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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三四章 二十年堅持一朝散

  哎,我媽怎么走了啊?

  馬燕走上前來,看著王素芳離去的背影,好奇的問道,你跟她說什么呢?

  好事兒,過幾天你就知道了。

  王言想了想,也還是沒有說王素芳肺癌的事情,他尊重王素芳的選擇。從另一方面來說,無知就是幸福的。

  若是真叫馬家父女倆知道了,倒還真是跟王素芳說的一樣,有事沒事兒的就得抹眼淚。那種無能為力,實在太讓人絕望,想想都難受的緊……

  聽見王言的話,馬燕轉了轉眼珠子,想了想,恍然大悟:是房子的事兒吧?我就知道我爸不好意思主動提要求,他那人就那樣,一說就是講原則。年輕的時候,上級領導他都敢堵著人門口罵。是你去說的吧?謝謝你了啊。

  老馬那是身正不怕影子斜,不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這原則講的好,要是全國人民都講原則,咱們大同有望啊。

  王言擺了擺手,笑道,你也用不著謝我,咱們倆誰跟誰啊。再說現在老馬可是我領導了,一起搭班呢,得聽他的指揮。

  不要臉。馬燕翻了個白眼,並給了王言一巴掌。

  我要是要臉,誰給你家要房子去啊?王言嘿嘿笑道,我跟你說啊,發車那天老馬還問我呢,是不是看上你了,要不怎么對你們家的事兒這么上心。

  那你咋說的?

  還能咋說?肯定是看上了啊。就是我歲數還不夠,要不明天我上門提親了。

  滾犢子,看上你了么,就提親吶?

  王言又挨了不輕不重的一巴掌,不以為意,轉而問道:最近復習的怎么樣了?

  托你的福,以前學的東西算是撿起來了,不過也是磕磕絆絆,不會的東西特別多。你沒事兒吧?給我講一講啊?中午、晚上都在我家吃。

  你不上班啊?

  今天輪休。

  那行,都是一家人,也不用客氣啥。

  滾犢子,誰跟你一家人。馬燕瞪起了眼。

  想歪了不是。警察傳幫帶你也是知道的,老馬現在就是我師父,那就是半個兒子,這不就是一家人了?

  王言說道,有點兒想吃餃子了,去買點兒肉,讓我嬸包餃子吃。走嘍~

  看著王言晃晃悠悠的離開,馬燕笑了笑,快走幾步跟了上去……

  馬魁慢悠悠的走回了家,尚未進門,就看到了在門口扇風增火,擺弄著藥鍋子的王言。

  你怎么又來了?馬魁皺起了眉,肉眼可見的不高興。

  這不是來輔導你閨女考大學嘛,咋的,不歡迎我啊。

  哪是不歡迎啊。是相當不歡迎!看見你我這氣就不打一處來。

  王言連連搖頭:你看看,我也是為你好嘛。你不好意思說要房子,我沒臉沒皮的幫你爭取,這還有錯了?老馬,我得批評你啊,之前的話都白跟你說了。

  馬魁瞪眼,中氣十足的呵斥:

  滾一邊去,我說的是這事兒嘛?

  你就說我給馬燕輔導學習,有沒有毛病吧。

  馬魁不多言,直接進了家里。

  但凡疼愛女兒的,看女婿多少感覺差點兒意思。何況馬燕是獨生女,馬魁還有愧疚,正常情況,王言很理解。

  其實馬魁也不過分,就是說的話聽起來好像不太好聽,但也沒有他的慣常的那么大的嗓門。可以歸屬到,跟王言逗悶子呢。逗悶子,是東北名詞,顧名思義,解悶兒是也。

  外屋地切菜的王素芳看見馬魁進去,笑道:別一見著就吵,哪來那么大的火氣。

  本來沒有,看見他就有了。

  王素芳搖了搖頭:剛聽說什么房子,這事兒辦好了?

  老胡是那么說的,拍著胸脯保證,估計這幾天吧。似乎是覺得有些沒面子,馬魁找補道,我不是不說,是這小子嘴快。

  快拉倒吧,老馬。早說這會兒都搬新家了。門外傳來王言的揶揄。

  滾犢子,哪兒都有你。

  氣急敗壞了這是。馬燕在屋內嘿嘿笑。

  馬魁滯了一下,對王素芳苦笑著搖頭:還沒咋地呢,這胳膊肘就往外拐了,這可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哎呀,爸~你說啥呢……

  沒事兒,叔,嬸,你們不用惦記,我家就我一個人,那有啥留不住的,倒插門也行,不用惦記。

  滾一邊去,我同意了嗎?看你的火吧。馬魁這回是真氣急敗壞了,你不是輔導學習來了嗎?看什么火?輔導完了?輔導完趕緊走,不愿意看你。

  哎呀,那可是走不成了。

  咋地?

  王素芳拍了拍正切著的肉,王言買的肉,晚上包餃子。

  我看他像餃子。

  說是這么說,晚上馬家三口人和王言一起,還是十分幸福的吃上了餃子,豬肉白菜餡的,白麵皮,豬肉多,白菜少。

  在七八年這個時候,吃上一頓肉餡餃子,吃到飽,無疑是幸福的。

  這是馬魁回來吃的第二頓餃子,上一頓是領到了補發的工資以及各種的票以后,也才是前幾天的事情,當真是奢侈了一回。

  但是肉哪有吃夠的,今天再吃餃子,那也是滿嘴流油。酒都喝了半斤。

  馬魁不抽菸,只喝酒。酒量也不很好,半斤下去也就到位了。他說的也沒甚稀奇,總不免要罵一番汪永革的……

  老胡是真辦事兒,第二天早上出車之前,就定下了房子的事兒。正是王言他們那個大院的,還是一個二層小樓,面積不小,正經是干部標準。

  馬魁讓人去通知了一下家里,過來領鑰匙,再打包一下行李,打掃一下新房子,還囑咐了王素芳不要著急,這才出發開始又一趟重復的旅程。

  今天比以往並沒有不同,老瞎子還是在他們這趟車上,王言等人也還是處理著乘客的矛盾,抓著各種的賊偷。

  今天卻也有些不尋常……

  車又停了一站,王言下車到站臺上,一邊看著人們上車,一邊抽著煙,眼睛也在送站的人群中巡視。

  你小子這眼力是怎么練出來的呢?

  犯罪細菌么。王言笑呵呵的回答馬魁一直想,一直想不明白的問題,那老瞎子的狗鼻子,不也是靈的很?靠鼻子能聞出干啥的,聽聲能聽出多大歲數,都差不多。

  怎么著,看出犯罪分子了?

  那誰能看出來?哪有那么多犯事兒的人啊。

  在上一站的時候,王言查了一個人的車票,隨即問了一下是不是被處理過,那人便說了此前因為打人進去了。被身邊的馬魁看在眼里,本就好奇的心,就更是止不住了。他畢竟也是老警察,還是乾的很不錯的老警察,王言這一手讓他羨慕。

  又何止是他羨慕呢,都羨慕。

  這么長時間過去,王言在他們局里已經出名了。都能抓賊,每趟出車都能抓上幾個,但沒有像王言這么抓的,戰績太彪悍。

  王言話鋒一轉,對著遠處揚了揚頭:不過我感覺那個婦女有問題。

  馬魁順著王言的目光看過去,只見遠處一戴著頭巾,臉上有一個大痦子,面相讓人看著就覺三分刻薄的女人。

  這女人胳膊上掛著一個布兜子,手上拿了一把瓜子,一路走,一路嗑,那嘴跟機關槍似的,一路吐著瓜子皮。

  馬魁疑問:不講衛生?面相刻薄?

  犯罪細菌。

  我踹死你。

  王言哈哈笑著側身躲開馬魁緩慢抬起就沒想踢中的一腳,說道:真沒法說,就感覺她有問題。老馬,你信我的,接下來肯定得有事兒,不是丟東西就是丟孩子。

  你這話說的,什么時候沒事兒了?馬魁哼哼了一句,倒是也沒再說什么。

  因為從他開始工作到現在,車里發生的偷竊事件還沒跑了一個人,這就很有些恐怖了。

  王言笑了笑,也沒多說什么,自顧的抽著煙,看著人們吵吵鬧鬧的上了車。

  那婦女正是原劇中的那個人販子,也是老瞎子苦苦追尋的,偷了老瞎子女兒的罪魁禍首。在原劇中,馬魁與汪新他們抓了好些年,一頓的走訪、排查,最后才抓住了這已經老了的人販子。

  那時候的人販子已經不在火車上偷了,主攻騙取人的信任,而后三五大漢其上拿下,端是生孩子沒兒的壞種……

  果然,過了兩站,在第三站要下車之前,王言等人照例巡視,同乘務員一起提醒人們帶好東西,看看有沒有丟東西的時候。

  才抓了一個小偷回去讓馬魁訊問,就見蔡小年快步的往這邊跑來:王言,三車丟孩子了,快去快去。

  王言點了點頭,十分強硬的在擁擠的過道中擠了過去。

  過程中他也沒有鬆懈,還是在不斷的看著行李,看著人臉的表情。雖然來了一個必定是人販子的人,但是不一定就是這個人販子偷的孩子,不能疏忽了去。

  就如此,王言一路過去,惹的旅客十分不快,甚至有人已是開罵了。

  不過很快,經常坐這趟車的人就提醒了,說起了王言牛逼的戰績,是人民的保護神,一時間,圍繞著王言的討論熱鬧起來。

  車廂的喇叭也響起來,姚玉玲甜美中正符合時代特色的聲音、腔調一遍遍的傳來:旅客同志們,旅客同志們,就在剛才,有一個六歲的小男孩走失,他濃眉大眼,圓臉盤子,穿一件白襯衫,黑褲子,藍布鞋……

  就在這聲音中,王言一路來到了五車,在車廂連接處,看到了那個有痦子的婦女。

  這女人仍舊機關槍一樣的嗑著瓜子,瓜子皮散落一地,靠在車廂上還悠閒的抖動。在她的腳邊,是一個麻袋,上面已經落了許多的瓜子皮。

  王言停住了腳步,十分友好的說道:同志,檢查一下袋子。

  不行,不行……哎呦……警察打人啦,警察打人啦……

  王言一掌拍在她的肩膀上,將其拍在了車門上。瓜子灑落了一地,她也滑落在地。然后顧不得疼痛,就地蹬腿撒潑,玩命的喊,還死死的攥著麻袋不放。

  王言卻是不管那許多,一腳踹了下去,而后打開了麻袋。

  沒甚么新意,還是裹了薄被,藏著人形。主要突出的,還是出其不意。

  然后不出意外的,就是被周遭的群眾一頓揍。又是在趕來的馬魁與汪新的保護下,才這這人販子沒被打死。

  這一次王言沒有跟著一起去到餐車,而是又往前走了一節車廂,抓了一個男子回去。

  這人誰啊?汪新問道。

  同伙。

  我不是啊,我真不是。那男人瘋狂搖頭。

  王言一個嘴巴子甩了過去,卻是看著可憐兮兮的坐在那的女人販子:你說他是不是?

  馬魁在一邊說道:檢舉有功啊。

  女人販子一秒都不帶猶豫的:是!他給我抓了四個孩子了!

  你……啊……

  這男人想要罵,卻被王言一腳踹倒在地,抱著肚子哀嚎。而后拿出了手銬,乾脆的將其銬上。

  現在這車廂里都是自己人,他雖然動手了,但顯然不是問題。再說,這是控制嫌疑人的必要手段,都能理解。

  這時候,車廂門咔的被打開。眾人看過去,卻是蔡小年帶著老瞎子走了過來。

  此刻的老瞎子有些激動,走的很快,很不穩,汪新趕緊的上前扶了一把:你慢著點兒啊。

  慢不了,慢不了啊……

  老瞎子抽著鼻子,快速的往前走,最后停在了那女人販子面前。

  是你!就是你!老瞎子激動的抓著婦女的衣服,你把我女兒賣哪去了?

  眾人趕緊的上前,攔著老瞎子。

  卻見老瞎子竟是直接跪下了:二十年前……

  那么長時間了,我哪記得住啊?就是我記住了,這么多年過去,誰知道什么際遇?女人販子一臉的嫌棄。

  馬魁扶起了老瞎子,安慰道:老哥,你先穩住。車到站了,我們要把人送到這邊的站警那去,我跟他們說一說,你跟著一起去吧。

  謝謝,謝謝你們,謝謝你們啊。老瞎子已是流出淚來。

  二十年堅持,一朝找到了人,卻是面對早有準備的結果,已是方寸大亂。

  找不到人販子,他就找不到人,心里就還有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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