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商盟,九辰商會。
“滄溟,你雖借用外物,可勉強躋身風云大宗師之列,但天資稟賦距離王朝頂尖妖孽,終究還是存著一段距離。”
大殿內,一名華袍老者神色平靜,看著面前身穿玄冰鱗甲的商會當代驕子,李滄溟。
“不過,這個差距,客觀存在,你不必避諱,也不必惱怒。與其自我內耗,不如拼盡全力,另辟蹊徑,走出了一條自己的路來。
此次潛龍更新,已現大爭氣象。”
“你天資不比王朝頂尖妖孽,與其勉強自己,不如順其自然。不必過分追求精純之基,只需道基無瑕,成就真正的武道天人便可。你以八紋道基,登關破境,再輔以商會的秘物寶藥,在不追求精純道基的情況下,當有不小概率破開關隘,成就天人之境。”
“大爭之世,不入天人,終是螻蟻。”老者幽幽長嘆,目光深遠,似是在回憶什么。
“老祖之言,滄溟謹記。”李滄溟神情堅毅,眸光內有叱咤之色。
海域秘境開啟在即,商會上下皆在忙碌此事。他若能登臨天人之境,于商會而言,也算一大裨益。不單單是實力層次上的,更多是在于商會的聲勢名望。
他若登臨天人,即便道基不如那些頂尖的妖孽天驕,但只要是真正的武道天人,那于商會而言,便是難言的名望。
當代潛龍之中,成就武道天人者,不過四人,他若能躋身其中,那聲勢必是如日中天,大日貫虹。
有時候放下執念,未必不是一個正確的選擇。與其好高騖遠,望著那虛無縹緲,似能見又不能得之物,不如選擇一條更適合自己的路。
有時候,一味的追求,入了心障,兜兜轉轉,得來的,或許還不如當下觸手可及之物。
他有商會寶藥,破境秘物,輔助靈物,比之一般的武道大宗師,本就多了幾分籌碼。更何況,商會還為他特意求來了一枚護持心境的破境靈丹,上清丹。
此等靈物加持下,再輔以他的天資,在不過分追求道基的情況下,他能成就天人的概率確實是不小。
“誰說.要將大宗師的戰力提升到了極致,才能破境!我若提前登境,那便是新的一番天地,以他日眼光看來,今日大宗師之爭,不過就是玩鬧罷了!”李滄溟雙眸眸光涌動,,玄冰鱗甲上冰光流轉,熠熠生輝。
“滄溟,商會之事,你暫時不必介入。你當前緊要之事,便是安心破境,相應的靈物資源,一應供給,只要是你需要的,商會都會籌備到位。你要做的,便是在星月招婿之前,真正邁入天人之境!”老者沉默良久,聲音方才在殿內響了起來。
星月招婿。
李滄溟目光一怔,隨即面露野望:“是,謹遵老祖之言。滄溟定不負商會所望,破關伐境,在商盟交流之前,登臨武道天人之境!”
北海商盟,由七大核心商會,三十六家大型商會,以及一眾外圍商會構成的超大型商業聯盟。放眼北境,乃至于王朝,都是擁有赫赫威名的龐然大物。
商盟內強者林立,高手如云,各方強者,在商盟議會內,皆掌握著不同聲量的話語權。而在這些強者之中,云雷雙君是無論如何都繞不開的人物,是商盟之中最為耀眼的人物。
已經不僅僅是商盟底蘊級強者那么簡單,而是北海商盟中真正的擎天巨柱,支撐著商盟威勢,保障商盟在王朝各方的利益。
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
云雷雙君,戰力鼎盛,乃王朝巨擘,各自影響著一方核心商會以及相當數量的大型商會。
他九辰商會雖是勢大,為商盟七大核心商會之一,但在云雷雙君的面前,卻是有些不太夠看,無論是聲勢還影響力,都弱了不止一籌。
可以說,商盟可以沒有他九辰商會,卻不能沒有了云雷雙君。
此等情況下,作為雙君獨女,自然便是商盟之中,璀璨明珠。確切地說,明珠二字,已經不足以體現對方的尊貴。
而是以星月為名,如星辰璀璨,似皓月皎潔,如星似月,象征著她的獨特和唯一。
商盟之中,多是以星月公主相稱。北海一地,海域之中,如星辰般繁多的島嶼內,也多是知曉星月公主一事。
此一事,即便是在王朝帝京,中樞之中,應也有部分流傳,曾聽聞過此事。但對此事,帝京中樞并未有太多表態,而是以無聲之言,默認此事。
北海商盟,云雷雙君,威勢可見一斑。
不過,知曉星月公主之名者雖眾,但真正了解的卻沒有幾人,見過的那就更少了。
星月公主,自誕生以來,便一向被雙君藏得很好,雖有妖孽之姿,但從未登臨過相應榜單。
如今雙君有意招婿,此一事,自然引來了商盟內部的震動。雖還未有明確之言,但此等傾向一經表露,便已是在周邊地界廣為流傳。
星月公主,為雙君獨女,雙君一向珍重。
若能借此契機,成為雙君之婿,那無論是聲勢,還是地位,影響力都能迎來質一般的飛躍。此等飛躍,足以讓絕大多數的武道天人,達到他一生都難以企及的高度。
于李滄溟而言,那便更是如此,若是能成雙君之婿,再得九辰商會助力,假以時日,他或許能執掌.
李滄溟眸光流轉,雙眸內燃燒著名為野心的火焰。
華袍老者看著面前神色堅毅,雙目灼熱的青年,神色間閃過一絲滿意,不過隨即便消失不見。他緩緩轉身,仿若能透過大殿,望向遠處。
商盟招婿,當中細節,旁人或許不知曉,但他作為商盟元老,可再是清楚不過。
此次招婿,不但不限制疆域,甚至很有可能,年齡方面的條件限制,也遠不如外界的那般猜測。
想要在這么多人中,脫穎而出,成為雙君之婿,談何容易。又怎是寥寥幾句,能概括得了的!?
“潛龍更新。”
李香君一襲淡粉長裙,站在云閣宮樓之外,神色從容平靜,但眸光深處卻深藏著一絲隱而未見的忐忑。
淡粉色的長裙在云海中搖曳,勾勒出她的身姿,一如她此刻的心境。
作為圣女心腹,殿下貼身,能讓她忐忑的事情,幾乎可以說是沒有。但眼下的一件,毫無疑問便是那鮮有之事中的一件。
每一次的提及,都意味著久遠記憶的復蘇,也意味著再一次地讓殿下想起,想起她身邊之人,已是一個不潔的失身之人。
最關鍵的是,是會讓殿下記起還有一個她將殺未殺之人,還好好地活在世上,活躍在世人的眼前。
一個辱殿下身邊侍女失貞的人,殿下怎能會讓他好好地活在世上。
每一次的提及,都是一種提醒,提醒著殿下,這個人該殺,要殺,必殺!
李香君在云閣宮樓外駐足許久,方才平息下心情走了進去。
即便她心中不愿,還有那么一絲不忍,可殿下早已吩咐,每次潛龍榜更新,都要第一時間向她匯報。
而她也不得不在殿下的面前,再一次提及那個人的名字。
“殿下。”李香君恭敬地請示著。
一息,兩息,三息.
足足過了數息時間,玉室內都沒有傳出殿下的聲音。
這讓她不知怎么的,竟是微微松一口氣。原先不知道什么時候提著的那一顆心,也稍稍落了下來。
都說一夜夫妻百日恩,她與莽刀雖沒有太多情感,但不管怎么說,終究是一起度過了一些時日。
她或許能在接受到命令后,毫無不猶豫地殺了他。但在命令還未下發之前,一切還未塵埃落定之時,終究是做不到翻臉無情,輕易打殺。
若是有可能,她還是想讓這些時日來得更晚一些。另外,有可能的話,盡量減弱殿下對此事的印象。
最新一期的潛龍榜,她已經看了。莽刀的優異,超過她的想象。
以不足二十八之齡,登臨潛龍榜前二十,戰力近似風云,可斬絕巔大宗師,此等才情,同年齡階段,放眼圣教之中,除了圣女之外,怕是根本沒有人能與他爭鋒。
即便是圣子當年,也未必能比他優秀多少。
以莽刀如今的戰力,若其他人出手,他還有一線生機。
可若是殿下出手,他怕是沒有絲毫機會。
以殿下之力,想要鎮殺莽刀,太輕而易舉不過。即便莽刀再是優異,在殿下的面前,終究只是如螢火一般。
螢火雖有微光,足以照亮黑夜,但在皓月的面前,卻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殿下若是出手,莽刀必死無疑。
眼下殿下沒有回應,李香君的心情微微松了一松。
雖說已經下定決心,但在這一日沒來到之前,終究還是有那么一些不忍。
只是,她的心情才剛剛松下,面前的玉門便是轟然打開,身前不知道何時,便已出現了一名黑紗遮面的黑裙女子。
“殿下。”
李香君一怔,隨即彎腰恭聲,恭敬行禮。
“您出關了啊。”
“何事?”
“殿下,最新一期的潛龍榜已經更新,按您的吩咐.”李香君的話還未說完,她手中那塊承載著最新一期潛龍榜信息的玉石,便已懸浮在半空,映照出了一片光幕。
看著面前光幕,李香君的目光有些發怔。
在光幕的最上方,赫然映照著幾個大字。
潛龍天驕,第十七位,莽刀陳平安!
李香君心神一顫,心中生出萬般滋味。
她跟隨殿下多年,從未見過殿下,有什么事情這般上心。
但這一次,不知怎的,殿下竟是格外的上心。
她失貞受辱之事,殿下竟是這般重視!?
李香君怔怔地站在邊上,不知站了多久。她眸光顫動,心緒變化,也不知想了些什么。
足足過了許久,天羅圣女如空谷幽蘭般的空靈之聲,在她的耳邊響起,打斷了她的紛雜思緒。
“準備一下,明日同本殿,離開淵海。”
離開淵海?
李香君心神一晃,但還是在第一時間恭聲稱是。
但猶豫了片刻,但終究還是期期艾艾地問出了一句。
“殿下,是要去哪里?”
若是殿下獨自出門,她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問出這一句話。但殿下既是帶上她了,意義自是不一樣了。可即便如此,她也鮮少會有類似問法。
這一次,也不知是怎么了,偏生問了這么一句。
“碧蒼。”
天羅圣女的聲音,一如既往的空靈,輕盈得如同是天際落下,不沾染絲毫塵囂。
李香君心中一跳,終究還是按了下來,垂首恭聲,應了一聲。
“是,殿下。”
有些事情,終究是不可避免。
她雖不忍,但作為殿下侍女,她自當恪守本分。莽刀辱她清白,自當付出代價。作為殿下的身邊之人,她失去的不僅僅是她的清白,更是殿下的體面。
甚至,在明知此事的情況下,莽刀若是還存活在世,那影響的可就不僅僅只是殿下的體面那么簡單了。甚至在一定程度上,還影響干系到了殿下清白。
若是他日殿下已有道侶,此事又為殿下道侶所知,那此中的干系,可就不是現在這么一點點那么簡單。
身邊之人遭他人輕辱,失了清白,此事有前因后果暫且不提。但殿下明明知曉,卻不去殺他,此乃何意!?
是心懷不忍,還是另有私情?亦或是,侍女失身之事,就是殿下授意許可的!
此等之事,若不及時處理,等到來日,殿下道侶深究,那影響的可就不是現在這么一點點了。
若是處理不及,甚至會讓雙方生出嫌隙,攜手道途之志,受到重大影響。
以殿下心性,道侶如此責問,她自不可能輕易低頭。若真等到他日,雙方相互博弈,互生嫌隙,那她的罪過,可就大了。
此事,絕不可為!絕不能因她之事,影響殿下他日與道侶的關系。
殿下如今雖還未定下道侶,但此事必要趁早打算,真等到那日,可就都來不及了。
心念至此,李香君眸光冷冽,便是作出了決斷。
莽刀之事,需盡快消弭。
為表忠心,也為來日徹底杜絕禍患,等到莽刀殞命之前,她要親自動手,送莽刀陳平安上路歸西!
“陳平安,你不要怪我,此事因我而起,自當因我而結。等你死后,我必定為你收尸立碑,年年探望,以全你我之事。”
李香君心念百轉,諸多思緒,不過在電光火石,一瞬之間。她垂首起身,面色恭敬,看向面前殿下,請示道。
“殿下,此去碧蒼,路途遙遠,是否要教內備好車攆,派人一路隨行?”
“不必。”天羅圣女聲如空幽,神色靜謐:“你一人隨行便可。”
修行良久,終是邁出這一步,閉關已畢,圣教事了,一切盡如心愿。此間事了,她自是要以最快速度回去,去見一見那個讓她時常掛念的陰險小人。
“陳平安”
等見了他后,先狠狠地揍他一頓,報一報當年欺辱之仇。然后.
天羅圣女緩緩抬眸,眸光如蝶翼般輕顫,泛起層層漣漪,如幻夢華光,璀璨空靈,讓人迷神心醉,沉浸其中。
顧家婚約一事,她早已聽聞。她此去碧蒼除了報昔日之仇,最重要的是 道侶!
顧家傾城,與莽刀陳平安,天為媒,地為妁,聯姻結發,是為結發夫妻。
既已緣定三生,道侶之位,她豈會讓與旁人。
即便有婚約在身,也不行!
莽刀道侶,只能是她一人。
豈能讓旁人先她一步。
心念之間,天羅圣女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雙眸夢幻,看了身旁侍女一眼。
李香君站在一旁,看著殿下突然望來了這一眼,只感覺心神發顫,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幻夢沉淪。
足足過了許久,李香君才漸漸回神,再看眼前,有一種恍然如夢的感覺。她顫著身子,呼吸著空氣,心緒百轉,思緒紛飛。
她跟隨殿下多年,從未看到過這樣的眼神。殿下如此,這件事情的影響,遠要比她想象中的要大。昔年之事,絕不可能如此翻篇。
殿下這是在提醒她。
“莽刀!
勢必要殺!絕不能有心慈手軟!”
此去碧蒼,待見了莽刀,她便主動向殿下請纓,請求鎮殺莽刀!
她戰力雖不如莽刀,但此等態度,勢必要表!
李香君眸光堅定,暗下決心。
蒼龍州,顧家。
清幽暖閣,雅巧精致。
悠揚琴聲中,有光幕浮現。
光幕流轉,畫面變化,映照出一幕幕信息。
潛龍天驕,第十七位,莽刀陳平安,于玄靈重城,臨湖雅苑,一刀鎮殺橫山宗執事長老石磐岳 斷魂刀圓滿,游龍身法圓滿,霸刀圓滿,太虛御風步小成疑似參研狂雷刀法,修行進境未知,戰力鼎盛,有近似風云之威.
一行行文字,展示著潛龍天驕,莽刀陳平安的戰績戰力。潛龍榜上,對陳平安的潛力,頗為推崇,在其觸及年齡關隘,落榜之前,當有沖擊潛龍榜前八的機會。若是往屆潛龍榜,當是有前五乃至前三之姿。但在當今之世,排名卻要往后順延稍許。
但即便如何,也無一不在訴說著莽刀陳平安的優秀。
琴聲漸止,光幕變化的速度也漸漸變緩,最終定格在一幕畫面之上。
潛龍第一,天九道子,風陵引!
顧傾城撫琴而坐,廣袖如云垂落,青絲披散在肩頭,一根木簪輕曳,有一種清冷間溫婉地味道。
這是人間煙火,也是滾滾紅塵。
她輕輕抬眸,看了一眼半空中映照的光幕。光幕再變,流光閃爍間,最終映照出了莽刀陳平安的信息。
顧傾城凝視了許久,最終輕輕地笑了一笑,笑聲之中有一種無聲的溫婉,但又好似帶著一些別的滋味。
不知什么時候,她的手中,出現了一根金絲發帶。
金光燦爛,在微風中,輕輕搖曳,靈動而飄逸。
嘩啦啦 她微微垂袖,那案幾長桌上,縱橫交錯的漫天星斗,星光暗沉,緩緩消散。
“曦月,我要出去一趟,你便留在這里,代我待一段時間。”
顧傾城的聲音清冷,如玉石擊泉,月光冷輝倒映著世間浮沉。
“好。”曦月手捧長劍,站在一旁,一襲青裙,顯得她俏麗端靜。
嘩啦啦 暖閣內,似有月芒流轉,星光流轉,等再抬眼時,顧傾城的身影便消失在了這里。
與她一同消失的,還有曦月手中捧著的那柄劍。
曦月看了一眼,星光月芒消失的方向,身形一轉,便是落座在了案幾長桌之上。
她雙眸清冷,似是帶著清冷仙儀,素白如凝脂的玉手,輕輕撫在琴弦之上。
“潛龍爭運?
不過為王先驅罷了。”
暖閣內,琴聲再起,悠揚無盡,如清泉純粹,月光清冷。
潛龍更新,天驕群起,天人耀世,無形間,自也是影響到了玄靈重城的局勢。
尤其是在玄靈頂級拍賣會,即將召開的這個檔口。
在潛龍更新的同一日,橫山宗實權長老,黑巖老怪降臨玄靈。
此后兩日,碧蒼郡王府,當代杰出典范,碧蒼王孫姬長空,在狂瀾客,裂地叟等高手的隨行下,抵達玄靈重城。
同一日,碧蒼王孫姬長空,送上拜帖,邀玄靈駐防使,潛龍天驕,莽刀陳平安,登門一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