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有個問題。”盧子午聽到方言的話后，他說道。
“什么問題？”方言和眾人都看向他。
盧子午說道：
“那就是在香江做的那個X光片，上面顯示肺囊腫繼發感染及貧血，這個咱們不用管嗎？”
方言其實早就有心理準備了。
對方是十有八九要這么說。
心里其實早就做好了怎么回應的腹稿。
他對著盧子午說道：
“中醫以癥狀和體征為辨證核心，您的愛人表現為發熱、嘔吐、脈細、舌淡苔白等氣血兩虛、寒凝血瘀之象，與X光所示的“肺囊腫”無直接關聯。”
“之前我就說過，如果不參考之前香江醫院的診斷，現在我沒診斷出她肺部有什么毛病，所以重點調理引產后氣血虧虛及寒邪內侵，而非針對X光結果的肺囊腫。”
“而且你也說過了，你老婆沒有橡膠工廠的接觸歷史，而且抗生素治療也沒有效果，這就很可能是西醫那邊的一個誤判。”
說完方言還給盧子午提出了個方案：
“如果你實在是不放心呢，我建議你們可以先去協和做個X光，到時候再決定用不用我的治療方案。”
聽到方言的話，盧子午還沒說話，他老婆就先表態了：
“我反正是不相信西醫了，他們就是亂搞，本來我也覺得我就是小問題，現在治了這么久時間都沒有好，花了這么多錢，把我折騰到這個樣子了，結果還是沒有好轉。”
“你看看他們都診斷的是什么結果嘛，完全就是聽了我們家做的生意后，胡亂猜測出來的，我都懷疑那個X光片是不是他們搞成其他人的了。”
“現在來看，反倒是的方大夫剛才說的還有道理一點，至少和我最開始是有關系的嘛，”
聽到自己老婆的話，盧子午說道：
“哎呀，我又沒說不相信方大夫，他治好了小琴，還治好了這么多的僑商，到現在都還是百分百的治愈率，我肯定是相信的，我的意思就是單純想問問，之前的X光片的結果，我們需要不需要關注一下，你看看你，現在又激動。”
這時候任老對著他們說道：
“長時間大量的服用了抗生素，不僅干擾正氣恢復，加重寒凝血瘀狀態，還會損傷肝腎功能，那個X光片可能是誤診，也可能是因為當時確實因為服用這些藥物，肺部產生了問題，這個也是說不準的。”
“不過方言的辨證水平我還是相信的，既然他現在沒有辯證出肺部有問題，那么大概率是沒有問題的，這個你們實在不放心其實也能夠理解，再去做個X光片檢查，也可以讓自己安心，省得接下來的時間提心吊膽，兩口子還為這事兒吵架。”
“畢竟，好的心情也是中醫恢復的重要指標嘛……”
聽到任老這一番話后，兩口子紛紛看向他。
他們不認識任老。
現在聽對方說的還挺有道理的，就想要知道任老的身份。
方言又把任老的履歷報了出來。
聽到方言出來看病，居然還有這種級別的大佬跟著，兩口子也是有點震驚。
但大佬都這么說了，那肯定是有道理的。
盧子午對著方言說道：
“那方大夫，您先開藥，開了藥我們自己去醫院拿藥，然后順道做個X檢查。”
他倒是挺會說話。
順道。
方言笑了笑，也沒太在意這事兒。
就想著到底什么時候，這種事情能反過來發生一次。
西醫檢查結果出來，病人看了不相信。
然后非要帶著結果去找中醫，只相信中醫的結果。
方言想了想，這種情況目前來說，能發生概率太小了。
接下來方言給他們開了個治療的方子。
當歸9克，川芎3克，桃仁3克，泡姜3克，炙甘草3克，紅花9克，荊芥炭3克，白薇9克。
這個配伍泡姜、紅花溫散寒邪，桃仁、川芎活血化瘀。
當歸補血，荊芥炭止血，防止活血過度。
白薇清虛熱，制約溫藥的燥性，避免傷陰。
方劑緊扣患者氣血兩虛、寒凝血瘀的病機，融合經典方劑生化湯、溫經湯的精華，配伍寒熱平衡，既溫通化瘀，又兼顧止血補虛。
開好過后，方言就對著他們說道：
“既然要去醫院，那就干脆拿著行李下樓，直接去醫院辦理入院吧，那邊隨時都有人醫護人員照顧。”
“這邊的服務員雖然也經受過很嚴格的培訓，但是他們不能記錄跟蹤身體狀態，現在你這個情況還是需要人隨時關注和照顧的。”
“而且那邊離我家也比較近，有什么問題也能最快的時間趕到。”
聽到方言這么說，兩口子對視一眼，然后點點頭答應下來。
“好，聽方大夫的。”
“現在我們就過去。”
說完收好了方言遞上來的藥方。
然后從抽屜里面拿出一個紅包，塞到了方言手里。
“來的有些匆忙，也不知道方大夫喜歡什么，一點小心意，方大夫喜歡什么就自己買好了。”
方言到時也沒多說，直接收了下來。
“有心。”方言笑著點點頭。
也不看數額多少，直接就收好了。
之后，他們收拾東西準備去協和，方言也就和他們告辭，然后出門去最后一個患者那邊了。
這次沒有在同一個樓層，出門過后，服務員就帶著他們重新上了電梯，再上一層樓，來到了一個明顯更加好的樓層上。
為什么方言說明顯更好呢，那是因為這里的門，變成了A座馬家住的套房那種雙扇對開門。
雖然紋理沒有那么華麗，但是門已經這下面的不一樣了。
“咚咚咚”服務員敲了敲門。
然后喊道：
“楊小姐，方大夫來了。”
過了幾秒。
沒有反應。
接著服務員，又敲了敲：
“楊小姐？？”
還是沒有反應。
方言對著服務員問道：
“里面誰？只有一個人嗎？”
服務員說道：
“不是，住了三個人。”
那就怪了，什么情況？
“是不是睡著了？”一旁的蕭承志懷疑道。
方言問道：
“里面是不是套房？”
“就是走進去是個很大的正廳，隔壁才是臥室的那種？”
服務員點點頭。
“那估計是沒有人在正廳，再敲大聲點，應該就能聽到了。”方言一邊判斷一邊走到門口，然后“梆梆”兩巴掌砸在門上。
看起來好像沒用力，但是聲音特別響，眾人都傻眼了，不知道方言是怎么做到的。
“來了！來了！”
房間里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
接著門被打開，一個職業西裝，短頭發的女子打開了門。
她這會兒有些狼狽，下半身褲腿挽了起來，還打濕了一部分的。
更是光著腳丫，鞋子襪子都沒穿。
方言看到她身后的屋內地毯上，還有一串濕漉漉的腳印，很顯然是剛從浴室里走出來的。
“楊小姐，方大夫來了”。服務員對著短發女子介紹方言。
方言發現對方自己沒有見過，心想莫不是又一個昨晚上趕回來的？
“方大夫你好，我是熊女士的助理，我姓楊。”她伸出手對著方言握了握。
方言松開手后，試探性問道：
“新加坡的熊婧女士？”
楊助理說道：
“對，您還是先進來吧。”
方言聽到這話，對著身后的眾人招呼一聲，然后眾人一起進入了房間里。
這個熊婧是一個做航運生意的。
家里丈夫手里有好些船，而她是帶著自己女兒回來看病的。
上次和方言他們坐一桌的，還有個新加坡某造船企業的遺孀，也是帶著女兒回來看病的。
進屋過后，方言對著楊助理指了指她光著的腳，問道：
“您這是怎么回事？”
楊助理說道：
“哦，熊女士在浴室里洗澡睡著了，我在幫她起來，剛才浴室里沒聽到你們的敲門聲。”
“……”眾人面面相覷，大白天的洗澡睡著了？
這都是什么作息時間啊？
這時候里面的臥室傳來聲音：
“方大夫，麻煩您等一會兒，我里面馬上就好。”
“好的，沒問題。”方言回應一聲。
楊秘書跑進房間里，里面的熊婧對著她打發道：
“不用管我，你給方大夫他們泡咖啡。”
方言看到楊秘書跑了出來，光著腳就去弄那個需要酒精燈加熱萃取的咖啡，方言忙說道：
“不用麻煩，茶水就行了。”
“都是嗎？”楊秘書問道。
“嗯，都是。”方言看了周圍人一圈，點點頭。
眾人在房間里的沙發上坐下，這才有空打量四周，這地方基本上就是個簡配版的A座16樓。
看起來房間里的布置沒有那么豪華，但是也和下面的那一層拉開了明顯的差距。
孟濟民捏了捏沙發，對著方言說道：
“嘿，老方，這沙發還挺舒服，啥時候咱們也弄一套擺家里？”
方言摸了摸沙發，說道：
“花太多了，而且禁不住灰，要時常打掃，華而不實。”
說完還補充到：
“特別是你們家孩子多，這沙發特別容易完蛋。”
聽到方言這么說，孟濟民和本來也動了心的其他人，一下就不想了。
這時候任老才小聲對方言問道：
“你知道這家是什么病人？”
方言搖搖頭：
“不知道，但是病人家屬我在他們的招待宴會上見過。”
隨后方言把熊婧情況簡單小聲的說了一遍。
周圍人也就聽個熱鬧。
過了一會兒，楊秘書的茶也泡好了。
是比較難喝到的龍井茶，不是說這邊買不到，主要是這玩意兒有點貴，大多數人也不是特別喜歡喝茶，所以就停留在聽過，看到柜臺上擺過，但是沒有喝過的階段。
這里隨便放在房間里的茶葉都是這種級別的，可見這里招待規格還是挺高的。
大家都不動聲色的喝了一口。
嗯……感覺一股子淡淡的豆漿味兒。
只有任老一股子享受，方言一臉淡定，其他人都有些懷疑的看了看杯子。
懷疑是不是杯子裝了豆漿沒洗干凈。
這會兒楊秘書倒完茶也跑去臥室里幫忙去了。
而就在這時候，成寶貴同志小聲的說道：
“你們說他們三個女的，我們一大幫老爺們兒進來，是不是不太好？”
任老聽到這話，高深莫測說道：
“人多才好呢，人越少越不好。”
除了方言，眾人好奇的看向任老，還有些沒太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言喝了茶說道：
“在涉及異性患者私密診療時，保持公開性與多人見證，既維護患者尊嚴，又保障醫者職業安全。古代中醫歷來重視男女大防，尤其在涉及患者身體隱私時比如如婦科、針灸，需有第三方在場以符合倫理規范，咱們現代，其實也是公開透明的環境才能避免流言蜚語。”
任老聽到方言的解釋，滿意的點點頭，這孩子就是通透啊！
他對著其他人說道：
“明白了吧？”
眾人也恍然大悟。
左右無事，方言拿出剛才盧子午給的紅包。
給所有人都分了分。
東西自己拿，錢就大家分。
這第二次分大家都還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過方言還是塞到了他們手里。
這種時候方言越是要展現自己的大方一面。
讓大家都知道跟著他的好處。
發完錢過后，大家雖然沒說，但是都知道今天出來算是碰上了。
其他時候還真沒準能碰上的。
大家都是聰明人，自己知道就行了，回去肯定不會炫耀。
主要是也沒辦法炫耀。
老馬家的事兒得保密，家里人最好都不說。
又過了幾分鐘，臥室那邊總算是好了。
熊婧和楊秘書走了出來，對著方言他們說道：
“哎呀，實在不好意思，久等了！”
“昨天晚上一整晚沒睡著，今天本來說洗個澡清醒清醒，結果在浴缸里睡過去了，真是不好意思。”
方言說道：
“沒事兒，您到這邊不習慣睡不好可以理解。”
“現在我們還是先看看病人吧？”
熊婧說道：
“她現在剛醒過來，還在床上躺著，另外孩子中文不太好，只能聽懂一些簡單的詞匯，您可以直接問我。”
方言點點頭。
然后招呼眾人一起到隔壁臥室。
等到了這邊，發現這里也是簡配的。
比A座那邊小了不少。
雖然該有的東西還是一樣沒少，但是面積小多了。
方言他們人有些多，進來明顯就有些擠了。
之前在給馬文茵看病的時候，一群人在房間里一點都不感覺擠。
方言這會兒在想，馬文茵可能在這房間里，可能還會好點。
不過下一秒他目光就落在了床上的孩子身上了。
這個小姑娘，大概十歲左右，頭部和面部有虛浮腫脹的情況，面色蒼白沒有光澤，眼睛的鞏膜呈現出黃色，露出在被子外邊的下肢也有水腫的現象。
中醫《素問》里認為諸濕腫滿，皆屬于脾，小孩子這種情況提示脾虛失運，水濕泛溢肌膚，若伴畏寒、乏力，則可能兼腎陽虛衰，氣化無權。
面色蒼白無光澤提示氣血虧虛，血不榮面。
鞏膜黃染中醫屬黃疸范疇，這里面分陽黃與陰黃。
也就是濕熱和寒濕。
結合患者虛浮腫脹，方言馬上就判斷，更可能為陰黃，屬寒濕困脾或肝膽瘀阻。
就這么一眼，方言腦海里就蹦出了這么些內容來。
這時候楊秘書拿出了一個文件袋遞到了熊婧手里。
后者打開后，遞到了方言面前。
“方大夫，這個是我女兒的診斷報告。”
“這么多？”方言看著遞過來的報告，都快有一本雜志那么厚了。
“兩年時間，很多家醫院看過，做了很多骨髓穿刺……”熊婧對這方言說到。
方言看到好幾張報告上都寫的一個診斷結果。
“再生障礙性貧血？”方言讀到。
再生障礙性貧血，簡稱再障是一種骨髓造血功能衰竭癥，主要表現為骨髓造血功能低下、全血細胞減少和貧血、出血、感染綜合征。
它分成兩種，一種叫原發性，一種叫繼發性。
原發性再障：病因不明，可能與遺傳因素有關，部分患者有家族史。
繼發性再障：由多種因素引起，比如藥物如氯霉素、磺胺類等、還有接觸化學毒物如苯及其衍生物、此外電離輻射、病毒感染如肝炎病毒、微小病毒B19等都可以引起。
臨床表現，一般患者多表現為進行性加重的面色蒼白、頭暈、乏力、心悸、氣短，接著出現皮膚瘀點、瘀斑、鼻出血、牙齦出血、月經過多等。
嚴重者可出現內臟出血，如嘔血、便血、尿血、顱內出血等。
由于白細胞減少，患者容易發生感染，常見的有呼吸道感染、口腔感染、肛周感染等，表現為發熱、咳嗽、咽痛、口腔潰瘍、肛周膿腫等。
有點像是之前方言接觸過的那個狐惑病。
也就是西醫里的白塞綜合征。
再障因白細胞減少易并發感染如口腔潰瘍、肛周膿腫，與白塞綜合征的黏膜潰瘍有表象重疊。
它們都是造成身體多系統受累，再障嚴重時可伴內臟出血如嘔血、便血，白塞綜合征也可累及消化道（如695章方永祥的胃潰瘍），均體現全身性病變特點。
不過再障中醫多歸為虛勞血證，辨證以脾腎虧虛、氣血不足為主。
狐惑病屬濕熱毒邪范疇，如方永祥的口腔潰瘍、陰部破潰為濕熱蘊結化毒所致。（見695和698章。）
這種相似性僅為癥狀層面的局部關聯，非病理本質的等同。
一般診斷是通過血常規，還有熊婧說的，骨髓穿刺活檢，來確診這個病。
這小姑娘多次做骨髓穿刺來確診，聽著方言都忍不住皺起眉頭。
國外已經開始出現，換一家醫院做一次檢查了。
方言看著那些報告，一張就是一次穿刺。
看著方言翻閱診斷報告，熊婧繼續說道：
“我們用中西醫治療了兩年時間，但孩子病情沒有太大的好轉，目前都是靠輸血維持生命，近期還出現了黃疸。”
這時候楊秘書走了過來又，拿出一份報告，遞到方言面前并說道：
“她每立方毫米血液中紅細胞的數量是90萬個，每立方毫米血液中白細胞的數量是2800個，每立方毫米血液中血小板的數量是2萬個。”
“進行了肝功能方面的檢查，檢查結果黃疸指數為50單位，麝香草酚濁度試驗的結果是10單位，硫酸鋅濁度試驗的結果是8單位，谷丙轉氨酶的數值為85單位。”
“嗯？”方言一怔，他也上輩子也是看報告老手了。
楊秘書一說，他就感覺不對勁了。
這個數據……很嚴重啊！
血常規檢查，她紅細胞是90萬/mm，而正常兒童應該在380500萬的樣子。
接著是白細胞，她顯示是2800/mm，而正常數據應該是400010000。
血小板2萬/mm就更是離譜了，正常孩子應該是1540萬，她這是全血細胞減少。
此外還有黃疸指數50μmol/L而正常應該是＜17.1，轉氨酶顯示85U/L，正常＜40，這提示合并肝損傷。
這弄個不對，馬上就要出問題的。
方言脖子上汗毛都立起來了，這尼瑪搞半天原來是個高危患者，大家還在這里耽擱這么久？
同樣聽出問題的還有成寶貴和任老。
一個是在天津醫院上過班的張錫純徒孫，一個但是學院派大佬。
兩個人明顯臉色也嚴肅了起來。
目光紛紛投向方言。
不過方言他也沒有聲張，一邊對著熊婧問：
“孩子平日有什么表現嗎？”
一邊來到孩子身邊，抓起她的手，對著她說道：
“吐舌頭。”
孩子還是能聽懂這三個字的，看了一眼他媽，然后對著方言吐出了舌頭。
舌質淡紅，苔薄白。
這時候熊婧是考慮一下后，說道：
“孩子就下身浮腫，身上發黃，在午后的時候還會出現低熱的癥狀，經常感到頭暈，身體疲倦乏力，心慌并且呼吸急促……哦，對了，她還說口中發苦。”
方言點點頭，摸完左邊又開始摸右邊的脈。
同時問道：
“吃飯和上廁所呢？”
熊婧說道：
“不喜歡吃東西，大便稀不成形。”
又過了一會兒，方言摸完了脈，任老已經忍不住問道：
“怎么樣？”
“脈虛弦。”方言站起身說道。
說完他直接一把將孩子抱了起來，在熊婧錯愕目光中說道：
“下樓，一起去醫院。”
晚點還有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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