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心癢地將這木人拿在手中把玩了許久,才放了下來。
又拿起了另外一樣東西,這是一部樣式古樸的經書典籍。
宋宴細細翻閱了一遍,這東西便是圓真自創的法門,名為陰陽禪身。
其中不僅有可供修煉的完整功法,甚至還詳細記錄了他創造此功法的前因后果。
圓真自稱為驚才絕倫之輩,僅僅是觀摩了被抹去所有關鍵要沖的魔門古功殘篇,便能夠自行推演補全。
然后將殘篇與自己所修煉的明王功結合,“自創”功法。
甚至稱呼此功為“圣功”,完全將自己比肩那些開宗立派的各道圣人。
然而宋宴在看這部功法的時候,卻是不以為然。
這哪里是自創功法,東一榔頭西一棒子,東抄一點西抄一點。
根本就是將佛功與魔功簡單的縫合了起來,就這也配稱之為自創功法么?
那要這么說的話,此前自己用劍氣代替靈力,完成法身的虛靈塑骨階段,豈不是也能稱之為自創功法了。
無稽之談。
宋宴對此當然是毫無興趣,自己不可能修煉這種莫名其妙的東西。
不過在這功法的最后,還有一部分內容,似乎是他來到楚國之后所添加上去的。
這其中提到了一樣東西。
神通舍利。
舍利在佛門之中喚作馱都,也叫舍利羅,譯成道門通用說法,叫靈骨。
它存在的定位,其實有些類似于道門之中的金丹、元嬰甚至是元神。
只是作用和誕生的方式有些不太一樣。
在一個佛修生前,其實不存舍利的說法。
佛門弟子通過戒、定、慧的修持,發宏愿,修出無邊佛法、神通。
若是這樣的大佛修圓寂,死后有一定的概率會留下“舍利”。
舍利凝聚著佛修的部分佛法修為或是佛門神通。
佛修相信三世輪回因果,故而大多舍利會被座下弟子保留,等待轉世重修,取回舍利。
也有一些佛修會在圓寂之前便定下弟子傳人,圓寂之后便能夠將自己的衣缽傳承下去。
凈業禪寺雖然在中域排不上什么名號,但歷史上也是出現過幾位這樣的大佛修的。
禪寺之中,有一座舍利塔,供奉著凈月禪寺歷史上第一位主持,虛凈圣僧的舍利。
讓宋宴感到十分意外的是……
圓真感知到,吳花果的身上,存在著神通舍利的靈性。
正是因為圓真曾經在正式邁入欲界定境界時,曾經有幸參拜虛凈的舍利,近距離感受過屬于舍利的獨特靈性,才能如此確信。
吳花果身上屬于舍利的氣息很微弱,圓真推測應該某種神通舍利,并且是碎片。
然而,即便如此,圓真也對此極為狂熱。
原因很簡單,佛門六神通,無論是哪一門,都是尋常佛修一輩子都達不到的境界。
“六神通者,天眼通、天耳通、他心通、宿命通、神足通、漏盡通是也。”
代表著佛教里面所講的六種神通佛力。
在此前講過佛修境界的那一部書中,宋宴也曾詳細看過這六種神通。
便是如同所有道門修士永恒的追求,渡劫飛升一樣。
佛門修士便是要修得大乘佛法。
修得這六神通,便是前提條件之一。
說來圓真其實并不知曉吳花果身上的神通舍利碎片,到底屬于哪一種,不過他自視甚高,極為自負。
認為煉氣修士根本不可能發揮神通舍利哪怕一絲一毫的作用,更不要說吳花果完全不通佛法。
所以他也完全沒有在意此事。
就是這一點,讓吳花果和戎小蜂起了警覺之心。
“如此看來,所謂吳花果身上的神通舍利碎片,應當是出自這‘他心通’。”
對于次神通的解釋,玄而又玄,還有許多佛門道理和典故。
總而言之,便是能知三界六道,眾生心中所思所想之事。
說得再簡單些就是能夠知道他人心中在想什么。
吳花果似乎沒有這樣的能力,只能簡單的判斷一個人說的話是真的還是假的。
并且其實有許多規避的方法。
最初見識到這種能力,著實是把宋宴驚到了。
但如今回過頭看看,其實很多筑基境界的修士所掌握的探查手段,也差不多能夠做到這一點。
當然,也不排除吳花果有所隱瞞的可能性,只是這種可能性很小。
宋宴暫時沒有當和尚的想法,自然也不會去修佛,更不會為了此事,去對吳花果不利。
將這禪身收起,丟在了乾坤袋的角落里。
其他東西倒是沒有什么值得一提的了。
從王軻那里得來的古譜金頁,他稍微研究了一陣,沒有絲毫頭緒,想想一個晚上時間也不可能參悟。
于是也暫且將其收好。
將一切都梳理完畢,他邁步走出屋內,來到了庭院之中。
四下觀望了一陣,周身劍氣涌動,喚出了自己的法身。
還好這山陽別院的院子足夠大,宅院周圍也有獨立的幻陣遮擋,否則這樣一具別致的白骨骷髏法身出現,還真是很容易引發其余修士的猜疑。
只是猜測倒還好了,萬一讓旁人誤會了自己是個什么魔修,可就太冤枉好人了。
此時的法身低垂著頭顱,坐在地面上,右腿骨曲起,右手搭在上面,左臂處空空如也。
這一次與圓真的大戰,除了他木魚之中的那些東西之外,還有一個很大的收獲,那便是法身。
如今的法身,右臂已經完全被黑色的肌膚血肉所覆蓋,淡淡的玄奧鎏金紋路,微微泛著輝光。
這還是沒有完全將那些魔氣煉化的結果。
宋宴大致在心中估算了一番,約莫一個月左右的時間,便能夠完全煉化,那時也許能夠覆蓋小半的身軀。
與此同時,他也對這法身的所需要的龐大魔氣感到驚異。
要知道,那圓真的魔道法身所蘊含的魔氣,遠遠超過煉氣的水準,說一句半步筑基,毫不為過。
然而卻只能讓這法身凝煉三四成的軀體。
不過,宋宴并不著急。
所需要的資源多,無疑意味著修煉成功之后,將是更加強大的實力。
尤其經此一役,他才真正認識到,這佛門法身對于魔道功法的克制究竟有多強。
與那魔道分身的對戰,幾乎是一邊倒的局面。
其搏殺的能力之強橫,連宋宴都為之驚詫。
收獲很多,損失也不能說沒有。
當時法身為了護主,情急之下竟然拆下了自己的左臂,化作劍氣用以馭使。
好在凝煉完整的右臂沒有被卸下來,而且整個法身也并未因此而崩解消散。
重新為他凝聚一個左臂便是了。
然而出乎宋宴意料的是,這修復法身的工作根本就沒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簡單。
要想將這一部分軀體恢復如初,所需要消耗的劍氣跟完全重塑一個法身,相差不了多少。
宋宴也沒有什么別的辦法,只得老老實實祭出聚靈劍陣。
又消耗了些許靈石丹藥,花費不少功夫,將它的左臂凝煉重塑。
好消息是,將這法身修復重塑之后,它融煉魔氣的速度快上了幾分。
壞消息是,小宋幾乎力竭,直接癱倒在院子里昏睡。
還好小鞠一直在小院邊上守著,見狀不妙把他送回了屋內休息。
這幾日,他先是經歷了一場竭盡全力的大戰,隨后又是因為無意中強行參悟傳法木人行功受損,如今又為了修復法身抽干體內劍氣。
這昏迷讓他睡得無比深沉。
這一覺,宋宴直接睡過了約定好出發的第二日,直到第三日的凌晨時分,他才悠悠醒轉了過來。
舒展了一番身軀,頓時覺得精神抖擻,神采奕奕。
修仙之人,沒有那么多規矩,也不必大張旗鼓。
宋宴當即帶上小鞠和蛇寶,叫上了王軻,離開了北岈山城。
出了城,四人乘上紅塵斗,徑直往新安府,也就是楚國都城飛去。
先前弈道大會一結束,梁楓和胡晴不愿久留,便自行回嵐溪洞了。
與來時相比,如今的紅塵斗內倒是顯得空了不少。
有了之前的經驗,第二次飛行,宋宴就熟練了許多。
設置好了大概方向,便無需過多關注,只需稍微分出一縷神識調整飛舟行駛的方向即可。
紅塵斗之中,王軻仍舊在擺弄他的棋局。
不過這一次,宋宴也在面前擺了一張棋盤。
他左手拿著那金色書頁,右手拈起棋子,一枚一枚,在棋盤上擺放。
紅塵斗雖然行駛平穩,但在期間修煉還是有些不現實的。
并不是說不行,只是萬一有些不可預知的擾動,行功還是會收到影響,倘若影響較大,那么得不償失。
小鞠正在熟悉紅塵斗的駕馭方式,希望日后能夠讓宋宴騰出手來,做自己的事。
宋宴剛剛擺出棋盤,拿出那棋譜金頁的時候,王軻也好奇了一陣。
他不知道此物有何作用,便想看看在其他人手中有什么變化或者不同。
奇怪的是,這位宋道友好像也不知道這是干什么用的。
當日似乎是對這個名字感興趣。
蛇寶有些百無聊賴地在宋宴的身上游來游去。
“宴宴你在跟自己下棋嗎?”
小蛇從袖子里探出腦袋,看著棋盤上的黑白棋子問道。
宋宴搖了搖頭。
“不是,不過我也不知道這是什么。”他摸摸小蛇腦袋:“就當是擺著玩吧。”
黑白棋子落滿棋盤。
宋宴絲毫看不出這其中有什么玄奧。
若說是棋局,的確也算是棋局,只是因為沒有什么太過精妙的博弈,也沒有什么值得稱道的技巧。
所以當然是入不得王軻法眼的。
“不知道是什么還擺……”
小禾從袖子里出溜下來,化作了人形,坐在棋盤邊上,嘴里咕噥著。
拄著臉蛋,看向棋局。
宋宴正凝神思索著,卻見棋盤邊緣伸進來一只白生生的小手。
小指頭在棋盤的某一處上空打著圈圈。
“這一塊,好像小孤山。”
小孤山?
青山北邊那座深山,小禾原來住的地方就是那兒。
宋宴左看右看,沒有看出哪里像了。
不過他也沒有什么發言權,畢竟小孤山來說,還是小禾熟悉一些。
也許棋形和走勢,讓她覺得與某個角度的小孤山很像也說不定。
“嗯……”小禾繼續指點江山:“這一塊,好像青山。”
青山其實也不叫青山,原來叫空室山。
只是對于大多數鄉里來說,這個名字念起來太拗口,于是后來想要提起它的時候,大多數鄉民干脆就叫它“那座山”。
可總這么叫也不是個辦法,于是石梁鎮上的教書先生取了個折中的名字,青山。
算是有個名字,又不至于太難念。
宋宴摸了摸下巴:“青山……”
“這又是怎么看出來的?”
“因為它在棋盤中間。”
宋宴失笑一聲,并未在意。
不過現在想來,其實那座小孤山山形方正,地勢沉穩,暗合土行。
倒還真是挺像棋盤上的這一塊棋形。
正當宋宴沉吟思索著,似是忽悠所覺。
他抬起頭,望了一眼飛舟之外。
紅塵斗內的眾人也都望向外面。
只見遠空之中有數道流光劃過天邊,如同流星曳尾,在天幕上留下轉瞬即逝的痕跡。
那些大多都是其他修士馭使的飛行法器,或是筑基境前輩的遁光。
五色斑斕,或疾或徐地朝著不同的方向掠去。
之前的飛行路程比較短,沿途大多都是荒山野嶺,偶爾才能見到一兩只飛禽妖獸,壓根沒有見過其他在天上飛的東西。
然而如今隨著紅塵斗的飛行,附近的遁光出現的越來越頻繁,甚至能隱約看見對方的飛行法器的模樣。
其中有不少讓小宋也是大開眼界,其中以噴吐云氣的巨大青玉葫蘆和飛獸牽引的青銅車駕最為吸引人目光。
期間也有一位似乎是筑基境界的修士飛過,其人腳踏羽扇,衣袂飄飄,仙氣十足。
宋宴拿起操縱玉符說道:“離楚都很近了。”
紅塵斗微微一震,速度稍緩。
小禾湊到飛舟邊緣,望向遠處。
天際線上已隱約浮現出連綿的城廓輪廓,高聳城墻如大蟒盤踞,在陽光下泛著青灰色的冷光。
待到稍近一些,也已經能夠看清地上情形。
官道向四面八方延伸,車馬行人都只是一個個小黑點。
“哇喔——”
蛇寶的黑發被風拂亂,看著天邊和地面的情形,小嘴驚呼出聲。
小鞠也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景象,心中也不禁驚異贊嘆。
臨近楚都,明明還未落下,那種塵世間隱隱約約的喧囂感覺,仿佛已如潮水般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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