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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五章 足夠糟糕的一天

  馮雪的思路是很清晰的,他壓根就不知道龍王廟基石有啥用,留在這也就是觀摩一下,和留下一個小鈴鐺看著沒啥區別。

  不如借此機會去優塔大鬧一通,也能強化一下基多拉禍津神方面的神職。

  至于要怎么做?

  馮雪并不想讓自己太顯眼,總結了一下自己手里的牌,忽然露出了一個有點變態的笑容。

  “用業力威懾修士是吧?讓你們見識一下啥叫業力!”

  咸腥的海風裹著煤煙掠過水道,平太郎正坐在門前,盯著木盆里最后三條沙丁魚發呆。屋檐下垂掛的鰹魚干早被債主扯走,糊墻的《優塔朝日新聞》還留著之前米騷動時被撕去半截的標題:“小斜新時代的曙——”。

  “……”他攥緊開裂的竹簍,連咒罵一句的心思也無,只能麻木的整理著漁網,以期盼能迎來一絲轉機。

  三菱汽船突突駛過海灣,那些裝著德國柴油機的鐵殼船每天要拖走三十萬尾秋刀魚,而他的柏木舟今天只撈到七條雜魚——其中四條還能看到被拖網刮過的痕跡。

  今天這點收成,也就夠他買幾枚發霉的腌梅干,想要喂飽一家五口,顯然不切實際,長子背著幼女去漁港撿拾魚骨,妻子還在罐頭廠里剝沙丁魚,老母親好歹熬過了這個冬天,只是聽她那沉重的喘息聲,也不知道還有多少時日。

  今天的天色不是很好,但他還是打算今天夜里再出海一次……

  “先睡一會兒吧,也能省些糧食。”平太郎心中如此想著,正要進門,眼前卻是忽然一花。

  原本真實的世界變得虛幻,破敗的漁村也變得好似水墨畫中一般帶上了高雅的意境,平太郎不懂什么高雅,他只知道家里還有兩個孩子要養,他不能就這么消失。

  跑動著,跑動著,忽然間,他看到了一棵樹,樹上垂著一顆果子,那果子是如此的誘人,如此的甜美,他想要去摘,卻又想起小時候,母親跟他講過的“遇到神隱不能吃那里的食物”的故事,只是那果子就好似散發著某種魔力,僅僅是聞到香氣,都讓他感覺年輕了許多。

  “好吃……”待到回過神來,一顆果子早已下肚,平太郎心中頓時一驚——

  “天啊,怎么辦!”

  然而,還不等他開始思考自己吃了果子會不會無法回去,他眼前的世界便再次回到了原本的樣子,自己還坐在房門外,掛起的漁網還在滴水。

  “原來可以回來嗎?唉!怎么就沒給幸子留一半!”

  平太郎回味著口中那甘甜清爽的余味,不由得有點后悔吃的太急,但緊接著,一串串信息,卻是憑空浮現在了他的腦海中。

  “千年龍王……賜福……復仇,審判,破壞……”

  大量的信息讓平太郎目不暇接,他能夠感受到身體與之前已經大有不同,而按照腦中的聲音,只要他能……

  “不,怎么可以殺人呢!”

  小民的怯懦讓他收起了那浮現出的瘋狂想法,心中思忖著有了如此健康的體魄,想來也能多捕些魚……

  只是就在這時,遠比平日里更加刺耳的木屐聲在泥徑響起時,平太郎心中當即一突,他顧不得身體的狀況,連忙轉身進門,但顯然已經來不及了,那穿的人模狗樣的稅務官把玩著鍍金的懷表,身后跟著的打手立刻踢開大門:

  “八厘町第三十七番地,漁業稅滯納金兩円七十錢。”

  平太郎當即道:

  “再寬限幾天吧,我今晚就去捕魚,一定可以……”

  只是又有誰會覺得,一個哪怕在旺季,也只有七十錢(0.7円)收入的漁民能夠靠捕魚賺到這筆錢呢?

  所以,沒有人會理會他的懇求,手持著棍棒的收稅人一腳將他踢開,眼看著他們將手伸向了自家最后的存糧,那根緊繃的弦,終于還是斷了。

  “噗嗤!”

  腥臭溫熱的血液自被貫穿的胸腔中噴出,稅務官不可置信的看著那刺穿手下的魚叉,一時間竟是失去了思維能力,而剩下幾個收稅人見狀,卻是立刻一擁而上,比起高高在上的收稅官,他們干的就是欺負人的活計,如今看到有人敢反抗,自然……

  “噗!”

  一看就沒什么威力的魚叉在平太郎手中卻仿佛沙場宿將手中的長槊,輕而易舉的將幾個收稅人串成了糖葫蘆,

  此時的平太郎已經失去了思維的能力,他僅余的理智,只夠他意識到自家不能失去這最后的存糧。

  回不了頭了。

  將臨死之前和賤民也沒什么區別的稅務官一并插死,平太郎呆滯的看著眼前的景象,心中恐懼不由得升起,但腦海中浮現出的信息與力量卻又讓他有些癡迷。

  “下克上……”他咀嚼著小時候聽過的戰國故事,任由血腥味涌入鼻腔。

  學著腦海中的知識那般默默祈禱,一具具尸體化作煙塵,用散亂的衣物將一應物品包好藏在榻榻米下的空洞里,他走出了房門已經被踹開的小屋。

  不知是否是巧合,在這一刻,他的視線正投向了優塔市的中央方向,那里是那么繁華,那么遙遠,但哪怕就住在優塔灣周邊,他也是有生以來第一次感覺到,那里,距離自己,竟然近的可怕。

  抓起魚叉,隨意扯過一條布條系在頭上,他邁開步子,朝著那里走去。

  伴著每一步邁出,他的身形都在變化,漁民那佝僂搖晃的步子變得挺拔而有力,他的呼吸變得悠長而富有節奏,他的動作也在不斷的微調。

  而在這個過程中,他的身體內,一股力量,正在緩緩的流動……

  走出漁村,他看到了與自己差不多打扮,卻看著像是武士一般的漁民,走上公路,他看到工廠中走出如同武士一般的勞工,走進城市,他看到如同武士一般的腳夫,看到如武士一般的車夫,看到如武士一般的雜役。

  路過從未進去過的商場時,偶然看到了那玻璃櫥窗中映照的自己。

  不知何時,他看起來,也好似武士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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