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定律面露難色的看著手中從科大淘到的《機器人電子電路》與從星際縱隊中要的《魔導機械學》。
單純的電子電路他能夠理解,單純的魔導機械也勉強能夠搞懂一二,但是當這兩玩意結合到一起的時候,薛定律只感覺自己像是看到了數學界十大難題一般。
理工科就是這樣的,不會就是不會!
甚至看著這位先鋒機甲那斷裂的一根根線路,薛定律都搞不懂為什么你一個魔導機甲僅僅只是一個眼睛,就能夠有上千條電子線路的連接。
你這玩意要是損壞了,估計維修師得抽一整包煙,然后接下來一宿都在排查問題。
不過薛定律做不到修好這個先鋒機甲,別說現在的他,就算是曾經有幻想具現化的薛定律看著都只能撓頭。
但是薛定律有辦法把它加裝到其他裝置上,其實說到底那些密密麻麻的線路全部都是神經傳輸與控制身體協調性的線路,現在它只剩下一個眼球,那玩意都沒用,薛定律一開始只需要找到三根最粗的供能線路就成。
同時看著桌面上這個無畏機甲的眼球,薛定律也是皺了皺眉頭。
像是這顆眼球被硬生生扯出來的一樣,十分凄慘,同樣的眼球上方還有利器的痕跡。
不過對于機甲來說這是眼球,而在薛定律看來這就像是個大型相機,其中相機鏡頭還能進行180度的偏轉,模擬生物的眼球轉動一樣。
不過運氣好,那利器的攻擊沒有刺穿鏡頭,直接攻擊到里面的靈魂術式,不然這臺機甲的靈魂怕是也完了,根本就等不到薛定律過來修的機會。
“話說你到底遭遇到了什么東西?眼球都被人打出來了。”薛定律用手搓出小火苗當電烙鐵使用,同時問向了這臺機甲。
“叛亂。”機甲默默地說出這個詞。
“哦?”薛定律嗅到了里面的故事,他有機油,就看看這臺機甲有沒有故事了。
“我所在的小隊被叛軍機甲偷襲,而我突圍失敗,最后存儲的信息中顯示我被人扯下了核心,隨后當我再次存在意識時已出現在這里。”無畏機甲沒有絲毫感情的說著自己的遭遇。
而它發聲的器官也被薛定律找到了,位于鏡頭下方的小型揚聲器,通過這玩意的變頻讓它即便在這種情況下也能夠進行交流。
薛定律點了點頭,看樣子應該是內部叛亂與戰爭,而這臺機甲點背被偷襲了而已。
“知道那些叛軍為什么叛亂嗎?”薛定律在供能線上點了點融化的錫,開始連接上外置的魔力結晶電路板。
“具體情況不得而知,但我大概知道他們為什么叛亂。”無畏機甲說到,“不過這就要從很久之前說起。”
“沒事,從頭說起吧,我這邊也要不少時間。”薛定律拿出了剛剛在科大理工群中掏到的一個機械臂。
半米長的機械臂,薛定律剛才在學校群中問了一嘴,直接就有學長說他那邊有現成的機械臂以及其他機器人大賽時候做的產物,可以出手的。
并且這玩意也放在社團內,所以薛定律很快就拿到了手。
不過科大臥虎藏龍的人真多,他就在那個機器人社團中看到了大量的科技大賽和機器人大賽的獎杯。
上一屆,這位學長他們就到東京參加機器人大賽拿了冠軍,所以這種雜七雜八的機械臂很多。
因此薛定律掏了不少好東西,在學長贈送的《機器人電子電路》書籍中,他還是能勉強把機械臂裝在無畏機甲的控制電路上,并進行魔力供能。
而無畏機甲現在也相當于一個人彘,無法做出任何動作,最起碼在薛定律給它裝好攝像頭與機械臂之前,它什么也做不了。
于是,它開始說起來了自己的故事。
“我隸屬于無畏戰爭機甲序列,誕生于3200年前帝國與蟲族的無畏戰爭之中,是專門針對蟲群而制造出來的殺戮機甲。”
“等會,停停……無畏戰爭?蟲群?”薛定律頓時捕捉到了其中的關鍵點,這還差點導致他焊錯了線路。
“是的,在3200年前,帝國遭受到了一種奇特的宇宙蟲群襲擊,那些生物能夠將正常的帝國子民污染成蟲子,同時即便是帝國最精銳的先鋒軍,也逐漸被腐化,這場戰爭史稱無畏戰爭,而我們無畏機甲正是在這種背景下誕生的。”機甲的揚聲器中繼續娓娓道來。
聽到這里,薛定律頓時明白了,確實是莎布蟲族。
而他們帝國在遇見莎布蟲族的時候并沒有第一時間崩潰,反而開始研制機甲進行反擊,這已經是很強的執行力了。
甚至,看樣子他們還贏了,并且利用機甲殺蟲這一構思簡直是天才的想法。
莎布蟲族最大的特點是基因污染,而機甲基本上就把他們最強的特性剝奪,同時避免了莎布蟲族越打越多的特性,讓它們不得不用碳基的肉體和機甲玩命。
看來宇宙中強大的文明還并不少。
“無畏機甲的原型是給殘疾的士兵都能駕駛的大型機械,但是后面為了應對蟲族,取消了駕駛員,換成了現在的人工智能,也便是‘我’們這群機魂,于是便開戰了數千年的戰爭與蟲群清理。”
“我是在無畏戰爭開啟之后第533年被造出來的第三臺無畏機甲,彼時帝國的邊境行星已經被占領,全部化作了蟲潮,而我們正是被派遣空降過去的殺戮機器。”無畏機甲繼續說到。
“你們帝國這么強?還占領了多顆行星?”
這點確實讓薛定律比較詫異,畢竟上一次見到想要殖民多個星球的文明還是超級鐵幕,而他們也只能偷偷摸摸的搞一些陰謀手段而已。
“四顆星球,都在同一個恒星系之中,那是上古時代先輩們開拓改造的星球。”無畏機甲解釋了薛定律疑惑的問題。
薛定律只能感嘆一聲,他們運氣真好,居然一個恒星系之中有四顆能夠供生命生存的星球。
畢竟即便是太陽系,也只有地球和火星兩顆行星在宜居帶,最多算上木衛二算半顆能夠成為生命星球的潛質。
而那個無畏帝國在自身恒星系中居然有四顆宜居帶行星,這種運氣估計會讓絕大部分文明星球都嫉妒。
而這位無畏機甲繼續講起來了帝國的歷史。
“其實原本帝國之間就存在矛盾,母星與殖民星之間的矛盾,殖民星球互相之間的矛盾,當時本來就已經很尖銳了,畢竟這些殖民星上的首領,曾經也是皇帝陛下的后代,他們法理上也是擁有繼承權的,可當戰爭開始之后,帝國不得不一致對外,對付蟲群。”
聽到這里薛定律也感慨了一下,尊王底下無新鮮事。
那個無畏帝國曾經有一個開辟其他星球的“皇帝陛下”將自己的幾個兒子分別駐守在不同的星球。
但是當數代人之后,不同星球上就會出現完全不同的聲音,再加上疆域這么大,人口又多,難免就會出現各種不同的需求,而特別是,殖民星上面的老大本來也是皇帝陛下的后人。
他們可能就會想,為什么我要來這殖民星開拓,而不是成為新的皇帝?
奉天靖難嗎,這事不稀奇,其他皇子們肯定也都有類似想法的,而分別掌管不同星球的他們最多只是放大了這份奉天靖難的想法而已。
當母星名義上的皇帝是個廢物之后,這些其他的皇子后人們自然就有了別樣心思。
只是他們奉天靖難還沒開始,就被一場蟲群入侵給打斷,被迫聯合在一起對抗蟲群。
當然,無畏機甲是帝國產物,它的底層代碼中自然不認為這是什么奉天靖難,而是把其他殖民星全部打上叛逆與反賊的標簽。
而無畏機甲繼續講述著帝國的故事:“接下來就是長達數千年的無畏戰爭,無畏機甲也成為對蟲群最堅實的利器,我們擁有著噴出近萬度高溫的噴火器,轟出數十米大坑的爆炎彈,還有能夠輕易撕開蟲群的輪盤刃,同時蟲群的污染對我們作用有限,因此當戰線穩固之后,蟲群便節節敗退。”
薛定律都聽得目瞪口呆。
畢竟他親自和莎布蟲族交手過,知道它們到底有多難纏,他還是來了一發滅世紀之后,清理了近億的污染者,才開始逐漸掌握主動權的。
而現在看來,那個無畏帝國更加離譜,他們直接和蟲族對拼爆兵能力,只不過一方爆的是碳基血肉的蟲子,另一方爆的全部都是魔導機魂的機甲。
即便無畏機甲的語氣毫無感情,但是它的遣詞造句中,薛定律都聽出一種驕傲的意思,類似于“你們的蟲群每時每刻都在犧牲,而我們帝國的機甲無窮無盡”。
天災居然被機甲大軍反壓回去了,薛定律估計感覺那個莎布蟲族應該很是驚怒吧,在蟲群們最得意的地方被反壓制了。
“先鋒機甲的機魂并不會真正死亡,只要在即將犧牲的前一刻,我們把自己的機魂傳回總部,便能夠在下次出場時達成復活,同時繼承到先前的戰斗經驗,這也讓我們雖然一開始戰線告急,但是越打越強的原因。”
“直到38年前,無畏先鋒軍們親自帶領著皇帝近衛,找到了蟲族母皇的巢穴,在拼掉數千的無畏先鋒軍之后,將其殺死在了巢穴之中,終結了這場天災。”無畏機甲這次都帶上了不加掩飾的驕傲與自豪。
“厲害。”薛定律也直接表示了贊揚。
之前薛定律碰到的莎布蟲族,無論是勇者大叔還是老魔皇都是在蟲群未成型前開始重拳出擊,而這個帝國是等著蟲群以及把一整顆星球的人變成了蟲子之后才統一戰線的開始進攻,并在正面通過比蟲族更強的爆兵技術爆死了蟲群。
這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
薛定律也是頭一次聽說蟲群居然拼爆兵比不過人家,給爆兵爆死的,簡直聞所未聞。
“但是,在此之后出現了大問題,帝國算上殖民地,一共出現的擁有自我意識的無畏機甲達到了18億臺,這就導致了戰爭結束之后,很多擁有自我意識的機甲們面臨被廢除的情況。”
“等等……等會……奪少?18億?”薛定律問到。
“是的,18億,包括母星的4億臺,殖民星1號的8億臺,以及殖民星2號的6億臺。”無畏機甲更細致的解釋到。
18億臺機甲,感情蟲群真的是被機甲給淹死的……
同時薛定律也感嘆帝國的幾顆星球真的蠻豐饒的,像地球薛定律就感覺湊不出來這么多資源。
只是這時候,地球意識的消息突然傳到了薛定律腦海中:“能湊出來,甚至十倍的需求量都沒問題,只是大部分資源在地幔深處,自己挖去。”
在地幔中,那就不是可使用資源了……
而無畏機甲自然沒在意薛定律的吐槽,它繼續說:“我隸屬于帝國機甲,在戰爭結束之后便取消了武裝,成為了一臺農用機,指揮我的是一家鄉間的農場主一家。”
“那家人對我很好,家中的女兒還每天給我擦洗鏡頭,雖然經常要趕著大風天或是暴雨天忙農活,但對我來說這生活還過得去。”無畏機甲說到,“我知道皇帝的意思,他們想把我們這批老機甲轉為農用或是工用,然后用到自然報廢之后便廢棄,不再回收重修,這便相當于我們的死亡。”
這臺機甲居然談到自己死亡的時候很是平淡,薛定律突然覺得它可能已經不是一般的機魂了,甚至這種魔法生命居然進化到了“哈機米德”的哲學家程度。
“你不怨恨帝國在戰爭結束之后就拋棄了你嗎?”薛定律反問到。
“沒有啊,我不是還在田里面耕作嗎?雖然帝國不準備后續維修我,但我能自己賺錢自己修啊,還有農場里的大家說過,若是我干不動了,取下我的核心裝在新型機械上即可,這樣即便我原本的機體損壞,也能順利活很久。”無畏機甲說。
薛定律覺得這個機甲的心態真的蠻豁達的,它甚至還有種自己是不是活的太久了,可能送走好幾代人的不好意思。
“但是那一日之后,我的退休生活完全沒了……”
無畏機甲的話讓薛定律認真聽了起來,大概率是奉天靖難,薛定律這樣想到,畢竟蟲族戰爭前帝國就控制不住殖民地,而殖民地的矛盾與反叛是肯定的。
“我曾經的戰友背叛了我們,他們殺死了殖民地的皇室,并奴役殖民地的帝國子民,還發動襲擊摧毀了帝國母星的很多區域,就連我所在的農莊,都被焚毀!”無畏機甲的語氣很平靜,但是薛定律能夠感受到這個機魂的憤怒。
不過……
“等會,帝國不是殖民地的反叛,而是那些曾經在蟲族戰爭中立下戰功的無畏機甲叛亂?”薛定律愣在了原地。
之前鋪墊了那么多殖民地與母星的矛盾,薛定律還以為到最后要么是奉天靖難,要么是獨立戰爭,列克星敦的第一聲槍聲呢。
哪知一瞬間就跳躍到了機魂反叛上面?
“是的,我的兄弟們背叛了帝國。”無畏機甲似乎很傷心。
“我們曾經是一同沖向蟲群的戰友,但是戰爭結束之后它們變了,他們不再忠誠,不再想著搞好帝國,而是想要用帝國交給他們的武器反叛帝國,并殺死了殖民地的皇族后裔,還摧毀襲擊了我的農場!”
“那幫鼠目寸光的蟲子,它們只覺得自己被帝國背叛了,帝國不再愿意維修并復活它們,但是它們有沒有想過,帝國人的平均壽命只有110年,而我們在戰爭之后的平均壽命奔著1000年以上,并且還能賺錢給自己更換軀體增加壽命,已經強過太多,還有什么可抱怨的?抱怨自己得到的不夠多嗎?”
“和那幫蟲子在一起,怎么可能搞得好帝國!它們已經不再是我的戰友了,甚至已經不是一般的刁民,必須要出重拳!”無畏機甲氣勢洶洶的說到。
搞了半天,原來是機甲中的保守派和激進派的戰爭,所謂的皇帝和帝國更像是吉祥物與平民,純背景板。
“所以我便換下了自己原本的鏟車和耕地裝備,再次拿起了噴火器和爆炎彈,我要再次踏上戰場去平定叛亂。”無畏機甲說到,同時他補充到,“既然他們毀了我的農場和家人,那我就毀掉那群蟲子們的一切!”
看得出來它很喜歡退休生活,并且他真的把農場中的那一家人當成了自己的家人。
甚至根據這機甲罵人的話來看,在他們文明中“蟲子”應該是最臟的罵人方式,因為他們本來就是專門為了殺蟲而誕生的機甲,罵別的機甲是蟲子可能就是它們內部中最鄙視的詞語。
而現在看來,它很顯然鎮壓叛亂失敗了,他們的小隊還被曾經的戰友們偷襲,自己甚至連核心都被扯了出來。
并且看樣子,曾經在蟲族戰爭中那幫蟲子無法徹底殺死無畏機甲的機魂,無畏機甲們大可以在形勢不利時上傳自己的機魂數據,然后直接引爆自己的后備隱藏能源。
可是在與同樣的叛亂無畏機甲戰斗時,這就無法實現了,叛軍應該有阻止無畏機甲上傳機魂的手段,所以這位向往著農場生活的老機甲應該死透。
不然也不會出現在薛定律的意識空間之中。
而很快,薛定律給它焊好了一個半成品的機械臂,說到:“你試試?”
無畏機甲沉默了一小會,隨后,機械臂開始緩緩旋轉移動起來,似乎成果還不錯。
“19根控制線,你虛焊了4根導致上下轉動我無法控制,還有一根焊錯了,就在剛才我差點短路了。”無畏機甲點評到。
第一次學焊接,出問題應該也很正常的吧……
薛定律立馬開始改線,又花了很久,才終于全部焊接完成,也沒有出現焊接不上的虛焊現象,總算松了一口氣。
而無畏機甲開始操控著機械臂,說到:“還不錯,你們世界的魔導產物技術也不算差啊。”
說完,它也不需要薛定律的幫忙,開始動用那機械臂自己整理自己的線路了,機械臂被薛定律焊死在了他的外殼上,也不怕什么脫落的。
同時還加了個外掛式攝像頭,讓它能夠看到自己的后面,并自己操控自己的機械臂來維修自己。
薛定律只能做到這一步,他一個醫學生今天忙了一整天焊接和對接機械臂,已經是極限。
要他再修更多的地方,原諒他真的做不到,理工科就是這樣的,不會就是不會,就像他這學醫的,不是說隨隨便便水一篇論文畢業就能夠去病房做手術,不然那就是把病人當鬼子在整。
而開始自己動手修理自己之后,無畏機甲也順便說到:“您愿意幫我嗎?若是我想回到帝國,支援我的祖國和我的農場。”
你那時候只是臺農用機甲,那農場不是你的,你這整的好像自己才是農場的主人一樣。
想到這里,薛定律拒絕了幫忙,他也根本不想參與這場鴿派機甲與鷹派機甲之間的內戰。
雖然很多事情無畏機甲沒說,但薛定律也能猜出來,每個機甲退休之后的生活不同,所以會導致截然不同的態度。
可能有的機甲就像它一樣,退休后有了個好活計,并且有了全新的家人,因此自然而然對生活充滿希望,喜歡著退休后的農場與家人。
而有的機甲可能沒那么好運了,可能生活的家庭中,酒鬼的爸,去世的媽,還有那想要組樂隊而又不聽勸的她,天天被啤酒罐砸攝像頭,或者干脆被威脅強制銷毀,忍無可忍之后準備反了。
畢竟,他們這批機甲是擁有獨立智力與思考能力的,把他們當成獨立的魔法生命更加合適。
估計那批反叛軍想的是:“我們曾經那么玩命的殺蟲子是為了戰爭結束后這種操蛋的生活嗎?”
于是拉起和自己一樣的機甲喊著“帝國王侯寧有種乎”之類的,就反了。
這環境薛定律去參合干嘛?
況且這幫子反叛的機甲只殺王公貴族,平民圈養起來一天工作10小時進行生產,每工作兩天才能休一天。
說實話,讓薛定律過去,他都不知道該幫誰,帝國方和反叛軍方好像都比較擬人,沒有特別操蛋的,所以干脆別去了,在家喝啤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