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鬼直視著沈思遠，戒備之中又帶有幾分好奇。
等見沈思遠點頭，她立刻瞪大眼睛。
露出又驚又喜的神色：“原來你真的能看得見我。”
“你去世應該很久了吧？這么多年，就沒遇見其他能看到你的人嗎？”
沈思遠可是知道有血脈傳承者的存在。
女鬼搖了搖頭，然后道：“你是第一個。”
似乎在強調沈思遠的特殊，又補充了一句道：“我去過很多地方，見過很多的人。”
如此從側面說明，血脈傳承者的人數很少，而大夏又地大物博，沒遇到第二個看到她的人也很正常。
“他是你什么人？”
沈思遠目光看向她的身后，老人佝僂著身子，已經消失在了黑暗之中，不過依舊能聽到他杵著的竹竿發出的噠噠聲。
“我……我愛人。”女鬼小聲說道。
臉上一閃而逝的愧疚之色。
“愛人？”沈思遠有些詫異。
這兩人可是完全看不出有夫妻的樣子，沈思遠本以為她是老人的女兒什么的。
似乎看出沈思遠的想法，女鬼辯解道：“他年輕的時候不是這樣子的，他只是老了而已。”
“那他為什么會流落到乞討為生？”沈思遠好奇問道。
女鬼聞言沉默。
“你不想說就算了。”沈思遠道。
遇到了就是緣分，如果能幫上忙他肯定幫，畢竟會有功德。
可如果對方不愿意，沈思遠自然也不會強求。
“其實也沒什么，都這么多年過去了，而且如今……”
她回頭看了一眼身后的黑暗，神色復雜。
就在此時，一輛車子沖破黑暗，從他們身邊行駛過，司機見到沈思遠站在路邊，投來詫異的目光。
不過對方并沒有停車的意思，直接呼嘯而過。
“走吧，到前面找個地方坐下慢慢聊，我對你的事情很感興趣。”
沈思遠說著，跨步就向前走。
女鬼趕忙避讓到一邊，把路讓給了他。
等他過去，這才在后面跟上。
“前面有一片樹林，旁邊有休息的地方。”女鬼說道。
“好，還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魏鳳英，您是做什么的？您看起來很年輕。”魏鳳英同樣也很好奇。
“算是修行中人。”沈思遠想了想說。
“道士？”
只要說修行，大家首先想到的就是道士。
“也可以這么理解。”
“原來你是道家高人，難怪能看得見我。”魏鳳英面露恍然之色。
“你老家哪里的？”
“皖北。”
“那離這里可真夠遠的。”沈思遠有些驚訝。
“對啊，所以說，我去過很多地方，見過很多人。”魏鳳英道。
“你很愛他嗎？這么多年一直跟著他，放心不下他。”沈思遠道。
魏鳳英聞言，卻是面露苦澀。
“我也不清楚，都是我欠他的，我……我……”她口中喃喃，聲音很小，也虧得此時，夜深人靜，要不然以沈思遠的耳力都不一定聽得到。
沈思遠也沒追問，就這樣一直往前走，大概過了十來分鐘，果然就見一片小樹林，旁邊還有些景觀壇，旁邊果然有休息長椅，想來是給來往游客休息所用。
不過借著月色，沈思遠隱約看見樹林中似乎有個極為簡陋的塑料棚。
“那是他現在住的地方。”
魏鳳英注意到沈思遠的目光，主動解釋。
沈思遠在旁邊長椅坐了下來，魏鳳英沒敢靠近，而是坐在了對面壇邊上。
“他叫齊思國，和我一樣，都是皖北的，我們是一個村的。”魏鳳英道。
“我們都是屬于外來戶，打仗的時候人都死光了，然后我們祖上就從北方遷了過來，具體的我也不是很清楚了，不過也因為這樣，我們村姓什么的都有，姓氏雜得很……”
“我跟他從小就認識，算是青梅竹馬，我父親跟他父親當年是戰友，兩家關系很好……”
“我倆感情很好，他父母去我們家說親，我父母也同意了，只等到來年春天，我們就結婚……”
魏鳳英臉上蕩漾著幸福，似乎回到那段甜蜜的時光。
“那時候日子過得很苦，十天半個月不見葷腥，不過二哥很有本事，不是弄兩條魚，就是弄兩條泥鰍什么的，給我們家送來改善伙食……”
“哦，二哥就是齊思國，他還有個哥哥，不過早夭了，所以平日里人家都叫他二子……”
“可是那年冬天，二哥的父親落到了河里淹死，北方的冬天很冷，特別雨雪天氣道路濕滑，他又喝了點酒……”
魏鳳英停頓了一下后，又小聲解釋道：“他是在我家喝的酒，和我爸喝的……”
“本來日子就過得很難，二哥他爸去世后日子就過得更加困難，我媽見他家這番困難的模樣，就不太愿意我嫁過去了，擔心我嫁過去，飯都吃不上……”
“我爸雖然不愿意，但是他耳根子軟，家里一向都是我媽做主……”
“于是我媽又把我重新許了一戶人家……”
“是我對不起二哥呢……”
魏鳳英在晚風中喃喃。
她抬頭望向天空，停頓了好一會兒才繼續開口道：“二哥知道這事以后，自然很生氣，他希望我能跟他一起走……”
“我答應了，可是臨走那天，我又后悔了，我家就我一個閨女，我走了，我爸媽怎么辦……”
“于是我爽約了，等我再見到二哥的時候，他面如死灰，人如枯槁，在家里大病一場，我想跟他解釋，可是他根本不愿意見我，阿姨更是……”
“我也沒有辦法……”
“日子還是要過的，我出嫁那天，二哥離開了村子，那幾年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等再見他的時候，我孩子都好幾歲了，在外應該混得不錯，但他回來，是報仇來的……”
“他恨我爸媽，恨我丈夫，他也恨我……”
“他是男人，他心里有氣呢……”
魏鳳英似乎極為了解齊思國。
“他想讓我跟他走，他說他有錢了，可以帶我過好日子了……”
“可是……”
“可是我已經嫁人了，我丈夫也還不錯，更何況我還有孩子，我怎么能跟他走……”
“二哥很是生氣，他說要殺了我爸媽，殺了我丈夫，殺了我兒子……”
“我害怕，擔心他真的對孩子下手，于是把這事告訴了我丈夫……”
“他那時候小有權力，于是找人把他給抓了起來……”
魏鳳英小聲抽泣起來。
“就因為這事，他被關了十多年，在這期間阿姨也去世了，等他出來的時候，他徹底瘋了……”
“他一把火燒了自己的家……”
“我知道，這個仇永遠是解不開的，肯定是要死人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