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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6章 風起云涌

  龍潭山,望靈仙谷。

  三位修士在谷中的臨時洞府外會面,隨后循著山道緩步走著。

  三人的道袍制式相似,顏色統一,卻并不是六大宗門的弟子。

  “李師兄,此番小宗一脈與會名額,三十人之中,我們眾妙門就占有十四人。”

  其中一人跟在三人的領頭者身邊,亦步亦趨:“這一屆,說不得就能夠把洞淵宗拉下馬來,讓咱們眾妙門重新回到六大宗門的行列之中啊。”

  為首之人名為李軒,正是眾妙門此番參與龍潭之會的帶隊之人。

  他聽聞這位師弟所說的話,心中微微點頭。

  整個楚國各地的小宗門這一脈,共有三十個名額,他們眾妙門就占了十四個席位,將近一半。

  洞淵宗說到底也不過就是個剛建宗不到三百余年的小宗門。

  隨著幾個批次的筑基境修士年齡超限,前幾屆大比之后,洞淵宗是一年不如一年。

  而他們眾妙門則是韜光養晦,厚積薄發,又有玄元宗明里暗里的“合作互助”。

  今年正是在天下修士的眼前,將六大宗門之位奪回的絕好機會。

  并不只是這位師弟如此想象,宗門之中的長老也都是如此做想。

  不過,出于謙虛的表現,他還是擺出了一副訓斥的姿態,微微皺眉:“做好自己的事,萬萬不可好高騖遠。”

  “嘿嘿,是,師兄。”

  幾人緩步走過一座溪上廊橋,抬眸望去。

  龍潭山中望靈仙谷的景致映入眼簾。

  仙谷幽深,兩側拔地而起、高逾千仞的峻峭崖壁合抱。

  絕壁之上矗立著一座座飛檐斗拱、雕梁畫棟的仙府樓閣。

  整座仙谷為一條蜿蜒流淌的溪澗貫穿,遠山之上的源頭,迭泉靈瀑飛流而下。

  岸邊靈木叢生,多為蒼翠堅韌的靈杉霧松。

  時有仙鶴白鷺掠過谷地上空,拖著淡淡的靈光尾跡,發出清唳長鳴,更顯空靈。

  谷中某些靈氣濃郁匯聚之地,靈霧被自然之力牽引,形成緩緩旋轉的漩渦,漩渦中心有凝如實質的靈流涓涓流淌,或悄然滲入山石草木,或悄然消散于天地間。

  清晨旭日東升,霞光萬道,映照層迭仙府與連綿的谷中坊市。

  這一屆的龍潭之會,已經于數日之前開始。

  宗門、世家、散修,楚國天下的天驕英豪,與無數修士的目光,皆已匯聚于此。

  整座仙谷處處靈光隱現,喧嘩聲交談聲不絕于耳。

  三人穿過了迭泉坊,拾階而上,懸流之下,一片天然形成的寬闊石坪。

  層層迭迭,寬闊無比。

  此處,便是望仙臺。

  此時,有兩名煉氣境的修士正在其中友好切磋。

  李軒帶著身邊的兩位弟子,來到了坪中一棵古樹下。

  這里圍了不少人。

  人群之中,有一人氣勢極為不凡。

  他目光沉靜,并沒有望著臺上切磋的兩人,而是在看地上緩慢爬行的一只山間蟲豸。

  “周道友。”

  望見此人,李軒連忙走上前去,雖然以道友相稱,態度卻十分恭敬。

  全然沒有了方才訓斥師弟時那居高臨下的神色。

  聽見招呼聲,對方紋絲不動,只是微微轉動了一下眼珠,瞥了他一眼。

  隨后淡淡的“嗯”了一聲。

  李軒的神色略微有些尷尬,但仍舊態度不變,熱情地想要在此人面前介紹自己身邊的兩位師弟。

  “周道友,這兩位是我們眾妙……”

  但很快,他面色一僵。

  止住了聲音。

  因為他看見,對方微微皺了皺眉。

  “你話太多了。”

  他沒有展露絲毫氣勢,可那種無形的壓力卻讓李軒喘不過氣來,更遑論去介紹自己的師弟。

  此人微微向著遠處的坪中示意:“要么看一會兒。”

  “不看就滾遠點吧。”

  李軒心神劇震,面對此人毫不掩飾的厭棄,除了一點點微不足道的惱怒之外,他的心中唯有惶恐。

  這就是玄元宗的當代新一輩的最強者。

  周留。

  李軒身旁的兩位弟子也完全沒有了方才的春風得意,此刻唯唯諾諾,噤若寒蟬,連大氣也不敢出。

  還是周留身邊一位風姿綽約的年輕女修出來打圓場。

  “李道友,在下玄元宗席舒顏,九脈大比在即,我等奉師門之命,在此主持比斗。”

  “一方面是讓各脈修士有個切磋交流的平臺,另外一方面也是讓各位提前熱熱手。”

  這位女修容貌出眾,氣質溫柔,尤其一雙修長白皙的腿吸引了在場不少男性修士的目光。

  她盈盈一笑:“若是幾位有意,也可約上三兩好友,上臺切磋,讓我等觀摩學習一二。”

  “呃……好,好。”

  李軒此刻有些尚且有些驚魂未定,連聲稱是。

  他帶著兩位弟子行了一禮,匆匆離開了此處。

  看著他的狼狽模樣,站在周留左側的幾位修士暗中嗤笑。

  在這些玄元宗修士的眼中,眾妙門,不過是一條被打斷脊椎的路邊野狗罷了。

  而打斷它的洞淵宗,就是另外一條不太聽話的狗。

  二者沒有什么本質上的區別。

  望仙臺上,靈光斂去,塵埃落定。

  洞淵宗那位相貌粗獷的煉氣弟子趙暄,胸口衣襟被劍氣斬開了一道口,子氣息稍顯紊亂,微微喘息著。

  在他對面,懸劍山的弟子長劍斜指地面,雖也氣息不穩,但明顯勝出一線。

  “趙道友,承讓了。”懸劍山弟子抱拳,語氣帶著大宗門弟子的矜持。

  趙暄面色平靜,同樣抱拳回禮:“徐道友劍術精湛,趙某佩服。”

  盡管努力維持云淡風輕,但那份落敗后的不甘與隱憂,仍在他的眼神深處一閃而過。

  “洞淵宗的修士又輸了……”

  “他們這幾年,好像就沒在什么正式場合揚眉吐氣過?”

  此時臺下,關于洞淵宗的議論如同投入靜水的小石子,漣漪迅速擴散。

  “也正常吧,建宗不到三百年,底蘊終究是太淺了些。”

  “宗門的筑基修士數量在六宗里墊底不說,當代的年輕一輩……除了那個什么李儀,還有誰能拿得出手啊?”

  “不是有個叫宋宴的么?”

  “長平之后,好像也沒什么動靜了。”

  “當年靠運氣和小聰明露個臉而已,這樣人注定走不遠,如今只怕被瓶頸卡得死死的,泯然眾人咯。”

  “那個叫李儀的還是有些說法的,不過宋宴此前好像也只有煉氣八層還是七層吧……筑基哪有那么容易。”

  “這樣一看,刨去五個帶隊的修士之外,洞淵宗這一次來的新人一輩中,大概率只有一人筑基么?”

  “的確有些……”

  青黃不接。

  “可不是么?我看這屆大比,眾妙門一宗獨占十四個名額,虎視眈眈啊。”

  說到眾妙門,這幾位修士的聲音刻意壓低了,但其中毫不掩飾的幸災樂禍卻更顯刺耳。

  洞淵宗和眾妙門的牽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作為六大宗門之中的新貴,洞淵宗與玄元宗只能稱得上是有些比較激烈的摩擦,還沒有到撕破臉的程度。

  但眾妙門對洞淵宗的恨意,可是人盡皆知。

  聽著周圍修士對洞淵宗的輕視,李軒和身邊的兩位修士自然很是受用。

  方才在玄元宗修士面前的誠惶誠恐,一掃而空。

  一時更是心氣澎湃。

  其中一人呵呵一笑,開口說道:“這位道兄此言在理,像洞淵宗這種靠著運氣擠進六宗的暴發戶,早該讓位了!”

  “聽說他們這次帶隊的長老都只來了一位,門下弟子更是連人都湊不齊,哈哈哈哈!”

  要說洞淵宗的確根基不穩。

  說來整個楚國,只有射陽宗與其交好。

  尋常宗門弟子、散修,在玄元宗這尊大神的影響之下,自然是附和著與洞淵宗不對付。

  倒是也有人奇怪,為什么玄元宗遲遲不對洞淵宗出手。

  不過那些都是大宗門高層之間的博弈,誰也說不清楚。

  此前說話的那幾位修士被眾妙門的弟子一奉承,頓時有些飄飄然。

  “我看此次大比,他們就要跌出六宗的神壇……”

  “這么一想,說不準眾妙門隨便出幾位師兄師弟,都能把洞淵宗這代的苗子比下去啊!”

  聽著這樣的議論,李軒雖然有些不喜這樣的高談闊論,然而對于自家宗門的夸贊和對洞淵宗的貶低,還是讓他很受用。

  這番越來越夸張的惡意評議,并非是刻意針對某個人、某位弟子,卻清晰地傳到不遠處,幾位身著洞淵宗制式道袍的弟子耳中。

  一眾修士的面色都有些不好看,韓淵微微皺了皺眉,宇文堯面無表情地飲了一口酒。

  顧卿卿聞言,一張小臉氣得通紅。

  原本今天開開心心的!

  先是宇文師姐帶著她參與了幾個交流會,又跟著韓淵師兄逛了逛修心之藝的道場。

  她雖只是跟著宗門來觀禮的弟子,但也覺得其他修士都是和和氣氣,此番盛會當真是熱鬧非凡,十分有趣。

  然而一來此處,就老聽見有人嚼舌頭,說的最多的就是他們洞淵宗怎么怎么樣。

  如今本就因為趙暄的落敗而憋著一股氣,此刻聽到對方如此肆無忌憚地貶低自家宗門,侮辱師兄,實在有些按捺不住。

  “宋師兄天資卓絕,眾妙門又算什么好東西?只會在這里大放厥詞……”

  顧卿卿嘴巴一撅,嘀咕了幾句。

  孫正甫也在場,他微微一驚,想要拉著顧卿卿離開。

  然而她的小發雷霆,卻落入了三個眾妙門的修士耳中。

  “喲,洞淵宗沒人了?讓一個煉氣七層的小丫頭片子出來叫喚?”

  一人抱著手臂,上下打量顧卿卿,眼神輕蔑,“怎么,被說中了痛處,急眼了?”

  “呵呵,你說我們眾妙門不算什么?”

  另外一人語氣陰惻惻的,對顧卿卿說道:“比起某些可能要靠特殊手段歪門邪道,甚至巴結哪位長老才能擠進大比名單的‘天才’,我們眾妙門選拔弟子,至少光明正大,實力為尊。”

  “你說呢,小師妹?你們宗門的某些‘名聲’,可不是空穴來風哦……”

  這番話含沙射影,極其惡毒。

  此處切磋演武臺只是玄元宗修士主持的交流會之一,并不算什么很正規的活動,各大宗門的領隊筑基修士都不在場。

  現在在這里的,大多都是新一代年輕修士。

  洞淵宗這邊,竟然一個筑基境也沒有。

  這也正給了這些見不得洞淵宗好的人,出言不遜的膽量。

  顧卿卿氣得渾身發抖,小臉煞白:“你!你胡說八道!無恥!”

  “這位洞淵宗的師妹嘴巴伶俐,就是有些不懂規矩。”

  先前那眾妙門弟子冷笑,上前一步,釋放出煉氣圓滿的氣息,帶著強烈的壓迫感,試圖當眾讓顧卿卿難堪:“誰高誰低,不如手底下見真章?”

  “如果不敢,便讓你家師兄師姐來教你,出門在外,要懂得尊卑,管好自己的嘴!”

  顧卿卿只覺得一股沉重的壓力撲面而來,呼吸都為之一滯,腳步下意識地想要后退。

  可一想到此人對宋師兄的惡意揣測,心中就生起了一股倔強。

  “喂,差不多得了。”

  一聲清喝響起。

  酒氣微醺的宇文堯,站到了顧卿卿身前,堪堪抵住了對方針對顧卿卿的靈壓。

  周遭的眾人只覺兩方如今劍拔弩張,恐怕要來一場火氣十足的切磋比斗,俱是幸災樂禍的看起戲來。

  一直站在邊緣,仿佛置身事外的李軒,此刻心中一喜。

  洞淵宗實力不濟,還想強出人頭?呵呵……

  正是我眾妙門展現實力底蘊的時機!

  只見他冷哼一聲,一步踏出。

  一股遠比宇文堯更加渾厚精純,筑基境的威壓,如同無形的潮汐瞬間壓向洞淵宗的眾人。

  洞淵宗修士一時如臨大敵。

  只見李軒緩步而來,聲音和煦:“諸位洞淵宗的道友見諒,方才是我門中師弟口無遮攔了些。”

  “不過……”

  他話鋒一轉,那施加在宇文堯和顧卿卿身上的靈壓陡然加重了數倍,如同山岳傾軋:“我這兩位師弟說的也沒有錯。”

  沉重威壓讓宇文堯臉色一白,挺拔高挑的身形微微晃動了,體內靈力仿佛被無形的泥潭束縛,運轉都變得遲滯。

  “誰高誰低,不如手底下見真章,你們說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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