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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一次隔空交手

  當初嘉靖帝剛繼位,楊廷和與張太后等人聯手施壓,硬是要逼著他低頭。

  從第一次進宮選擇的路線,到住的宮殿,無不帶著政治算計。

  嘉靖帝在母親蔣太后的輔佐下,剛開始一再低頭,一再妥協。

  楊廷和和張太后等人卻越發得寸進尺,一再施壓。2

  這一切,終于激怒了骨子里傲氣十足的嘉靖帝。

  于是,借著大禮儀之事,君臣全面開戰。

  此刻,楊廷和墳頭草三尺高了,他的兒子楊慎遠在云南看大象。張太后的兩個兄弟,一個死于獄中,一個被嘉靖帝處死。10

  嘉靖帝大獲全勝。

  代價是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格外重親情的他,到了這等境地,越發感到孤寂。

  唯有修道,才能讓他找到幾分慰藉。1

  睜開眼睛,嘉靖帝呼出一口氣,綿長之極。2

  “陛下,可要用飯?”

  嘉靖帝從下午打坐到了此刻,有些腹饑,“可。”1

  黃錦令人擺飯,“對了,嚴首輔先前來請見,奴說陛下在參悟大道,他等了一個時辰才走。”1

  “嗯!”

  飯菜擺上來,嘉靖帝吃了幾口,突然把筷子一丟。

  清脆的聲音嚇了黃錦一跳,他看了燭光中的嘉靖帝一眼,那眉宇間,冷清寂寥。

  “飽了。”

  嘉靖帝起身走出去。

  夜空中星光燦爛,月色綽約。

  幾個宮人在不遠處低聲說話,見到嘉靖帝的身影出現,趕緊閉嘴。

  嘉靖帝回頭,黃錦低頭。

  無人敢和他對視。

  “這,便是帝王的威嚴嗎?”嘉靖帝有些陌生,有些熟悉,心中突然覺得空蕩蕩的,沒著沒落。

  “慶之今日做了什么?”

  黃錦稟告道:“蔣公子今日去了盧氏。”

  “何事?”

  “盧氏今日有孫兒周歲,請了蔣公子。”

  “說說。”嘉靖帝時常顛倒作息,白天睡覺,晚上修道,處置政事。連帶著嚴嵩等人也只能跟著把作息打亂了。

  此刻正是嘉靖帝最清醒敏銳的時候。

  “剛開始盧氏對蔣公子頗為冷落,后來盧靖妃那里派人去了,隨后盧偉前倨后恭,當著所有人的面賠罪。”

  “那個女人說了什么?”

  那個女人……想到盧靖妃自恃嘉靖帝寵愛,黃錦不禁暗自嘆息,“盧靖妃令人說了那首詩的出處,另外,奴估摸著多半說了陛下看重蔣公子,這才令盧偉前倨后恭。”

  嘉靖帝當然能算出這一切,可他懶得算。

  “慶之如何應對的?”

  黃錦不禁偷瞥了嘉靖帝一眼,看不出喜惡之意。

  “蔣公子冷淡以對。”

  嘉靖帝突然笑了起來。

  黃錦見眾人都松了一口氣,不禁也跟著微笑。

  主子心情好,大伙兒才有好處不是。

  嘉靖帝止住笑,負手看著蒼穹。

  “這娃有朕的影子,不屑于和那些猴兒計較。”2

此子類我  第二日。

  早飯是大餅卷菜,這是蔣慶之的安排。10

  “這能好吃嗎?”孫重樓有些憂郁,看了竇珈藍一眼。

  竇珈藍咬了一口,秀眉猛地一挑。

  “如何?”孫重樓問道。

  竇珈藍又咬了一口。

  “公子若是去做庖廚,怕是也能名滿天下。”

  蔣慶之吃了卷餅,隨即帶著人去了店鋪。

  “多少錢買的?”蔣慶之問。

  “三百貫。”帶路的內侍說道,“事兒就是奴操辦的。”

  他知曉嘉靖帝對蔣慶之的態度,故而示好。

  蔣慶之走進店鋪,丟下一句話,“最多兩百貫。”

  說完,身后噗通一聲。3

  孫重樓回身,驚訝的道:“哎!少爺,他跪了。”

  蔣慶之走進去,看了一眼店鋪。

  “奴有罪,奴這便把錢退回去。”

  內侍渾身顫栗。

  孫重樓驚呼,“你貪腐了陛下的錢?少爺如何知曉的?”

  只是一眼,就看穿了這個內侍,公子果然了得……竇珈藍看著蔣慶之,眼中第一次流露出欽佩之色。

  玩這個……曾經的小軍閥蔣慶之能玩死他。

  “你若是蒙蔽別人,我可視而不見。”蔣慶之算不上嫉惡如仇,他拍拍柜臺,“可你蒙蔽的是陛下,這,我不能忍!”

  道爺對他真是不錯,蔣慶之是個恩怨分明的人。

  晚些,內侍回去請罪。

  “哦!慶之說了什么?”嘉靖帝不在意那點錢,卻在意有人蒙蔽自己。

  內侍渾身抖的如同篩糠,“蔣公子說,你若是蒙蔽別人,我可視而不見。可你蒙蔽的是陛下,這,我不能忍。”2

  嘉靖帝默然良久,就在內侍以為自己死定了時,嘉靖帝擺擺手,“滾!”2

  內侍如蒙大赦。

  黃錦也有些詫異,按照嘉靖帝往日的尿性,這個內侍不死也得脫層皮啊!

  今日陛下怎地這般仁慈。

  嘉靖帝握著拂塵,悠悠的道:“人心叵測,那些人靠近朕,圖的是名利,圖的是高官厚祿。黃錦。”

  “奴在。”

  “知曉朕為何遲遲不安排慶之嗎?”

  作為嘉靖帝的表弟,封個爵位沒問題,賞個官銜沒問題,甚至給個實職也沒問題。

  可嘉靖帝仿佛忘記了,只是賞賜了田宅,而且田地還不多。

  外界和宮中都有些猜測,這也是不少人覺得嘉靖帝對這個表弟只是普通的原因之一。

  黃錦笑道:“陛下行事高明,奴不知。”

  嘉靖帝說道:“朕這些年被無數人辜負,人心吶!堪比鬼蜮。朕想看看慶之這娃可能耐得住性子。”1

  黃錦知曉,越是被嘉靖帝如此考驗的人,未來前程就越遠大。

  那位蔣公子,盧氏,真的是眼瞎了啊!

  “他從不索要什么,就算是錢不湊手,也不肯用朕的名頭去撈錢。換個人,早已錢糧滿倉。”

  嘉靖帝很是滿意表弟。

  “告訴嚴嵩,慶之的爵位,議議。”

  “是。”

  嚴嵩得了吩咐,第二日就和幾個禮部官員商議。

  說是商議,可嚴嵩把夏言的一言堂學了個透徹,只是和兒子嚴世蕃交流。2

  白胖短脖子的嚴世蕃打開折扇扇了幾下,此時的他,被嚴嵩明目張膽的帶到直廬,幫助自己處置政事。1

  這也是小閣老外號的由來。

  嚴世蕃有只眼睛廢了,獨眼瞇著,掃過幾位禮部官員,嚴世蕃說道:“伯吧!”2

  有人冷笑,“初來乍到就是伯?這大明的爵位也太不值了吧?”

  嚴世蕃淡淡的道:“無知。”

  那人怒,“你!”

  嚴嵩干咳一聲,“東樓。”

  嚴世蕃不屑的看著那個官員,“若你覺著不妥,那便自行上書試試。”

  “試試就試試。”1

  嚴嵩蹙眉,嚴世蕃卻微微搖頭。

  晚些眾人散去,嚴世蕃對嚴嵩說:“且等著瞧,那人,必然灰頭土臉。”

  沒多久傳來消息,有禮部官員上書,被嘉靖帝打了回來,而且黃錦親自去呵斥此人,說他目無君父。

  這是上綱上線了。

  那官員膽戰心驚,再度來請見嚴嵩,實際上是請見嚴世蕃。

  “小閣老救我……”

  雖說外界有人以小閣老來戲稱嚴世蕃,可正式場合還沒人如此諂媚。

  此人無恥!

  不過,嚴世蕃卻沒有趕人。

  他淡淡的道:“你可再度上書。”

  官員感激的道:“伯?”

  嚴世蕃搖頭,“侯吧!”

  官員不敢再質疑,等他告退后,嚴嵩問道:“為何?”

  嚴世蕃絕頂聰明,特別擅長猜測嘉靖帝的心思,每每代替嚴嵩票擬政事時,最契合嘉靖帝的心意。2

  票擬,便是宰輔收到各地奏疏政事后,先給出處置建議,隨后呈送皇帝御覽。

  否則皇帝一整天都不用干別的了,看奏疏都看不完。

  嚴世蕃說道:“我聽聞蔣慶之對夏言頗為友善。可夏言是誰?咱們的死敵。”

  “那你還建言封侯?”嚴嵩老了,許多時候猜不透帝王心思,全憑兒子做主。

  “爹,封伯太尋常。”嚴世蕃輕聲道:“那些言官正等著有人冒頭。禮部那人對父親無禮,雖說有投靠之意,可不懲戒一番,如何能震懾人心?”

  嚴嵩明白了,“上書封侯,陛下若是察覺了不妥。”

  “也是一番好意不是。”嚴世蕃合上折扇,“把蔣慶之抬的越高,到時候摔的越重。”

  嚴嵩嘆息,“我兒聰慧。”

  嚴世蕃照單全收,傲然道:“聽聞蔣慶之最近因一首詩名滿京華,詩詞,小道也!”

  “侯?”

  嘉靖帝看了一眼奏疏。

  嚴嵩說:“這是禮部的意思。”

  嘉靖帝不置可否的放下奏疏。

  看了黃錦一眼。

  多年主仆,黃錦心領神會的出去,吩咐人去蔣家透風。

  殿內。

  嘉靖帝拿出錦盒。

  “今日剛煉好了一爐金丹,嚴卿,來,你我君臣共享。”13

  嚴嵩臉頰抽搐,急忙裝作歡喜之色,“臣不勝惶恐。”2

  一枚金丹入腹,君臣二人又談玄論道一個多時辰,嚴嵩這才尋機告退。11

  回到直廬,嚴嵩捂著肚子,“快,快!”

  “元輔,要什么?”小吏問道。

  “馬桶,馬桶!”

  沒多久,直廬內一陣水瀉千里的聲音。4

  而蔣慶之得知消息后,毫不猶豫的婉拒了。

  “封侯非我意,但愿海波平。”10

  等來人走后,蔣慶之說道:“這是有人在其中弄鬼。”

  這是嚴世蕃和蔣慶之的第一次隔空交手。

  這兩句詩被帶到嘉靖帝那里,嘉靖帝突然就笑了。

  “朕只想看看慶之可會得意洋洋,可他倒好,少年人的雀躍一點也無,令朕無趣之極。不過也好,知進退。”

  黃錦心想,您若是寵信誰,他做什么都對。1

  嘉靖帝隨即冷笑,“誰的手筆?”

  黃錦說道:“禮部一個官員。”

  “貶為庶民!”3

  “是!”

  黃錦為那個官員默哀一瞬。

  嘉靖帝說道:“瓜娃子,你做事記得朕,朕豈會忘記你?不過多少人在盯著你。富貴富貴,何為富貴?要細水長流才是真富貴。”5

  第三更。還有一更。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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