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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3章 ?無視規矩的攻擊

  蔣慶之放下書信,平靜的看著景王。

  “你心態不穩。”

  “沒法穩。”景王就像是一灘爛泥般的靠在艙門邊上,一路下滑,坐下后,腦袋靠在艙壁上,虛弱的道:“我一直覺著自己很大氣,很敞亮。”

  蔣慶之說,“實則是孤傲,自命不凡。”

  “表叔為何不早說?”

  “早說了你能聽進去?”蔣慶之嘆息,“你正處于心思多變的年紀,今日說想去從軍,明日改主意想去讀書,后日想出海打魚……就沒個定性。”

  “表叔你……”景王啞然看著蔣慶之。

  “很好奇我怎會知曉你的心思?”蔣慶之說:“我也是從你這個年紀走過來的。”

  前世蔣慶之讀書時也是如此,今日想著以后要去當兵,過一陣子又改主意了,想去考公,再后來又改主意……

  “一年不改個數十次主意,那就不是少年!”

  蔣慶之笑了笑,眼中有回憶之色,“如今回想起來,很傻很天真,卻也值得回味。”

  那是少有的一段單純時光,踏入社會之后,生存就成了第一要務,什么理想,什么志向,盡數變為現實。

  “許多時候你得學會低頭。”蔣慶之說:“不丟人。”

  誰沒低過頭呢?

  “表叔。”景王干嘔了一下,蔣慶之弄了些東西丟進水杯里,倒了杯溫水攪拌均勻,遞給他,“喝了它。”

  景王接過,喝了一口蹙眉,嫌棄的道:“甜甜咸咸的,古怪。”

  “能保命的東西,喝完他。”蔣慶之拿出藥煙,點燃后,透過煙霧看著這個侄兒,“你和老三年歲漸長,如今建言陛下立儲的呼聲越來越高漲,老三還好,畢竟形單影只,外界沒法給他太大的壓力,你卻不同,有個寵愛冠絕后宮的母妃,還有個不算差的母族,加之陛下寵愛……”

  景王喝了口溫水,低聲道:“我和三哥都沒那個意思,母妃如今也很少逼迫我。”

  “朝臣?”蔣慶之問。隨著兩個皇子漸漸長大,站隊從龍就成了朝中百官的課題。

  “是。”景王點頭,“如今母妃許我時常出宮,我在外面尋醫訪藥,不時會偶遇些人。”

  景王在說道偶遇時明顯露出了譏諷之意,“那些人各種暗示,只要我能站出來,保證會有無數人支持我奪嫡。”

  裕王一直緊抱表叔的大腿不放手,哪怕外界如何攻訐蔣慶之,蔣慶之處境如何艱難,他也從未松手。

  百官一看,那咱就換個人支持。

  于是景王就成了香餑餑。

  偏生兩兄弟交情不錯,景王不肯背刺朱老三,說好了一切任由道爺決定。

  “權力的甘美會讓人忘卻一切。”蔣慶之說:“那些人篤定你會變,你是如何想的?”

  “我?”景王打個嗝,難受的把眉頭皺成一團。他用后腦勺撞擊著艙壁,痛苦的道:“我不知,本性讓我無視這一切。”

  “每個人都有兩個我。”蔣慶之吸了口藥煙,“一個我藏于內心深處,你壓根無法察覺。另一個我便是此刻痛苦的你。”

  “嗯!”景王點頭,“可有個聲音在不斷蠱惑我,讓我……大好局面,你為何不去爭奪?為何?權力何等甘美,你難道就能舍棄?高居云端,俯瞰眾生,一言興邦,一言滅國,這是何等的暢快,人活著難道不該如此嗎?”

  景王抬頭,苦笑道:“我往日看似大氣,實則心中也有這等見不得人的心思,表叔盡可嘲笑我。”

  “我嘲笑你做什么?”蔣慶之抖抖煙灰,“人非圣賢,我也有自己的小心思,也有見不得人的念頭。不過看行動罷了。”

  “表叔也有見不得人的念頭?”景王一怔,興奮了起來,“可能聽聽?”

  “比如說……”

  “伯爺,發現倭寇!”外面傳來了鄭源的喊聲,聽著頗為興高采烈。

  這才特么幾天,一個畏敵如虎的將領,竟然變得如此驍勇善戰。

  蔣慶之起身,景王一臉遺憾,“表叔,下次接著說?”

  蔣慶之拍拍他的肩膀,“你主動去開罪南方士大夫,我覺得……”

  “很傻很天真?”

  “不!”

  蔣慶之走出艙門,“很爺們!”

  不能按照世俗的所謂成功定義去活著。

  跟隨本心的聲音,遵循自己的意愿而行,這才是人生。

  蔣慶之看到了前方的船隊,五六艘小船,船上男子穿著兜襠布,更多人竟然是赤身,拿著倭刀或是各種兵器。

  被他們圍在中間的是一艘商船。

  此刻那些倭寇已經攀爬到了商船的甲板上,把商船上的十余人逼到了一個角落,眼瞅著就能全滅了對手……

  “敵襲!”有人尖叫。

  正得意洋洋等著一場豐盛收獲的倭寇們怒了,心想在這片海域誰敢打擾咱們劫掠?

  倭寇首領回頭,見數十巨大的戰船正快速朝著這邊駛來,船上的旗幟很是鮮明,“是什么旗?”

  軍師正在指揮,聞言回頭,臉上的笑容緩緩僵硬。

  “不識字?”首領罵道。

  軍師是倭寇中最為博學之人,不但要識字,還得懂兵法。他們手持折扇,折扇指向哪邊,倭寇們便沖向哪邊。

  軍師手中的折扇一合,“是蔣字旗。”

  “蔣字旗?明人水師有蔣姓將領?”倭寇首領獰笑道:“試探一番。”

  “首領,明軍勢大。”軍師盡職盡責的道:“咱們就這幾艘船,要不,暫且撤離……”

  首領看看那些本以為必死無疑,誰知來了援軍后變得狂喜的明人,說:“試試再說。”

  兩艘海船迎了上去,上面的倭寇揮舞兵器在叫囂威脅。

  多年來倭寇和大明水師之間有了不少默契。

  比如說雙方在海上相遇時,可以無視對方,并相互無害通過。

  也就是說,你不打我,我就不打你。

  首領冷笑,“姓蔣的,這是新來的吧!不知曉規矩嗎?”

  只見前方一艘明軍戰船側舷突然噴出許多火焰,那兩艘倭寇海船頓時就成了火炬。

  臥槽尼瑪!

  軍師傻眼了,“首領,不對,這不對……”

  首領同樣傻眼了,“他怎敢……明軍火器怎會這般犀利?”

  大明水師和倭寇相安無事多年了,爛泥的名號響徹四海,倭寇們提及明軍水師都是一片鄙夷不屑。

  所以,當一輪攻擊就讓倭寇兩艘海船變為火炬,讓所有倭寇都傻眼了。

  “首領,上次……那誰說過,有個姓蔣的來了南方。”一個倭寇結結巴巴的道。

  軍師猛地捂額,“姓蔣……莫非是蔣慶之?”

  首領瞪大眼睛,“蔣慶之……”

  軍師說:“是了,唯有他才會無視所謂的規矩。首領……”

  可來不及了啊!

  明軍戰船在打爆了那兩艘海船的同時,也包抄了過來。

  船頭有人高呼。“棄刀跪下不殺!”

  所有人都在看著首領。

  “白刃戰咱們不怕。”首領冷笑道。

  “是啊!”有人贊同,“這還是海上,海上白刃戰咱就沒輸過。”

  “上岸咱們也沒輸過。”有人說。

  “那個女人輸過。”有人反擊。

  “松木良子那個蠢貨,她遇到的是騎兵。”

  “騎兵對上步卒就是一場殺戮。不過這是海上,蔣慶之就算是帶了騎兵來,難道還能在海面上廝殺不成?”

  眾人狂笑。

  驕橫的倭寇覺得在海上自己無敵。

  他們舍棄了自己的小海船,聚集在商船的甲板上列陣以待。

  “伯爺,可要攻擊?”鄭源請示。

  “救命!”那十余大明人縮在角落里,舉著刀槍戒備,有人高呼救命,有人低聲道:“水師何時這般大膽敢戰了?”

  “這姓蔣的……會是誰?”船主是個三十余歲的男子,他的身后躲著個矮小少女,少女從他的身后探頭出來往外看了看,開口說……

  她說的竟然是倭話。

  男子嘆道:“若非是為了接你,咱們早就回到家了。”他隨即換了倭話,“來的是明軍。”

  這少女竟然是倭人,巴掌的臉兒蒼白,看了一眼那邊巨大的戰船,突然換了大明話,“我聽得懂大明話。”

  這話說的有些不順暢,男子被嚇了一跳,“您聽得懂大明話?”

  “我還會說。”少女嘆息,“那是明人的水師嗎?”

  “是。”男子恭謹了許多。

  “幕府的那些人不是說明人的水師就像是爛泥嗎?”少女迷惑的問道。

  “是爛泥,只是……”男子苦笑,“浙江水師有些名氣的將領我都知曉,不過姓蔣的還是第一次得知。大概是新來的將領,不知那些規矩。”

  “什么規矩?”少女問。

  “相安無事的規矩。”

  “啊!”少女緊張的重新躲在他的身后,“那……那咱們怎么辦?兄長說了,我不能被俘。”

  “是啊!”男子苦笑,“希望那位姓蔣的能強項些,對了,晚些喊話,就說咱們船上帶著不少貨物,價值千金,愿意送給那位將領。”

  “就怕他不敢要。”有人說。

  眾人面面相覷。

  少女再度探頭出來,低聲道:“我的命就那么不好嗎?好不容易要到大明了,卻遇到了海賊。好不容易遇到了大明官兵,卻是爛泥……”

  “舉槍!”

  這時那些小船在靠近。

  為首的竟然是個年輕人,他身穿錦袍,面色慘白,用長刀指著倭寇,兇狠的道:“搞他!”

  砰砰砰砰砰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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