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方青葉開車回縣城，他沒有去苗圃直接回家。
到家之后，方青葉就躺在臥室自己床上，打開手機，看到QQ上一朵蘭花頭像在跳動，是白藕發來的。
“葉子，你釣魚回來了嗎？”
“我剛回來。”方青葉打字過去：“我們視頻吧。”
“等下啊。”
過了下，對方才發來視頻，只見愛你白藕穿著睡衣睡褲抱著一個大狗熊玩具坐在床上，頭發還是濕漉漉的。
“剛洗完澡。”姑娘解釋了句。
“你不吹頭發？小心感冒。”
“沒關系啦，一會吹喂，葉子，石景勝和你談了些什么呀？”姑娘好奇問道。
方青葉就把今天和石景勝聊天的過程簡單給白藕說了一遍。
“哎呀石景勝這是想拉攏你呀。”白藕笑起來。
“是有那么一點意思。”方青葉也沒否認。
“還有啊，石景勝所說的縣城人情社會，我覺得挺有道理的。我的導師曾經做過一個社會課題，就是調研縣城里法治建設問題。”
“他得出的結論是，在縣城，是一個關系遠遠大于法律規則的社會，靠的是裙帶和朋友關系到位，你才有機會出頭，關系決定成敗。”
“至于規則、能力、才華、水平等，一切都靠后的能力，所體現的不在于收入相差幾百塊錢，而在于你認識多少人，有多少各行各業的渠道，能為多少事開方便之門，在灰色地帶又能如何游刃有余。”
在視頻里，白藕講起他導師的調研。
“你導師說的對，這就是現實，所以你作為法律工作者任重道遠啊。”方青葉開起玩笑來。
“葉子，你現在也算在縣城也算是小有權勢的人啦，你可不能做犯法的事。”姑娘叮囑道。
“怎么可能？再說我對這些彎彎道道不感興趣。”方青葉說道。
“我知道，你的目光長遠著呢，并不局限于小縣城啦。”
“錯了，我只是想躺平！”
兩人開了會玩笑，方青葉催促白藕趕緊去吹頭，就關掉視頻。
方青葉躺在床上，又想起石景勝說的話，倒不是那段縣城江湖論，這些論調在后世的網絡上經常出現，不足為奇。
倒是石景勝說的宋慶東的公司修建工業園區偷工減料的事情引起他的警惕。
道路你偷工減料與我無關，別在燃氣公司建設上搞這些幺蛾子！像管道建設什么的，一旦出事那可就是大事！
會出人命的！
想到這里，方青葉又拿起讓在床上的手機，撥出一個電話號碼，他沒有打給宋慶東，而是直接打給王晨陽。
接通電話后，發現對面有些嘈雜隱隱傳來歌聲，好像是在卡廳里。
“晨陽，在唱歌？”方青葉問道。
“是啊，有個朋友請客方總，一起過來玩？”王晨陽說道。
“呵呵，我對那玩意不太興趣，晨陽，找個方便的地方我問你點事。”
“好，你稍等。”
過了會，電話里傳來王晨陽的聲音：“我出歌城了，你現在說。”
“宋慶東的公司在新能源工業園區修建道路偷工減料的事情，你知道嗎？”方青葉開門見山。
“這個我真不清楚你問這個？”電話那頭王晨陽有些懵，不過很快意識到方青葉要說什么。
“方總，你是不是擔心咱們燃氣公司建設中也出現類似的問題？”
“是的。”
對于王晨陽，方青葉直言不諱：“縣里的這幫商人，習慣偷工減料，還當成天經地義的事，我們可不能這樣，為了拉一點點蠅頭小利，將來出大事怎么辦？這件事情你要注意！”
“放心吧，方總，我們幾個老總開會專門說過這事，解總是搞技術的，知道這里面輕重。”王晨陽趕忙解釋。
“那就好，但那也不能不能掉以輕心，你從財務角度多盯著點！”
“好的，我明白。”
又聊了兩句，方青葉掛掉電話。
第二天方青葉上街，路過石家壩市場又遇到正在維持市容的宋大海，他忍不住問起這件事。
“我聽說你們凱瑞集團下屬的隆泰建筑在修建新能源汽車產業基地道路時候偷工減料，被人揭發了？”
“臥槽！這事你竟然也知道？”宋大海很驚訝。
“就這么大個縣城，有點事情還不知風吹草動？”方青葉回了句，又問道：“新能源汽車產業基地可是縣上重點工程，許多人都盯著你爸就不管不問？”
“這事還真賴不了我爸。”宋大海壓低聲音說道：
“要怪只能怪我大哥，這個項目他直接負責的，他這個人，我不是說他，太看重利益得失，喜歡搞這種偷工減料的事，不過已經在重新返工。”
原來如此！
“喂，葉子，別亂說啊，我大哥聽到會不高興的。”宋大海叮囑道。
“放心吧，我會爛到肚子里。”方青葉趕忙回答。
“好了，我忙去了。”宋大海說完就向一個攤販走去：“喂，這你不能擺攤，趕緊走！”
方青葉也騎著小踏板離開，他突然想到后凱瑞集團的衰敗，是不是也是因為宋大海的哥哥宋大成這種性格有關？
勸兩句？
方青葉很快否定自己的想法。
如果現在是宋大海掌管凱瑞集團，憑著兩人的交情自己可以勸勸，但宋大成 和自己關系非常一般，也就是點頭之交，還不如和他老子宋慶東的關系好呢。
即便宋慶東，自己現在說這話也不合適，這是人家凱瑞集團內部私事，自己純粹就是多管閑事。
不想這些了。
昨晚又下了場雨，今天中午，方青葉穿著涼鞋挽著褲管，拿著鋤頭在苗圃里梳理水溝，要將積水排出苗圃外。
白藕吃完飯也過來幫忙，姑娘也不嫌棄到處是泥水，收撿地上的枯枝敗葉。
爺爺奶奶過來勸她，姑娘也不聽。
“哎看來得趕緊雇人。”方青葉彎腰干了會活，就感到腰有些酸，經常不干活就這樣。
“你呀還不如你爺爺呢。”姑娘笑話他。
“他從小就沒吃過苦，哪像我們這一代，啥活沒干過，啥苦沒吃過？”旁邊的方貴生接過話茬。
“我像你們這么大的時候，修水庫、建大壩，挑著200斤的擔子一路小跑，那時候連肚子吃不飽.”方貴生又開始炫耀自己過去光榮歷史。
方青葉有些煩。
這故事不知道講了八百遍了，耳朵都聽出繭。
當然也不好當面說爺爺，只好趕緊干活，默默忍受。
就在這個時候，方青葉的手機響了，他掏出來一看，說了句：“苗縣長的電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