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方藥中走了之后,教室里立馬熱鬧了起來。
“老師說的真帶勁兒啊!”
“感覺他火氣有點大,不過話糙理不糙,我認同他的觀點。”
“有點激進,但是激進的很有道理。”
還有萌新就完全不知道余云岫了,好奇的問道:
“不是,余云岫是誰啊?他怎么滅中醫了?”
1950年余云岫說出消滅中醫言論后,全國第一個反對的聲音,是嶺南一派由鄧鐵濤帶頭發文做出了反擊的。
作為鄧鐵濤的徒弟,蕭承志這時候接過話茬:
“余云岫啊……那可是風云人物……從他在日本上了大學回國后,就開始搞風搞雨,一輩子都在針對中醫,你要是覺得剛才教授的話過激,那么對比他說出過的話,你就知道教授一點不過激甚至還很保守。”
聽到學習委員的話,教室里不知道余云岫的人,紛紛湊了過來,問道:
“他說啥了?”
蕭承志說道:
“他說不殲《黃帝內經》,無以絕其禍根,如不消滅中醫,不但妨礙民族的繁榮,民生的改良,而且不利于國際地位的遷善。”
鄧南星這會兒也說道:
“嗯,還說了,中醫是殺人禍首,中醫是巫術演變的封建迷信,沒有任何科學依據,應該全面學習西方先進的醫學,才是走向文明的唯一途徑。”
“嘶……”眾人倒吸一口涼氣。
那如果是這樣,剛才方藥中確實說的已經算是很委婉了。
至少沒說應該消滅西醫這種話,那就算是真客氣了。
嶺南一派的醫生們,對于余云岫知道的很多,他們這時候見到眾人來了興趣,于是就說道:
“其實余云岫已經不是第一次說消滅中醫了,在他年輕的時候,還做過好幾次,1917年的時候,余云岫寫了一本叫做《靈素商兌》的書,在里面以當時西方醫學知識為基礎,《黃帝內經》中的諸多專題進行詳細的批判,其中首當其沖就是剛才教授說的陰陽五行。”
“此外還有五臟六腑,臟腑生理,十二經脈,經脈經絡,望聞問切,病原,病變之類。”
“他提出中醫起源巫術,認為干支時節,色味,經絡臟腑等觀念純屬幻想,不足以成為精確學術的基礎。”
“還對中醫陰陽五行理論以西方解剖學和生理學的觀點來批判,因此得出結論來印證《黃帝內經》里的理論是穿鑿附會,荒唐無稽,說這本書是門外漢的想象編造,你們對比下,咱們教授說的話,現在聽起來還過分嗎?”
眾人面面相覷,然后搖搖頭。
方藥中哪里過分了?
方藥中簡直就是太溫和了,剛才那話和余云岫專門寫本書來批判中醫相比,這絕對已經算是相當克制了。
“后來呢?后來怎么樣了?”有人對這故事的后面很感興趣。
這時候一旁的孟濟民說道:
“當時這書就引起了中醫巨大的反應,好些當時的名醫就站出來批判他。”
“現在回想起來,他應該就是在那時候吃到了好處,從一個無人問津的人,獲得了西醫資本的支持,同時也開始被全國人熟知,畢竟不能被大家喜歡,被所有人討厭,也是一種出名的方式嘛。”
孟濟民這個分析角度,倒是讓其他眾人眼前一亮。
對啊,算起來,他還真是這么出名的。
嶺南一派的人,有人還對著孟濟民豎起大拇指,感覺他一針見血。
孟濟民笑著拱拱手。
“繼續繼續,他還干啥事兒了?”眾人催促道。
接著一個嶺南一派的醫生說道:
“他干的事兒就多了,他還在1925年,教育界準備將中醫納入學校體系的時候,聯名上書當時的教育部,堅決抵制,讓中醫界多年努力付諸東流,那時候他就有拉著全體西醫和全體中醫搞對立的意思了。”
說罷,他一拍桌子,表示道:
“你們還別說,剛才孟濟民同學說過后,這個余云岫我也感覺他像是收了錢似的。”
這時候,蕭承志對著眾人問道:
“而且你們知道,3月17的中國國醫節是怎么來的嗎?”
眾人好奇的看向這位學習委員。
蕭承志說道:
“就是因為余云岫計劃挫敗后,為了慶祝這一天設立的。”
眾人驚訝。
“啊?還有這種事兒?”
“怎么回事?”
一個個好奇的對著蕭承志詢問。
蕭承志很享受這種被人圍觀的感覺,他頓了頓,緩緩說道:
“那是在1929年,當時召開第一屆中央衛生委員會會議前,余云岫起草了《廢止舊醫以掃除衛生事業障礙案》,并在會前獲得了汪精衛,褚民誼的支持,但是最后因為中醫掀起了全國性抗爭活動,這才沒有讓他得逞。”
說完后,有同學附和:
“沒錯,我們武漢還有個國醫館分館!就是為了紀念這事兒修建的。”
其他同學紛紛討論起來:
“這家伙也太壞了吧?”
“也不知道中醫是怎么得罪他了?”
“這家伙簡直壞的流油……”
這時候蕭承志看了一眼眾人,說道:
“他干的事兒就多了,一輩子都把消滅中醫當做終生事業在做。”
“這可不是得罪不得罪的問題,孟濟民同學剛才那個論點很有意思,給了我很大的啟發,如果這里面沒有利益,我是絕對不相信的。”
這時候人群里有人說道:
“萬一他是一個有理想的人呢?”
眾人紛紛看了過去,發現是丙組里面的一個男生,蕭承志笑著問道:
“哈哈哈,這位同學你問得好,你叫什么名字?”
男生感覺自己好像說錯話了。
縮了縮脖子,尷尬的撓撓頭。
蕭承志這會兒也來勁了,他說道:
“那我告訴你,他絕對不是一個有理想的人,因為在1950年的時候,他在咱們首都衛生大會上,這位再次當著所有人的面老調重彈,當時有兩位衛生部的領導,對余云岫的提案表示了支持。”
“但是后來我師父帶頭發文做出反擊,全國中醫響應下,教員他老人家知道后召開會議,明確指出中醫是傳統文化遺產,不能輕視,賀、王兩位被免職。”
“余云岫被教員找到,當面對質的時候,他居然沒有堅守自己的理想。”
“怎么回事?”不知道這事兒的人,好奇的對著蕭承志問道。
蕭承志說道:
“當時教員問他,想知道他為什么會在大會上提出廢除中醫的主張?余云岫解釋說,他的真實目的是要引發全社會對中醫改革的重視,如果他不采用這么激烈的方式提出問題,感覺就很難推動中醫的深刻變革,他是為了中醫好,并不是想要消滅中醫。”
眾人一怔。
不是?之前跳了那么多次,中醫反抗那么激烈,他現在說這話,這對嗎?
蕭承志道:
“你們說這人可笑不可笑?”
眾人紛紛點頭,豈止可笑,簡直就是小丑。
這時候聽了半天的方言接過話茬,對著他們說道:
“其實教員最后還提出一個問題,是問他如何看待支持他廢除中醫的賀、王這兩位被免職的事兒,這時候這位余先生才暴露他的本質。”
方言對著丙組的人問道:
“你猜猜他會怎么回答?”
眾人面面相覷,最終大家把目光投向剛才那個說余云岫有理想的男生身上,那個男生感受到大家的目光,他有些不太確定的說道:
“應該是幫助這兩位求求情吧?畢竟怎么說,這兩位也是支持他理想的同志!”
方言搖搖頭說道:
“不,那是正常人才做的事兒,你還是把他想的太正常了。”
“他當場就說,這兩人方法激進了,醫學改革應該采取漸進方式,不應該采取完全否定的態度。”
“這些言論和他在大會上說的就已經完全不一樣。”
“他就是個機會主義者,也并沒有什么理想,他也不是不知道中醫是什么,他一點不蠢,他就是正兒八經的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