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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五章 出乎意料的密藏結局

  “先生可否再說一說東南事?”

  “學生想聽聽那些倭寇是如何被消滅,當地百姓是如何被拯救于水火的?”

  德王府。

  二皇子朱載壡眨巴大眼睛,透出一股純真與好奇之色,照常地在聽完儒家經典的教習后,扯著海瑞不放,讓他講述南直隸和浙江發生的有趣故事。

  無論是剿滅倭寇,還是調查貪官,都聽得津津有味。

  海瑞確實愿意跟這位皇子說這些,但對于他的心思,卻暗暗嘆息。

  這位二皇子和大皇子又不一樣。

  大皇子被打壓得太狠了,以致于卑微怯懦,疑神疑鬼,稍有風吹草動就嚇得不行。

  二皇子則走了另一個極端。

  朱載壡極為早熟。

  個子上遠比大皇子矮小,面容也更加稚嫩,但一舉一動都顯得頗為沉穩,言語交談間,還隱約可見一個人的影子。

  當今陛下。

  顯然,朱載壡有意向父親朱厚熜學習。

  但很可惜,且不說朱載壡小小年紀,根本不具備瞞得過久經世事的長者的城府。

  即便是嘉靖,最初也是歷經了繼位風波,大禮議之爭,與朝堂群臣交鋒,一步步走到今天的。

  缺乏了閱歷與積累,只是一味的模仿御下之道,只會空有其形,不得其神,甚至東施效顰。

  因此海瑞的教導,也頗有幾分點撥:“倭寇之所以能為禍東南,燒殺擄掠,表面為海患,實則根在朝廷,根在吏治。”

  “沿海衛所腐敗,將官克扣軍餉,士卒疲弱,地方官吏盤剝百姓,民不聊生,以致不斷有人被迫投倭。”

  “若朝廷早察吏治之弊,何至于讓倭患肆虐?”

  朱載壡聽到這里,眼睛大亮:“先生是說,治亂之本,在于用人?“

  “不錯!”

  海瑞目光灼灼:“待得殿下日后就藩為王,當以東南之事為鑒——治軍需嚴軍紀,治民需察吏治,若官吏清廉,兵精糧足,何愁外患不平?”

  朱載壡臉色微不可查地變了變,又趕緊點頭:“學生明白!”

  “以上只是空話,如何實踐才是關鍵!”

  緊接著,海瑞取出一本厚厚的冊子,遞了過去:“這是臣于東南時所書,論及整飭軍備、安撫流民之策,殿下細讀,當知為政之道,不在空談仁義,而在明察秋毫,雷厲風行!”

  朱載壡眼睛重新亮起,趕忙雙手接過,鄭重道:“學生謹記。“

  “藩王雖不掌朝政,卻是一方表率。”

  海瑞凝視著這個學生:“若殿下能以身作則,來日使封地吏治清明,百姓安居,便是真正的賢王了!“

  朱載壡小臉再度僵了僵。

  待得課程全部上完,這位二皇子恭敬地將海瑞送了出去,轉身回到王府大堂,表情瞬間變得陰沉:“此人與孤不是一條心!”

  海瑞的“威名”,宮內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當朱厚熜將此人點給自己當先生時,朱載壡簡直狂喜。

  甚至認為,這就是立儲的暗示。

  結果萬萬沒想到,這個先生擔任了自己的老師,卻沒有半點幫自己爭儲位的意思,反倒以教導藩王為目標,讓自己當一位賢王!

  若論仕途的綁定,雙方理應更加密切,自己來日登上皇位,自然會予其從龍之功,位極人臣!

  莫非是篤定只因為自己晚生了一年,就絕對與儲君之位,與帝位無緣?

  “立長立長!”

  “那個廢物,至今在上書房內都是功課最差,連最小的五弟都比不上,有什么資格成為我大明的天子?”

  朱載壡流露出怨毒之色。

  拳頭握緊,牙齒咬得咯咯響,稚嫩的臉上更顯得扭曲:“等著瞧!等著瞧吧!”

  他可太想當皇帝了。

  且一定要以此目標而努力。

  不惜一切代價!

  走出德王府的海瑞微微駐足。

  他雖然不知道背后的學生心懷如此怨恨,卻也基本確定了,這位的心性已是歪了。

  再想到與兄長探討的教育,對于其他的幾名皇子,海瑞也頗為擔心。

  老師從來就不能取代父母的位置。

  高拱教育隆慶,張居正教育萬歷,教育好了么?

  哪怕隆慶視高拱為父,萬歷一度對于張居正也是尊敬萬分,但自身的脾性,還是半點沒變。

  當父位缺失,教育不當,兒子可能會將對父親的愛,轉移到自己親近的老師身上,可由此產生的人格不健全,卻無法避免。

  現在嘉靖的大皇子、二皇子是如此。

  另外三個皇子,恐怕也難以幸免。

  海瑞一方面想到了兩個兒子,不能缺少自己這位父親的陪伴,另一方面眼神也徹底堅定起來,轉向乾清宮的位置。

  之前是朱厚熜選他為侍講學士,非要探討治國之道,還自比為漢文帝,海瑞不得已好好與之探討,屬于被動應對。

  現在則是要配合兄長前朝事宜的同時,盡可能地挽回后朝皇子的教育。

  主動出擊!

  就在海瑞氣勢如虹,對著嘉靖重拳出擊之際,一封封信件也落入海玥的案頭。

  皆來自地方州縣的一心會成員,與英略社骨干。

  如今東南平定,海禁放開,只要百姓有了生計,就會安分下來。

  哪怕部分商賈想要繼續走私,牟取更大的利益,在南直隸的徐階也會毫不客氣地教他們做人。

  南倭已經基本落下帷幕。

  關鍵在北虜。

  俺答汗被逼到極為窘迫的境地,甚至不少邊將認為,這個蒙古部落的大汗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

  但海玥不這么覺得。

  此人是最年輕的汗王,蒙古衰敗后難得一見的梟雄。

  這等人物,越是在內憂外患的困境下,越是不能小覷他最后的反撲。

  況且大明這邊也不是毫無憂患。

  任何強大的勢力,其崩塌往往源于內部的瓦解。

  最大的隱患,就在皇帝。

  現在一批最頂尖的朝臣,借著朱厚熜主動退居深宮,不愿理政的怠惰心態,默契地架空了對方,讓政務不再出自嘉靖的意志,而是內閣的追求與地方的需求。

  但這顯然是有隱患的,眾人做得如履薄冰,海玥也需要將弟弟帶入,讓他去吸引注意,分散精力。

  而除了朱厚熜外,還有那個黎淵社殘黨。

  一明一暗。

  一個口含天憲,一個陰溝老鼠。

  事實上,黎淵社從來都不是什么重要角色,它自身并不強大,卻能引爆內患,如果不是朱厚熜貪婪,留下一口氣,南巡之中杜康嬪的暴露,就已經宣告結束。

  現在還留了一個尾巴。

  自從拜訪過周宣,得知黎淵社受招安后化作暗衛,海玥除了在宮變前后,讓江湖人手撤出京師,避免了殃及池魚外,其余時間都是散開大網,細細追蹤。

  結果……

  頗為奇特。

  黎淵社的人手確實存在,蹤跡也漸漸被確定,數目卻遠比想象中少。

  至少在京師是如此。

  這些小卒子煽風點火,唯恐天下不亂,倒是可行。

  周宣擔心的鳩占鵲巢,借殼重生,卻怎么看怎么都不可能發生。

  畢竟暗衛的組成,底色是錦衣衛抽調的精銳人手,只不過將黎淵社原本的路數合并,鋪開了監聽天下的眼線而已,區區這點人手別說倒反天罡,連維持長期的忠誠都辦不到。

  甚至再回顧那一晚的宮變,這群人都沒有發揮一個決定性的作用。

  或許在宮變的爆發中,有著推波助瀾,但根本原因還是嘉靖的多疑與猜忌,所以歷史上和這個世界都發生了壬寅宮變。

  海玥的到來,能夠改變許多人生軌跡和歷史事件,但這種由個人性情促成的,則難以避免。

  除非那個人提前死了。

  “結合陸炳的判斷,那群內侍和宮婢并未出全力,故意對天子手下留情……”

  “看來是沒錯了。”

  “但不是麗妃設計的,而是黎淵社故意為之。”

  這顯然不是說,黎淵社對于當今天子不恨。

  他們的“淵天子”都折了,龍嗣被一拳打滅,自然恨之入骨。

  但借著內廷守備薄弱,天子又苛責下人的情況,宮變刺殺是能夠辦到的,可殺了之后呢?

  一旦朱厚熜駕崩,新帝繼位,能否從中得利?

  還是刺殺之后,換了新君,翻開新的篇章,更沒了這群人的用武之地?

  顯然黎淵社,選擇了一條有利可圖的道路。

  “行刺的內侍宮婢首領,在二皇子的景福宮上吊,這兩位應該就是殘存到最后的成員。”

  “他們的自盡,不僅體現出最后的忠誠,也是配合著宮外的行動……”

  “可宮變已經過去兩年多了,為什么還沒有后手?”

  海玥看著各方來信,沉思片刻,隱隱產生了一個猜測。

  思索之際,他又最后拆開一封熟人的信件。

  這封信件,是寄信人派遣心腹北上,親自交到他的手中。

  正是曾經的錦衣衛指揮使孫維賢。

  在徹底滅了雙嶼島,不擔心倭寇成漁翁后,孫維賢就一心撲在了建文密藏的挖掘之中。

  海玥對于密藏不感興趣,但對于這場執念的結局,還是有幾分好奇的。

  本想著會讀到滿紙的不甘與憤懣,然而真正看完,就連海玥都不禁流露出驚訝:

  “真的被他啟出了建文密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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