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定律的瞳孔緊縮了一下,他默默地看了看這位一上來就稱呼他為使徒的男人。
盡管這男人表現的極有禮儀,但整個人有種發自骨子里的高傲,看向了薛定律的時候依舊滿是笑意。
他不知道這人是不是在詐胡,還是說真的知道他的身份。
“一位老師?我可不覺得一位老師就能達到神話級。”薛定律說。
對面戴著單片眼鏡的男子依舊微笑著,沒有任何的表態。
第一次來了個不太好相處的家伙……薛定律這樣想著。
雖然他早就做好來的人不會一直都是好說話的家伙,但是第一次,薛定律看到了一位表面看上去沒啥問題,但讓自己隱隱約約中感到有些發寒的角色。
“看來閣下是不否認自己的身份了?”他笑著,然后十分優雅的再次摘下禮帽,鄭重其事的繼續行個禮,從而笑著說到,
“十分抱歉,使徒大人,看來我要真正的自我介紹一下了,吾名浮士德,一位教導‘神秘學儀式’的老師,同時也是一位……”他笑著,嘴角咧開,張開雙手,仿佛要擁抱太陽一般的笑到,
“使徒眷屬!”
他看著的方向,正是魔法學院身后那遮天蔽日的神樹,他在狂笑,像是個孩子一般在瘋狂的笑著,笑的猖狂無比。
這一刻,薛定律的瞳孔緊縮,他看向了這位狂笑的訪客,預感傳給自己的是越來越多的警示。
一位,十分危險的瘋子。
這是薛定律對這個自稱為“浮士德”的男人給予的第一印象。
“哥,那個一直盯著神樹狂笑的男人是誰?怎么突然出現在這里?話說這里不是你的體內空間嗎?我記得只有死人才能到這里吧?”小巫女一副看傻子一般的眼神,看著遠處那個對著神樹狂笑著的男人。
“那是個傻子,還是個十分危險的傻子,你盡量離的遠一點。”薛定律說到,同時看了看遠處那個男人,補充到,“他應該已經死了,并且死了很多年,可能死的老慘了。”
“有多慘?”小巫女吐槽道,“能比我慘嗎?”
“像是被敵人封印在一個暗無天日的地方,然后在數百年精神折磨中直到生機耗盡死亡的那種。”薛定律似乎不依靠夢境就能大致感受到一部分來訪者的記憶。
然而他準備看這位浮士德的記憶時,只感覺像是被關了小黑屋一般,沒有聲音,沒有光線,沒有任何能夠交互的東西。
他就這樣被關進這小黑屋之中,不知道關了多久,直到徹底死亡。
“那還是他更慘一點,怪不得有點癲……”小巫女吐槽著,同時退至薛定律身后,“話說他的敵人到底有什么仇什么怨啊,至于用這種極端的方式弄死他。”
“不知道,不過他自稱自己是使徒眷屬,估計是哪位使徒動的手吧。”薛定律得出了一種猜想。
但是,使徒真的要用這種方式對一個自己的眷屬嗎?
薛定律沒辦法得到更多的情報,即便試著探索他的記憶,得到的也是長期被關押在小黑屋中什么都沒有的畫面。
“暫時離他遠點,我設個限制,不讓這人進入魔法學院中,你還是回宿舍躺被窩里面吧。”薛定律這樣安排到。
“哦……”蘇蘇應到。
這人在發完癲之后似乎想要去看看那株神樹,徑直離開了學院,朝向了神樹的方向。
薛定律也樂意他這樣做,并且一路跟了上去。
現在薛定律的意識空間很大,他甚至還沒有試探到意識空間的邊境。
而意識空間的中心自然是魔法學院,在魔法學院后方就是一個巨大的山坡,而山坡之上就是一個直徑將近一公里的大樹。
那大樹遮天蔽日,甚至讓在魔法學院內的人看過去,覺得學院像是建立在一座高聳的懸崖下面一樣。
但那不是懸崖,而是一個巨樹的樹根下面而已。
這是在波士頓地底下封印的神樹,自白堊紀被隕石帶過來之后,就深埋在那片地底之中。
而此時這位浮士德逐漸來到了神樹底下,他興奮的看向了這株遮天蔽日的神樹,感嘆到:“真是偉大的造物啊,我實在是想不到,居然有人能夠將神樹培育成這樣遮天蔽日的程度。”
“與您相比,那位對內殘忍,對外妥協的使徒,嘴里還標榜著為了世界與正義的家伙,實在是可笑……”
“哈哈哈,原來如此,其實我的術式已經成功了,成了!只不過,我的術式延遲了百年才發生作用!”
浮士德不停地說著一些薛定律聽不懂的話,像是個瘋子的囈語,又像是個追求真理的家伙,見到這尊六千萬年前的神樹從而見識到了心底想見到的真理。
“我對你口中的那位使徒很感興趣。”薛定律身旁,樹根長出一張桌子和凳子,薛定律示意浮士德坐上去,然后說到,“有興趣給我講講你的故事嗎?”
“這是我的榮幸,使徒大人。”浮士德似乎再次恢復到了優雅,這一瞬間從瘋子無縫切換為優雅紳士的變臉速度,讓薛定律都咋舌。
一個樹根生長而出的樹人管家給浮士德倒好茶,他十分優雅的品了一口,露出陶醉般的神色:“真如我之前所說的那樣,我是一位使徒眷屬,也是秘法學院的教授,一位渴望過上平靜生活的小人物。”
“曾經,我只是一位教授而已,不是什么使徒眷屬,僅僅只是過著屬于我的生活,朝九晚五,兩點一線,我想要了解全世界的儀式,并在世界上留下屬于我的名字,這便是我的追求。”
“所以那個時候,我遇到了一位改變我一生的學生。”他說到。
“哦?”薛定律適時捧哏。
“那是一位天才,不,已經算不上是天才,而是一位真正能夠讓神明都嫉妒其天賦的孩子,我從未想過,世界上還有如此天賦的人,所以我收他為徒,并教導他一切我所會的儀式,我已經能夠想到一個震撼全世界的神秘學天才的誕生。”
“事情正如我所料,他在極短的時間內就將我的畢生所學學去,并在我原有的儀式上還能舉一反三,研制出名為‘神降’的儀式,我當時真的以為他會是能夠繼承我一切的學生,同時是一位能夠讓我的學術理論踏上巔峰的孩子。”
“我至今仍然記得那位孩子的天賦,簡直好到讓我都產生嫉妒的程度。”他笑著,再次品了一口茶水。
“所以,那孩子成為了使徒嗎?”薛定律反問到。
“是啊,他成為了一位使徒,第12使徒——戲謔者!”紳士一般的男人嘴角咧開,露出他那白凈的牙齒,直到嘴角仿佛都要咧到耳根一般。
“一位,將全世界售賣給另一位使徒的家伙。”男人笑著。
而薛定律眉頭一皺,發現事情并不簡單。
第12使徒,他真的沒有多少交集。
盡管這家伙的席位就在自己對面,但是薛定律基本上沒和他交流過,甚至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東西。
現有迷霧議會中的家伙薛定律其實了解的并不多。
第四使徒,一位隱藏在幕后,喜歡操控其他種族的女人。
第六使徒,蟲族母皇,一位遵循最原始繁育和吞噬的家伙。
第九使徒,一只不知所謂的魷魚人。
第十使徒,一位透露自身權柄為“愛”的女人。
第十一使徒,一個脾氣暴躁,應該是屬于戰狂類型的家伙。
這便是薛定律了解到的其他使徒的信息,而現在,他居然從另一人身上知道了一位曾經基本上沒有交集的使徒。
薛定律開始回想起第12使徒的特征,然后他驚恐的發現那家伙的特征就是沒有特征。
只知道他是個男性人類,其他的一概不知,其他使徒薛定律即便不知道信息,但是根據他們表露的特征薛定律都能猜測出很多東西。
但是這位僅僅只在自己前面進入迷霧議會的使徒,薛定律居然回想不起來任何有意義的特征。
他就像是那個班上永遠成績中游的學生,學習普通,長相普通,身份普通,人也普通……
這一瞬間,薛定律皺起眉頭:“他所謂的賣掉自己的世界,是什么意思?”
浮士德飲下一口茶,看向了薛定律,說:“他并不是真正的使徒,而是通過將自己的世界打包送給另一位使徒,從而在送出的途中截下一枚果實,讓自己成功‘成神’的家伙。”
薛定律也點了點頭,他也名為這人口中的成神,對應著自己這邊的5階。
對于絕大部分世界而言,其實境界分的沒有薛定律這么細。
不像薛定律這邊是由大賢者按照之前的分級從而順利分下去,進而是他現在熟悉的05階序列。
絕大部分世界而言,都是簡單的只分為普通人,超凡,半神和真神。
其中普通人是0階,超凡就包括了精英級到神話級的所有分類,半神就是準5階,而真神就是5階。
其實也有不少會細分超凡這個大分類的,最簡單的就是分個低中高,直到半神。
還有一些有著自己名稱的,就比如巨獸世界中,3階以上都會被稱為“君主”,其實是一樣的道理。
不過大賢者會自動解析他們的語句,并能夠將對應分級直接轉化成薛定律最為熟悉的分級制。
而此時薛定律便也明白了他們世界的情況。
那是一個買辦的世界,薛定律只能想到“買辦”這么個詞。
一個被自家“真神”給賣出去,從而艱難求活的世界。
自家的真神將整個星球的一切賣給了另一位使徒,然后他便也成為了這個星球的買辦神明,對內放任不管,任由世界的發展,對外,他似乎一直都是另一位使徒的跟班。
這操作,讓薛定律真的有點搞不懂。
通過浮士德視角對第12使徒的描述,薛定律的腦海中出現了一些模模糊糊的印象。
他開始給第12使徒建模,然后,隨著對那位人物的側寫,薛定律越來越眉頭緊皺。
“他在完成了神降儀式之后,便與外神簽訂了契約,而那位外神,正是一切災難的源頭。”浮士德繼續說到。
“嗯。”薛定律繼續構建起來第12使徒的人物形象。
一個聰明,愿意犧牲,并且對世界抱有極強探索欲的年輕人。
但他所做的事情,主動引誘外神,也就是使徒注意到自己的世界,然后通過使徒的暗線得到了神樹,并在暗中培育神樹,還利用神樹的力量組建起來了一個屬于他自己的組織。
通過神樹的力量,在自己的世界上吸引到了大量的天使投資人,并將自己的組織發展壯大。
然后,在神樹吸取到足夠的能量后,截胡給自己偷出一枚果實,從而讓自己突破5階的桎梏,真正不再是棋盤中的棋子,而是擁有資格坐上棋盤和外神對話的資格。
如果故事到這里,薛定律還會認為這是一位隱忍的梟雄,算不上是什么正義人士,但最起碼通過自己的謀劃讓自己成為了使徒,從而擁有和其他使徒平等對話的資格。
讓自己從面對使徒完全無法反抗的魚肉,變成了拼死能夠惡心一下使徒的飛天雙馬尾大蟑螂。
故事到這里,他都還能理解。
“我的那位學生,墨菲斯托,他最后選擇的是‘曲線救世界’,便是將自己世界的權限完全開放給另一位使徒,讓其能夠在我們世界中予取予求。”
“而他給出的理由是,他認為憑借著自己的力量完全無法戰勝外神,索性就用一部分人的犧牲換取另一部分人的生存,而我們這些原本跟隨他建立起組織的人,自然成為了他的眷屬……”
“這便是,曲線救世計劃。所以他開始割讓權柄,殺死那些想要反抗外神的舊日反抗者,和其他使徒簽訂了條約,說是為了給剩余的人留出太平的發展時間……”浮士德笑著,說出了墨菲斯托的計劃。
“如果他真的能夠保下一部分人,那……好吧,還是有點抽象,看這樣子他應該保了那個世界有幾百年了吧?你們的世界發展的怎么樣?”薛定律問到。
雖然他始終覺得這種割地求和,然后當買辦的操作十分抽象,抽象到他好像回想起某位故人一般。
不過若是真的能夠暗中積蓄力量,到時候反攻外神,重新奪回權柄,那還算是個人,只是有點抽象而已。
“世界的發展?”浮士德似乎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一般,“黑幫貴族繼續統治著世界,整個世界和舊日的社會相比基本上沒有太大變革,死氣、沉悶、惡心,以及那無所不在無孔不入的混亂和出賣自己身體的男孩女孩……”
薛定律:“……”
果然,不能對買辦抱有太大期待……或者說對這種買辦玩意抱有一絲絲人性看法的自己簡直煞筆。
“所以,我反了!”浮士德嘴角咧開,露出個十分健康且陽光的笑容。
“我暗中收集到了神降的術式,并展開了使徒召喚術。”這位名為浮士德的男人說出了那個讓薛定律右眼皮不斷跳動的術式。
“但是我在剛剛部下儀式,即將展開的時候,還是被發現了,等待我的就是被釋放到永恒囚籠中的余生,但我也無所謂了。”
“因為現在,我成了!”他看向了薛定律,露出森白的牙齒。
“我和那位我學生墨菲斯托一樣,成功聯系上‘外神’了!”
“我解決不了問題,但是我有辦法解決有問題的人!”
薛定律:“……”
對外妥協求和,對內重拳出擊,犧牲別人保證自己統治,這不是某位汪姓故人的操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