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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6章 ?徐階瘋了,求死的竇珈藍

  戶部,呂嵩在大罵蔣慶之。

  “說話說半截,什么征倭有莫大的好處,定然能讓本官舉雙手贊同。問了卻不肯說出個道道來,這廝越發得意了,回頭扣錢糧。”

  心腹小吏笑道:“尚書,長威伯可沒有下屬供咱們克扣錢糧。”

  呂嵩一怔,“也是,不對,直廬那誰……”

  “您是說那個姓張的?好像是叫做張居正。”

  呂嵩剛想發狠,卻想到了蔣慶之先前一臉篤定的說:“征倭的好處能讓你老呂做夢都能笑出聲來。”

  “那廝可惡,不過說話卻算話。倭國有什么能令老夫睡覺都會笑出聲來?”

  呂嵩撓撓頭發,本就有些稀疏的前額發際線,又往后悄然退了些。

  蔣慶之出了戶部,對徐渭說:“呂嵩這邊不會是障礙。”

  這里是皇城主干道,官吏往來不斷。

  徐渭說:“六部也就是禮部那邊不好辦。”

  “徐階此次算是栽了,他善隱忍,不過這事兒無論如何都沒法忍了。”孫不同忍不住說:“小人昨日聽聞,徐階要與伯爺不共戴天。”

  蔣慶之拿出藥煙,“我秉公行事,把事兒透出去的是陛下。他不敢沖著陛下較勁,沖著我叫嚷……哎!那不是徐階?”

  這人說不得,一說就出現了。

  徐階看著和往日一般,神色溫和,但官袍卻看著空蕩蕩的,仿佛里面就是一具骨架子。

  道爺,你造孽了啊!

  蔣慶之把徐階主動申報田地人口的事兒告知道爺,本意是想讓道爺順勢拿捏徐階,可沒想到道爺卻一巴掌就拍死了徐階。

  對于徐階來說,身敗名裂和死亡并無區別。

  “這人竟然還有臉留在京師?”徐渭嘆道:“這臉皮果真比城墻還厚實。”

  徐階也看到了蔣慶之,蔣慶之微微頷首。

  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這是蔣慶之看到徐階后的心態。

  他覺得徐階會無視自己,可沒想到徐階卻轉向走了過來。

  瞬間,所有人的動作都停止了。

  齊刷刷的看向二人。

  會不會打起來?

  至少徐階該噴蔣慶之一臉唾沫星子吧?

  陸炳帶著幾個手下剛出現,見狀止步,眸色深沉。

  和徐階聯姻是他謀劃許久的事兒,也是為陸氏未來鋪設的一條金光大道。

  好不容易事兒辦成了,可徐階一夜之間就成了臭狗屎,過街老鼠。

  陸炳悔不悔?

  他在猶豫是否把聯姻的事兒糊弄過去。

  在他看來,徐階此生再無翻身的機會。

  既然如此,那聯姻就成了雞肋,不,是累贅。

  陸炳在等時機悔婚,他最希望看到徐階和蔣慶之斗起來。

  徐階,過街老鼠。

  蔣慶之,如日中天。

  二人一旦斗起來,蔣慶之能一巴掌拍死徐階。如此不用他陸炳開口,這婚事自然而然就消了。

  徐階緩緩走來,呸的一聲,他低頭,看著落在官袍上的痰液,抬頭,卻找不到吐痰的人。

  “奸賊!”有人高呼。

  “徐賊!”

  徐階拿出手絹,緩緩擦拭了痰液,走到蔣慶之身前。

  老徐這是要干啥?

  蔣慶之很好奇。

  動手?

  蔣慶之發誓,自己單手就能教徐階做人。

  吐口痰?

  別介,他若是敢,蔣慶之不介意動手。

  那么,他來作甚?

  徐階看著他,緩緩露出了微笑。

  “南下之行,長威伯……干得好!”

  臥槽!

  老徐!

  他吃錯藥了?

  蔣慶之都傻眼了。

  周圍的官吏們若是戴著玳瑁,此刻定然掉了一地。

  徐階怎么身敗名裂的?

  道爺把他主動申報的事兒說了出來。

  但這事兒是誰開的頭?

  蔣慶之!

  徐階不敢對道爺發狠,唯有把所有的恨意沖著蔣慶之發泄。

  所以,蔣慶之回京后,許多人都在等著看戲。

  有人說興許徐階還會選擇隱忍,這話引來了一陣嘲笑。

  徐階以前隱忍是在等待良機,彼時他是儒家的代言人,身后是龐大的令人頭皮發麻的士大夫群體。

  這是貨真價實的韜光養晦。

  事發后,士大夫們毫不猶豫的舍棄了徐階,哪怕他后來幾番試探,可依舊沒人搭理。

  叛徒永遠都是叛徒。

  也就是說,徐階這個人,算是徹底廢了。

  政事堂里他面臨著嚴嵩父子的打壓,壓根沒有反擊的力量和機會。

  在禮部,如今不少人對他的吩咐陽奉陰違。

  誰都知曉徐階的好日子不多了,只等道爺發個信號,包括士大夫在內的無數人會蜂擁而上,把他拉下馬來。

  徐階完了,而華亭徐氏也完了。

  在華亭當地,徐氏從頭號豪門變成了頭號落魄家族,如今徐氏的人出去采買都會被冷嘲熱諷。

  墻倒眾人推,這一幕幕讓人唏噓不已。

  這等深仇大恨,說實話,徐階今日就算是摸出刀子捅蔣慶之一刀,也沒人會有絲毫意外。

  可徐階竟然像是多年老友般的來了個親切問候。

  干得好!

  說完,徐階微笑著頷首,然后從容而去。

  蔣慶之的脖子和眾人一起隨著他轉動……

  前方的路很長,徐階走的很穩。

  不像是精神病啊!

  蔣慶之捂額,我也沒燒啊!

  這特么不是幻覺!

  呂嵩出來了,“鬧什么呢?”

  門子說:“尚書,徐閣老沖著長威伯示好呢!”

  呂嵩也愣住了,“他可是喝多了?”

  就算是身敗名裂,沒前途了,你徐階也不能在上班時間喝酒不是。

  而且都喝糊涂了。

  蔣慶之回過神來,問徐渭:“你也看到了?”

  徐渭麻木,“是。”

  “沒瘋?”

  “在下旁觀,好像是……沒瘋。”

  “那么,就是我瘋了!”

  蔣慶之回頭,見到了呂嵩,“老呂,掐我一把。”

  呂嵩大喜,伸手就掐……

  臥槽!

  蔣慶之被一把掐的差點魂魄出竅,“你掐這般狠?”

  “老夫一直想對你動手許久了。”呂嵩呵呵一笑,隨即板著臉看著那些出來看熱鬧的戶部官吏。

  “沒事做了?”

  一群官吏戀戀不舍的回去了。

  消息傳到了永壽宮道爺那里,剛睡醒的道爺還在發楞,良久說:

  “這人,倒是有趣。”

  黃錦看了道爺一眼,發現他笑的很是意味深長。

  你站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人在樓上看你。

  蔣慶之還在懵逼,正在陰暗中看著這場大戲的陸炳盯著他,眸色陰郁。

  一個錦衣衛小旗疾步走來,近前低聲道:“指揮使,出事了。”

  “何事?”陸炳心思還在這事兒上。

  “指揮使可還記得竇珈藍?”

  陸炳的眉一跳,“說事。”

  “她殺了德昌侯孫營。”

  “什么?”

  “她殺了德昌侯孫營。”

  陸炳低聲道:“孫營……開賭坊的那個?”

  “是。”

  陸炳眼中多了一抹回憶之色,旋即深吸一口氣,問:“如今她在何處?”

  “竇珈藍去了刑部自首。”

  “去刑部而不是大興與宛平投案……”陸炳腦海中浮現了那個清冷女百戶的身影,他緩緩走向蔣慶之。

  蔣慶之剛回身,那些官吏也是如此,就見陸炳走來。

  今兒這是怎么了?

  蔣慶之覺得自己成了香餑餑。

  “老陸,有事兒?”蔣慶之淡淡問道。

  論地位和權力,如今的蔣慶之遠超陸炳。

  陸炳近前,低聲道:“竇珈藍方才殺了德昌侯孫營。”

  德昌侯孫營,那不是竇珈藍的債主嗎?

  蔣慶之表面上對竇珈藍的事兒不過問,私底下早就把這事兒弄了個通透。

  德昌侯孫營在京師有一家規模最大的賭坊,在禁賭的當下,他的賭坊開的正大光明,可見孫營人脈了得。

  “她人在何處?”蔣慶之問。

  “去了刑部自首。”陸炳眸色深沉,“人剛到刑部。”

  “不是宛平和大興?”蔣慶之愕然問道。

  京師被分為兩部分,一部分叫做大興,一部分叫做宛平。按照中軸線劃分,哪邊出的事兒,就是哪邊管轄。當然,許多時候職權也會交叉,但隨后會引來對方的口水。

  你特么撈過界了!

  “嗯!”

  陸炳看著蔣慶之,嘆息,“她這是不想活了。”

  竇珈藍若是去大興和宛平自首,蔣慶之可操作的余地就大了許多。

  而去了刑部,這事兒就鬧大了。

  眾目睽睽之下,蔣慶之如何徇私……不,是如何出手干涉此事?

  “伯爺!”徐渭說:“當下應當先去德昌侯府那邊查探此事,越快越好!”

  徐渭的眉間多了些急色。

  孫重樓咬牙切齒的道:“定然是那個孫營激怒了老竇,我去弄死這個鳥人!”

  孫不同見蔣慶之面色鐵青,便低聲對孫重樓說:“石頭別鬧。”

  波爾也勸道:“孫營已經死了。”

  孫重樓這才消停。

  “此事……”蔣慶之目光轉動,“孫不同去侯府那邊查探。”

  “我的人已經去了。”陸炳說。

  “我不信你!”蔣慶之冷冷的道。

  陸炳搖頭,轉身就走。

  孫不同小跑著沖了出去。

  波爾說:“伯爺,小人愿去刑部打探。”

  蔣慶之說:“刑部那邊……也好,你去一趟,告知刑部的人,若是竇珈藍在刑部少了些什么,或是多了些什么……”

  刑部。

  前半身全是血的竇珈藍被帶進了大堂。

  “你自首何事?”堂上官員問道。

  這是程序。

  “我殺了人。”

  “誰?”

  “德昌侯孫營。”

  鎮堂木落下,官員眨巴著眼睛,“你……錦衣衛女百戶?”

  整個大明就一個女百戶。

  但知曉的人不多。

  這個官員一臉懵逼。

  “是。”

  “姓名。”

  “竇珈藍。”

  “來人。”

  “在!”

  “扣住,暫且關押。”

  “領命。”

  竇珈藍木然轉身。

  幾個小吏見她貌美,都嘿嘿笑著。

  進了刑部暫時拘押人的囚室,獄卒也在嘿嘿笑。

  官員們對下面的事兒門清,但能進去的女子多是重罪,不是死就是為奴為婢,誰管呢!

  幾個獄卒交換了個眼神。

  “這是好貨色。”

  “抽簽吧!”

  “也好。”

  “是我中了,合該老子先拔頭籌!”

  “你特娘的別太狠了,好歹給咱們兄弟留些念想。”

  “放心……”

  抽中的獄卒笑著走到了囚室前,“哎!抬個頭。”

  竇珈藍抬頭。

  “果然是美人兒。”

  獄卒用鑰匙打開囚室的門,走了進去,“脫!”

  身后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獄卒聞聲回頭。

  見到是牢頭,便笑著說:“王頭,要不您先來?”

  牢頭一巴掌抽的他滿眼金星,接著一頓毒打,然后才回頭賠笑,“您放心,這事兒小人盯著。”

  陰暗中,有個聲音傳來,“伯爺說了,但凡她在牢中有個什么……都等死吧!”

  “是是是。”

  牢頭點頭哈腰送走了此人,隨即回來,幾個獄卒跟著,“王頭,這女人什么來頭?”

  “什么來頭?先前那人只是個護衛,是劉郎中帶著來的。知曉劉郎中什么神色嗎?恭謹!”

  眾人愕然,一個獄卒捂額,“我……我想起來,京師唯一的錦衣衛女百戶……那不是在新安巷嗎?”

  獄卒們倒吸一口涼氣,看著依舊倒在邊上挺尸的獄卒,都有些同情。

  “是長威伯的人!”

  “嗯!”

  牢頭說:“都給老子盯好了,她若是出事兒,老子難逃一死,在老子死之前,定然先弄死你等。”

  “王頭放心。”

  “誰敢弄她,咱們就先弄死誰!”

  “那可是長威伯,誰敢?”

  “對了王頭,這女人渾身血淋淋的,這是犯了啥事兒?”

  牢頭嘆息,“說是殺了人。”

  “殺人了?”

  “嗯!還是個侯爺。”

  臥槽!

  眾人驚愕。

  “走了走了。”

  王頭催促著眾人離去,走入陰暗之前,他回頭看了一眼。

  那個女百戶坐在稻草鋪就的床邊,神色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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