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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四四章 上任

  “順天府治中?”

  海瑞看著大口吃喝的王言,搖頭感嘆道,“正五品啊,你的官兒升的真快。”

  “是陛下信賴,愿意重用。”王言說道,“隨時隨地,時時刻刻,都不能忘了陛下的大恩大德。”

  “哎,子言說的對,要不他的官兒能升的這么快呢。”一邊的王用汲笑了起來。

  “認識太低了。”王言連連搖頭,“你們不要把陛下想成是只喜歡逢迎拍馬說好話的人,愿意聽好話是人之常情,別人不說,便是海剛峰也受不住三句夸。

  陛下貴為大明皇帝,九五至尊,說一些好聽、順心的話讓陛下樂呵樂呵,也是咱們這些做臣子的本分。

  而除了說話,歸根結底還是要做實事兒的。你們以為陛下昏庸?殊不知那些寫青辭的,做事情一個比一個可靠。”

  海瑞說道:“我看陛下就是推著你跟那些權貴大戶為敵。”

  “這不正是你樂于見到的么?”王言笑呵呵的。

  王用汲點頭著頭說:“子言是一心為民的,他針對權貴大戶,也讓百姓得了好處,過上了好日子。”

  海瑞卻是搖頭:“不管為了誰,到了這個份上已經是命在旦夕。”

  “說的甚么晦氣話?我遭了那么多襲殺,甚至出動了甲士、弩箭、火銃,不也還是好好的么?我以前就說過,我就是靠著跟權貴大戶過不去上位的,如果我跟他們同流合污沆瀣一氣,那才是真的沒有我的好日子過呢。

  再者說回到順天府的事情,我都在大興收了一遍清潔費,罰了一遍火災隱患罰款,不外乎就是再做一遍而已。我就不信,這些權貴大戶們這么不懂事兒,非得跟我作對。

  大興先前的問題,還不都是西城的那些人搞出來的?已經有了結果的事情,再抵抗除了給我抓到把柄整死他們,別無他用,他們才不傻呢。”

  王言擺了擺手,舉起了酒杯,“好了,總算是又升官了,之后能撈的銀子更多了,今后有什么事兒不好辦的就找我。雖然我在朝中全都是敵人,但總也能辦些事情。”

  “我們倆可沒有求到你頭上的時候。”海瑞說的很果斷。

  “話說太滿了也不好。”

  “子言說的對。”王用汲不是個迂腐的人,他說道,“世事難預料啊。”

  王言哈哈笑:“不用預料世事,你們都在戶部做主事,等到了年底匯賬的時候,就該來找我了。”

  “找你干什么?”海瑞還沒理解。

  “要銀子唄。朝廷年年虧空,這邊要錢,那邊也要錢,可來錢的地方就那么多。這兩年因為大興的原因,每年多出了一百多萬兩銀子的清潔費,清田查口以后稅賦收的也足,可不就都惦記著大興的銀子么?都知道你跟我是好友,到時候你肯定少不了來找我要銀子。”

  “我不來不就是了。”

  “國事艱難,民生多艱……汝賢,這是為了朝廷的事,不是你自己的私事,有什么不好張口的?難道就因為你的不好張口,罔顧朝政嗎?你可知道,多少地方在等著用銀子呢,旱災、水災、地動、民變……”

  聽見王言一副為國為民的語氣說出來的綁架的話語,王用汲嘆了口氣:“君子可以欺之以方啊。”

  海瑞不說話了,因為聽了王言的那一番話,他發現自己真不好意思不來找王言。于是他又不禁把希冀的目光,放到了王言的身上。

  “不用那么看我,我現在就可以很直接的告訴你,除了陛下,誰在我這都要不出多余的銀子來。國事難,民生艱,哪年不難?什么時候不艱?

  我收上了清潔費,足額收了稅賦,就惦記上了?他們內閣的人是干什么吃的?不敢在全國收,先在自己老家收,能不能行?一個個都是地方的大財主,徐家在松江府說一不二,他收不上清潔費?他搞不定清田查口?”

  王言笑吟吟的,“到時候你把我這話說給上官就行,誰讓你來找我要錢,你讓誰回老家收清潔費、清田查口去。既然那么為國為民,怎么這么點兒事兒不愿意干呢?

  當然了,你別罵徐階那個老東西。這老東西陰的很,也記仇的很,我無所謂,早都跟他勢不兩立了。你就別自找不痛快了。行了,不說這些,來,喝酒喝酒。”

  就如此,王言、海瑞、王用汲三人吃吃喝喝散了場。

  海瑞當然是沒有在王言的宅子住的,而是自己租了一個民房,價錢可是不低。

  這是沒辦法的事情,隨著京城發展的愈加好,除了王言壓制著的各種物價,房價是躥升最厲害的。一方面是城里的百姓們賺的多了,結婚生孩子之類的各種需要,另一方面是城外的百姓進城務工,有的要租房,有的要買房落戶,繁榮了整個京城的住房市場。

  而京城的房子本身又是有限的資源,自然而然的價格就一路上揚,止收不住。

  為了應對這一點,王言已經開始對城外進行規劃,要進行建設,以容納越來越多的人口,也讓京城走向更大的繁榮……

  嘉靖跟王言提前通報了接下來的崗位安排,已經是跟其他人充分交換了意見以后的最終結果,簡單的跟他說兩句以后,就正式開始走流程。

  所以等王言見過嘉靖以后的三天,就收到了吏部的任命文書,內閣的勉勵公文。

  同時隨著他任職治中的消息一起出來的,是由戶部侍郎趙貞吉兼順天府尹……

  在順天府衙的中堂,王言第一次見到了趙貞吉。

  “陛下讓我做順天府尹,就是讓我不要管事情,你不要辜負了陛下對你的厚望。”趙貞吉一身緋袍,四平八穩的坐在主位。

  “部堂大人說的太生分了。”王言穿著的已然是繡著白鶴的青袍,“早在浙江之時,下官便在部堂大人手下做事,而今到了京城,又是成了部堂大人的手下,真是緣分啊。今后的順天府之事,還少不了要部堂大人費心。”

  趙貞吉斜睨了一眼:“太虛偽,我費心,你聽么?”

  “部堂大人說得對,說得有道理,下官自當遵從。”

  “免了,我不插手你的事,不能壞了陛下的安排。”

  趙貞吉在這劇里是個惜身的人,是個不做不錯的人。嘉靖明晃晃的讓王言統一領導整個順天府的安排,他怎么可能插嘴呢。

  別說是他,便是反對王言直接四級連跳到順天府府丞位置上的徐階,也絕對不會在治理順天府的事情上過多置喙。非要說的話,也只能是王言在攫取更大權力的時候,他們才會持續打壓王言。

  因為大興今天的種種成績已經證明了,王言的那一套治政邏輯是行之有效的,而今放諸順天府,自然也是沒什么太大的問題。

  而這是對百姓好,對大明朝廷好,對陛下好。如今看來,甚至是對權貴大戶們也有些好的事情。畢竟大戶們經商,都比以前賺的更多了不少。

  當然大戶們只會認為不好,畢竟他們本可以不用上交那么多錢的么。他們是想不出錢,還想多賺錢。哪怕他們深深的明白,只有他們多出了錢才能多賺錢,也是不愿意出錢……

  趙貞吉轉而說道:“聽聞你和胡汝貞共同組建了船隊出海?”

  “部堂大人說笑了,我大明海禁,下官怎么可能和胡部堂明知故犯呢。”

  “心知肚明的事情,遮遮掩掩沒什么意思。”

  王言哈哈笑:“不管誰來問,下官肯定是不知道的。”

  “前幾日你將一大堆東西押解到宮里,還有先前幾次,每次都是押解許多東西進宮,這是人盡皆知的事情。”

  趙貞吉說道,“我是想問你,你到底要做什么?”

  “那不明擺著呢么,部堂大人還看不明白?當然是撈銀子啊。”王言說道,“憑什么東南大戶能賺銀子?這銀子誰不想賺?”

  “可我聽說,胡汝貞的船隊都有上千人了。”

  “你就當胡部堂現在也是倭寇不就完了?部堂大人,你是反對啊,還是贊成啊?”

  “老夫既不反對也不贊成。”

  “那就不要追根究底,部堂大人,這可不是你的性格。怎么,徐階那個老東西讓你問的?”

  趙貞吉瞪著王言,不滿意王言的‘老東西’的稱呼。

  “徐閣老是當朝首輔,王言……”

  “我聽說他在松江府有十萬畝地。”王言笑呵呵的,“部堂大人,先前海瑞想去分宜給嚴嵩那老狗當當父母官,下官卻是想去松江府,看看滿朝文武交口稱贊的能臣干吏到底是如何為我大明盡忠職守的,也好好學習學習。”

  “王言,你說這些都是意氣之語。你聽說徐閣老有良田十萬畝,老夫也聽說你先前收清潔費還有什么火災隱患罰款,私吞了十萬兩銀子,近兩年又貪墨了幾萬兩銀子,另外你還侵占了公產,偌大的宅子你一兩銀子租下了,每日里飲酒吃肉全都是公賬……”

  趙貞吉哼了一聲,“樁樁件件,你辯得過來么?”

  王言微笑搖頭:“部堂大人,我甚至可以告訴你,自我在淳安上任至今,一共拿了十七萬五千兩銀子,現居的宅子一兩銀子的租子確實不像話,但到底也不是我的宅子。我的銀子也全都花在了養豕雞鴨鵝之上,部堂大人每日里吃的肉,說不定便是我養的。

  除此外,我再沒有別的田產。沒有一座屬于我的宅子,沒有屬于我的一畝地。跟著我干活的百姓,全都吃飽喝足,都能吃上肉。能否辯得過來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沒逼的百姓傾家蕩產、妻離子散、為奴為婢。部堂大人,何以教我?”

  趙貞吉無話可說,他都到了這個位置,當然知道很多大戶起家的本錢是怎么來的,也知道大戶們到現在依然還在繼續穩定的收割。

  “話不投機,那便不說,你好自為之吧。”

  趙貞吉拂袖而去……

  王言笑呵呵的喝著茶水,隨即一聲‘來啊’,恭敬的侯在中堂外的一干官員就顛顛走了進來。

  “拜見治中大人。”

  王言弄著蓋碗刮著茶葉沫子,他也是才剛來,如王大、罐罐茶之類的配置還沒有到位呢,得等他之后做一些調整,將人給弄到府衙來干活才行。

  目光掃視了一圈下邊的官員,一個個都很謙卑,顯然是都知道他王某人是怎么在大興做事的。知道那些不配合、不聽話的人,下場是有多么的凄慘。

  “我在大興是怎么干的,你們也都清楚了。四件事,一,把府衙的賬冊給我搬到這來,本官要查賬。二,組織人手,擴編宛平縣的衙役、幫閑、火甲跟大興一樣的人數,府衙不要幫閑,衙役給我擴充到一樣的人數。

  三,明發告示,順天府內所有商戶三日內到所屬縣衙去繳納清潔費,費率與大興等同。七日后,在整個順天府轄境之內開始清田查口。四則是借著清田查口,順便把那些地痞無賴都再給我抓一波,兩年過去,又有些人放肆了,不老實的全給我抓起來,保證百姓們過清凈的日子。

  都聽明白了?”

  “明白!”眾人此起彼伏的應聲。

  “這次沒有想燒毀賬簿,更甚至是想燒死本官的人吧?”

  “大人說笑了,我們怎么可能干這種事兒呢?”有官員陪著笑臉接話,態度諂媚。

  王言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讓人去大興縣衙把王大等人給調到府衙來當值。”

  “請大人明示。”

  “明示?什么都不用你干,你在衙門坐著就行。”

  隨即王言站起身,擺了擺手,“都去做事吧。”

  眾人應聲忙活起來,看起來很有一種兵荒馬亂的感覺。大家都在裝作很忙的樣子,給王言這個新來的領導看。

  人的名樹的影,都在京城,甚至以前王言還是順天府的下級衙門,盡管王言一次也沒給上任順天府尹匯報工作就是了。

  這些人當然都知道王言的事跡,知道是如何對別人不好的,也知道是如何對別人好的。在沒有摸清楚王言的喜好之前,自然是一個個的拿著努力工作來好好表現,希望被王言看中。

  這是大部分人的想法。

  還有一部分人,他們是另有山頭的,不必看王言的臉色。在順天府干的不開心,想想辦法就能調走了。

  當然,得是他們能安穩離開的情況下。所以這些人也不得罪王言,只是干著自己份內的工作,讓王言挑不出錯來,也沒有多么舔王言這個牛逼哄哄的新領導。

  王言將這些都看在眼里,沒什么聲張,只是在一個通判的陪侍下,溜溜噠噠的在順天府衙里溜達,看著整個順天府衙門的環境。

  一點兒不像要在整個順天府收稅、清田查口,可能又要面臨新一輪的危險的樣子,安逸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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