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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章 為了不誅九族,先對家族大開殺戒

  偏院的梧桐葉簌簌作響,孫維賢枯坐在石階上,看似與尋常并無區別。

  實則昨日的夜風里,已然傳來幾聲熟悉的鷓鴣啼——

  三長兩短,正是錦衣衛的暗號。

  “轟——”

  “何人敢放肆……啊!!”

  果不其然,夜深人靜之際,一聲碰撞,孫府大門轟然破開,二十多道黑影沖殺進來。

  見人就砍,毫不容情。

  務必在最短的時間內,解決掉孫府的守備之力。

  “不好!”

  如此舉動第一時間驚動了偏院,四個手持兵器的魁梧家丁也撲了出來。

  顯然,孫維誠名義上只是軟禁,實則一直派遣人手看住這個哥哥。

  不殺孫維賢,是因為孫維賢畢竟當了數十年的錦衣衛高層,先是從南鎮撫司一步步往上爬,坐到鎮撫使之位,其后又調入京師,任指揮僉事,最后得以升任錦衣衛指揮使。

  在錦衣衛系統里,他的威望無與倫比,孫家借用其名頭,必須讓孫維賢活著,以他的子孫為要挾,時不時讓這位露個面,才能調用手下的心腹。

  但同樣的,一旦孫維賢脫困,回到他忠誠的南鎮撫司,孫家沒有人能夠與之抗衡。

  所以倘若局勢壞到那一步,孫維誠唯有確保這個兄長不會開口。

  “來得倒快!”

  孫維賢徐徐起身,卻無任何逃竄的行徑,轉過身,冷冷地望向他們。

  如此作為讓四名張牙舞爪的家丁一滯,為首之人眼神躲閃了一下,低聲道:“四老爺見諒,小的也是奉了七老爺的命令行事!”

  “那就來!”

  孫維賢負手而立,冷冷地道:“我倒要看看,我的大好頭顱,誰敢冒著全家死絕的風險取之!”

  為首的家丁腳步一頓,后面一人則低吼起來:“老東西胡言亂語,七老爺許諾……”

  “我乃錦衣衛指揮使!誰敢害我,便是謀逆!便要誅族!”

  一句平淡的宣言,就讓對方的話戛然而止。

  孫維賢已然上了年紀,鬢邊早就現了白發,被軟禁了一年多,精氣神同樣大不如前。

  若要拼命,他還真的不見得能在這四個龍精虎猛,又手持武器的家丁手中討得好。

  可此時此刻,那蒼老的面容依舊充斥著權勢與威嚴:“老七如果有那膽子,早就動手,還會讓你們埋伏在外面?”

  “現在京師來人,已然破了府門,要救我出去!他讓你們在這個時刻再殺我,用意如何,還要我說明白么?”

  “你們莫非沒有父母贍養,沒有妻妾,沒有子女?”

  為首的家丁徹底變色,其余三人也目露惶恐。

  孫維賢的聲音適時地緩了緩:“你們是我孫家的下人,不是他孫維誠的死士,我才是孫氏家主!聽命于我,既往不咎!”

  “唔……”

  四人面面相覷。

  剛剛罵他老家伙的家丁,恨不得給自己一個大嘴巴子,其余三人則接連拜倒下去。

  “小的愿意聽從四老爺!”

  這口以下犯上的弒主黑鍋,四個人不敢背,也不愿意背。

  那怎么辦?

  只能換一位主子了!

  “成事不足!”

  通過這四人的倒戈,孫維賢愈發確定了,那個堂弟所作所為根本成功不了。

  連家族內部的人,都無法徹底拿捏,滅口這點小事都不能貫徹下去,還想著攪弄天下大事?

  “這蠢貨,只會把九族搭進去!”

  孫維賢默默搖了搖頭,也不急于出去,讓四名剛剛來殺他的家丁護衛住自己,坦然地等待著外面營救人員的接近。

  于是乎,當為首的錦衣衛千戶撲了進來,看清孫維賢模樣的瞬間,就紅了眼眶,猛地拜倒,膝蓋滑過了地面,一路到了身下,泣聲道:“司尊!屬下終于救出你了!!”

  孫維賢麾下,最為忠心的就是譚經,排在第二的則是這呂鴻。

  之所以信任不如譚經,是因為此人滑跪的姿勢太標準了,讓他忍不住地聯想到大內的公公。

  “拿刀來!”

  現在則顧不上那些,孫維賢瞇了瞇眼睛,眼睛被后面晃動的火把刺了刺。

  但緊接著,他就伸手接過捧來的寶刀,冰涼的刀柄入手剎那,整條手臂的肌肉記憶瞬間蘇醒。

  “嘿!”

  “手生了!”

  孫維賢咧了咧嘴,他當年也是追著海浩全天下跑的世間強者,北上京師后,就漸漸參與到朝堂的爭斗中,荒廢了武藝。

  如若不然,單憑個人勇武,孫維誠一伙都休想拿他。

  現在接過寶刀,孫維賢大踏步走出偏院,朝著內宅的方向走去。

  那里仍舊在負隅頑抗。

  顯然,在南直隸,即便是北鎮撫司來的錦衣衛,也沒法為所欲為。

  陸炳是先調查好了情況,再與孫維賢的親信聯絡,雙方配合,這才有了此次奇襲孫府的救人行動。

  有風險,但終究顧不得許多了。

  而猝不及防的孫府依舊沒有失去反抗能力,一個個精挑細選的家丁護衛,在管事的帶領下退守內宅,準備撐到城中守備的到來。

  “里面領頭的是誰?”

  “孫景行!”

  “哦,是我那好侄子,他的功夫還是我當年調教的呢!”

  孫維賢點了點頭,提高聲調,大吼道:“子墨,你的四伯在這里!”

  當這道聲音穿透重重院落,鉆入耳中,孫景行的身軀微微一顫,雙手猛地握緊長弓。

  他太清楚這意味著什么——

  那個被囚禁在偏院整整五百三十七天的四伯,終究還是破籠而出了!

  “是誰膽敢夜襲我家的府邸,不怕金陵城的守軍么?”

  “可惡!”

  “我明明去了京師,許了海家四成利,只待兩家將生意做成,我們孫家在朝堂上就有最大的靠山了,為何在這個時刻功虧一簣?”

  孫景行正是去京師送信的孫家小輩,回到家中,得到父親孫維誠的大力贊許。

  因為他成功地說動了當朝的禮部右侍郎海玥,與瓊山海氏合本行海貿,分其四分利。

  這最后的比例,是在京師盤踞了兩個月后,才談攏的。

  真黑啊!

  幾乎是什么都不干,就要坐享四成收益!

  但誰讓人家是朝堂巨頭呢?

  而且上了他們這艘船,可不僅僅是金銀的干系!

  有朝一日,這些侵吞的橫財,對方說不定都得乖乖吐出來!

  可他萬萬沒想到,與瓊山海氏的生意都還沒有開始做,就有人殺上門來,更是將四伯安然救出,此時還中氣十足地在外面呼喝。

  “少爺,少爺不好了!”

  心腹家將按著刀柄的手在微微發抖:“四老爺在外面喊叫,大伙兒都動搖了!”

  孫景行止住屬下的話頭。

  他當然明白局勢的兇險。

  這些年來,自己父子麾下的嫡系,哪個最初不是先沖著“孫指揮使親弟”“孫指揮使親侄”的名頭來投靠的?

  只是最后跟著他們父子辦事而已。

  可現在雙方針鋒相對,孫維賢親自出面,身后又有磨刀霍霍的緹騎,這些人的動搖是在所難免的。

  “放下武器!”

  孫景行稍作權衡,竟是直接選擇了投降:“我們出去吧!”

  心腹暗暗松了一口氣,眼珠轉了轉,低聲道:“少爺可以服個軟,想來四老爺也不會當著外人,難為我們……”

  孫景行淡淡地道:“只要有外人在場,四伯勢必投鼠忌器,是不敢動我分毫的,暫時當一段階下囚,待得父親那邊成事了,他自然知道該怎么選!”

  “是極是極!”

  當放棄抵抗,走出內宅,孫維賢即刻看過來:“你爹呢?”

  孫景行換了臉色,露出尷尬與討好:“爹不在金陵城,四伯莫惱,此前是有誤會,爹對于家主之位,是絕不敢跟四伯爭的……”

  這話一出,就是將雙方的矛盾往家族內部的爭權奪利上扯,外人也就不好過多干涉了。

  至于真相……

  難道孫維賢敢將建文、密藏、藩王、兵變之類的事情,大張旗鼓地說出去!

  覆巢之下豈有完卵!

  “小聰明……”

  “保不了全族!”

  然而孫維賢凝視著侄兒那雙看似慌亂卻暗藏鎮定的眼眸,指尖在刀柄上微微一頓。

  月光在刀刃上流轉,映出眼底一閃而逝的遲疑。

  卻很快變得堅定。

  出刀。

  刀鋒劃過這個子侄的咽喉。

  “四……四伯!”

  孫景行猛地怔住。

  隨后捂住喉嚨倒下。

  整個人像離水的魚般劇烈抽搐,瞪大的瞳孔里凝固著難以置信的驚駭,倒映著伯父冷峻如鐵的面容。

  別說剛剛倒戈的家丁看得臉色慘白,就連呂鴻都呆住了。

  因為孫維賢一刀砍死孫景行,毫不遲疑,又朝著里面殺去。

  “啊——”

  “四老爺饒命!饒命!”

  “四伯……四伯……我沒有害過你……”

  刀光過處。

  噴濺的鮮血在月下劃出凄艷的軌跡,將他的衣衫染成紅色。

  人人都看向那道揮刀的身影。

  人人都浮現出一個荒謬的念頭。

  難不成……

  這位孫家家主……

  要滅孫家?

  事實上并不是孫家。

  孫維賢那一脈早就當作人質轉移,內宅里面多為孫維誠的兒女和孫輩。

  卻也是近親。

  此時此刻,卻都淪為刀下亡魂。

  慘叫聲驚起滿庭宿鳥。

  待得孫維賢踏著血泊走出內宅,望向祠堂時,刀已砍出缺口。

  刀尖滴落的血珠砸在青磚上。

  “列祖列宗在上,為了保我孫氏全族,不肖子孫孫維賢,只能大開殺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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