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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五二章 再見胡宗憲

  海瑞安安穩穩的在戶部干了三年,沒賺到多少銀子,但在王言與王用汲的接濟下,日子過的也遠遠好過百姓。沒了從前到淳安時候的臉色蠟黃。

  海瑞租住的小宅院里,王言手下送了肉菜之類的食材以及其他的調料過來,王言親自下廚掄大勺,做了兩桌子菜出來。一桌是海瑞的家眷,一桌自然是王言、海瑞、王用汲三人。

  “你也真是,說請你來我家里喝酒,還要你來買菜,做菜。不過你還別說,憑你這個手藝,這輩子走到哪兒都是吃喝不愁,我還真是百吃不厭,比我家夫人手藝好太多了。”

  海瑞一邊埋怨,還一邊夸,還一邊大口吃菜嘟囔著。

  不用王言說話,王用汲先幫忙開解起來了:“子言也是無奈之舉,真要讓你家嫂夫人出去采買,保不準就有人給菜里下毒了,小心無大錯。他親自下廚,我是絕對支持,比外面酒樓的廚子做的都要好。”

  “喜歡這些,自然也就愿意鉆研嘛。這兩年也沒干別的,就研究怎么吃了。沒看我那廚子都肥了一圈?就是研究新菜,整天胡吃海塞給催肥的。”

  王言樂呵呵的喝酒,“好吃就多吃點兒吧,又要滿了三年,該有調動了,又是此去經年,不知何時再聚了。”

  王用汲疑問:“子言莫非去向已定?”

  “早就定了。”王言說道,“現在是都在趕我走呢。陛下想讓我繼續留在京里,可內閣還有六部九卿御史臺,全都說我去地方主政了,死活不讓我繼續留在京城,你們說說,哪有這樣的道理?”

  “一群蟲豸之輩,就是惦念著順天府的銀子呢,也就是上次有人提要拿了皇家銀行被陛下給杖斃了,估計這會兒寶鈔又泛濫了。”海瑞罵罵咧咧一番,轉而問道,“陛下讓你去何處任職啊?”

  “你猜猜。”

  海瑞無語凝噎,王用汲哈哈笑,他就愿意看海瑞吃癟,也喜歡王言時常玩鬧的樂觀。

  吃了兩口菜,喝了一口酒,海瑞擦了擦胡子:“薊遼?”

  “嗯……”

  王言好像太監一樣拉長著話音兒,“海老爺猜的還真準,巡撫薊州,總督薊遼軍務,下月就走。”

  王用汲嚯的驚呼出聲:“那豈不是要升任兵部右侍郎兼右僉都御史?正三品了啊,國朝大員,一步登天!”

  “都是陛下信重。”王言對著皇宮的方向拱手,“若非徐階等人從中做梗,三年前我就正四品了。這一次他們也是多有閑言,多加阻攔,還是陛下一力決斷,這才能如此一步登天。說到底,還是要多謝陛下圣恩,絕不能辜負陛下的厚望。”

  王用汲說的沒錯,王言這一次確實算是一步登天。四品以上就已經是正經的大官兒了。類比一下就相當于是高官衙門的黨委成員。

  王言還更進一步,是高官衙門的一把手的位置,同時是委員會委員,還是政治局候補。

  事實上如果不是徐階等人阻攔,王言現在應該不是候補,而是已經成為了正式委員。

  當然了,究竟是不是徐階等人阻攔,這也是一個沒辦法說的事情。畢竟徐階等人確實是阻攔了,但究竟多大力度,只有嘉靖知道。

  不管怎么說,王言現在也算是到了大明權力的金字塔尖那么一小撮了,即將成為真正的封疆大吏。而他今年也才二十六歲。

  說到底,還是因為年齡的原因。他憑借著強大的能力,已經干到了現在的這個地步,不升官沒有地方安排他,也沒有人愿意,沒人敢給他當長官,以致于到現在不得不讓他做封疆大吏。

  王言相信,但凡還有別的地方能安排他,嘉靖也不太會同意讓他這么早就上位的。畢竟他提出的戰略,換了別人也能推行,哪怕受不住襲殺,沒辦法盡全功,總也是有作用的。

  而王言到了高位,又這么年輕,能讓他培植黨羽的時間也很長,再加上身體很好,多活個四五十年,那就是一兩任的皇帝,直接就成了三朝元老,那時候誰能制他?

  但現在王言上來了,還是要感謝嘉靖的膽量的。

  或者嘉靖也有種自我,只管自己的事。王言沒上來的時候,就能加大他的權力,讓他花更多的銀子,現在王言上來了,自然對他的好處更大。至少他在位的時候,王言只會是他的助力,是制衡那些所謂清流名臣的重要力量,能夠保證他的統治,維護帝國的安穩。

  他做一回皇帝,做到這個份上也就不錯了。不說強爺勝祖,總也沒拖后腿。他死以后,那就不歸他管了。

  這個思想很好,省心。

  盡管現在嘉靖還在想著修仙長生,但他又不是真把腦子修傻了,身體一天天的虛弱也在告訴他這一切。哪怕有著王言幫忙調理,到底也是六十多了,怎么也不能跟年輕時候比了。

  這時候,嘉靖應該已經在試著接受了……

  “二十六歲做到這個地步,在我大明無人能出你之右了。陛下圣明啊,敢讓你這么年輕就到這個位置。”

  海瑞也給皇宮的方向拱手了,真心感慨嘉靖的賢明,而沒有猜忌,沒有懷疑。

  他感嘆完畢,轉而問道,“何人接替你的位置啊?想來已經有了定論吧?”

  王言微微一笑,說出了一個讓海瑞和王用汲驚呆的名字……

  通州碼頭,真是繁忙無比。

  本身因為供養京城,以及超級大城市的吞吐量大的關系,這里就很是繁忙。在王言執政大興以后,更加繁榮了工商業,貨物運轉的需求更加大,這里便又加倍的繁忙。

  而等到了東南平定,王言的船隊、海軍擴大,又沒有封閉海疆,大戶還在走私,從天津港走水路運到通州的貨物量也開始大規模增長,又一次的使得通州的碼頭繁忙到要爆炸的程度。

  這兩年工部的大工程,就是重新疏浚了河道、擴建了碼頭,同時又將往來天津的官道重新修了一下,算是加快了物流運輸的速度……

  這一天,王言就來到了這里,迎上了一個熟悉的老面孔。

  “胡部堂,別來無恙啊。”

  已經五十七歲的胡宗憲很顯老態,已經不是當年的那個總領抗倭事的封疆大吏,不是那個嚴黨的三把手。

  如今嚴世蕃早都被砍了腦袋,嚴嵩在嘉靖四十七年老病而死,嚴黨也徹底倒了,嚴嵩的影響也隨著他的死消弭了。

  然而盡管胡宗憲盡顯老態,給人的感覺卻是精神矍鑠,恍惚間當年的那個意氣風發的胡宗憲似乎又到了現在。

  究竟是立志離鄉科舉入仕成就一番事業的當年,還是拜入嚴嵩門下青云直上的當年,卻又不好分說……

  胡宗憲給王言回了禮,高興的說道:“五年不見,你是更加豐神俊朗了啊,恭喜王部堂高升了。”

  “胡部堂就是客氣,在你面前我還是個晚輩,哪里當得部堂之稱?”

  “你是實實在在的兵部右侍郎,又哪里有什么當得當不得。”

  胡宗憲擺了擺手,“再者,你我本就平輩論交,今次我能回來任順天府尹,也全是你的幫助。”

  “可別,胡部堂說錯了,全是陛下信重,陛下重情義,這才有了胡部堂起復啊。我有再大的能耐,也沒辦法解決這種事情。”

  胡宗憲清楚王言說話必定感念嘉靖,哪怕有功也從來不居功,都要將功勞歸結于嘉靖的英明神武。卻沒有多在意王言謙虛的話。

  他轉頭看著周遭的環境,抬腳走動,感慨起來:“五年過去,這通州是更加繁榮了,都是你的功勞啊……”

  說這話的時候,兩人已經是到了沒人的地方了。

  然而王言有人沒人都是一樣的:“可不敢居功,胡部堂,是陛下信重,才讓我二十多歲便身居高位,擔當要職。幸好我是夙興夜寐,沒有辜負了陛下的期望。

  今后這順天府,可就全拜托部堂了,萬萬不可崩壞了好不容易立起來的規矩,不能讓好不容易收上來的銀子又散回去,那我這將近六年的時間,遭遇的數十次襲殺,可就全白費了。”

  胡宗憲負手而立,看著忙碌裝卸的百姓,說道:“你無須多慮,陛下起復我接你的位置,就是要守住你拿命拼出來的成果。

  說實在話,就是我想破壞,當前的局面下也沒辦法。我想給徐階他們當狗,他們也不會收我。這么多年過來,當年的人走的走,退的退,貶的貶,我也沒什么關系了。要說有關系,只有陛下和你,你是我的后臺,是我的同黨。”

  王言好笑的搖頭:“什么后臺同黨的,咱們是同舟共濟、志同道合的親密伙伴,為陛下盡忠,為國盡職,為民盡責。不過部堂的話,讓人聽了還是高興的。你說我二十七歲,已經到此位高權重之位,這心里啊,也是有一些驕狂的。”

  “你能說出這些話來,那就不驕狂。”胡宗憲看了看笑呵呵的王言,嘆了一聲,“老話說木秀于林風必摧之,又說鳥盡弓藏兔死狗烹,你年紀輕輕身居高位,也不知道是福是禍。作為朋友,作為伙伴,我得提醒你,這做官三思萬不敢忘啊。”

  “部堂的提醒我很感激,但是部堂……”

  王言對上了胡宗憲的雙眼,“我沒退路了。從當年淳安我為了自保奪權、抗命開始,就是有進無退了。為今之計,唯有奮勇向前,專心王事。我是孤臣,至少當今健在之時,無需考慮這許多。

  當今不在了……我觀裕王尚算容人,我這個比嚴嵩還能撈銀子的,他就是不用我,也不能給我弄死吧?那缺銀子了,誰來搞?六年了,徐高張他們加一起搞來的銀子也沒我一個人多。

  去年歲入折銀兩千一百萬兩,順天府就上繳了一百五十萬兩銀子。還有四百多萬兩,是被打服了的東南上繳的,那是咱們力主打出來的銀子。

  算上船隊的收益,水泥、白琉璃還有皇家銀行那邊,我還給陛下送了將近三百萬兩銀子,也沒有壓榨搜刮百姓們。反而百姓們還過好了。他們一天天嚷嚷著改革、變法,也沒見有什么成效。還天天讓人彈劾我,說我這個不行,那個不對,狗日的……

  說遠了,反正總而言之,未來十年我定然無事!”

  “十年后呢?”

  王言奇怪的看著胡宗憲,也不叫部堂了:“老胡啊,現在咱們倆都結黨了,你還是禮部左侍郎,陛下準備讓你明年監考。十年的時間,咱們還不能自保嗎?”

  “你看我自保了嗎?”胡宗憲也是真情流露了,很有幾分哀怨,“二十年的嚴黨,不也是說倒就倒?”

  “老胡,這幾年你經營船隊,訓練海軍,確實是累壞了,多有不易,回頭我給你開幾副藥,再調理調理身體。另外我教你的養身法,也要勤加習練,不可荒廢。”

  王言拍了拍他的肩膀,“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希望你能健在,看看我是怎么自保的。”

  胡宗憲灑脫一笑:“老夫身子骨硬朗著呢,眼下又得起復,心氣也足,我肯定長壽,爭取超過嚴閣老。”

  他還是那么尊重嚴嵩,哪怕嚴嵩的墳頭草都三尺高了……

  “那可真得祝你長命百歲了。”

  王言哈哈笑了起來,“走吧,看看你帶來的貨,再仔細點檢一番,可不敢出了什么紕漏。然后咱們就在這通州留一天,沐浴吃喝一番,明日進京陛見。”

  “這次老夫可真是帶了不少的寶貝,還給你帶了一些好東西,請……”

  于是兩人又上了船,看著里面各種的奇珍異物。

  說實在的,這些東西都送了多少年了,嘉靖其實都看夠了,現如今早都不再一件件的過目,直接堆送到內庫,他知道一個總數也就是了。主要這些東西都是值錢的么,皇宮慢慢往外放,這些年真是賺翻了。

  至于胡宗憲說的給他帶了一些,這也是正常的事兒,給皇帝辦差,能不自己拿點兒么,不拿像話么。

  當年舍棄了身家的胡宗憲,這幾年過來又是巨富了,甚至比之前還富。

  王言就更不用說了,一直致力于養殖大業,不斷的擴大養殖規模,積累經驗,研究技術,小豬養的是越來越肥,獸醫都成體系了。

  這是時間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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