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琳兒現在才發現自己嘴笨,她拼命地想要阻止這群男孩女孩們去神都工作。
因為要是他們真的去了神都,那唯一的結果也就是其中男孩們若是有天賦就會成為永遠被壓榨的種子機器,而女孩們會被灌入催情獸藥而變成豬玀。
要是沒有魔法師天賦,他們甚至都等不到被壓榨的那一天,直接就會被掛在樹上與億萬人一同做好兄弟。
但是這樣的現實,這群開朗樂觀,對于未來抱有美好想象的鄉下孩子們一無所知,他們只知道進城能打工,然后就能夠賺大錢,甚至家族和村子里面就不用靠天吃飯的捕獵魔獸。
“你怎么了?哭什么?先說好我們沒有欺負你啊。”大姐頭看著蘭琳兒快要哭出來的樣子,立馬讓小伙伴們后退一步。
薛定律和蘭琳兒一看就是神都來的大公主大少爺,他們這種鄉下人可惹不起,本來她留下來嘮嗑也是想套點近乎,打聽一下神都哪里有賺錢多的工作。
要是貴族老爺們透露點情報,他們能夠謀到類似于給貴族老爺們養馬之類的差事就美滋滋。
雖然養馬又累又臟,但是沒有關系,對于他們這些邊境靠著冰原里面魔獸才能生活下去,仿佛退化到原始部落形態的鄉下小民來說,走地龍和各種牲畜都養過,養養馬簡直是太輕松了。
“不,不是的,別去神都,那里是地獄,你們要是去了那里都會被折磨的……別去……那里是地獄……”而蘭琳兒只能重復這幾句話,她真的詞窮又嘴笨,不知道怎么解釋,手足無措。
“如果你們想變成只能被關在籠子里面生育的牲畜,那就盡管去神都打工吧。”反而是薛定律沒什么顧忌的直接說出了實情。
“嗯,唉?”幾個孩子們都愣住了,甚至懷疑自己聽錯。
“神都唯一賺錢的方法就是生孩子,除了生孩子就沒有任何其他的方式,你們若是抱著想要去那邊賺大錢的癡心妄想,那就去吧,抱著你們的理想溺死在豬籠里面吧。”薛定律直接揭開最殘忍的一面,他已經把實情告訴了他們,若是還想去送死,那也救不了。
幾個孩子都呆滯了,他們萬萬想不到為什么真相會是這種情況。
他們還想要張嘴反駁,但是看到了薛定律那張臉,頓時不知道如何反駁。
薛定律的那張臉與白袍就仿佛有著魔力一般,帶著濃濃的說服力,似乎只要是從他嘴里演講出來的事情,都擁有讓所有人信服的力量。
“那,那我們之前去帝都打工的那些同族……”這位孩子王的大姐頭憤怒的握著拳,問到。
“成為了只會生孩子的牲畜。”薛定律不再理會他們,轉過身,走上了馬車。
“但是……大人,不去神都,我們也活不下去了……”這位大姐頭死死地低著頭,她不甘的看著神都的方向,拳頭深深的握緊,咬著嘴唇。
其實他們說是去神都工作的人,更主要的就是,部族已經養不活的人了……
僅僅靠著狩獵,能夠養活的人是有限的,并且饑一頓飽一頓,特別是馬上就要到冬天,冬天之后魔獸們都會發狂,乃至于聚集起來形成能夠南下捕獵的獸潮。
這種時候只能窩在城中怎么也不敢出去狩獵,出門就是死。
只能扛到獸潮過去,然后看看能不能運氣好撿到不少獸潮中死亡的尸體,不過這也很少見,獸潮中死亡的尸體很快就會被周圍的魔獸們分食。
所以每年冬天,所有部族們都會聚集在一起看看各自的余糧,再統計一下部落的人口,若是余糧不夠,老人們會自行離開城市,前往茫茫多的冰原自殺,為部族減少糧食。
但若是老人都死完,糧食依舊還不夠……
那只能讓一些人前往神都,看看能不能謀求到其他生路吧。
而他們就是這樣的人,活不下去了,糧食不夠過冬,要么餓死,要么只能前往神都謀求一份生計。
這就是他們的生存之道。
也是神都并不介意邊境地區的人不遵守生本位的做法,因為土地不在他們手上,僅僅靠打獵能夠養活多少人?養不活的人一定會來到神都的。
既然來到了神都,下場就只有一個了,成為神樹源源不斷的肥料,讓掛在神樹上的尸體越來越多而已。
這便是神都對于所有邊境地區的虹吸效應,歸根結底是所有能種地的土地全在神人貴族們的手中,他們不得不按照神人貴族們的架構才能生存下去。
至于反抗?
僅僅靠打獵為生的邊境部族們能夠有多少的戰斗人員?
而他們神人貴族,能夠通過那植物怪人一樣的“死侍”種植全天下的農田,當死侍們不再種田而是聚集起來開始殺戮時,能夠有多強的力量。
更別談神人貴族們手上還有著整個魔法師學院,背后甚至還有著神王在撐腰,對于這個世界的原住民來說,那掌握了部分世界權柄的奪心魔就是真正不可忤逆的神王,他們這群邊境部落民怎么反抗。
最大的反抗也只能悄悄偷一點城主的金幣之類的了。
這便是她們這群鄉下人的悲歌。
馬車緩緩朝著羅斯瑪爾前進,這里原本是狂獵勇士們的故鄉,是孕育了曾經整個教廷中精銳軍團的區域,但是現在,皆是破敗。
藤蔓和那城墻上早已布滿了歲月的痕跡,垮塌的缺口不勝枚舉。
原本抵御北部魔獸們獸潮南下掠食的高墻徹底失去了它原本的作用,至于這邊生活的部落民們,在獸潮來臨時一躲,城門一關,任由獸潮南下。
反正獸潮南下也是去嚯嚯其他城市,或者是嚯嚯那些神人貴族們派死侍種下冬谷的田地而已。
深紫紅聽說最離譜的時候,獸潮一路快要到達神都。
曾經那風雪中抵御獸潮的狂獵勇士不在,他們的榮光不在,只剩下現在茍延殘喘的邊境部落民了。
不知道天使是何感想,薛定律看向了漂浮在蘭琳兒身后的霜之信號戟,其實更古老一點的故事中,這里的狂獵部落是天使第二個收復的部落,她當時承諾過會給予狂獵部落榮耀與未來,而狂獵部落要永遠駐守北方。
不知道現在的天使,如何感想。
而天使并沒有說話,她可能是在懊悔,可能是在憤怒,可能又是想到了曾經的契約與誓言,但是隨著時間,這一切似乎都掩埋在了這片冰原之中。
“狂獵勇士們,最起碼他們沒有背叛我。”天使的聲音傳來。
“嗯。”
“是我的錯,沒有保護好他們,沒有給予他們應有的未來。”
“嗯。”
薛定律只是簡單的一個字回應,馬車后面,那隊準備去神都打工的孩子們垂頭喪氣,有些人掩面哭泣,他們這一刻只感覺到了對未來的迷茫與恐懼。
只能麻木的跟在馬車后,不知道自己還能去哪里。
“薛底勒斯。”蘭琳兒的聲音響起。
“我在聽。”
“你說,我父王……不,神人貴族們真的做的是對的嗎?為什么我所見到的一切都和書本上描寫的不一樣?”她問出了自己疑惑的問題。
“你認為呢?”薛定律并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到。
“他們做錯了,大錯特錯,這個世界不應該是這樣的,人類也不應該是這樣才能活下去的種族,明明母后的口中人類有著無比輝煌的文明與文化,為什么我現在只看到了苦難與絕望……”她說著,像是壓抑到一定要找個人傾訴一般。
薛定律笑著,因為這一刻,她算是真正的在思考著這個世界的合理性,這個世界究竟該是什么模樣。
現在的她就像是曾經那位還未飛升時,在部落中仰望天空的天使。
天使還是部落中一位裹著獸皮的小女孩時,她就認為這個世界不應該這個樣子,為什么部落與部落之間要相互廝殺,明明魔獸的威脅讓很多部落都滅種了,為什么他們就不能團結起來。
而現在蘭琳兒也產生了類似的思考,并且這并不是薛定律強加給她的觀點,而是她自己真正的開始思考這個世界生本位的不合理性。
“那你認為什么是合理的?”薛定律問到。
“神不應該干涉人間,神只需負責風調雨順,只需負責維持好人與魔獸的平衡,其他的一切王朝更替,社會變化神都不應該干涉,這才是正常的,而不是像現在……”她說不下去了。
因為她發現,一切苦難的根源就是自己的父皇。
她死死地握住手中的霜之信號戟,突然這把長戟似乎給了她無窮無盡的力量。
那是一種能夠反抗父王力量的錯覺。
“那你去做你認為對的事情吧。”薛定律只是簡簡單單的說到。
“嗯,我明白了。”
她立即掀開布簾,對著跟在馬車后面的人說到:“我們要看看羅斯瑪爾的情況,需要導游和侍從,管吃管住,價格大概在1金幣,各位愿意嗎?”
她這句話讓后面的孩子們愣住了。
1金幣?
薛定律捂住了臉,這大公主是真的不清楚物價,1金幣對于這個世界的人來說夠神都一家三口用一個多月,對于這偏僻的邊境,估計夠一家吃兩個多月。
“1金幣一月。”薛定律說到,雖然他們也用不到一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