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定住身,很容易,但要定心,就難了。
因為心中的雜念太多了,換句話說,容易想得太多,但又很難控制自己不去想。
知止而后能定,問題在于“知止”是什么?
“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于至善”,知止的“止”,在“止于至善”。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所以想要把事情做好,事前的準備必須齊全。
普通人遇到危險,總是容易驚慌失措,毫無頭緒,但如果有面對危險的底氣呢?是不是就能沉著冷靜的應對?
這就能定身心!
對于儒學來說,底氣是什么?在于知識的積累!
懂得越多,就越有底氣面對任何狀況,就能在任何情況下定住身心。
就比如看古文,如果懂得每個字在不同時代的含義,就有底氣讀懂整篇文章,那么古文章就能讀好,讀懂,讀善,“止于至善”。
就能全神貫注的投入進去,定住身心!
過完年后,生活一如既往,爺爺奶奶表面上也看不出失落之色,對傅源一如既往的疼愛……準確的說,是比以往更疼愛,似乎要彌補上什么似的。
傅源雖然不在乎父母之情,但對此卻甘之如飴,對老兩口越發的親近。
八月份,傅源正式上學。
小學是附近幾個村子聯合建立的,幾個村子的小孩都集中到這里來上學,沒有幼兒園,直接從小學一年級開始。
學校離家的距離不近,傅源走路需要二十幾分鐘。
本來爺爺是要堅持每天送他上學的,但傅源堅決推辭,再加上這一年來傅源的表現,爺爺這才作罷,讓傅源獨自上學。
學校里,一群七歲的毛頭小子聚在一起,吵的不可開交,一群小孩中,儀態沉穩,表情淡然的傅源,一下子便吸引了老師的注意。
于是傅源就成了小學一年級的班長……安撫一群小鬼,也是對身心的歷練吧?
傅源沒有拒絕,雖然被吵得頭都大了。
第一節課什么都沒教,只是老師引導孩子們:“大家長大后都想做什么呀?”
好具年代特色的教學!
這算不算是“立志”?
儒學里的立志,好像有兩次,第一次是入學立志,為了什么樣的志向而學習,主要目的是為了“勸學”。
“老師,我要做科學家,為老百姓做貢獻!”
“老師,我要做警察,為老百姓除暴安良!”
“老師……”
第二次立志,就是學以致用,將所學應用,以達到自身抱負,也就是人生目標。
三十而立,三十歲學有所成,開始立志,為人生理想而奮斗。
終究是影響了兩千年的儒學,就算斷了傳承,還是有很多東西被刻進骨子里,融入了血脈中。
“老師,我要做一名醫生,為老百姓治病。”
“老師……”
自己的志向是什么來著?
好像已經立過兩次志了……為“養浩然之氣”而進學,為“天地立心”而奮斗。
學習,是為了養出“浩然之氣”。
養出浩然之氣,讓浩然正氣充沛天地間,讓天地隨我意志而動,我心即天心!
說白了,學習的目標是養氣,人生的目標是修行。
“傅源小朋友,到你了。”
傅源站起來,道:“老師,我要做老百姓。”
前世的梗落在如今,只有教室里一片茫然,小朋友們面面相覷,顯然是不懂的。
“噗嗤——”
老師是個年輕的小姑娘,此時捂著嘴,努力憋著,卻怎么也憋不住,笑的臉蛋通紅……
這個時代的老師,還不僅僅是一份職業,更是一個崇高的理想!
一年級,學習是從漢語拼音開始學習識字,這些東西傅源根本不用學。
準確的說,高中以前的知識,傅源都不需要學習。
這種俯視他人的感覺,讓傅源自然而然的產生了某種傲氣……讓傅源有底氣面對老師的任何問題,應對課堂上的課堂測驗,應對學校里的一切!
面對這種他覺得幼稚的教學,傅源甚至有一種拿出禮記來讀的欲望,順便也震撼一下講臺上的老師。
然而禮記有言:傲不可長,欲不可從,志不可滿,樂不可極。
君子藏器于身,待時而動,以鈍示人,以鋒策己。
更何況論語也說了: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
就算別人不知道自己有這樣的底氣,自己也犯不著生氣,這才是君子,才是修養。
所以傅源沒有特立獨行,反而跟其他小朋友一樣認真聽講,認真學習,沒有傲氣的將自己的底氣時刻顯露出來。
能耐住性子,靜下心來聽小學一年級的課程,也是一種對身心的磨練!
傲氣或許是消失了,或許是深藏心底,取而代之的是淡然。
九,十月份,準確的說,九月三十號,明天開始國慶放假。
傅源斜挎著書包,沉著氣走回家,在家門口遇到了表情急切的劉老頭,背后背著一個長條形的匣子。
看到傅源,劉老頭急忙道:“小子,我要出門幾天,如果能回來,就教你一門通天徹地的本事,如果回不來,我那屋子,還有屋子里的東西,都交給你了。”
傅源詫異的看了劉老頭一眼,正色道:“很危險?我們探討了這么久的儒學,您應該清楚,君子不立危墻之下!”
劉老頭吐了口氣,沉默片刻,道:“我也是想了很久,最后還是決定走一趟。”
傅源頓了頓,道:“為了什么而去?”
劉老頭不答。
傅源繼續道:“還記得我們探討道德經嗎?道是路途,德是方法,用什么樣的方法走這條道路,這才是道家思考的。
所以你要想清楚,你的目的到底在哪,究竟要以什么樣的方法抵達……是為了過往的恩怨?還是為了你說的那門通天徹地的本事?”
劉老頭沉默良久,道:“都有!”
傅源皺眉了,不滿的道:“為了那門本事,你是要強取,還是豪奪?是你的貪念作祟,還是心中的不甘,覺得自己這一門的本事比不上人家?”
劉老頭想了好一會,才道:“說到底,跟你學了這么久,那門本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其實我已經不太在意了……還記得我跟你說過,我們這一門出了個叛徒嗎?那是我師哥,拉扯我長大,領我入門,教我功法,比親哥哥還親的師哥!”
傅源點點頭,道:“所以,你是為了過往的恩怨,是為了報仇?”
劉老頭認真的道:“對!不走一趟,我心難安!”
傅源仔細盯著劉老頭,見他目光坦誠,這才點頭,道:“既然你都想清楚了,我只有祝你武運昌隆,得大自在!”
劉老頭似乎放下了什么,又拿起了什么,哈哈大笑一聲,道:“小子,雖然你我沒有師徒之緣,但你學了我的東西,我也跟你學了許多,你我算是道友了!
那就讓你看看,什么叫異人,還有我這一門的本事,到底有多大……出鞘!”
一聲低喝,伴隨著一陣清脆的長吟,劉老頭背后的匣子炸開,一柄古色古香的長劍彈射而出,在半空中盤旋一圈后,懸浮在劉老頭身側。
劉老頭縱身一躍,踩著長劍,御劍而起,激射而出,片刻間就消失在天邊,只留下一句:
“道友,我去矣!”
只留下傅源張大嘴巴,遙望天際。
好半晌后,傅源才合上嘴,脫口道:“真TM的,帥的一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