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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0章 奇怪之人

  有關此事,先前小鞠與他說起過。

  龍潭山本土的散修勢力,會開放一些特殊場地,供楚國與會的修士觀禮。

  其中便有一處名為祭神大圍樓。

  “原來是楊氏族地么?”

  宋宴如今對于龍潭山也有一些了解,主要的散修勢力,是以兩個修仙世家為主。

  楊氏和胡氏。

  兩個家族雖然都還達不到四大家族的實力底蘊,但由于龍潭山之會每一屆都在此處舉辦,所謂近水樓臺先得月,這兩個家族在楚國散修界,也算是有頭有臉。

  并且這些日子,聽聞陳州丹陽府萬氏,如今人才凋敝,一個能夠有資格與會的年輕修士都沒有。

  無論是宗門也好,世家也罷。多數時候,年輕一輩的實力,很能夠體現一個勢力的綜合實力。

  這也正是龍潭山盛會舉辦的原因。

  萬氏如今搖搖欲墜,許多世家恐怕也躍躍欲試,想要改一改這楚國修仙界的格局。

  “確有其事。”楊月溶也微微頷首,輕聲道:“百年大典,意義非凡。若有閑暇,諸位同門……能前來觀禮,是我之幸。”

  “好。”

  宋宴應聲道:“此番有勞月溶師妹指點迷津,我這便去千鍛堂碰碰運氣。”

  “師兄請自便。”

  楊月溶再福了一禮,動作柔婉嫻熟,像是世家女兒的教養。

  顧卿卿依舊挽著她:“那我們就不打擾宋師兄你尋寶啦!月溶,快帶我去嘗嘗你剛剛說的那家鋪子!”

  她拽著楊月溶,兩人轉身沒入熙攘人群。

  臨走之時,楊月溶微微側過頭,歉然望了宋宴一眼。

  那眼神平靜無波。

  但宋宴卻奇異地感覺到一抹壓抑一閃而逝,沉于水底。

  目送兩人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

  宋宴收斂心神,轉身按楊月溶所指的方向走去。

  小鞠若有所思地望著那個女孩兒,隨后亦步亦趨,跟上了宋宴。

  沿著楊月溶所指的方位,宋宴帶著小鞠穿過迭泉坊的人流,一路向西南角行去。

  越走越是僻靜,繁華商鋪漸次稀疏,周圍修士的也變得少了許多。

  終于,在一條青石小巷的盡頭,找到了這家掛著陳舊木匾的小鋪面。

  千鍛堂。

  三個古樸大字的邊緣已有些模糊,顯然歷經歲月。

  “我不會回去的,走走走,莫要再來煩我。”

  就在宋宴駐足打量的這會兒功夫,一個身形略顯瘦削的年輕修士被人“請”了出來。

  那修士面色微微漲紅,眉宇間盡是愁緒與不解。

  看樣子像是與人起過爭執。

  店鋪門被砰的一聲關上。

  他回頭望向店鋪神色變幻了一陣,最終卻只是頹然嘆了口氣,頭也不回地迅速離去了。

  宋宴微微一愣,他認得年輕人身上的裝束。

  靛青錦袍,小劍圖案。

  這不是鑄劍山莊,燕氏的制式衣袍么?

  北岈山花朝節期間,燕尋邀他做客鑄劍山莊,他在燕氏族地見過不少這樣的裝束。

  此人應當是北楚燕氏的弟子無誤。

  看來這僻靜小鋪,倒也并非無人問津之地,只是也許有些門檻。

  連以煉器著稱的燕氏弟子都被趕出來了……

  帶著小鞠邁入了鋪中。

  “爺爺,你為什么不回去?”

  “臭小子,你祖師爺的遺愿都沒有完成,我怎么有臉回去,回去作甚?挨人家的白眼么!?”

  “我看剛剛那位哥哥也挺好說話的……”

  “你討打是不是?”

  鋪內光線昏暗,陳設更是簡陋得出乎意料。

  與其說是個售賣法器的鋪子,不如說更像是個廢棄的柴房作坊。

  幾件法器隨意地掛在斑駁的墻上,風箱鐵爐置于角落,爐膛冰冷。

  整個鋪子空蕩蕩的,唯有一老一小兩個人。

  老者約莫六七十歲模樣,須發灰白,穿一件沾滿油漬煤灰的破舊短褂。

  他坐在那里,跟一個十歲出頭,面黃肌瘦的男孩說著話。

  咚咚。

  宋宴輕輕輕敲了敲門扉,示意店家有人到訪。

  看見有人進來,男孩兒止住了聲。

  老者似乎在氣頭上,根本沒有搭理宋宴這位唯一的顧客。

  最終還是他自己開口詢問。

  “店家,貴號可有上好飛劍售賣么?”

  “上好的飛劍?”老者鼻子里出氣:“什么叫上好的?中品?上品?還是靈器法寶?”

  宋宴微微皺眉,這店家看起來的確不好說話。

  “上品法器即可。”

  想來這種程度的店鋪,應當是不會有靈器販售的。

  單從墻上掛著展示的法器來說,有上品靈器都已經謝天謝地了。

  也不知月溶師妹是從哪里聽說的這家店鋪好。

  “另外,聽聞貴處或有傳世古劍,可否借在下一觀?”

  宋宴所提出的需求已經很明確,作為顧客,這些要求都很合理。

  所謂的“傳世古劍”,也只是想要看一看而已。

  然而,這位店家的似乎正在氣頭上,極難溝通。

  只見那老者那幾乎合攏的眼皮,連抬都沒抬一下,渾濁的眼珠只在宋宴身上隨意掃了一圈。

  尤其目光落在他背后那方無盡藏劍匣上時,嘴角不自覺地撇了撇,露出一絲毫不掩飾的譏諷和厭煩。

  “呵,上好的飛劍,古劍……”

  老者聲音沙啞干澀:“小子,看你背后背個小棺材,裝模作樣的挺像那么回事啊。”

  “怎么,跑到我這撿漏來了?”

  宋宴心中恍然,看來對方看見自己身后的劍匣,拿自己當做那種效仿古修,不倫不類的人了。

  “哼,我這小破店沒寶貝,更沒有你想象中的破銅爛鐵供人瞻仰。”

  “趕緊滾吧,別耽誤老漢我打盹!”

  他揮了揮手,語氣充滿了鄙夷和不耐。

  這種人他見得可不少。

  尋常不好好靜心修煉,日日鉆營效仿古修的著裝起居,自作聰明,裝作是鐘情煉器之人。

  聽些風言風語就要來這么一出。

  只盼著有一天能夠在哪撿著遺漏的古寶,然后從此一飛沖天。

  又貪又懶,既蠢也壞,讓他心生厭煩。

  “你……”

  聽聞這老頭對師尊出言不遜,小鞠自然是十分不忿,正想上前,與店家理論。

  卻被宋宴抬手攔了下來。

  他略微皺眉,心中有些怒氣,卻認為沒有必要跟一個老頭斤斤計較。

  只是覺得這老頭脾氣古怪,不通情理。

  既然主家如此態度,強留無意。

  他便微微頷首,隨后對身旁的小鞠說道:“走吧。”

  主要是,他對這家店鋪也已經失去了興趣。

  小鞠身形一頓,隨即乖巧應聲:“是。”

  連忙轉身,跟上師尊。

  她身形一動,背后的無用劍匣隨之出現在了店家的視野里。

  就在此時,竹椅上,那邋遢老者猛地睜大了眼睛。

  渾濁雙眼中射出兩道灼灼精光,死死釘在小鞠背后的劍匣上,哪里還有半點先前的譏諷之色。

  “慢著!”

  他幾乎是騰地從椅子上彈起,佝僂的身軀,三步并作兩步,跌跌撞撞追至兩人身后。

  伸手想攔住他們,又生怕自己動作太大驚擾了對方,硬生生停在半空。

  宋宴微微側目,心中有些莫名。

  又讓自己走,又讓自己留。

  耍我不成?

  小宋如今也是一位筑基境的修士了,一身劍道那可不是面團捏的呀。

  心中火起,然而爺爺帶出來的極好教養還是讓他停住了腳步。

  “還有什么事么?”小鞠立刻轉過身,神色戒備地盯著他。

  “這……顏色和紋路,大小……”

  老者整個人的注意力,完全被“無用”劍匣牢牢吸住。

  連呼吸都變得粗重起來,口中反復叨念著什么。

  “像!太像了,可是……怎會在此處?”

  連那小男孩都被被老者的舉動嚇了一跳,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

  老者猛地抬頭,急切地看向小鞠,聲音帶著些不容置疑的味道:“女子,這劍匣,你從何處得來?”

  小鞠神色不善,她本不想回答,但此物畢竟是師尊賜下,于是望向宋宴。

  宋宴眉頭越蹙越深,對這老者的態度實在感到不適,于是一言不發,往鋪外走去。

  “哎,別走!”

  老頭干脆玩賴的,橫在了兩人的面前。

  宋宴略微驅使靈力,便將老者向兩旁輕輕推開。

  不過出于禮貌,他還是告知了此人:“北楚鑄劍山莊燕氏的五公子燕尋,在花朝盛會期間贈予我的。”

  頓了頓,又補充道:“那時他言明此匣乃是未完成的殘品,留在舊劍廬中無用,便贈予我帶走了。”

  “燕尋?五公子……”

  老者眼中流露出復雜神色,先是驚疑,隨即被濃烈的失望和怒意取代。

  果然,還是沒有修復啊……

  “這娃娃竟如此識人不明。”

  “此等……此等……蘊藏著前輩心血技藝的遺物,就這么隨手送給外人么?”

  舍本逐末,燕氏,終要一天要沒落啊!

  老者的臉色鐵青,胸膛起伏。

  得知此事,似乎讓他加難以接受。

  他恨鐵不成鋼地重重哼了一聲,那股因燕氏而起的遷怒之火便燒到了兩人的頭上。

  “你們走吧。”

  他嗤笑一聲,兀自轉身想要走回自己的藤椅。

  嘴上還不饒過。

  “上梁不正下梁歪,到哪兒都一樣。”

  “燕氏如今盡是些鼠目寸光之輩,族中子弟行事更是荒唐!”

  “這無用之名,倒也貼切。”

  “把前輩遺澤當垃圾送出,讓你們這些裝腔作勢的門外漢撿了便宜。”

  “還帶壞個小丫頭跟著招搖,這樣的師傅,真是誤人子弟。”

  “住口!”小鞠終于怒不可遏,清喝一聲。

  那雙總是帶著幾分怯懦的眼睛,此刻燃起怒火。

  對宋宴的詆毀,比辱罵她自己,還要千萬倍令她無法忍受。

  幾乎是本能反應,劍指并攏,朝著那出言不遜的老者猛地一揮!

  “鏘——”

  一聲劍鳴,平地而起!

  無用劍匣之中,連理飛劍應聲飛出,徑直刺向老者的耳際。

  小鞠自然不會在這樣的地方下殺手,但一定要讓對方知曉,自家師尊不是他口中的鼠輩。

  讓他長長記性,省的狗眼看人低!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一劍,求生意志的驅使之下,老者本能地躲閃。

  然而,當他感受到劍匣中涌動的靈光,身形猛然一頓。

  非但沒有絲毫驚慌,雙眼中反而爆發出比先前更加強烈的的驚喜。

  他甚至沒有再做出任何防御動作,只是死死盯著那道出匣的飛劍,以及承載其劍匣。

  “完好無損!光華內蘊!”

  更為重要的是,匣與劍之間氣息流轉圓融,渾然一體!

  連理飛劍在老者的耳際穩穩停住,懸停的劍刃微微震顫。

  完美無缺,沒有半分殘品應有的割裂感。

  “小鞠,收起來吧。”

  宋宴的聲音平靜無波,仿佛老者之前的辱罵只是微風拂過。

  他抬手虛按,小鞠雖心有不忿,還是依言收回了飛劍。

  老者對剛才的險境置若罔聞,所有注意力都被劍匣吸引。

  “修復了……修復了?”

  “這匣子是誰修復的?用了什么手法!告訴我,快告訴我!”

  他連珠炮似的發問。

  飛劍歸鞘,小鞠冷哼一聲:“師尊手段奇絕,豈是你這樣的無禮之人能夠揣度的。”

  宋宴則是冷冽的目光瞥了他一眼,神色漠然,緩緩搖頭。

  “無可奉告。”

  說罷,毫不猶豫地轉身欲行。

  “等等……等等!求您了……”

  老者此刻再無半點傲慢,只剩下卑微的哀求。

  他焦急地喊道:“我所有的東西!鋪子里所有上品飛劍,您看上的盡管拿去!不收分文!只求您解惑!”

  然而,宋宴頭也不回,身形沒有半分停留,離開了店鋪。

  莫要說此人態度惡劣,無論是誰,也沒有這個義務告知。

  單從此人的偏執頑固,他也并不認為這個老頭能夠鍛造出多么好的飛劍來。

  沒有必要在此處浪費時間。

  任由那老頭如何哀慟呼喊,宋宴也充耳不聞。

  離開了千鍛堂。

  最終,在另外一家販售法器的閣樓中,購置了兩柄品質不錯的上品飛劍。

  也不是他不想多買一些備用,純粹是靈石又已經不夠用了。

  此前為求筑基,已經掏空了他大部分的家底。

  “看來得想想辦法,賺些靈石了。”

  煉氣也缺靈石,筑基也缺靈石。

  真是頭疼,怎么什么境界,都在為靈石發愁啊……

  “莫慌莫慌。”

  一位筑基境修士在心中如此安慰自己:“千金散盡還復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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