備倭水師衙門,靖海侯吳禎看著手中的信,眉毛擰到了一起。
神色顯得分外凝重。
一言不發的看了好一陣兒,忽的重重一巴掌落下,把這封信給拍在了桌案上。
手臂抬起時帶起的風,又將之給帶的飄落到地上。
在邊上站著的吳忠,彎腰小心的將之給撿起來。
轉頭看看自己父親。
見到父親并沒有阻止自己的意思,只是不斷的轉動著手中鐵核桃,發出煩躁的咔咔聲響。
便低頭朝著這封書信看去。
想要看看這書信上,到底都寫了些什么內容,居然能讓自己爹這樣大的反應。
吳忠,是靖海侯吳禎的兒子。
之前一直都在大本堂讀書,屬于秦王朱樉,晉王朱棡,燕王朱棣幾人的伴讀之一。
同為親王伴讀的,還有江陰侯吳良的兒子,吳高,也就是吳忠的堂哥。
以及其余公侯之家的子弟。
按照正常的流程,吳忠至少還得在大本堂再讀兩年書,方能結束陪親王讀書的日子。
之所以的會這么早結束,是因為幾位殿下,來了一趟中都之行后,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秦王,晉王,燕王三位親王,都提前結束了大本堂的課業。
年紀小一些的吳王朱橚,同樣也不去大本堂讀書了。
聽說現在天天泡在太醫院里。
整天不是鉆研醫書,就是向太醫們請教醫術。
看樣子,是要徹底放棄學業,往醫術上發展了。
也不知道皇帝和皇后娘娘二人是怎么想的,居然會允許一個親王,如此不務正業,往這等小道上面發展。
總而言之,幾個年齡大些的親王,都不在大本堂里讀書了。
剩下的,年齡最大的親王,就是楚王朱楨這個老六,也才不過剛十一歲。
他們這些年齡大的人,再在里面陪親王讀書,可就不合適了。
所以就也都紛紛自大本堂結束課業。
由一些年齡和楚王,齊王他們差不多的勛貴家的子侄,在大本堂中陪親王讀書。
一番觀看之后,吳忠的眉頭也逐漸皺起。
這書信上的內容,倒也不是太多。
主要就是說了,皇帝那里開啟和草原上互市,并在和草原的互市里,把商稅收到了十稅六這樣一個離譜的高度。
同時說了,皇帝那里讓巢湖水師,參與一些物資運輸。
“爹,這十稅六是真太高了,從未聽過十稅六這樣的收法。
皇帝想錢想瘋了吧!”
看完這封信,吳忠一下子明白了自己爹,為什么會是這樣的反應了。
吳禎手中鐵核桃停止轉動,背對著吳忠搖了搖頭。
“十稅六確實太高了,但只局限于北面和草原上的互市,倒也不是不能讓人接受。
咱家的生意多在南面,在海上。
北面只有極少的一部分,就算是全都舍棄了,給了皇帝也無妨。
何況,這互市也是真的有賺頭。
哪怕十稅六也有利可圖。”
居然不是因為十稅六的事?
吳忠微愣了一下。
“爹是在為巢湖水師,參與到這件事情里而氣惱?”
信上總共就說了兩件事,既然不是十稅六,那肯定就是巢湖水師了。
這話一說出口,吳忠看到自己父親握著鐵核桃的手,明顯用力了。
對于巢湖水師,吳禎有著很強的怨念。
他可以說,一直活在巢湖水師的陰影里。
巢湖水師出現的時機剛剛好,剛一和上位合伙做事,接下來就接連不停的打硬仗,打大仗。
尤其是鄱陽湖水戰,可以說直接關乎當時尚未成立的、大明的國運了。
巢湖水師功勞大,資格老,地位特殊。
他們兄弟二人,受到皇帝提拔。
以他們兄弟為核心,組建新的水師。
為了不辜負皇帝的信任,能抓住這個大好機會沖天而起。
他們接下來那是把腦袋拴在褲腰帶上,亡命的血拼。
后面隨湯和破方國珍,平陳友定,自己兄弟都是在里面出了大力氣的。
本以為這兩仗,自己這里已經打的足夠優秀了,足可以揚眉吐氣了。
可還是有人說,這是皇帝專門給他們的立功機會。
就是為了提拔他們,好用他們來制衡巢湖水師。
打方國珍,陳友定的這兩仗,雖然還可以。
但是和巢湖水師比起來,還是有差距。
這兩仗要是讓巢湖水師去打,肯定會打的更加漂亮。
別的不說,至少不會讓數量不少的雙方殘部,逃到海上去,成為海寇。
一直到現在,都還在為禍一方。
反正總而言之,別管怎么比,他兄弟二人就是比不上巢湖水師。
要不是為了制衡巢湖水師,他兄弟二人,根本就不會應運而生。
就算是皇帝一味提拔,一味的偏袒,他兄弟二人,還是哪哪都比不上巢湖水師。
而且,這里面的不少言論,據他所知,有不少都是從巢湖水師那里流傳出來的。
能一路拼殺上來,一門雙侯,吳禎心中自然是有著傲氣在的。
覺得他們兄弟能有今日成就,全靠兄弟二人自己的本領,以及敢打敢拼。
和其余的關系倒是不大。
巢湖水師,也不比他們兄弟強到哪里去。
在這等心態下,不時聽到這些言論,心中作何感想,可想而知。
對于巢湖水師,那當真是分外惱怒。
一心想要看到巢湖水師倒霉。
楊憲倒臺,巢湖水師受到牽連,吃了大虧,吐出北面的大量利益,這件事他們兄弟在里面是出了大力氣的。
后面巢湖水師販賣私鹽等事情被捅出來,他們兄弟二人在里面,同樣是出了大力氣。
接連動作下,廖永忠這個巢湖水師僅剩的頂梁柱,終于被皇帝砍了頭。
他是長出一口氣,只覺得分外暢快。
覺得巢湖水師必然會一蹶不振。
依照皇帝的性格,還有和巢湖水師之間的糾葛,就算是把巢湖水師打散了,徹底取消建制也不是不可能。
誰能想到,對于巢湖水師的打擊,只持續了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就結束了。
中都城時,更是調用了巢湖水師做事。
這就不說了,如今更是要讓巢湖水師北上,在和草原的互市里,摻上一腳!
這表明巢湖水師,徹底度過了生死危機!
且再一次得到了皇帝的信任。
這等事,對他來說,別提有多難受!
皇帝也不行啊,居然還想著留著巢湖水師,對自己兄弟二人進行制衡。
自己二人對他忠心耿耿,為大明立過功,為皇帝流過血,他居然這般想自己兄弟!
“這些事,看看就行了。
巢湖水師不過是斷脊之犬。
真正能扛住事,有大作為的人人都死了。
剩下的俞通源,俞通淵,廖定國這樣的小貓三兩只,難成氣候。”
他再次轉動起手中的鐵核桃,渾不在意的說道。
吳忠聞言沉默了一會兒,望著他爹的背影道:“爹……兩千料大海船的事,咱們還是別做了。
立刻收手吧爹。”
“什么大海船?誰與你說的大海船?”
吳禎轉動鐵核桃的動作,不自覺的頓住。
大約一個呼吸左右的時間,又接著轉動起來。
他轉過身來,望著吳忠出聲反問,帶著恰到好處的疑惑。
就仿佛他對這些,完全不知情一般。
吳忠的目光有些躲閃。
但片刻后,還是鼓足勇氣,望著他爹道:“偷偷運輸龍江寶船廠的大海船,賣給方部海寇的事,孩兒都已經知道了。
爹,收手吧。”
他的聲音里帶著猶豫,卻又說的很認真。
吳禎臉上的風輕云淡沒有消失。
背在伸手背后,握著鐵核桃的手,卻不自覺的用了力。
“你這孩子,說啥胡話呢?
誰與你說的這些?
你爹我咋可能干這些事情。”
吳忠的目光從他爹臉上移開,低垂著頭,沒有說話。
從哪里得到的消息,這話不論如何他都不會告訴他爹的。
不然,依照自己爹的脾氣,與自己說這些的人,絕對沒有什么好下場。
房間之內,一時間陷入到了沉默里。
“這事,我是不想讓你知道的。
有些時候知道的多了,反而不是什么好事。
多知道一份事情,就多一份煩惱。”
這種沉默持續一會兒后,吳禎率先開了口。
聲音顯得低沉,已經不復之前的那種的云淡風輕。
“我想要你一直活在光明里,不接觸黑暗。
現在看來,我的想法還是有些不太對。
光明和黑暗,本就是都存在于世間的。
哪怕是皇帝,也沒有辦法讓他的兒子只看到光明,不經歷人間的黑暗。
你也逐漸長大了,一轉眼竟是比你爹我都高了。
我終究會老去,爵位是你的,擔子也終究會落到你身上。
也確實該讓你逐漸的看看,完整的人間了。
不然,這副擔子你擔不起來,今后肯定會吃虧。”
他看著吳忠,眼里有著欣慰,又有諸多時光易逝的感慨。
“爹。”
吳忠抬起頭,望著吳禎喊了一聲,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才好。
“這事情,和你所聽到的不太一樣。
大海船,我這里確實賣給海寇了。
但不是為賺錢。
說實話,咱們家已經不缺這些錢了。
沒這些錢日子一樣過,有了這些錢,日子也不會有什么改善。
我這樣做,是為了大明考慮,是為了平衡海上的勢力。
陳部海寇弄了十二艘兩千料的大海船,實力大漲。
方部海寇根本打不過。
我這里要是不加以干涉,陳部海寇必然能吞并方部海寇。
到時候海上一家獨大,陳部海寇無人可制,必將為禍一方,難以制衡。
就像皇帝在有了巢湖水師之后,還會再設一部水師,讓你伯父和我領著一樣。
我把船賣給方部海寇,也是為之相互制衡。
防止海面上出現一家獨大的事。”
吳禎這話說的是語重心長,道盡了他的苦心孤詣。
吳忠的神色動了動:
“爹,這種雙方制衡,不是應該聯合弱的一方,去打強的那一方嗎?
誰強就打誰。
您現在幫助弱的,也變的和強的一樣強,那……今后要是他們聯合一起,來攻打咱們呢?”
吳禎聞言,頗為意外。
顯然是沒有想到,自己兒子這么快就能想到著方面來。
“你說的是對,只是……這一套咱們這里不好做。
擁有十二艘兩千料大海船的陳部海寇,實在太強了。
而備倭水師這里,說起來都歸你爹我管轄,但并不是鐵板一塊。
尤其是對海寇動手的時候,更是如此。
備倭水師里面的很多人,和陳方兩部海寇同出一源。
有著很深的香火情。
尤其是那些當了海寇的人,手中很富裕,會專門暗中拿錢說事。
我這里要是真的想要對那些海寇下死手,消息必然會先一步的走漏。
甚至于在關鍵的時刻里,被一些人反戈一擊也不是不可能。
事情難就難在這里,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吳禎說出這些話后,那一直挺直的腰背,一下子就矮了三分。
和平日里那種頂天立地,說一不二的表現,有著極大的區別。
像是在這短短的時間里,就扒去了身上那層堅硬的外殼一樣。
他這個備倭水師的都督,對于備倭水師的掌控,并沒有那么強。
這是他平日里,絕對不會和人說的。
此時卻對自己兒子說了出來。
這對于一向在兒子面前,表現的無所不能的他來說,是個很艱難的決定。
吳忠看著自己爹,顯得不可置信。
備倭水師的事,他多少是知道一些,明白有些問題存在。
卻沒有想到,問題居然如此嚴重!
自己爹這種一路拼殺過來,戰功赫赫的人,對水師的掌控,居然遠低于自己所想。
自己爹,也有自己所不知道的難處啊!
如此想著,他心中升起一些想法。
很想問一問自己父親,既然朝廷有現成兩千料大海船,那為何就不能奏明皇帝,把這些大海船給裝備到備倭水師里。
有這十幾艘兩千料的大海船在手,再聯合處于弱勢一方的方部海寇,真就不能對陳部海寇,實現有效的打擊?
依照皇帝對海寇的厭煩,在自己爹奏明了皇帝后,皇帝肯定會把這些船給自己爹的。
水師之中有問題,自己爹執掌水師這么長時間,就不能加以甄別,逐步把這些人揪出來,替換掉嗎?
吳忠覺得,真要想做的話,這些都是可以做到的。
可事實情況就是,這些都沒有。
不是不能,只怕是不想。
自己爹說的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自己爹,也和之前打天下時不一樣了……
這些話,在吳忠心里來回盤桓了好幾圈,不過最終還是沒有說出來。
對面的這個人,說到底是自己的親爹。
一向對自己特別好的爹。
“爹,這……要是皇帝哪里發現了這事情,又……又該怎么辦?”
吳忠在問出這話時,下意識的咽了一口吐沫。
顯得緊張。
這才是他最為擔心的地方。
廖永忠被殺,李善長的面皮,被皇帝硬生生的給撕扯了下來。
空印案,涉及到多少地方官員,皇帝說斬就都給斬了。
面對這等嫉惡如仇,手段強硬的皇帝,自己爹居然還敢如此作為,
這……當真是讓吳忠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才好。
明明依照自己爹的地位,以及立下的功勞,按部就班的過下去,日子不會過的太差。
要什么有什么。
可為什么就要碰這些呢?
“沒事的,這點不用有任何的擔心。
上位那里不會發現的。
倭國那里,皇帝不會再動手攻打了,這些船皇帝都已經遺忘了。
咱這里要是不把它們弄出來,放在寶船場里也是浪費。
年久失修,白白損壞。
寶船場里存放了大量木料,又有那么多造船的工匠在,要是哪天走了水,倒也不稀奇。”
吳忠聞言,目光為之縮了縮。
火龍燒倉嗎?
自己爹居然敢這么做?
“活在世上,尤其是身處的位置越高,就越不可能行事都光明磊落。
該有的一些手段,還是要有的。
只要能把事情辦成了就行。
很多時候,并不是說你想要怎么做,就能怎么做的。
背后一大幫子人都要跟著你吃飯,不給他們弄吃的,他們可不會跟著你辦事。
世上的事,哪有那樣容易,又怎么分的的那樣清?
你今后再多經歷一些事,多看一些東西,就能慢慢明白了。”
吳禎望著自己兒子,聲音緩緩的說道,帶著些許感慨與語重心長。
這些話,除非是親父子,別人他是不會說的。
原本按照他的想法,是準備等到自己兒子二十了,再與他說這些。
既然現在事情出現了一些變故,那提前說與自己兒子聽,也不是不行。
吳忠點了點頭:“爹,孩兒記住了。”
“記住了就行了,這些你一時間或許有些不理解。
不過不要緊,今后慢慢看,慢慢想就行。
你之前在大本堂學的是書上的道理,是老夫子們的道理。
現在爹交給你的,是生活中的道理。
這些,都需要懂。
不然容易吃虧。”
吳忠點了點頭,又在這里待了一會兒便離開了。
吳禎目送自己兒子離去,手中的鐵核桃緩緩的轉著,發出細微的咔咔聲。
他知道,今天的所發生的事,以及自己說的這些話,對自己兒子的沖擊不小。
但他相信,假以時日,自己兒子一定會理解自己的。
這世上的事,真沒有那般簡單,那般的黑白分明……
“鏈兒,這算術你要好好學。
既然你對它有興趣,又在這上面有天賦,那就莫要辜負了這份天賦。
學到深處,對你大有好處。”
誠意伯府上,劉伯溫望著自己兒子,滿是鄭重的出聲囑咐。
他倒不是在投皇帝所好,才會對自己兒子說出這些話。
和李善長,胡惟庸那些人比起來,有著天壤之別。
他是真的想要自己兒子,在算術這條路上,好好的鉆研下去。
會有這樣心思,并不是說他已經看到了這算術有多重要,而是因為,他不想讓自己兒子踏足官場。
官場就是一個大泥澤,最是考驗人。
有理想,有能力者投身進去,自然可以盡一份力,完成一些抱負。
但也很可能會被瞬間吞噬,尸骨無存。
自己兒子雖也比較聰明,但真的和自己起來,還是不行。
他的性格還有能力,都不足以應對官場上復雜的局面。
若不是有自己這個當爹的,只以尋常人的身份,在官場里當個尋常官員倒也不是不行。
可現在,攤上了自己這么一個爹,入了官場,那就避免不了的會多上諸多是非。
明槍暗箭,來往不斷。
一不留神就會掉進坑里,被人給活生生坑死。
所以劉伯溫覺得,自己兒子在算術這條路上鉆研下去,今后不論是入欽天監,還是入學府里去教學,都是很不錯的。
不會有那么多的是非。
他不求自己兒子有多大的出息。
能安穩度過一生就可以了。
而且,算術這東西,簡單的很簡單,但復雜的也很復雜。
看了上位弄出來的初級算術后,劉伯溫覺得,后面還會有諸多的算術知識。
算術,遠比自己想得更加浩瀚。
如此最好,能讓自己兒子鉆研上一生,也鉆研不完。
不會百無聊賴。
看上位對算術的重視程度,學好算術,未必就不能做出一些成就來。
“爹,孩兒記住了。”
劉璉應了一聲。
劉伯溫點了點頭,便從這里離開了。
劉伯溫離開后,劉璉立刻就迫不及待的看起算術書來。
不時拿筆在草紙上寫寫畫畫……
夜色下的應天府,陷入到了一片的黑暗之中。
像是一條沉睡的巨龍。
往日里這個時候,位于應天府城之外的龍江寶船廠,也同樣陷入到了沉睡里。
如今早已不是當初,需要夜以繼日趕制大海船,準備攻打倭國的時候了。
但今天卻是個意外。
看似沉睡的龍江船廠內,卻有諸多人,借助著月光,使用著工具,將龐大的海船,一點一點移動到了船塢之內。
伴隨著池水的嘩啦聲,小山一樣龐大的大海船,進入到蓄滿水的池子。
而后在相關人員的操控下,慢慢的移動起來。
沒多久,就離開了船廠,進入到了碼頭之中。
并從碼頭,駛入到了大江之上。
見到這第三艘海船也順利入江,寶船提舉司提舉常金書,禁不住暗松一口氣。
面上露出一抹笑容。
成了!
事情順利完成,自己完美完成任務。
這是最后一次,今后都不用再偷著往外運大海船了!
自己又能拿到一大筆的好處了!
也沒有辜負侯爺對自己的厚愛。
“還是老規矩,立刻就把方才的事情給忘記了,誰也不許走漏絲毫的風聲!
誰要是嘴上沒個把門的,那老子就讓他永遠閉嘴!
包括他的所有家人!”
轉過身來,面對在場眾人,他臉上的笑意瞬間消失,看著眾人出聲威脅,蠻橫而又陰狠。
眾人紛紛應是。
他又說了一些威脅的話,又給眾人分發了一些錢財,便讓人各自散去。
而他也帶著美滋滋的心情,返回了自己的屋子。
打開箱子,看著里面的金銀,眼睛都亮了。
拿起一錠金子,在燈光的照耀下,仔細的打量。
金子的光芒映照在他的眼里,把他的一雙眼睛,都給襯托的黃澄澄的。
跟著侯爺做事情,還是很有前途的!
若不是侯爺,上哪里能得到這些?
這可比在戰場上拼殺,賺的的太多了!
龍江寶船廠外,草叢之中,幾雙眼睛在黑夜里,靜靜的盯著那駛入江中的大海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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