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中世界,自化碑。
石碑殘破,但隱約能瞧見“大道無術”四個大字。
吳證與魏道兩人看著面前的碑文,心中有些遺憾之情。
魏道心中有些憤懣:“我說老吳,咱倆未免也太背了一些。”
“這一路上走來,不是空空蕩蕩,就是有人來過,好不容易尋得此處……”
他看了一眼林清隆的坐化之地,似乎是畏懼什么不可名狀之物,下意識地收了些聲音。
“好不容易尋得此處,還什么都沒有啊……”
魏道倒是想尾隨那三個散修,看看有沒有機會伏殺。
但是……
身邊這位老吳,跟他可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人,這人什么樣,他太清楚了。
吳證這個人,人心太善,莫說劫殺散修,就連一同與人爭奪寶物也不可能。
只能從他口中聽到那幾句。
“吃虧是福”、“和和氣氣”云云。
恐怕這也是他在洞淵宗中修煉了這么些年頭,仍舊突破不了煉氣后期的原因吧。
修仙大道,不爭不搶還修什么仙。
又不是什么先天道體,仙君轉世……
“沒事沒事,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老魏,咱們不是還殺了一只符傀,得了一中品靈石嘛。”
果然。
魏道無趣地擺了擺手,壓根懶得解釋。
心中暗道,下回決計不會再跟這老東西一塊兒出來尋什么機緣了。
陰冷的自化碑前,那具骸骨光禿禿地坐在那里,顱骨低垂。
輕嘆一聲,魏道彎腰,拜了三拜。
“走吧……”
兩人一前一后,原路返回,四下無人。
看著面前自己的這位摯友如此垂頭喪氣,吳證心中頗感歉意。
除此之外,還有一抹奇異的感覺,從他的內心升起。
魏道走在前頭,自顧自地說著:“這一趟,真是晦氣。”
“我說老吳,你若想在這修仙一途上多走幾步,多活幾年,你可得練練你那膽魄。”
“若是不爭不搶,靈物資源如何得來,這個也讓了,那個也算了……”
“這大道,豈不都讓別人修了!”
吳證在后面緩步跟隨,手中摩挲著墨玉扳指。
目光一直停留在這個自己的老友身上,似乎在猶豫著什么。
“老魏……”
“嗯?”
“你說……是你強些,還是我強些。”
“你犯糊涂了?說這個作甚?”
魏道頭也沒回:“若說靈力境界,那自然是你高些的。”
“雖是外門,洞淵宗好歹也能讓你們修煉安穩。”
“若是你這性子在外做個散修,我看是活不過三日。”
吳證看著老友的背影,心中那股莫名的異樣,愈發強烈。
魏道摩挲著自己的下巴,打趣地說道:“但若是說爭斗拼殺,道術道法,那自然是我更勝一籌。”
他轉過身,還要再說什么。
卻看見一柄普通短刀已經沒入了自己的心口。
毫無防備。
這位“老友”的手中,緊緊捏著刀柄。
“你……”
魏道喉頭滾著腥甜,瞪大了雙眸,不可置信地看著吳證。
這個連殺雞都不敢動手的老好人,此刻眼里竟然透露著一股對生命的冷漠之色。
四十年來,頭一回。
“你說謊了啊。”
吳證接住癱軟的身軀,居高臨下地看著魏道瞪大的眼睛。
拔出短刀,鮮血濺在右手上。
一抹殷紅緩緩隱沒于墨玉扳指之中。
自己是從什么時候開始,變成這樣的呢。
一旦與那些比自己弱小的宗門弟子、靈妖獨處,心中就會升起如同這樣,不可遏制的殺意……
雙手一松,魏道已經冰冷下去的尸首跌落在地上,一雙眼睛仍舊睜著。
死不瞑目。
忽然,吳證哭了起來。
嚎啕大哭,捶胸頓足。
卻并非是在后悔自己殺了老友……
“老魏啊……”
“你說你怎么……就這么弱呢……”
獨自一人,有些瘋癲得哭了許久。
他站起身,收走了魏道的乾坤袋。
竟然在那林清隆的坐化之地邊上,挖了個坑,將魏道好生安葬了。
吳證從未去想自己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只是偶爾回憶起死在自己手上的那些同門和靈妖,會自我發問。
“弱者就該死嗎?”
該不該的……
反正是死了。
某一瞬間,畫中靈意,似有若無。
界中眾人,只覺此方世界的色彩,如同滴墨入水,開始逐漸消散。
一陣恍惚,被傳出了畫中世界。
宋宴抬眸一掃,僅剩了五人。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還是心中一冷。
“噢?竟然還活著五位道友?”
車寧仍舊戴著那張青銅覆面,語氣有些戲謔:“真是可喜可賀。”
眾修士俱是有些戒備地望著“車寧”,可他并未在乎其余人的目光,只是手中靈光閃爍,墻上這一幅巨大的畫卷,倏然收斂,收縮。
最終變成了畫卷,被車寧收在手中。
“哈哈哈哈,諸位不必憂心,我只要這兩樣墨寶,車某說到做到。”
“如今諸事已了……”
“后會有期。”
他略帶深意地看了吳證一眼,隨后率先離開了此處。
宋宴也發現,與吳證一同的那位魏姓道友,并沒有從畫中世界出來。
只是不知道其中發生了什么事。
也許是想到了單子楓,宋宴忽然低頭沉思。
讓一個修士能夠悄無聲息的在這個世界上消失……
好像也不是很難。
眾修士也紛紛離去。
走出洞府,發現不知何時,此處的瀑布重新恢復了流動。
宋宴與戎、吳兩夫婦暫時先回了靈溪坊,找了個僻靜之處,想要先將那三位散修的乾坤袋瓜分了。
這三個散修,此前應當也是遇見了符傀,乾坤袋中一共找到了三枚中品靈石。
這種東西對他們這些煉氣中期的修士來說,倘若不是秘境探寶,是很難尋得的。
尋常煉氣中期的修士,在乾坤袋中備著幾顆中品靈石毫無意義。
紅裙女修與那少年的乾坤袋倒是沒有什么特別的。
紅裙女修的乾坤袋中,有一張制作還算精良的人皮面具。
不知從何處得來。
也許是因為這人皮面具屬于男性,所以紅裙女修并沒有使用過。
宋宴沉吟了片刻,跟兩夫妻說了一聲,便收入了自己的乾坤袋中。
這種東西屬于是有些用處,但沒有什么實際價值。
戎、吳二人自然不會斤斤計較。
若真要與宋宴分毫必爭的算起來,那就太沒意思了。
真正令眾人停下的,是那儒衫修士的乾坤袋中,發現了一部道書。
“無術殘卷。”
“無術殘卷……”
戎小蜂細細回憶,似乎想到了什么。
“林清隆前輩在那墓穴通道上,似乎給自己的名號就是……”
宋宴點了點頭,說道:“無術散人。”
吳花果瞪大了雙眼,呼吸急促了起來。
屋內,陷入了一陣沉默。
宋宴自己是用不上這些東西的,他也并沒有什么家族要反哺,就算給他也是找個地方賣了。
他現在就是在等。
等對面的二位,開個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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