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空間的最深處，一處沒有任何人能夠知道的地方。
神樹和與其共生的“真神”匯聚而成神木生長的王座，迷霧之主便坐在這王座之上，樹枝不停地發芽，隨后在即將成長為參天大樹的前夕，既瞬間雕零。
真神的身后，六只手臂呈現出極度扭曲的姿態，每只手臂上都生長著一張臉，眼睛與嘴巴在手掌正中心，不停地說著各式各樣扭曲的囈語。
而迷霧之主毫不在意這些喋喋不休的囈語，此時這位妖冶的真神透過那樹根編織的面紗，靜靜的看向亞空間中那最為恢宏壯麗的景觀，綿延無窮無盡的亞空障壁。
也是鎖住所有邪神，乃至于同時也鎖住了尊王與虛無的墻壁。
“快了，快了……”
“我的力量與位格，也逐漸接近‘真神’了，快了，給我時間，我也能打碎這虛假的墻壁……”
“從而放出祂們！”
“不，我為什么要打碎亞空間障壁？我又為什么要執著于成為真神？”
“無所謂，這都無所謂，成為真神，打碎亞空障壁……”
扭曲的囈語在這里響起，而似乎還在繼續蛻變的真神在不停的積蓄著祂的力量，身下的原初神樹已經與其徹底融合。
這是一株在亞空間中存活了40億年的神樹，也是最原初的神樹。
祂在未激活的時候，便會成為匯聚生命與大氣的世界之樹，照拂所有聚集而來的生物，但當其底層吸收“靈子”的代碼被激活之后，又會瞬間變成吞噬“人類”的惡魔之樹。
在40億年前，芙格死在這棵樹腳下之后，那份執念和欲望最終扭曲了芙格所制造的新神軀殼，匯聚而成了這個與原初神樹共生的怪物。
而此時，即便是成為真神，祂依舊連帶著這株神樹一起，不，或者說，迷霧之主本身，就是和這株神樹無法分離的狀態。
甚至，祂做不到離開這株神樹太久。
因為啊，祂的存在本身，就是因這株神樹對于“芙格”的庇護，從而誕生的產物，所以庇護了自己40億年的產物，祂成神之后會返回來庇護樹的。
神樹不語，只是默默地將能量全部供給給了這位，唯一和自己同時代的，相依為命的怪物了。
而此時，迷霧議會，這處曾經作為13號遠征隊最后儀式的星球上，秩序神與虛無的怪物達成了完美的平衡。
這反而是最考驗秩序神力量的時候，祂必須要操控自己和虛無達成絕對平衡的程度，若是壓制了虛無，祂便馬上會邁過這最后一步，從而被尊王拉入到亞空障壁之內，承受永恒的殉難。
若是被虛無壓制，則祂很快便會被虛無給逐漸吞噬，從而徹底的消失。
“時間不多了，我們都是如此。”秩序神在默默計算著自己還能堅持這樣的平衡多長的時間，看向了那綿延無窮無盡的亞空障壁，不知道在想著什么。
“我走之后，星際縱隊的‘凈土’，那些曾經記錄著星際縱隊成員們最后靈魂的歸宿，薛定律啊，也交給你了。”祂低聲說到。
而此時，亞空間淺層，原第七遠征隊的殘骸地點。
當老東西帶著薛定律來到這里的時候，薛定律并沒有看到任何區域。
亞空間內部光怪陸離，這里完全不能用現實宇宙的物理法則來衡量，同時這也是為什么亞空間的開發如此困難，即便是星際縱隊，也只能在最淺層轉悠。
若不是哈桑叫上擬態尊王探探亞空間的盡頭，或許擬態尊王現在依舊在亞空間淺層打轉，還不會成為秩序神。
整個亞空間都是未被開發的寶藏，當然僅限于淺層亞空間，若是捅了亞空間盡頭那群牛鬼蛇神的窩，那可就真的要衰了。
薛定律和大賢者一路在這里尋找，想要找到那處正確的縫隙，同時在尋找的時候，薛定律也在緩緩的說著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
從遇見勇者大叔，初次知道星際縱隊開始，到后來遇見了一個與巨獸共生的文明，再到碰到了那位堅守了三萬多年的老格林，在地球的平行世界殺死了布林頓，從而意外通過布林頓的馬甲成為了迷霧議會的第13使徒。
薛定律每一個故事都講述得很簡略，基本上就是一筆帶過的。
對于這些自己身上的故事，他往往只會如同當成是飯后談資一般的聊天，到后面自己能夠襲殺使徒，再到自己通過關系接觸到了哈桑前輩的時候，老東西終于忍不住了。
“哈桑先生啊……他曾經也邀請我加入過假面舞會的，但是我拒絕了，我這輩子可能都不會出現真正的，名為‘快樂’的情緒吧。”大賢者說著，像是感嘆，“當時，他好像也說過，自己的時間不多了，要我接手他的假面舞會。”
薛定律：“……”
然后你比哈桑還要早死幾千年……
薛定律吐槽道，并且哈桑曾經居然也讓老東西來當這個假面舞會老大嗎？
不過現在，自己確實是假面舞會中真正的首領，雖然自己這個首領也沒干幾件人事，坑了一波投資之后就消失不見，甚至在使徒進攻假面舞會的時候都沒能出現。
搞得很多人都以為牢薛是不是拉到投資之后就跑路了。
不過現在，薛定律還是將剩余的假面舞會成員安置好，最起碼，給他們找了點事做，而不會閑得無聊，就是要找使徒自爆。
經過這個小插曲，薛定律繼續講述著，通過哈桑的資源與擬態尊王接觸，然后擬態尊王很看好自己，甚至主動把祂的碎片和自己融合……
而后便是薛定律想說的最重要的事情。
“我們啊，成功殺死了第六使徒——蟲皇，祂被虛無吞噬，死的透透的了。”薛定律自豪的說出了這個成就，這個老東西似乎曾經一輩子都恨之入骨的家伙，現在早已經被自己這些人干掉了。
雖然其中99.99999的輸出都是擬態尊王打的，但是自己好歹提供了虛無的污染，最起碼有個助攻的數據在自己頭上，也能勉強算是自己和擬態尊王聯手殺死的。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老東西仿佛神情也有點恍惚，良久，他才開口，像是有很多想說的，但是最后，只是說到：“你真的長大了啊……”
薛定律沒接這話，吐槽道：“你在外面有沒有私生子或者私生女？我這冒險的途中，不知道見過多少人自稱是你的后代，頂著你的姓氏在招搖撞騙呢。”
老東西頓時剛剛醞釀出來的感情立馬就煙消云散，馬上露出一副極其難看的臉色。
“沒有。”
“哦。”
薛定律繼續尋找著，這里就是第七遠征隊的遺跡，但是40億年后的現在，那片星空仿佛是被徹底的關在了縫隙，當時也不知道老東西是什么運氣找到了這里。
并且和薛定律想的并不一樣，老東西并不知道完整的尊王事跡，只是在第七遠征隊的殘骸中，發現了些許的信息而已。
也就只是這一點點信息，便給予了他極大的好處。
至于曾經讓自己模仿尊王路的那場弒神之旅，或許也只是瞎貓碰死耗子吧，老東西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只是嘗試而已。
“找到了，原來藏在這么隱蔽的縫隙之中，怪不得擬態尊王說，想在亞空間內找東西，簡直是難如登天，即便是我們有這里的坐標，都差點沒找到。”薛定律吐槽到。
隨后，他直接切開了這道裂隙，而在裂隙之中，便是一顆被塵封了40億年的星球。
“我們走吧。”
薛定律和大賢者一同走了進去，甚至此時，伊珊也跟了過來。
原本伊珊其實是很佛系的，他來到薛定律空間之后，其實最常說的話是“對不起”。
這位曾經的前輩仿佛再次把所有責任都攬到了自己的懷里，他甚至把迷霧之主的誕生，使徒所造就的死亡，乃至于神樹吞噬的人……這些責任都攬到自己身上，以為是自己的錯誤，才導致這樣的未來發生。
但薛定律并不這樣想，伊珊乃至于所有遠征隊們，都沒有任何錯，他們已經做到了自己能做的最好。
所謂的迷霧之主或者是使徒，其實并不是他們的錯，而是那個時代悲劇的縮影而已。
沒有芙格，也會有其他人會有差不多的想法，最終迷霧之主的誕生基本上是必然的，多米尼的樹種也會被他人利用，那個時代的悲劇太多了，為什么芙格提出這個計劃之后，就如同一呼百應，瞬間有無數的資金和人才加入進來，一起造神？
就因為，那個年代的人失去的太多，多到他們不得不用這種事情來緩解自己，讓自己安心。
甚至他們是最有權力說“錯的不是我，是世界”這句話的人。
宇宙大空洞，就是沒有任何人能夠預料到的天災，純粹的天災，沒有任何辦法的，最讓人絕望的存在。
一人兩鬼，他們來到了這里。
和曾經伊珊來到這里時相比，現在這里是一望無際的黑暗，但這黑暗對于他們來說并沒有多大問題，可是當薛定律搓出一個圣光球，充當照明之后，陡然發現……
這里，并不再是那只有第七遠征隊的遺跡，而是一座巨大的……墳場！
一座座簡易的墓碑和遺言遍布在視線所及的一切地方，殘骸與爆炸的焦土仿佛40億年還沒有消退。
又或者是因為亞空間的特性，導致即便是在這個時代，他們都能夠找到曾經的痕跡。
看著這里的場景，不知道伊珊是不是再次陷入到睹物思人中，整個人無比的沉默。
而老東西單獨把薛定律拉到一邊，問到：“他是……”
“呃，如果說的話，算得上是，迷霧之主的半個爺爺？”薛定律這樣說到。
“嘶”老東西第一次這么失態。
“還是13號遠征隊的最后成員……”薛定律繼續補充。
其實后面這個情報才是更加勁爆的，但是這次老東西反而反應沒這么大。
“所以，你想做什么？”大賢者說到。
“給曾經，死在這里的人收尸。”薛定律直白的說出來自己的目的。
這是他原本的想法，這些遠征隊的成員們，薛定律最起碼不能讓他們就這樣永遠的塵封在這暗無天日的亞空間之中。
他們是抱著拯救世界而選擇犧牲自己的英雄，盡管他們都是失敗者，最后的成功者是13號遠征隊。
可是作為無數個也如同飛蛾般撲火前往宇宙大空洞的先烈們來說，他們的死最起碼，為他這位后人開辟出來的現在的坦途。
伊珊停在了一個墓碑前，瞳孔緊縮。
可能是因為亞空間縫隙之中，不再有風以及自然活動，導致這些墓碑盡管很是衰敗，但依舊能夠看清楚很多東西。
薛定律看到了這個插著的金屬板上，刻下的上古時代的字樣。
“紀念，黑暗精靈卡爾之墓……”
簡單的字眼，然而這一刻，伊珊似乎是完全控制不住，這個傷痕累累的男人，跪在墳前失聲痛哭。
黑暗精靈卡爾，是13號遠征隊第一位犧牲的成員，在星艦即將接觸到空間切割時，他拼盡全力要去保住那些無人機。
然而他還是失敗了，無人機不僅沒有保住，他也死在了那里。
也是因為他的死，讓所有人都意識到了這里到底有多么的危險。
不知道是誰在這里立下的墳墓，或許是后面而來的遠征隊成員吧，他們找到了附近卡爾那被切開的尸體，也發現這位前輩留下的最后記錄，所以在這里，簡單的立下這個墓碑。
而這樣的墓碑，在這里不知道有多少。
“老東西，我想建一個‘英靈殿’了。”薛定律開口說到。
“英靈殿？”
“是啊，我想，不止是這個時候，很早之前，大概是你死在我面前的時候，我可能就有了這個想法……”薛定律笑著，“在加上后來，擬態尊王也把星際縱隊的‘冥界’交到了我手上，這個想法或許才能逐步實現。”
“我啊，就是一個這樣的人。”
“即便是死去的人，我也希望最起碼后人能夠記住他們的故事，最起碼，在漫長的歲月之后，還能有人記得他們也曾為了未來，將自己永遠的留在這里，這最后的一點痕跡，我想永遠的保留下來。”
“這英靈殿啊，我想即是保留這最后的痕跡，也是和你一樣，給未來一個希望……”
薛定律一步踏出。
下一刻，一瞬間，地獄之血滴落在了地面上，無盡的花海瞬間蔓延而出。
花海瞬間包裹了這個死寂的星球，包裹了這一個個墳墓與遺骸。
下一刻，在伊珊那倒映著花海的目光中，無數的光芒飄散而出，而其中一縷光芒，在他面前，緩緩的，匯聚成了一個輪廓。
一個他曾經的隊友，黑暗精靈卡爾的輪廓！
不，不止是卡爾，在這里，還有數百，數千的和他曾經一樣，想要阻止宇宙大空洞的人，他們的光芒都開始出現。
“真美啊……”看著花海，老東西笑著，伸出手，接過一片紛飛的花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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