具代表性,最有威懾力的一條路線。
三大斗戰體系之中,肉宴與景遷的養肉芽命格相對應,但與他現有的體系差異過大,不為景遷所選。
而注死體系,與他的須彌劍道倒是可以很好兼容,但是他連一枚核心命格都還未熔煉,差的太遠。
唯有驅鬼體系,門檻最低,上限最高,再加上各類鬼物神通自足,功能各異,可以和任意體系完美適配。
尤其景遷身上的小鬼和織魂魄命格,乃至于須彌天命,皆可用于驅鬼體系的修持,先天便領先其他體系一大步。
因此,“劍客”兼職“召喚師”,便成為了景遷最終的職業選擇搭配。
景遷身懷須彌大道碑,底蘊無比深厚,哪怕是兩條道路兼修,他也有信心全部懟到大成。
而無論是純陽墟的劍道,還是閻浮道的驅鬼,同樣都是上限極高的體系。
煉到精深,越階殺戮只是等閑!
因此,盡快重鑄小鬼,將其提升至天命位階,開啟閻浮道驅鬼體系的修持,早就在景遷的計劃之內。
此時機緣已至,遍地陰骨又有了新的消化方式。
只見景遷又摸出了一枚陰骨燒制的果凍,一口吞入腹中,
這一回,鬼印璽加點已滿,換做小鬼的重鑄次數1了。
灰不溜秋的果凍,味道好似甘草片,那是相當之難吃。
可為了實力的增進,他也沒有挑剔的余地。
而且,當他有了目標之后,重鑄小鬼的速度陡然加快了。
有棲貍幫他守著熔爐,燒煉陰骨,他只需要隔一會兒嗑一粒果凍就好了。
小鬼的力量突飛猛進,卻絲毫不耽誤景遷同時操辦別的事情。
只見他一邊嗑藥,一邊遁出虛界,去往了現世之內。
他先是飛行了一千多里,降臨到了停在海中的渾衣號之上。
這艘七品戰船價值極高,在聽完孫玨要去海洲發賣寶船之后,他也是動了心思,要把這艘戰船也處理掉。
只見他雙手按在戰船的甲板之上,默默感應須彌的力量。
隨即,他體內的青翼命元噴涌而出,向著腳下的渾衣號包裹而去。
而后,一道虛空裂隙,在船頭慢慢的延伸開來。
直到法力消耗大半,他才將這虛空裂隙,張開到了能容納渾衣號的尺寸。
隨后,景遷猛然一催,這艘七品寶船,也落入到了虛界之內。
一時之間,整個虛界的形態大變,原本四四方方的小世界,被渾衣號給頂成了狹長狀態。
而虛界之中的各種物資,堆滿了戰船的各個艙室,整片空間又變得滿滿登登,幾乎沒有落腳之地。
連續吞噬了一百枚儲物之寶,讓虛界的空間能完整盛下一艘七品寶船,也算是個極大的進步了。
收回了渾衣號,景遷再次駕起遁光,直奔啟月島而去。
海島岸邊,一眾修士正在洗刷無常寺眾僧開過來的七艘寶船。
這些船中,除了渾良號之外,還有一艘七品寶船,是佛兵從象神肚子里開出來的,也被孫玨給昧了下來。
他正要駕駛這些寶船,返回海洲。
兩艘七品,五艘八品,七艘寶船,已經值得跑一趟海洲銷贓了。
況且,渾洲局勢大變,孫玨也需要回一趟慈航齋,聽取宗門的吩咐。
而當景遷知曉孫玨要去海洲之后,便決定要蹭船同往,以節約不少時間和法力。
剩余的影灶,等他去往海洲之后,找新的朋友來寄養就好了。
三日一到,船隊直接開拔,渾衣號一馬當先,向北方疾馳而去。
而一道虛空裂隙,被錨定在了船隊末尾的那艘八品寶船之上。
借助這一道虛空裂隙,景遷可以從虛界之中,始終跟在這船隊左右。
此去海洲,需要啟月島諸位大修,整整兩個月的全力航行。
屆時,景遷也即將迎來濯靈洞天的開啟。
于他而言,這兩個月的修行,是奔赴洞天之前的最后沖刺階段。
他打算好好沉寂于虛界,來一場透透澈澈的大閉關,將落下的功課努力補一補。
不過,閉關之前,景遷還是得先跑一趟灶房,將剛剛收割到的龍膏,盡快換成合用的資源。
能被消化利用的寶貝,才是真正有價值的。
龍膏雖好,可對景遷而言,卻無法轉化成修為或者戰力。
只見棲貍再次喚出火圈,承載著景遷的一縷神識,直奔灶房而去。
二次降臨這處神妙洞天,景遷底氣硬了許多。
他從虛界之中取出一壇龍膏,一時間,竟然還有些肉疼。
想把寶材搬運到灶房之中,需要至少消耗一道青翼命火或是十二道白牙命火,成本極其的高昂。
若是低品的寶材,怕是連運費都賣不出來。
好在,他手中的二十壇龍膏,絕對能賣個好價錢。
景遷順著灶房的攤位一直往里走,在整片集市的最中心,有一頭肥壯的巨型金蟾,正趴在一尊燃燒著的灶火之上,受這灶火炙烤腹部。
這金蟾與李轅的六命金蟾有七八分相似,不過氣勢上明顯強出了不知多少倍。
在諸多來往灶房的灶靈之中,有四品往上的大灶灶靈,輪番常駐于此,負責管理灶房的事宜,鎮壓秩序。
最近一段時日,常駐于此的便是這大金蟾了。
景遷捧著龍膏,來到它的面前,開口說道:
“蛙神有禮,在下新得了些龍膏,想要申請一處攤位,擺攤將其發賣了,還請蛙神準許。”
那正閉目休息的大蛤蟆,聞言將偌大的眼睛睜開了一條縫,瞄了一眼身材矮小的景遷化身。
隨即,它將自己粗大的舌頭,伸到了景遷的面前,向他傳音道:
“拿來我看看!”
景遷不疑有他,將這壇龍膏擺放在了它的舌頭之上。
金蟾隨即將舌頭縮回,一口把壇子給吞入了腹中。
棲貍辛苦煉制的青金壇子,哪里經得住這大灶靈摧殘。
一時之間,金壇破碎,龍膏化作了一口美酒,被金蟾給喝了!
景遷一時破有些無語,這怎么還強買強賣呢?
(無!好像寫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