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青葉有些懵。
“你是誰?為什么申訴?告誰?”
“我叫王晨陽,是豐邑南街儲蓄所職工,這是我的工作證。”男人不慌不忙從兜里掏出證件遞給方青葉。
他接過來仔細一看,果然是。
只不過上面寫的才36歲?看你這模樣估計46也不為過吧?
“同志,我能進房間說嗎?”王晨陽問道。
本來方青葉說我只是調查組普通成員,這種事應該去找我們組長,但看到男人這樣子,動了惻隱之心。
“進來吧。”
男人跟著方青葉進了房間,坐在沙發上。
“喝水不?”方青葉招呼道。
王晨陽搖搖頭:“同志,我想告的是豐邑支行原行長仇放來。”
“仇放來?他不是你們市分行的副行長嗎?”方青葉有些驚訝。
來豐邑前,方青葉又了解市分行領導班子情況,知道有這號人。
王晨陽聽了點點頭:“是的,去年才提拔市分行當領導。”
方青葉一聽頓時感覺不妙。
你告人家,人家照樣提拔,這件事肯定不簡單,于是趕緊說道:“這樣吧,王晨陽,你跟我去見我們組長薛建東,省分行辦公室主任,你向他說怎么樣?”
王晨陽點點頭:“我知道,這里你做不了主,我不為難你。”
“你把你資料拿上。”方青葉說完,站起來帶著王晨陽出了房門敲開另一個房間門。
薛部長住的是一個套間,正坐在沙發上玩手機,看到方青葉后面跟著的王晨陽,不由得皺起眉頭。
“怎么又是你?”
“薛主任,你們不解決問題,那我只好不停告嘍。”王晨陽苦笑道。
兩人認識啊.
看來這個王晨陽跑到省分行告過,而且不止一次。
“薛主任,你們聊。”
方青葉說了句就要離開,但被薛建東叫住:“小方,你也聽聽,既然對方來了,我們就要接待你去把艾山叫來。”
“我去叫。”
方青葉立刻出了房門。
艾山是徽京分行信貸稽查部部長,也是這一組的副組長,三十五六歲的樣子。
方青葉敲了一會門,對方才開,穿著背心一副睡眼朦朧的模樣。
聽到薛建東叫他,艾山也沒說什么,穿好衣服兩人來到薛建東的房間。
等兩人到來,薛建東就讓王晨陽講他的事。
王晨陽講的很認真,但薛建東聽的卻漫不經心,點上一支煙慢慢抽著。
等對方講完,薛建東又看了看那厚厚的文件袋,問道:“王晨陽,你這里面有沒有新的證據?”
王晨陽搖搖頭。
“那這就不好辦嘍,你口口聲聲說仇行長冤枉你,但卻找不到證據。”薛建東嘆口氣。
“可他確實是冤枉我的!這是事實!”王晨陽突然有些激動。
“你別激動,別激動,我知道。”薛建東趕忙說道:“這樣吧,把材料留下,我們再看看,看有沒有新的發現,如果有打電話通知你。”
王晨陽聽完走了。
“小方,把門鎖上。”
等方青葉鎖好門薛建東一臉苦笑:“我這次來豐邑,就怕見到王晨陽,結果第一天來就遇到!這個孫鵬,是怎么做工作的!”
看到方青葉和艾山都不說話,薛建東這才解釋了句:“剛才你們也都聽到了?他說的振振有詞,可無憑無據!這個王晨陽,已經到省分行告了好幾次,咱們劉行長親自接待,仍不罷休!哎.豐邑怎么攤上這么一個活寶。”
薛建東說完,有些頭疼揉了揉太陽穴。
這時候艾山說了句:“王晨陽如此執著,估計是有點冤屈。”
薛建東聽完瞥了他一眼:“有冤屈又能怎么樣?要有證據才行!艾部長,你是搞信貸稽查,信貸核查是不是最講究證據?!”
“薛主任,你說的對。”艾山趕忙說道。
艾山心里清楚,自己只是副組長,而且主要負責業務方面的檢查,王晨陽這事根本不由他管,剛才只是有些同情,所以說了那句話。
薛建東聽了很不高興,自己何必繼續說下去。
看到兩人都不說話,薛建東沉吟了又說道:“這事先拖著吧。王晨陽帶的資料小方,就放你那。”
“好的。”
“行,大家回去休息,晚上孫行長還給咱們安排了桑拿,大家跑了一天放松放松,明天好好干活!”薛建東說道。
方青葉拿著資料回到自己房間,閑的無聊就拿出材料翻了翻。
內容和剛才王晨陽講的一樣,只不過更加詳細而已。
按照材料上陳述的事情,事情并不復雜:
5年前,那時候王晨陽任豐邑支行信貸科科長,受理當地一個叫宋某的男人200萬貸款。
在審查申請材料和實地了解時候,王晨陽發現這個宋某的配偶劉某有不良貸款,而且項目沒有建設完畢,更重要的是用于抵押物權證也沒有辦理出來!
所謂抵押物權證,也被稱為他項權證,是一個由房管部門核發的權利證書,該證書在抵押權登記后由抵押權人持有。這個證書主要證明房產的他項權利存在,如抵押權利。
這個宋某貸款200萬是用自己的房產抵押的,但抵押物權證卻沒辦出來!
這明顯不符合貸款條件,王晨陽干脆利落拒絕,但這個時候,時任豐邑支行行長仇放來卻找到王晨陽。
告訴他:“宋某這200萬元,縣上領導劉某已經找他好幾次,必須把宋某這筆200萬元貸款放下去”。
面對行長的威壓,剛剛被提拔信貸科長的王晨陽據理力爭,堅持說不符合條件不能放貸。
但仇放來根本不聽他的,強行要求召開貸款審查會議,在會上再一次強調說“宋某這200萬貸款是縣上領導協調的,不好拒絕,必須得發放下去”,
說完后讓參會人員直接投票表上簽字同意,而沒有要求大家討論和研究這筆貸款。
最后宋某不知所蹤,這筆貸款成了一筆收不回來的呆賬,作為集體研究的結果,豐邑支行當事人都受到不同程度的處理 行長仇放來寫檢討,主管信貸科的副行長孫鵬給了處分,王晨陽的處分比較重,被免掉信貸科科長職務,調到下屬的南街儲蓄所當所長。
最后不知道怎么地,現在成了普通職員。
現在王晨陽認為自己冤枉的就是當時自己一直堅持,并沒有在投票表上同意上簽字!
自己的簽字不是他本人寫的!
但這只是王晨陽單方面陳述,真相究竟如何?或許只有當事人自己最清楚。
算了,少管閑事。
方青葉將材料放進資料袋,封好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