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子,你說呂蘭這個太子側妃怎么樣?”
坤寧宮內,朱元璋望著馬皇后出聲詢問。
看似很不經意的樣子。
“這孩子挺好的啊?”馬皇后順口回答,抬眼看著朱元璋,顯得有些奇怪。
“咋了重八?咋突然想起來問這個了?”
“沒咋。”朱元璋搖搖頭。
“妹子,你再與咱多說說你對她的感受。”
馬皇后道:“她性格溫婉,懂事,很有孝心,孝順公婆,尊敬標兒。
知書達理,做事情很有分寸。
心思細膩,諸多地方都能照顧得到。
老大媳婦兒是個不拘小節,大大咧咧的性子。
她這樣的性子,正好可以和老大媳婦之間,有一個相互補充。
咱們當初不也是考慮到老大媳婦兒的性子大大咧咧,這才專門選了一個心思細膩,懂事的當側妃嗎?
現在兩年多時間下來,她的表現,和咱們的期許一樣。
這說明咱們的眼光,還是很不錯的。
標兒的東宮,能這般的安生,過的其樂融融,一團和氣,這個兒媳婦,在里面可是出了不小的力氣。”
“咱也是這么認為的。”
朱元璋點了點頭。
但心情卻隨之,變得沉重起來。
妹子方才說的話,簡直是說到了他的心坎里。
上輩子的時候,他對于呂蘭這個太子側妃,就是這樣的看法。
對這個兒媳婦,一直很滿意。
不然的話,也不會在老大媳婦兒,因為難產而去世一年多后,將她扶正,立為太子正妃了。
朱元璋的猜忌心很重,但這是對待外人。
對于自己的家人,尤其是被他認可的家人,那是從來不會多想的。
不然,呂蘭上輩子要是真的干出那些事,朱元璋絕對不會發現不了。
不至于哪怕到死,都從沒懷疑過太子側妃呂氏。
一直覺得老大媳婦兒因為難產去世,大孫子雄英得天花去世,都屬于自然去世,里面沒有人為的因素。
還是來到了現代,各種信息高度發達,看到了不少相關事情的推斷,猜測。
說老大媳婦兒的去世,以及雄英才八歲就得了天花而亡,其中很大原因,都是呂氏在后面下黑手。
為的就是她順利上位,成為太子正妃,今后再成為皇后,讓她的兒子朱允炆當皇帝。
看到了這些推論之后,朱元璋心神震動之下,這才開始仔仔細細的,去回憶這些事情。
且越想越是覺得,事情很有道理。
這些推論,很大可能就是真的。
越琢磨,越是覺得事情可疑。
比如,老大媳婦兒,在生朱允熥這個孫子之前,可已經生了包括雄英在內,一男兩女三個孩子。
正常而言,女子生孩子會難產,頭胎時最容易發生。
后面越生越是順暢。
結果,到了自己老大媳婦兒這的時候,卻變得不一樣了。
生前三個孩子,都是順順利利的。
到了第四個孩子的時候,卻遭遇了難產。
雖當時沒直接要了性命,卻也被折騰的奄奄一息,傷了本源。
在生下允熥這孩子十二天后,撒手人寰。
朱元璋上輩子對此非常難過。
畢竟這是他的大兒媳婦,還是老常這個老兄弟的女兒。
給他們朱家生下了長孫。
對于這個大兒媳婦,他心里面也是挺看好的。
上輩子只覺得難產這事,都是天意,屬于人根本沒有辦法去控制的。
但來到現代后,朱元璋才發現,事情并非如此。
難產這事,也是可以人為控制的。
其中最為簡單直接的一個辦法,就是在孕婦懷孕期間,一個勁的給孕婦吃好的。
什么東西營養,什么東西容易長肉,就多吃什么。
再讓孕婦多歇著,不讓其多活動。
這一套下來,胎兒生長將會變得特別快。
遠遠超過正常嬰兒本身的個頭。
在這樣的情況下,想要不難產都難!
而上輩子,允熥這個孫子剛生下來,按照現代的斤兩來算,也足足有十二斤三兩!
這樣大的個頭,不出現難產才是怪事!
而自從呂氏來到東宮之后,東宮那里的飯食,就是呂氏在做。
再加上,這家伙在今后真的成為了太子正妃,她的兒子真的成為了皇帝。
這所有的東西,都加在一起,越想就越是讓人覺得,事情極大可能還真的是如此。
就是呂氏使的壞!
至于自己家大孫子雄英得天花去世這件事,朱元璋一開始的時候,同樣是沒有任何的懷疑。
天花這東西,那是真正的洪水猛獸。
哪個都是躲避不及,誰敢輕易去招惹?
不怕死的嗎?
可是在現代時,看到了關于天花的諸多消息。
朱元璋才忽然驚覺,原來人在得過天花不死,或者是經歷了天花大疫,而不被感染天花的人,都在體內產生了抗體。
今后都不用再害怕天花。
就像是他,打小就給劉財主家放牛,可能在不經意間,就感染了牛痘并痊愈了。
從而體內有了抗體,所以自己就不怕天花。
先前亂世時,經歷過幾次天花,許多人都中招了,他是啥事都沒有。
以往還覺得,這是自己天命在身,不被這些病邪入侵。
來到現代后才知道,這哪里是天命在身?
分明就是自己放牛放出來的。
自己都能對天花免疫,是不是呂氏也對天花免疫?
并且發現了,她對天花免疫這個事。
然后利用這么一個本事,成功的讓雄英感染了天花,從而要了雄英的性命?
雄英感染天花去世的那一年,京師這里并沒有出現天花。
雄英也待在宮里,沒有外出。
是有東宮這里少數幾人,以及雄英感染了天花。
那些感染了天花的人,自己也都讓人細細盤查過,也沒有往什么不妥帖的地方去。
可以說,雄英得了天花,很是蹊蹺。
自己上輩子對此事就心存疑惑。
但又因為知道天花乃是洪水猛獸,下意識的就認為,不會有人膽敢膽大包天,用天花來害人。
因為如此做,一不留神就容易把自己給搭進去。
因此上并沒有往其余的方面多想。
可是現在越琢磨,就越覺得事情不對勁。
很有可能就是,呂氏這家伙讓人暗中做的。
甚至于就是她自己親手做的!
他隱約記得,呂氏好像也曾經歷過天花。
也是對天花免疫之人。
不然早就死掉了。
或者是臉上一臉的痘印,也不可能被自己和妹子選進宮,成為標兒的側妃。
上輩子經歷的錐心之痛,實在是太多了!
大兒媳婦,大孫子雄英,妹子,標兒,老二,老三……
這些自己的至親之人,都走到了自己前面。
這讓朱元璋心里異常難受。
尤其是在現代,意識到了老大媳婦兒和大孫子雄英,極有可能是被呂氏給暗害了。
而自己這里,卻沒有察覺,反而還把呂氏給立為太子正妃,且在今后,又把呂氏生的兒子,立為儲君后,朱元璋心里就越發的難受了!
倘若這等事情為真,那么這輩子,自己不論如何都不會再讓其發生。
呂氏若有異動,他這里絕對會在第一時間里將之解決!
依照他的性子,重回洪武八年后,很快就會把呂氏給解決了。
不論呂氏有沒有干這些,都不重要。
這等關自己大兒媳婦,以及大孫子雄英安危的事,哪怕只是可能,只是懷疑,就已經足夠了。
不能允許這樣一條毒蛇,隱藏在東宮那邊,威脅老大媳婦,以及大孫子他們的性命。
但朱元璋卻還是沒有那么做。
當然不是下不了手,更不是念舊情。
一個太子側妃罷了。
既然極大可能干那等事,死了也就死了。
而是因為,自己家標兒在這里站著。
呂氏是個會伏低做小,奉迎人的。
標兒隨自己這個當爹的,對于枕邊人很信賴,輕易不會起疑心。
和呂氏之間的感情非常好。
是真的把呂氏放到了心上。
自己這個當爹的,要是不聲不響,就把呂氏給弄死。
或者告訴標兒,說呂氏居心叵測,在今后極大可能會對老大媳婦兒,還有雄英他們下死手,為了防止這等事情發生,所以要提前將之給弄死。
標兒會如何想?
又會如何感受?
拿不出真憑實據來,標兒會相信嗎?
這件事,難就難在這里。
要不怎么會有句話說,清官難斷家務案呢?
除掉呂氏不難,難的是如何讓標兒,認清楚呂氏的真面目。
讓自己父子之間,別因為呂氏這樣一個人,起了隔閡,鬧了矛盾,從此生分起來。
依照標兒的孝順性子,自己真的就這樣,把呂氏給弄死了。
標兒會一時生自己的氣,隨著時間慢慢變長,也會理自己,不會真的和自己一直置氣。
但是,心里面會留下一個大疙瘩解不開,也是必定的。
這絕對不是朱元璋愿意看到的。
他想要的結果,是能把呂氏給除掉,同時也盡可的不給自己家標兒,帶來傷害。
只這一條就注定了,在對待呂氏的事情上,朱元璋不能那樣的大開大合。
需要小心翼翼,有著充足的耐心,去做這件事……
“重八,到底怎么了?你是不是聽到了什么不太好的消息?”
馬皇后望著朱元璋,再次開口詢問。
朱元璋回過神來。
“妹子,咱以往對這個兒媳婦也是這么個看法。
但最近,咱總覺得事情有些不太對。
呂蘭的不少事,看起來顯得有些假,給人一些矯揉造作之感。
她本人,只怕和她所表現出來的有著不同。”
馬皇后點了點頭道:“這也正常,人大多都是多面的,人前一副面孔,人后又是一副面孔。
面對不同的人,露出不同的面孔來。
能理解。
不可能要求人十全十美,求全責備。”
朱元璋道:“她是真的能裝一輩子,就這樣一直下去,自然是極好的。
怕就怕她裝上一些時日之后,就忍不住了,會暗中弄出一些下作的手段來。
爭寵上位!”
聽到朱元璋這話,馬皇后的神色,一下子變得凝重起來。
“她敢!有你我在,她怎敢行此事?”
這一次,馬皇后罕見的褪去了祥和。
屬于后宮之主,開國皇后的威嚴展露出來。
“看來,也需要敲打敲打她了!”
朱元璋阻攔道:“妹子,別著急,不能這樣做。
這些,也不過是我的一個感覺而已,做不得真。
我覺得,咱們還是不動聲色,該怎著,就怎么著。
然后往東宮那里,暗中多投注一些目光,多加防范也就是了。
咱的感覺要是沒有錯,她終究會露出馬腳來。
到了那個時候,再對其動手不遲。
標兒那里也好說。
要是咱感受錯了,也能還她一個清白。”
馬皇后聞言,點了點頭道:“那就聽重八你的。”
這個辦法確實穩妥,呂氏要是真有此心,的確會露出馬腳來。
這等人,還是抓住痛腳,一舉將之徹底解決,永絕后患的好。
敲打一番,反而容易打草驚蛇,讓她今后越發的小心。
只有千日做賊,哪里有千日防賊的道理?
且呂氏要是真的沒有這些意思,自己這里先對其敲打一番,也是挺冤枉人。
也容易引發標兒,以及老大媳婦兒他們之間的不愉快。
還是重八此時的鎮之以靜來的穩妥……
“備倭水師果然雄壯。”
“這里和京師那邊的長江,雖同屬一條,但景色卻不盡相同。”
備倭水師水寨里,朱棣立于船頭,對周圍景色點評,神態自若。
吳忠隨侍身邊,出聲應對,介紹著的景色,盡地主之誼。
只不過和朱棣的泰然自若比起來,他就拘謹的多了。
乃至于多少有些魂不守舍的樣子。
“殿下,您此番前來,所為何事?”
一番行進,將要到備倭水師衙門時,吳忠終于忍不住出聲問了起來。
“自然是有段時間沒見三江你了,挺想的慌,便向父皇討了個差使,過來見見三江。”
朱棣出聲說道,很是誠摯。
“能讓殿下掛念,真是三江之福。
離開大本堂之后,我也是常常念及幾位殿下。”
嘴上如此說,心里對朱棣這話,卻一點不信。
“當然,順道也有一些差事要辦。”
吳忠聞言精神一振,知道重頭戲要來了。
“倭寇入寇萊州之事,父皇異常氣憤,說讓我來看看,備倭水師都是干什么吃的!
那么多人,領著朝廷那樣多的糧餉,一直都解決不了倭患也就算了。
現在,竟然還讓倭寇入侵了萊州,做下此等罪孽!
讓我替他看看,備倭水師是不是都是廢物。
到底是備倭水師,還是被倭寇打的水師!”
朱棣的神色嚴肅起來,說話的語氣也變了。
像是在模仿當時皇帝說這話時的語氣。
吳忠,以及周圍的一些備倭水師的人,神色都是不由的為之一變。
“備倭水師這次的事,做的確實不怎么樣,捅出來的簍子太大了。
把備倭水師的各級將領,召集到備倭水師衙門,本王要替父皇,好好的向他們問一問這話。”
這話卻是對著吳忠說的。
神色也隨之緩和了不少。
吳忠抱拳領命,讓李柱去做這事。
“按照王爺吩咐行事,讓各級將領,務必在一個時辰之內到齊!”
見李柱有些遲疑,吳忠稍稍的加重了一些語氣。
李柱這才領命而去……
“這里園子不錯,就在這里說會兒話吧。”
來到備倭水師衙門后,朱棣并沒有來到正堂休息,而是讓吳忠帶著他四處走動一下。
在后面一個視野開闊的園子停下。
屬于朱棣的燕王護衛,遠遠在邊上守著。
“三江,你要大禍臨頭了,我此番前來,是來救你的。”
見到周圍沒有別的人之后,朱棣的聲音轉低,帶著凝重。
此言一出,吳忠心里咯噔一下。
擠出笑容,努力裝作自然道:“殿下,您說笑了,我這什么事都沒有干,又咋會大禍臨頭?”
“你確實什么都沒干。”朱棣點了點頭:“但是你父親和還有伯父他們干了。
海寇入侵萊州也就算了,居然還私下盜賣兩千料的大海船給海寇,和海寇相互勾連。
這些事雖不是你做的,但身為兒子,你又怎能獨善其身?”
“這……殿下,這件事我伯父還有我爹他們都不知情,是手底下有人膽大包天,私自干出來的。”
吳忠趕緊出聲解釋。
哪怕見朱棣之前,心理已經做了諸多的建設,可此時真的見到朱棣,長期以來在大本堂讀書時,所行成的對朱棣的敬畏,還是很快就占據了上風。
“三江,這話你相信嗎?我相信嗎?我父皇又會相信嗎?
兩千料的大海船啊,可不是小物件,隨便往懷里一塞,就沒有人能看到。
那么大的船,若不是有兩位侯爺親自打招呼,在暗中出力。
想要從龍江船廠那里,一路神不知鬼不覺的運送出海,交到海寇手中,這怎么可能?”
朱棣緊緊盯著吳忠,分毫不讓。
吳忠的額頭上,已經不自覺冒出汗水來了。
心中慌的一批。
按照自己爹派李柱傳來的消息,這件事兒最多也就止于劉大寶,常金書他們那里,不會向上牽扯到自己爹還有伯父。
就算是皇帝知道這些,是自己爹他們所為,也會裝作不知,不會真的撕破臉面。
可現在……燕王殿卻說出了這等話?
心中慌亂之下,便要開口辯解。
但朱棣卻沒有給他開口的機會。
他這一次冒險前來,單刀赴會,想要把備倭水師這里的局面給控制住,要緊人物都給拿下,施行斬首行動。
能不能成,都在吳忠身上。
他必須要乘勝追擊,一鼓作氣,把吳忠的心神給擊潰,使其亂了方寸,為自己所用。
“若兩位侯爺只做了這些,我父皇肯定不會如此的動怒,不講情面。
會相信這盜賣海船的事兒,他們不知情。
可千不該萬不該,他們不該在市舶司的事上,欺瞞我父皇。
讓我父皇把市舶司關閉,他們和海寇海商相互勾連。
把屬于市舶司每年兩千多萬貫的盈利,給盡數瓜分!
我大明國用艱難,正缺錢。
每年至少兩千萬貫的銀錢,對我大明有多大的用處,不用我說三江你也知道。
現在,這些都被瓜分了!
身為我父皇的心腹大將,被我父皇委以重任,卻做出此等勾當。
你說,你身為靖海侯的兒子,是不是大難臨頭了?!”
朱棣的語氣語速變得很急,聲音越發的沉重,滿是威嚴 吳忠悚然而驚,心神巨震!
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爹還有自己伯父,在暗地里居然還干出了這種事情來!
倒賣海船給海寇這件事,就足夠令人震驚的了。
對此,自己爹給出的解釋是平衡海上勢力。
這個說法雖有些牽強,卻也勉強說得過去。
可和海寇海商相互勾連,瓜分市舶司的大量錢財,又是什么情況?
這等事兒要是也做了,可就真的是罪大惡極!
自己爹,怎么能做出這種事兒?!
“不對,殿下您說的不對!”
面色發白,呼吸都不由為之急促的吳忠,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
提高聲音進行反駁。
“市舶司根本不賺錢,最多一年不過盈利一萬貫而已,哪里來的兩千多萬貫?”
“市舶司為什么不賺錢?
還不是大量的錢財,被海寇海商,兩位侯爺等相關的人,將之給瓜分干凈了?
為了方便走私,怕朝廷知道這個秘密,連已經不賺錢的市舶司他們都不愿意留。
愣是欺騙著父皇,將之給廢除了。
要不是我父皇,最近翻看了全部的元朝市舶司檔案,根本不知道市舶司原來能有多賺錢!
更不會知道,兩位侯爺居然瞞著他,干出來了何等的大事!
若只是普通的事兒,依照兩位侯爺立下的功勞,我父皇犯得著動那樣大的氣?
三江,我也知道你這邊,同樣有所動作。
想要帶人遁入到海上去。
甚至于都已經做好了,要把我給留下來,以我為人質,好方便你們往海上去的決定。”
吳忠心頭狂跳!
在這瞬間,有種想要立刻遠遁千里,或者是把朱棣立刻拿下的沖動!
雙腿都禁不住有些發軟。
這些在他看來,隱藏的極好,擔著天大干系的事兒,燕王殿下居然都已經知道了?
“我沒有。”
像是拼盡所有力氣,他終于說出來了一句話。
但聲音卻顯得格外干澀,分外無力。
“但我還是來了,因為我知道,三江你根本逃脫不了!”
朱棣無視吳忠的話,繼續開口。
“巢湖水師已經布下了天羅地網,不會給你們遁逃的機會。
備倭水師戰力,本就比不上巢湖水師,靖海侯又不在,群龍無首,一盤散沙。
憑三江你又能帶領多少人?
真的能夠突破巢湖水師封鎖,真就能遁逃到海上去?
就算是真的遁逃到了海上,沒有靖海侯坐鎮,那些忠于靖海侯的人,又有幾個會順從你這個才來到備倭水師幾個月的人?
父輩的恩情,終究會被消耗一空。
所以,縱然來到海上,你也同樣沒有活路!
三江,我們在大本堂共同學習,五年有余。
雖說我是王爺,你是侯爺家的公子,身份有別。
但是五年多下來,相處卻十分愉悅。
不是親兄弟,卻也遠比尋常的朋友更要親。
我知三江你是個什么性子,也知三江你的人品。
知道你同樣是個有理想,有抱負,心中有著大義,想要看到我大明興旺的人。
不愿意做出傷害大明,背叛大明之事,成為當初最為鄙夷的人。
所以,我來了。
我不想看到三江你走上絕路,不想看到三江你,活成自己最為討厭的人。
這些是父輩的錯,不應該由三江你來承擔。
我來,便是要給三江你帶來另外一條路,讓你承受一些痛苦的煎熬。
我父皇在南郊祭天之時,曾言他有一個夢想。
這個夢想,亦是我的夢想。
也是許許多多大明人的夢想,這同樣也是三江你大好男兒的夢想!
雄關漫道真如鐵,而今邁步從頭越。
三江,你如何就忍心背叛大明,離開我等這些朋友。
在大明正冉冉升起,需要我等這些人為之努力之時,選擇背叛?”
朱棣的聲音,越發誠摯,直指人心。
盯著吳忠不肯移開分毫。
吳忠被朱棣這一番話,說的神色不住的變化。
顯然心頭正在做著劇烈的掙扎。
朱棣見此,伸手解下腰間佩劍,雙手托著,呈到吳忠面前。
嘆了口氣道:“我知三江難處,也理解三江你的選擇。
拿著這把劍,將它抽出來,架到我的脖子上。
將我當做人質,離開這里吧。
有我在手,巢湖水師的那些人,不敢輕舉妄動。
可保三江你安然離去。
這也算是我們相識多年,同窗一場的份上,我能為三江你做的最后一件事兒了。”
朱棣說完,閉上了眼睛,一副任由吳忠施為的模樣。
神色不斷變幻的吳忠,看著被朱棣呈到身前的佩劍。
再看看閉目不語,沒有任何防備的燕王朱棣。
怔愣出神,沉默不言。
極其壓抑沉默里,好一陣兒后,他忽然深吸一口氣。
似是下定了決心。
伸手一把將朱棣手中的劍,給抓了過來!
遠處守著的燕王護衛統領丘福,神色大變!
一顆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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