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士德默默注視著心底的這個惡魔,這一次他沒有回話,只是說道:“還有其他辦法的,就像墨菲斯托經常說的,曲線救世……”
“即便現在的我沒辦法,但一定還有什么能夠改善他們生活環境的方法的……”浮士德拒絕了惡魔。
那心底的惡魔并未說話,只是咧開嘴笑著,瘋狂的嘲笑著這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主宰”,嘲笑這位身為詠贊會第二席位的家伙。
于是,浮士德便開始了他觀察世界的道路。
他先是發現底層的混亂和死亡是因為黑幫泛濫,當底層的秩序缺失時,總要有組織填補底層的秩序空白,所以黑幫們應運而生。
成千上萬的黑幫構成了這世界最底層的秩序,他們一個個都是垃圾,吸粉、耍嗨、對著比他們更低賤的伎女不停毆打,凌虐……
這樣的黑幫小的只有幾個人,大的卻有幾萬人,像是個王朝一般。
這幫人把手插到了各個地方,即便只是管理廁所的這種污穢之處,都有他們的身影。
浮士德便開始疑惑,這群黑幫存在的意義是什么?
是在伎女們即便死后,都能在她們的尸體上剮上一層油水嗎?還是在他們開的工廠中,讓年僅3歲的孩子便開始成為鍋爐工,并且每天工作20個小時以上,眼睜睜看著他們掉入鍋爐中燒死嗎?
所以他第二次,提出嚴打黑幫的方案,將詠贊會的外圍成員中同時招募執法者、以及管理世俗基層的專門政府。
最起碼,給底層提供最基本的秩序。
“那不行的,大人,那太極端了!黑幫人數眾多,我們殺不完的,殺完一批還有另一批,源源不斷的。”
“是啊,大人,并且要能覆蓋到整個基層的秩序,做不到的,這個方案太極端了。”
所有人再次對他的方案提出反對意見,浮士德沉默的看著投票表決中,僅有自己一人支持的這個計劃書。
他看了看自己的學生,墨菲斯托棄權了,又或者說是,他從不在意這種事情。
浮士德很想說,自己一人便足以清理整個世界的黑幫。
準5階的他,只要給他時間,他便能布置出一個遍布整個世界的“天眼術式”,監視所有底層人。
只要出現殺人、傷人、凌虐的情況,天眼便會直接降下天罰。
甚至只要給他時間,他便能將整個世界所有黑幫全部殺盡,殺出個朗朗乾坤,殺出個太平盛世,殺殺殺殺殺殺!
然而,他就像是個沒了牙的老虎,只要他想要出手的時候,其他所有人都會攔在自己面前。
好,那我繼續改計劃……
他繼續追查那些黑幫,然后發現,黑幫的身后全部都是貴族們布置的手筆。
哪有什么黑幫,這些黑幫都是神秘學貴族們代理人戰爭的縮影。
所有貴族表面上都和和氣氣的,但暗地里,他們都培養著自己的手下,成為黑幫,并在黑暗中開啟了這長達數百年的代理人戰爭與地盤爭奪戰。
這便是他們的游戲,冷眼的看著黑幫們大魚吃小魚,并將他們牢牢控制在手心。
想要解決伎女問題,就要解決這群黑幫,而想要解決這群黑幫,那就要解決在他們身后的,這群龐然大物的神秘學貴族。
第三次詠贊會的會議中,他提出要針對神秘學貴族的方案,打掉他們的爪牙,讓神秘學貴族們成為沒有牙齒的老虎,并且貴族的爵位無法直接接替,任何貴族繼承到后代的時候都會自降一級。
然而這一次,卻是比之前更加歇斯底里的反對,所有人都用盡最大的手段阻止這份計劃的誕生。
計劃再一次失敗,浮士德不甘心,他直接暗中擄走了貴族家主,并通過最暴力的搜魂看到他們的記憶。
浮士德便看到了,每一位貴族身后,便都有和那些和自己一同管理世界的,詠贊會同僚的身影……
他笑了,哈哈大笑。
心底的惡魔也跟著笑了,像是在嘲笑。
他來到自己學生面前,看著這位第12使徒,這位世界的主宰,這位掌管著世界,能夠只手之間便將一位普通人提升到準5階的程度,同時只手就能將所有的黑幫和貴族們殺死的學生面前。
他要整頓這個世界,這世界病了,甚至現在,還不如大變革之前的世界。
“老師,你有點太極端了。”這便是墨菲斯托唯一的回應,“你提出的計劃,都太過于激進了一點。”
浮士德最后一次來到現世,他再次來到了曾經自己熟悉的學校,然而現在這里早就成為了花街的一部分。
一座屹立了百年的夜店,浮士德看到自己曾經的學校變成花街的時候,他嘴角笑著,但是不知道為什么,眼神中只剩下濃濃的哀傷。
“大人,要進來玩玩嗎?我們店里有著全花街最美的花魁。”站街的老鴇殷勤的向著自己推薦。
浮士德那渾濁的瞳孔看向這位老鴇,她年紀很大了,但依舊能看出她年輕時的風韻,同時還有著,那一絲絲熟悉的眉眼。
“你認識莉莉絲嗎?”浮士德問向老鴇這個名字,那位他有記憶的,很有天賦的學生的名字,然而她還沒來得及成為自己的另一位學生,便被擄走,等浮士德發現的時候,她的女兒都已經成為這里的花魁了。
老鴇有些錯愕,問到:“您認識我母親?”
浮士德一瞬間沉默,他露出笑容,嘴角翹起,他在笑,他對著這位年老體衰的老鴇,嘴角卻咧出此生最大的弧度,但是他的眼睛中卻只剩下了悲傷和痛苦。
“那大人,您需要特殊服務嗎?”老板試探性的,來到了浮士德身邊,“莉雅是我女兒,同時是這里的花魁,我們能同時服侍您,只希望您能夠看在認識我母親的份上……收留莉雅成為您的侍女……”
看到這位故人之女的回應,浮士德露出了一個痛苦而又迷茫的笑容。
他走進了這之前自己最看不起的夜店之中,見到了那位花魁,以及這位換上濃妝,在一邊準備陪著自己的老鴇……
扭曲、掙扎、麻木、放縱……
心底的惡魔仿佛徹底撕破了他的一切偽裝,他笑著,獰笑著……
既然我改變不了這里,那我就毀掉這里吧,毀掉這個,惡心的世界……
將這里,燒成灰!
“我睡著了嗎?”薛定律從圖書館的座位中起身,他有些疑惑自己居然睡著了,就在圖書館中拿著書的時候。
并且,似乎夢到了很多奇奇怪怪的東西,不知道為什么,他感覺后勁有點大,有點窒息般的難受,像是自己剛剛來到賽博朋克世界中當了一回邊緣行者一般。
后勁……賊大……
“你醒了。”這次說話的是浮士德。
他的手中,羽毛筆在記錄著這個世界的模樣,薛定律大學的模樣,課堂的模樣,圖書館的模樣,操場的模樣。
還有那群青春洋溢的,女孩的模樣。
短裙、大腿,以及那肆意綻放的青春,便是他畫中記錄的核心點。
浮士德似乎非常喜歡科大,他想要用自己的筆把科大的一切都記錄下來。
薛定律默默地注視著這位浮士德,這位他有些看不透的男人。
他有時候像是一個溫文爾雅的老師,就像他自稱的身份一般,他很是優雅,仿佛是那種把優雅刻進骨子里面的老紳士。
屬于那種一眼看上去猶如喬斯達家族般的紳士。
但是經常接觸就能夠發現,他似乎有著另一種思想一般,一旦揭開這層偽裝,整個人瞬間就會變成一個扭曲而癲狂的……瘋子?
又或者是,一只埋藏在最心底的惡魔。
那種骨子里的冷漠和癲狂,是薛定律看不透的。
薛定律不知道這個男人在他的世界中到底經歷了什么,在他的簡短表述中,只知道是一位教導過第12使徒的老師,同時在日后第12使徒飛升后連帶著雞犬升天,成為世界主宰之一的存在。
但是最后他并沒有繼續當這世界主宰,而是選擇了啟動神降儀式,做出了和第12使徒一模一樣的決定的,準備再引一位使徒降臨到自己的星球。
但是他失敗了,隨后便被第12使徒封印進了小黑屋,直到前不久才徹底死亡。
這便是他的一生,但薛定律不理解,他的那份意志到底是從何而來,那份即便是毀掉這個世界也在所不惜的決心,這份意志中,薛定律想到了很多。
或許,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吧。
薛定律只得這樣想道。
而后,神樹下木屋中的浮士德再度恢復到了優雅的紳士模樣,嘴角的弧度都和之前一模一樣,沒有絲毫的改變,這似乎是他從小到大的家教養成的習慣。
也似乎,是他戴在臉上脫不下來的面具。
一下午的時間中,薛定律很是心不在焉,下午是思修課和外語課。
他基本上沒有聽講,要么是在和小巫女拌嘴,要么是回想著午休時所做的噩夢……
他覺得這是噩夢,總感覺自己像是來到了個扭曲到極點的世界,薛定律不知道該怎么形容那里,但就是感覺到很難受。
那種壓抑的氛圍,他突然覺得其實半島或是扶桑的氛圍都如此輕松陽光。
而他也能隱隱明白,這個噩夢的主人翁正是浮士德,這位自稱為一位老師的家伙。
不過薛定律沒有深究浮士德過去的打算,等到他記錄完第12使徒的所有能力,并且薛定律這邊準備好之后,他便會前往那個世界。
不過,他最多只能使用奪心魔類似的方式,如果自己本體過去,他相信第12使徒能直接發現的。
同時和星際縱隊取得聯系,星際縱隊即便在潛入上幫不了他,但最起碼能夠在最后決戰中,幫他很多。
“我回來了!”薛定律回到了家中。
而今天,依舊是老亡靈和女教皇來家中做客。
蘇蘇這時候剛準備哈氣的,然而就看到老巴拉克一個蛙跳就來到了他面前,被薛定律躲開之后,他立即起身老不羞的想要拉起薛定律的胳膊,說到:“你怎么又開始失去味覺?是當時亡靈化的后遺癥嗎?還是哪里又出了問題?”
薛定律:“……”
“不是,老登你放手啊!”
“我不放,你這家伙不給我好好檢查完身體,我就賴在你身體里面不走了!”
“你這說的啥玩意?”
“讓我看看!”老巴拉克繼續死死地抓住薛定律,“反正你體內我不是沒進去過。”
“滾啊!”
一番雞飛狗跳的打鬧之后,薛定律還是進一步接受了圣光的治療和檢查。
而體內的浮士德默默地注視著這一切,他繼續在書上刻畫著這個世界的面貌,無論是學校的面貌,還是大街上的面貌,又或者是家庭中的面貌。
盡管薛定律家中亂糟糟的,老巴拉克和薛定律兩個犟種之間的動手動腳,乃至于差點在家中進行全武行,小龍娘和小樹娘兩人直接在大廳之中開始組樂隊吵鬧著。
還有姑媽廚房中菜肴下鍋的聲音,以及看著那位女教皇將手貼在了薛定律的心臟,用圣光探查薛定律身體時,蘇蘇發出的哈氣聲。
這一切似乎如此的亂糟糟……
但是,浮士德卻微笑著看著這一幕,他笑的很開心,仿佛自己就生活在這世界中一般,手中的羽毛筆上,他開始繪畫著這一幕的場景。
和老頭打架的薛定律,以及在一旁拉偏架的女教皇,兩個在后方自顧自組成樂隊的倆女兒,以及廚房中發出的油炸聲音,構成了這個世界中,他看到的最溫馨的一幕。
浮士德默默素描著這處場景,在畫完后,他在上面寫了一個字。
一個名為“家”的字眼。
這個字眼,在他的世界中,已經失去幾百年了。
自從自己學生上位之后,除了貴族,下面的人就不再有家了……
而看著薛定律不耐煩的模樣,以及直接和老巴拉克在這里雙雙拿起板凳進行帝國劍術的戰斗切磋時,浮士德便笑著。
你所不耐煩的日常,便是我此生看到的,最美好的場景。
“嘶,我靈魂都要被你踹開裂了……”老亡靈此時頂著個熊貓眼,然后等著外孫女阿羅拉給他用圣光治療,“你這小子不講武德。”
“不是你這神經病一定要抓住我干嘛?我是會逃跑還是咋的?”薛定律這邊倒是沒受多大傷,雖然自己的體術和劍術都是老亡靈教的,但是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薛定律憑借著力量和敏捷的碾壓,給了老巴拉克邦邦幾拳,把他打的懷疑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