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南和佐伊從米洛納市場買回來的食材非常多,一周都吃不完。
還好氣溫回升,12年級的午休時間恢復到了2個半小時,維埃里每天可以回家吃午飯了,多了一個消化食物的人。
在過去的幾個月里,無論再忙,羅南都不會忘記每過一陣子便拿出一個單獨的時間和維埃里談談心,時刻關注他的心理健康。
羅南付出的精力沒有白費,又隨著佐伊和路易漸漸把維埃里看作大人,這個17歲小伙子的臉上又開始重現那種特屬于青春期的朝氣。
剛一開始見到羅南和佐伊在廚房里做飯,他會懂事的躲進臥室里,等到可以吃飯時再出來,但在羅南和佐伊不厭其煩的邀請下維埃里也加入到他們的烹飪學習之中去。
需要提升生活技能的人不止佐伊一個人。
經過三四天的觀察,羅南發現莉亞這兩個孩子的烹飪天賦都不錯,而且各有各的特色。
佐伊的動手能力很強,可以把食材處理的非常干凈,刀功也一教就會,她處理好的配菜擺在盤子里像藝術品一樣精致。
不過到了真正的烹飪環節,她的能力就差了很多,調料經常弄混,計量也沒輕沒重的,還懼怕油漬.除了直接放進烤箱里烤一下就能吃的菜肴,距離能獨立完成其他類型的菜品還需要一段時間的努力。
維埃里和姐姐佐伊正好相反,許多菜他看一次大體就‘會’了,雖然細節不能完全還原、食材處理的也很粗糙、賣相更是恐怖至極,但吃進嘴味道還可以。
不過維埃里最大的問題是——他做完飯,廚房像是一片廢墟。
維埃里會很努力的收拾干凈,不過那會浪費非常多時間,很可能沒有寶貴的午睡了所以善后的工作佐伊會主動承擔下來。
不過好消息是,佐伊非常喜歡收拾東西,不僅是廚房,還有臥室、起居室、盥洗室她說把東西擦洗干凈并恢復原貌的過程非常治愈。
佐伊工作室里的東西非常多,石膏、玻璃、粘土、染料、各種材質的模具、不同用途的工具、大小機器還有各種書籍.一想到要做這里的衛生羅南就頭疼,不過佐伊每半個月必做一次大掃除,全部東西搬出來擦的那種,如果這陣子不忙,這個頻率會變得更高。
“這樣看來,我并不是沒有拿得出手的東西。”佐伊看著‘閃閃發亮’的廚房臺面,自豪的叉起了腰。
我可真厲害啊。
羅南把廚房的最后一塊地面擦干凈,直起腰來夸贊道:
“那是當然,這里簡直像新的一樣。”
“我去上學了——”廚房外響起關門的聲音,是維埃里離開了。
“你下午打算做什么?”羅南問佐伊。
吃完飯他們在沙發上小瞇了一會才去收拾廚房,等下可以直接開始下午的‘工作’了。
佐伊彎下腰檢查灶臺是否足夠干凈:
“練習繪畫,想要進步,這些輔助手段都得不定期升級。”
前幾天吃完午飯,佐伊會跟羅南學習雕刻,現在輪到繪畫了。
羅南點了點頭,繼續問:
“在家練習還是出去找人學?”
盧爾馬蘭有許多畫家,不要看他們沒什么名氣,但其中有幾個人功底非常厲害,距離成功只差一些運氣和機遇。
佐伊終于放下了抹布:
“我約了佩德里西亞在你的餐廳見面。”
羅南把工具搬到工作間里:
“那我下午也去餐廳。”
在廚房里的佐伊大聲喊:
“不去做椅子了?”
羅南這段時間的空閑時間都用來做編織椅子。
羅南帶著笑的聲音從工具間里傳來:
“伊內斯昨天給我回電話了,我報上去的那份藝術家名單都通過了審批,你期盼已久的大型春游就在下周一。”
佐伊一路小跑沖過來,站在門外欣喜的問:
“我們可以一起去尼斯了?”
上帝,盧爾馬蘭的三四十位藝術家居然能一起去做尼斯狂歡節的嘉賓!
羅南開心的說:
“是的,我下午就去通知他們。”
佐伊興奮的說:
“我們這幾天再去一次米洛納市場吧?多買一些食物路上吃,還能和朋友們分享!”
羅南笑著抬手摸了摸額頭,以擋住沒有控制好的表情。
購物果真是女人刻在骨子里的基因,聽到好消息第一反應居然是買買買!
餐廳是藝術家的聚集地,雖然下午人不齊,但只要跟一桌藝術家說,全盧爾馬蘭的藝術家很快會知道這個消息。
得知羅南居然把所有人都送到了尼斯,在場的幾位藝術家當下就開始過‘狂歡節’了,他們激動的又唱又跳,期待起了下周一的情形。
“尼斯狂歡節每年都能吸引來4050萬世界各地的游客參加,人太多了,我去過兩次根本看不到最核心的東西,只能看到一個個腦袋,但我今年要以嘉賓的身份去尼斯了,可以坐到視野最好的區域!”
“羅南,我們可以上到花車上嗎?今年的花車里還會有高8米的路易十六嗎?”
“我要去看木偶戲、看歌劇、還要去參加化妝舞會,有人和我一起嗎?”
“化妝舞會!我們要提前準備衣服嗎?”
和藝術家區域的熱鬧氛圍不同,同樣把這里當作聚集地的農夫們則郁郁寡歡的。
憑什么羅南能帶藝術家去尼斯,不能帶他們這幫農夫去?
我們明明更早認識羅南啊。
“雖然但是.花車是什么?”康奈爾憤憤不平的抱怨了兩句后問特奧,“你去看過嗎?”
康奈爾已經算是盧爾馬蘭見多識廣的本村人了,他經常出去打工,還替羅南送貨,去過許多大城鎮,其他村民一年都沒有什么機會離開呂貝隆這片區域。
不過饒是去過許多地方的康奈爾都聽不懂什么花車和8米高的路易十六,只是聽語氣判斷出那是了不起的厲害東西,所以向更加見多識廣的特奧請教。
特奧天天說跟盧卡斯去過這、去過那的.你去過尼斯狂歡節嗎?
特奧突然提高了音量:
“當然!花車就是用花做成的車子,你們沒見過嗎?”
說完特奧心虛的喝了半杯酒。
他哪里去過什么尼斯狂歡節啊。
盧卡斯幾年前在阿維尼翁買了一所房子,兩年前賣了阿維尼翁的房子在馬賽買了一所公寓,特奧的‘見多識廣’也就只限于這兩座城市。
尼斯距離鄰國摩納哥只有30公里特奧只去那里送過兩次松露,連頓飯都沒留下來吃。
康奈爾繼續問:
“那8米高的路易十六又是什么?為什么要做那么高?用什么做的?這個活動為什么要邀請羅南去?”
特奧不耐煩的揮了下手:
“因為羅南是廚師啊,肯定是請他去做甜品的,你忘了嗎,他用甜品做的那只鳥成國寶了。”
“哦,這樣啊——”康奈爾沒有那么羨慕了,“原來是去做飯的,我以為什么都不用干呢,那我也沒那么想去了。”
另外一桌的亨利狠狠啐了一口:
“哼,兩個傻子!”
羅南和藝術家們聊了一會去尼斯的相關事情,一回頭見到特奧和亨利都在餐廳里嚇得不敢過多逗留,來到了農夫們所在的區域。
這兩個家伙同時出現他害怕啊!
其實農夫們早就聊到其他話題,不過見羅南過來,特奧酸溜溜的擋住了旁邊空著的座位:
“去去去,別來我們這,去找你的藝術家們。”
羅南笑著拍了兩下他的肩膀,用開玩笑的語氣說:
“昨天才拿了我一瓶粉紅酒,今天就不認賬要和我‘割席’了?”
經過羅南近一年的努力,他身邊的男性朋友中終于出現兩個愛喝粉紅酒的人。
第一個是路易,佐伊說她爸爸應該很早之前就喜歡上粉紅酒了,只是拉不下面子,在女兒和女婿的影響下現在終于敢‘做回自己’。
而第二個人就是特奧。
原先這小子是因為喜歡和其他人唱反調,喝個一兩杯,后來跟羅南混熟了,被帶的經常自己點。
特奧非常喜歡拿盧卡斯和羅南氣其他人,顯擺盧爾馬蘭最厲害的兩個男人都和他關系匪淺,羅南知道特奧有這個習慣,沒事就送他酒,讓他有新談資。
一瓶粉紅酒特奧能念叨三天,在他的努力下,其他農夫偶爾也會點兩杯,當然了,發現有其他人點粉紅酒,羅南也會送他們。
盧爾馬蘭應該有更加好的粉紅酒氣氛。
特奧理直氣壯的說:
“粉紅酒能和尼斯比?你都帶他們去旅游了!”
雖然知道特奧在開玩笑,不過這話讓羅南想到了克勞德的囑托——幫忙處理藝術群體和本村村民的關系。
這次是開玩笑的,但下次呢?
下下次呢?
保不齊哪一次就真的產生了嫌棄。
想要徹底解決這個問題,需要讓兩伙人找到共同的利益,且最好能融到一起去,而如何做到這點呢?
羅南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朱莉特口中的那個‘拔除計劃’。
盧爾馬蘭大部分農夫種的都是‘高產低質的葡萄’,如果推行拔除計劃,不少人會受波及。
無論是改行去酒莊上班,還是去藝術商鋪上班都和游客牢牢的綁定到了起來。
留下的那一部分和羅南研究‘新品種’的兄弟也是一樣情況,博物館和酒莊的效益密不可分,都很依賴旅游業的發展,只有粉紅酒賣的好,才能用美麗的價格收葡萄。
而羅南樂觀的相信,這個計劃應該不會給農夫們造成太大的收入影響。
轉行的人有了穩定的收入來源,未來游客多了,說不定比種地賺的更多。
一部分人去工作了,繼續種地人能分到更多的農田,收入也會相應的提升。
再加上盧爾馬蘭政府的災害補償金和拔除計劃給的補償金.從長遠上看不會虧的。
不過這只是羅南的想法 他之前打算等盧爾馬蘭申請到旅游局的預算、看看災害補償金的數額后再試著推行,所以給朱莉特的時限是三月末或者四月初。
不過借著今天這個機會羅南想要先摸一摸農夫們的態度。
他不顧特奧的阻攔,一屁股坐到空位上,壓低聲音問:
“如果說,我有一條賺錢的路徑可以帶著你們一起,但可能不能種地或者不能種現在的地了,你們愿意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