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陽臉抖了一下。
這事不占理，辯不過，根本辯不過。
逆風局，可不好打。
如果這女人說的是真的，換位思考一下，如果是他遭受了這般的算計，他早就把童家給連根拔除了。
正當陳陽想說點什么的時候，八翅蜈蚣振動了一下翅膀，“拋開事實不談，難道你就一點錯都沒有么？”
陳陽愕然的看著八翅蜈蚣，什么時候，蜈老學的這么茶里茶氣了？
“我有什么錯？”
石靈直接一眼朝著八翅蜈蚣瞪來。
八翅蜈蚣一滯。
顯然也知道理虧，但為了救人，無理也得辯三分。
它說道，“你從一開始，就不該貪小便宜，如果不是你心存貪念，又怎么會那么容易被人給欺騙？”
八翅蜈蚣義正言辭，說的好像真有幾分道理，但好像又有點不太對。
“放屁。”
石靈輕哼了一聲，“我承認，我是貪心了，但也只能怪我太過單純，不識人心險惡，我的貪心，也不是他欺騙我的理由……”
陳陽道，“現在說這事，也沒有什么意義，你和童家之間的恩怨，我也不想介入，我現在只想知道，你要怎么處置童心？”
石靈道，“這些年，我一直在沉睡，慢慢的恢復修為，本來，只要他神念不生，就不可能見到我的，我們可以一直相安無事，但是，你們偏要幫他，如今他神念歸位，要和我奪這身軀，違背當年他太爺爺和我的誓約，你們說，我該怎么辦？”
陳陽沒有說話。
石靈道，“當然是要抹去他的意識，拿回這具身體的控制權了。”
陳陽無話可說。
這時候如果要讓人家大度，未免太圣母了些。
“童心是我朋友，我不可能讓他這么不明不白沒了。”
“那你想怎樣？”
“你暫時不要動他，你和童家的恩怨，最好還是找童家解決，不要牽扯無辜……”
“童家在我這兒已經沒有什么信用可言了，找他們只是浪費時間，這事是他曾祖與我定下的，我只拿我該得的，沒必要再談其他……”
陳陽滿臉都是黑線。
“你也說了，你只拿該拿的，人家只說給你肉身，你拿了肉身，再毀了人家的神念意識，難道不過分么？”
“那也只能怪他倒霉，我要不滅了他，等他神念與肉身融合，我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話也不能這么說，你無非就是想借住他靈臺之中修煉罷了，完全可以相安無事，你修煉你的，他過他的日子……”
“說的輕巧，他已經知道我的存在，必定會想方設法的除掉我……”
“他沒那本事……”
“他是沒有，但是，他難道不能找人？你剛剛不也想斬了我么？”
“這……”
陳陽語塞，沉吟了一下說道，“你可以和他談嘛，實在不行的話，我給你們做保……”
“你？”
石靈輕笑了一聲，“這些年，我悟出了一個道理，你們人類的話，最好一句都不要信，而且，就憑你？你什么身份？拿什么給我做保？”
我什么身份？
陳陽臉抖了抖，這不被小瞧了么？
一句話搞得我都不自信了。
“你要是覺得我不夠份量，也可以找其他人，我可以帶你去峨眉，找峨眉的高人給你們做保，如果童家真的欠你的，你借他肉身修煉，合情合理，但請相安無事，誰也別干涉誰……”陳陽說道。
石靈搖了搖頭，“我說了，我不相信任何人。”
去峨眉？
去了峨眉，會是什么結果，她可不知道。
明明就是童家已經給了她的東西，她又憑什么要再次拿出來再分配？
陳陽深吸了一口氣。
還真是一塊頑石，固執的很，根本說不動。
他也不想再浪費口舌了，“你有什么條件，可以跟我說說。”
這世上的事，沒有幾件是談不成的，他相信，這個石靈肯定有她想要的東西。
果然，當陳陽這話出口，石靈并沒有急著反懟。
“跟你說，你能做的了主？”石靈質疑陳陽的能力。
陳陽攤了攤手，“我做不了主，不過，我可以幫你向童家轉達。”
石靈盯著陳陽看了一會兒。
“好。”
片刻后，她點了點頭，“想不讓這小子死，不是不可以，答應我三件事。”
“哪三件事？”
不怕她提條件，就怕她不提條件。
石靈說道，“第一件事，移走達瓦山中的鎮山碑，那石碑的存在，已經害了山中不少的生靈。”
陳陽微微頷首，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他點頭也不是說他答應，這是童家的事，他又能有什么資格答應。
石靈繼續道，“第二件事，我聽說，二郎廟的鎮妖洞里，有一只成靈的石胎，把它給我找來……”
鎮妖洞？石胎？
陳陽挑了挑眉，“話我可以幫你帶到，不過，二郎廟早就被毀過了，你說的石胎，是否存在，我不敢保證，你可以先說說第三個條件……”
石靈說道，“第三件事，很久以前，我在達瓦山中，得一仙人傳授了一篇經文，但我當時靈智初生，混沌懵懂，那位仙人走后，我能記起來的經文只有半篇。”
“多年以來，我靠著這半篇經文修煉，日積月累，元神逐漸強大，步入道真，但始終少了半篇經文，神功無法大成，如今修煉進度已經越來越緩慢。”
“童霄供奉我那些年，答應過幫我尋找，童霄死后，童賢也答應過幫我尋找，但直到他死，都沒能將這部經書給我……“
“所以，我要這部經書……”
“什么經書？”
“三一五牙經！”
石靈口中緩緩吐出五個字。
“三一五牙經？”
陳陽聞言，微微一怔，顯然很是意外。
“怎么，有問題么？”
石靈皺了皺眉，她很奇怪陳陽的反應。
陳陽神愣愣的看著她，半天沒有說話。
她說的是，三一五牙經？
聽她的意思，她修煉的功法就是三一五牙經，雖然只有半篇。
說實話，聽到這個消息，陳陽的腦子一時沒太轉過彎來。
回過神來之后，陳陽搖了搖頭，認真的說道，“你確定是三一五牙經？”
“不錯，三一五牙經。”
石靈回答的十分肯定。
陳陽深吸了一口氣，蜈老也在旁邊提醒他，讓他淡定。
陳陽定了定神，心中權衡了一下，說道，“你的這三個條件，第一個，我沒法跟你保證，但是我可以幫你和童家談；第二個，你說的什么石卵，這么多年過去，不一定還在二郎廟，具體的，得查一查再給你答復，這沒問題吧？”
本來，這件事是童家的事，陳陽沒想插手的，頂多給傳達個意思，讓童家自己去處理就行了。
但現在，石靈手里有半部三一五牙經，這可就有點勾動他的心思了。
石靈微微頷首，“三個條件，沒有任何退讓的余地，如果不想讓這小子死，就必須滿足我的要求。”
陳陽道，“前兩個條件都好說，只是這第三個條件……”
“我說過，沒有任何商量的余地。”石靈神色冷然。
“你先別急，聽我說。”
陳陽道，“我也不怕實話告訴你，這部經文已經失傳了很多年……”
“失傳？”石靈皺起了眉。
“不錯。”
顯然這女人恐怕并不知道這門經書的具體來歷。
陳陽便給她科普了一下。
石靈聽完，眉頭皺得更深，“怎么可能，你在唬我？”
“我要是想唬你，也不會告訴你經書已經失傳，隨便找部經書糊弄你就是了。”
陳陽搖了搖頭，這女人的防備心也太強了。
石靈眉頭皺起了深深的溝壑。
顯然這一結果是她萬萬沒有預料到。
“那豈不是說，我這功法永遠無法大成了？”
她只是一塊頑石，僥幸得了天地造化，偶然獲得了靈智。
因為肉身的限制，人類的功法，對于靈物是不適用的，但三一五牙經卻不一樣。
這門功法專修元神，不修肉身，對她而言，正好適用。
她的本體是石身，早晚都是要舍棄的。
能夠得傳這門功法，她一直都覺得自己很幸運，可惜她偏偏就只能記起來半部。
這些年來一直苦修此經，如果找不到下半部，那么，對于她而言，路不就斷了么？
要重新找一部適合她修煉的功法，何其艱難？
她現在，有點慌。
她感覺自己又被童霄給欺騙了，讓她誤以為這么功法很容易得到。
她緊緊的握住了拳頭，有點惱怒。
“你也不用著急！”
陳陽感覺到她的情緒變化，忙又說道，“我其實也在找這門經書，雖然經書失傳，但我最近得到一些信息，已經知道這門經書的大概下落.”
“哦？”
石靈狐疑的看著陳陽，“你不是在誆我！”
“我可以起誓！”
陳陽認真的說道。
“起誓？”
石靈輕笑一聲，“你們人類的誓言，對于我而言，一文不值。”
陳陽汗顏。
八翅蜈蚣道，“我可以替他證明，他說的是真的！”
“你？”
石靈瞧了八翅蜈蚣一眼，臉上帶著幾分嗤笑，仿佛在說，你又算個什么東西？
八翅蜈蚣如果有臉的話，這會兒臉恐怕已經黑得像鍋底了。
“小子，這女人瞧不起咱們，不如和她拼一把，萬一贏了，我吸了她的元神，給你三一五牙經。”八翅蜈蚣氣憤的給陳陽傳音。
陳陽臉上黑線叢叢。
還萬一贏了，要是萬一贏不了呢？
陳陽沒有理會它，想了想，取出一物，托在掌中，朝著石靈展示了一下，“你不相信我，總可以相信它吧？”
石靈往陳陽手中看去。
陳陽手中托著一枚古樸的印章。
印章隱約間散發出一股獨特的氣息，讓她都不由得心生幾分敬畏。
山君印！
石靈微微色變，她雖然常年在深山中修煉，但畢竟活了這么多年，年歲這么古老，這東西，她不可能不認識。
山君印，山君的信物。
在以前，山君對于山中的生靈而言，便是神一樣的存在，只有敬畏。
“你怎么會有這東西？”
石靈立刻站起了身來，疑惑的看著陳陽。
陳陽也不存在欺騙，簡單說了一下來歷。
這東西是蜀山第十六代山君親手傳給他的，不存在什么來歷不正。
陳陽道，“現在，能不能信我？”
你覺得我沒有分量，那么，這枚山君印，總該分量十足了吧？
石靈遲疑了一下，“你說，你信陳是吧？”
陳陽點了點頭，這和我是否姓陳有什么關系？
“好。”
石靈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定，“看在你也姓陳的份上，我就信你一回。”
陳陽哭笑不得，我也姓陳？姓陳的面子這么大的么？
這女人，莫非是和他們姓陳的也有什么因果？
不管怎樣，她松口了。
陳陽道，“三一五牙經，我幫你找，不過，你也得先答應我一個條件。”
“呵。”
石靈樂了，這家伙居然反過來向她提起條件來了？
陳陽道，“這事本來是你和童家的恩怨，我總不可能義務的幫你忙吧？”
沒好處的事，誰會干呢？
雖然童心和他勉強算是朋友，但是童家的人又不是已經死完了，他又不是傻子，白白的給自己攬一堆麻煩，當然是有所求的呀。
“你倒是足夠坦白，好，你說。”
石靈坦然的看著陳陽，只要不過分，答應也無妨。
畢竟，交易而已。
陳陽道，“我要你手中的半部三一五牙經。”
石靈微微一滯，眉頭皺起。
“這經文并不完整，你確定要？”
石靈瞟了陳陽一眼，“你這么年輕，修出元神是遲早的事，這經文不僅不完整，而且還是棄肉身而修元神之法，你能舍得這一身皮囊？”
“我只是想看看經文的內容，至于修煉不修煉的，并不重要。”
這也確實是他的心里話，他就是想看一下內容，僅此而已。
至于修煉不修煉，那是后話。
陳陽道，“再則，等我將來找到經文，也得有經文對照，方才能確認是否是真經吧？”
石靈略微沉吟，似乎是在權衡。
童家的人，她是信不過的，她也不可能和童家的人談什么條件，做什么交易。
她也確實急切的想要完整的三一五牙經，現在能幫她的，貌似也就只有面前的陳陽了。
“好。”
權衡之后，石靈點了點頭。
如果被騙，她也認了，反正對她也不會有什么損失。
“你如果騙我，后果不用我說明。”
她警告的看了陳陽一眼，見陳陽點頭，這才說道，“你手里可有上好的玉石，給我找一塊來。”
玉石？
陳陽本以為她要紙筆，沒想到卻是要玉石。
他在系統倉庫中翻找了一下，這段時間打家劫舍，舔過不少人的包，倉庫里雜物很多，玉石什么的，是有不少的。
他隨便挑了一塊，遞給了石靈，“你看，這個可以么？”
那是一塊半個巴掌大的玉牌，他也記不清是從什么人的身上摸來的了。
石靈只是微微頷首。
她接過玉牌，將玉牌貼在腦門處，閉上了眼睛。
一道光芒在她的腦門處亮起，虛室生白。
片刻之后，光芒收斂，她又將玉牌丟還給了陳陽，“神念探入，便可以閱讀，不過，其中的文字，你不一定能懂，不用懷疑，當年那位前輩授我經卷的時候，我記下的內容就是如此，只可意會不可言傳，你要想學，也得看你有沒有那個悟性……”
好吧。
陳陽也沒多說，把玉牌收了起來，“我會盡快幫你找到三一五牙經，但時間方面我沒法給你做出保證，只能說是盡我所能，在這之前，我希望你能保證童心的安全。”
石靈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我所求的，不過一個安穩的地方修煉，他這靈臺世界我呆的久了，也不想挪窩，只要他不來煩我，這段時間，自然相安無事。”
“那就好。”
陳陽點了點頭，還好對方還算講理。
沒一會兒，石靈躺在沙發上，閉上了眼睛，渾身氣息都收斂了下去。
“呼，呼……”
胸口起伏，童心起了鼾聲。
陳陽伸手晃了晃他，喊了他兩聲，卻沒把他叫醒。
童心囁嚅了一聲，翻了個身，便又繼續睡了。
陳陽探了探，他的三焦之門依然緊閉著，既然石靈已經和他達成了協議，應該不會再傷害童心。
大概睡一覺就好了。
陳陽便沒在理會，把他拖進了旁邊客房休息。
吃了飯，關了燈，陳陽回到臥室。
陳陽把剛剛的玉牌拿了出來，感覺有點不太真實，三一五牙經居然會以這種方式落到他的手里。
雖然只是半部，但畢竟是失傳的經書，絕對值得一觀。
他把玉牌貼在眉心，喚出神念，往玉牌中滲透了進去。
面前白光一閃，一片白色的光幕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就像是一塊潔白泛光的一壁，上面刻滿了……文字。
文字？
這叫文字？
沒有橫豎撇捺，東一坨，西一坨，圓圓圈圈，點點叉叉，更像是一串串稀奇古怪的符號。
陳陽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文字，不像古文，不像外文，更像是小孩子隨手的涂鴉。
這就是三一五牙經？
陳陽整個懵住，開什么國際玩笑？
他盯著看了一會兒，只覺得頭昏腦脹，趕緊將神念退了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