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促的叩門聲,打破了靜謐。
一向很有禮節的、文士打扮的人,勉強對開門的人點了點頭,便快步朝著里面而去。
腳步匆匆,幾乎都要跑起來了。
來到這別有洞天的宅院深處,隱約聽到一些絲竹之聲,嬉笑聲傳來。
最近幾日,許是心中一直存在的一塊大石頭終于落地的緣故,吳良差不多有一半的時間,都是在此度過。
來人乃是吳良心腹,知道自家侯爺脾氣。
這等時候,最煩別人打擾。
可這次事發突然,情況緊急,他也沒有辦法,不得不硬著頭皮來了。
“老爺!老爺!家里有貴客了!”
他出聲高喊。
蓋過了絲竹聲,壓住了低吟淺唱。
被攪擾了興致的吳良,登時為之大怒,兩個眼珠子,都擠到一塊去了。
“不見,讓他等著!”
他飽含憤怒的聲音傳了出來。
自己忙了這么久了,大海船的事情上操了不少心,而今塵埃落定,終于可以好好放松一下了。
結果現在來卻攪擾自己的興致!
老高這家伙,也越來越不懂事了。
居然來到這里找自己,還直接亮嗓子嚎叫。
“老爺,真的是貴客,天大的貴客,您還是快點見見吧。”
身體瘦長的老高,繼續出聲呼喊,帶著一些著急。
吳良聞言,心中怒火雖未消除,卻也站起身來,讓人迅速給他更衣。
自己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老高還不肯罷休。
想來是家里真來了貴客。
能讓老高稱之為貴客,并來到這里執意喊自己回去的人,整個大明都不多。
如今京師這里,只有兩個。
一個是上位,另外一個就是太子。
按說不論是皇帝還是太子,要到家中造訪,都會提前通知的。
怎么現在,竟是一聲不吭,直接前來?
所為何事?
忍住心中疑惑,吳良很快便從房屋走出。
老高忙上前彎腰迎上。
吳良也沒有出聲詢問,只帶著老高往外面走。
來到了外面,上馬車的時候,吳良的腿不由一軟,差點摔倒。
被老高扶住。
吳良面色不改的上了馬車,招手讓老高也上來。
“是上位來了,還是太子來了?”
他身子后仰,半躺在那里,望著老高詢問。
“老爺,不是貴客,是……是海船的事,被皇帝發現了!”
老高壓低聲音,湊近吳良說出實情。
“啥?賣海船的事,皇帝發現了?!”
吳良一個激靈,那副帶著一些慵懶和疲憊的姿態,瞬間消失不見。
整個人都精神了。
蹭的一下就躥了起來,火燒到了屁股一樣。
‘砰’的一聲響,卻是驚愕之下,腦袋撞到了車廂上。
聽這動靜,顯然是被撞得不輕。
但他此時卻顧不得理會這個,甚至于都沒有覺察到自己被撞。
只是雙目死死的盯著老高。
惶恐之中,又帶著諸多的不可置信。
這件事他們干過三次了,這是第四次,可謂是無比純熟。
龍江寶船廠歸自己管理。
寶船提舉司常金書,又是自己的心腹,且很有能力。
而龍江寶船廠當初建造之時,還和陳友諒,張士誠這些人打著仗。
為了避免建在城外的寶船廠,被敵軍的給破壞了,造成重大損失。
上位那里,直接就讓人在那里修建起了高高的城墻,將之圍攏起來。
修建的極其堅固。
一直有兵丁駐扎。
如今雖然早就不打仗了,寶船廠也不像之前那般戒嚴了。
兵丁也撤走了。
可圍墻還在,制度還在。
寶船廠平日里,很少和外界交流。
關起門來就是一方獨立的地盤。
常金書這個提舉,就是龍江寶船廠的土皇帝。
行事又一向謹慎。
這件事從頭到尾,都在自己兄弟二人的地盤之中進行,怎么皇帝就會發現了?
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這個絕對想不到的消息,對于吳良而言,不亞于猛然之間遭受雷擊。
“老爺,這……就是被皇帝發現了。
已經得到了確切的消息……”
老高說著,就把聲音壓得更低,湊到吳良身邊低聲耳語。
吳良認真的聽著,神色不斷變換。
片刻之后,忽地一屁股重重的坐回到了凳子上。
也不知道是腿本就軟,還是現在更加軟的緣故。
他的神色難看至極,一雙腿都在不受控制的微微發抖。
很顯然,方才老高說的那些話,對于吳良而言,很有說服力。
讓他已經相信這個在他看起來,絕對不應該發生的事情為真了。
錦衣衛!
好個錦衣衛!
當初好不容易讓皇帝把檢校給廢了,現在又出現了一個錦衣衛!
就說皇帝當初,突然廢除親軍都尉府,設立了錦衣衛,這件事情不簡單。
雖有著清理曹秀的由頭在,卻也終究是有些突兀了。
現在來看,皇帝果然是包藏禍心!
當真是好手段!
當真是一點的情面都不留!
新設立的錦衣衛,居然又暗中恢復了密探這個職能。
而且,比當初的檢校更加過分。
以往的檢校,主要職責是對外刺探敵情的。
暗中監察官員只是附帶的。
現在看這架勢,這錦衣衛的主要職能,就是暗中監察官員了!
自己兄弟二人,為皇帝賣了多少命,立下了多少功勞。
可是皇帝的心腹。
結果現在,皇帝居然這般的不信任自己兄弟,暗中派錦衣衛監視自己兄弟。
當真過分!
此等行為,真寒忠臣之心!
“快,立刻給常金書那里,傳遞消息,讓他趕緊在龍江寶船廠里放一把火。
把賬冊,存放大海船的地方都給燒了!
速度一定要快!”
閉上眼睛,坐在那里深深的吸了幾口氣,江陰侯吳良睜開了雙目。
聲音有些低沉的出聲吩咐。
這等事情,他本來是不想做的。
安安穩穩過去也就算了。
可是現在,皇帝如此這般的不講人情,居然真的發現了這件事。
那他這里,也不得不把火龍給弄出來了。
本來龍江寶船廠那里,只需要沒了十二艘兩千料的大海船,也就結束了。
如今因為皇帝的不當人,卻是需要燒上一把大火。
把更多的船只,房屋,以及堆放的大量造船的材料,都給一并燒毀了。
還要搭上不少無辜之人的命。
這些,都是皇帝不仁慈啊!
“告訴常金書,他的家人我會看顧好。
讓他不必有任何的擔憂。
他的那些錢財,都會用到他家人的身上。
我這里還會保證,他們一輩子衣食無憂。
他兒子的病,我這里會窮盡一切去治。
真要是治不好,他偷偷在外面娶的小妾,生的兒子,我這里也一定會看顧好。
我會告訴他兒子,他爹是為了救火,挽救寶船廠的損失,而不幸被火給燒了。
他爹是好樣的。
無愧國家,無愧寶船提舉司提舉的職位。
更不愧是一路從元末,跟著上位殺韃子,打天下的人!”
吳良再一次出聲吩咐,聲音更加的低沉了。
常金書是個很靠得住的人。
如若不然,也不會讓他到龍江寶船廠,那等重要的位置上去。
讓常金書死掉,他是真舍不得。
但沒有辦法,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常金書只有死了。
救火而死,才是常金書最好的結果。
救火而死,有自己在,還能給他爭取很多東西。
要是活著,說不得就要牽扯家人了。
這件事,要怪也只能怪皇帝,把手伸那么長。
是皇帝害死了常金書。
讓常金書這樣一個敢打敢殺,為大明流過血的人,活不下去了,只能拋下家人,選擇葬身火海。
“對了,這件事你安排別人去送信,別自己行動。
這時候寶船廠外面,十有八九有皇帝的眼線,別把你給暴露了。”
見到老高就要離去辦事,吳良又出聲交代了一句。
說是別讓老高暴露了,實際上是怕老高暴露了之后,會牽扯到他的身上。
倘若真的如此,那事情可就真的有點不太好說了。
既然是棄車保帥,斷尾求生,那就要斷的徹底一點,不能有絲毫的牽扯。
把自己摘的干干凈凈。
讓皇帝想要找毛病,也找不到。
“對了,等下立刻安排人,前去進京的路上去迎二爺,務必讓二爺在進京之前知道這個消息!”
吳良又想起什么,再一次喊住老高出聲吩咐。
他口中的二爺,就是他的弟弟,靖海侯吳禎。
弟弟被皇帝下詔入京的事,他自然是知道的。
知道消息后,也曾暗罵那些倭奴該死。
什么時候劫掠不好,偏偏挑在這個節骨眼上。
導致事情出現了一些變數。
此時猛然得知這個消息,才忽然驚覺,這些不過是狗皇帝順理成章,弄出來的障眼法。
把自己弟弟詔往京師,真正的原因并不是萊州倭寇入侵的事。
而是海船的事!
皇帝行事可當真陰險,越來越不和自己這些忠臣良將交心了。
防范自己這些忠心耿耿之人,如同防備賊寇!
這等行為,真令人發指!
皇帝果然是變了。
“告訴二爺,就說他手下的千戶劉大寶,賊膽包天,居然敢和寶船廠的一些人相互勾結,把大海船盜出來,賣給海寇,著實可惡。
好在二爺手下還有其余忠勇之士,發現了這狼心狗肺之人的行徑。
立刻截住,將海船截獲,挽回了不少損失。
賊子劉大寶猖狂至極,瘋狂和官兵對抗。
中箭落水而亡。”
在說這話時,吳良面上露出憤怒之色。
就好像這些事,真就是劉大寶做的,且這些都已經發生了一樣。
老高暗自打了一個寒顫,心中百感交集,五味雜陳。
一個寶船提舉司提舉,一個實權千戶,都是對吳良吳禎兄弟二人,忠心耿耿之人。
現在出了事,說殺就殺了。
棄之如敝履。
難免讓人升起兔死狐悲之感覺。
今日是劉大寶,常金書,那……今后有一天,相似的事情會不會輪到自己頭上?
“老高,你不要多想,事情到了這一步,已經沒有別的什么辦法。
皇帝不仁,竟暗中讓錦衣衛窺伺,已然發現了這事。
不論如何,老常還有劉大寶二人都活不下去了。
這時候如此做,還能多點選擇的余地。
不然,老常他們的下場將會更慘。
事情鬧的大了,就算是我和二爺,也沒辦法照顧了。
沒辦法,只能兩害相權取其輕了。
人活在事情,不可能事事盡善盡美。
就算我和二爺,很多時候也都是身不由己啊!”
“老爺,屬下都明白。”
老高用力點頭。
“世事艱難,只能如此,什么時候輪到屬下了,屬下也絕對毫不猶豫,毫無怨言。”
吳良伸手在老高的肩膀上拍了拍,沒有說話。
“老爺,該往哪里迎二爺?”
老高岔開話題,轉移到當務之急上。
“水路陸路都派遣一些人去吧。”
吳良想了一下,出聲說道。
他明白,依照自己弟弟的性格,在不知道賣船的事情已經被皇帝發現的情況下,得到皇帝那等詔令,肯定會在第一時間動身,往京師而來。
很有可能是選擇更快的馬,連日奔馳。
選擇輕舟,逆流而上的可能性不大。
為了避免在江面上和那幾艘大海船遇到,今后真出事了一些話不好說,也會選擇騎馬。
但如今形勢危急,為了確保在自己二弟進京之前,把這些消息告知自己二弟。
水路那里也必然要派遣一些人去。
老高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
馬車并沒有去江防水師衙門,而是轉了幾轉后,才朝著江防水師衙門而去。
而到了此時,吳良的馬車里,已經只剩下吳良一個人了,不見了老高的身影。
吳良坐在這里,身子隨著馬車的輕微顛簸,不時晃動一下。
他面色陰沉,在這里思索著事情。
如此過了一陣兒之后,長長的吐出了口氣。
一個千戶,一個提舉司提舉,份量還是夠的。
有這兩條人命在,皇帝想來也會滿意了。
足可以堵住皇帝的嘴。
不可能再接著不依不撓了。
自己兄弟二人可是皇帝的心腹,雞籠山功臣廟里有位置的人。
掌握江防,海防,就算是這件事上出了一些差錯,皇帝也不會死咬著不放。
對自己二人敲打一番,自己兄弟二人態度再好點,這事也就算是過去了……
“我與你說的火炮,制作的怎么樣了?”
火器營,來到了閑人免進,無外人的地方后,朱元璋望著陶成道開了口。
“回稟陛下,這……確實是一個很好的思路。
微臣在里面,得到了很多的啟發,收益匪淺。
只是……這種炮和以往的炮比起來,要粗上很多,也大上很多。
鑄造之時,并不容易。
再加上新式火藥威力又大,用鐵來打造的話,很難弄出合格好用的。
很容易就會炸膛。”
說了這些后,陶成道想了想又補充道:“不僅是火炮,就連火槍,在用了新式火藥后,原本質量合格的,也變得容易炸膛起來。”
朱元璋并不意外,從現代歸來的他,對此并非一無所知。
火藥自然是威力越大越好,更進一步的炸藥要是能弄出來的話,就更好了。
但火器的進步,不是只一個火藥的威力提升就行的。
需要一個全方位的提升。
就比如現在,大明的鋼鐵冶煉技術不過關,導致紅衣大炮不太好制作。
哪怕自己已經詳細的給出了,紅衣大炮的制作之法。
又有著陶成道這等火器大師在,也一樣沒有立刻將之弄出來。
這自然不是因為朱元璋給出來的辦法不好用,也不是因為陶成道這個大明首席火藥大師太虛。
而是受制于如今冶煉鋼鐵的技術。
火藥威力增強,原本質量合格的火槍,卻變得很容易炸膛,就是一個非常明顯的表現。
“這種新型的大炮,著實太大了,陛下又要求能裝填新式火藥。
威力增加,炮管的厚度也要隨之增加。
生鐵不行,需得用鋼才可以。
可想要打造這樣厚,這樣大的炮管,是真的不容易。
難以鍛打。
而且,鍛打出來的炮管,很難做到渾然一體,嚴絲合縫……
火槍槍管的話,使用新式火藥,若是想要保證不炸膛,也需得用鋼才行。
槍管細,倒是比較好打造。
就是費用會大大增加。
鋼的數量有限,很多時候就算是有錢,也難以弄到足夠的鋼。
而且,用鋼鍛造槍管的話,速度也會大大的下降……”
技術人員沒有那樣多的玲瓏心思。
既然皇帝提起了,他這里沒有任何的隱瞞,直接把他這里遇到的困難,都說與了皇帝知道。
“百強,你的眼睛怎么了?抽筋了?”
看著那一個勁的對自己眨眼的弟子,陶成道關心之中又帶著一些不滿的詢問。
沒看到陛下親自在場的嗎?
怎么這般沒有眼色,在這里一個勁的眨眼?
真是一點都不知道輕重緩急。
“呃……老師,學生的眼睛不知道咋回事,難受的厲害。”
李百強一邊說,還一邊用力的在眼睛上揉揉,并低下頭去。
見到這樣的一幕,朱元璋禁不住心中暗笑。
還得是技術人員啊,就是耿直。
“就不能采用鑄造的辦法嗎?
我記得之前的炮,還有槍管都是澆筑的吧?
現在怎么都要鍛造了?”
朱元璋也不知道是不懂,還是在這里明知故問。
“陛下,好叫陛下得知。
以往的火炮多為銅,可以將之冶煉融化為水,進行澆筑。
鋼這東西,難以融化。
我大明現在也缺銅。
陛下想要多多的制作出這等大火炮出來,需要的銅很多。
而且,這等火炮制作出來,威力肯定很大。
再配上新式火藥,哪怕用銅鑄造出來,也難以做到持續性的長時間發射。
還是鋼更合適做炮管。
可鋼又沒有辦法融化,只能采用鍛造的辦法來做炮管。
生鐵倒是能融化澆筑,只是生鐵太脆了。
用上新式火藥必然炸膛……”
陶成道說起這話時,心情也是分外的郁悶。
原本在看到皇帝給的這種新型火炮的構思后,他整個人都異常興奮。
迫不及待的就動手,準備將之給弄出來。
結果真的開始做了,卻困難重重。
受制于材料和技術的問題,讓人頭大。
“降低成本的話,咱這里倒是有個想想法,可以來個銅包鐵嘛。”
朱元璋笑著出聲提示。
銅包鐵的復合火炮,按照原來的歷史,到了嘉靖這個老四極為孝順的子孫當皇帝的時候,就已經弄出來的。
這種炮管,有很多的好處。
比如省錢,輕便,又遠比純鐵的火炮結實。
且散熱的效果也很好。
如今大明的現有條件,是足可以將之給弄出來的。
銅包鐵炮管?
聽到皇帝這話后,陶成道的眼睛,都不由的為之亮了一下。
只覺得把自己深深圍繞的迷霧,都在此時被一道閃電,給猛然撕裂了一個口子出來。
純銅的價格太貴,大明缺少銅,缺少錢,弄大量的銅炮太費錢。
且銅炮容易過熱。
鐵則太脆,容易炸膛,往往還沒把敵軍給打死,就先把自己的給炸了。
且同樣大小厚薄的炮管,鐵比銅重,不便于運輸。
但鐵也有鐵的優點。
比如價格比銅便宜,且質地堅硬,又比銅耐熱。
兩種材料,單一使用,用來鑄火炮的話,都有著諸多的不缺點。
既然如此,為何就不能把兩種材料,都給用上?
就如同陛下所說的,來個銅包鐵!
里面用鐵,外面用銅。
如此價格降低了,炮身也比純鐵炮輕上不少。
因為外面有著一層銅緊緊包裹著,里面的鐵管也不會再那般容易炸膛了!
又因為內部是更加耐熱的鐵,和火藥直接接觸。
因此,炮管整體上要比純銅的炮管更加耐熱……
可以說是好處多多!
神了!
當真是神了!
自己咋就沒有想到,把銅和鐵,一起用到鑄造炮管上呢?
陶成道不愧是火器制造第一人,只是聽了朱元璋的這一句話,立刻就明白了這個辦法的諸多好處。
正如此滿心激動的想著,準備開口說些話。
卻聽到朱元璋的聲音,接著響起。
“這只是一個解決辦法,咱這里倒是還有一個更好的解決辦法。”
陶成道瞬間呆了一呆。
這銅包鐵炮管,在他看來就已經是神來之筆了。
結果皇帝居然說,還有更好的解決辦法?
還能有什么辦法,比銅包鐵更好?
陶成道,以及李百強和韓大炮三人,都是目光炯炯的望向了皇帝。
等著皇帝繼續。
他們是真的想要聽聽,這更好的辦法是什么……
幾乎是同一時間,一隊十余人的運送木料的隊伍,接近了龍江寶船廠。
里面的一人,看起來和其余人一般無二,但離的近了,卻能看出些許的緊張與不安。
這人正是老高安排的,前來龍江寶船廠傳遞消息,讓常金書放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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