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巒中間,忽然傳出了一聲疲憊的嘆息。
“哈啊,哈啊……”
一個即便是行走在烈日之下都用黑色帽兜將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就差把“可疑人士”寫在臉上的家伙停下了腳步。
領隊的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一塊古老的皮質地圖,那上面用暗紅色顏料標注的路線已經模糊不清。
在他周圍,十幾個同樣裝束的身影陸續從山路的拐角處現身。
他們彼此間刻意保持著距離,警惕的眼神在兜帽的陰影下閃爍。
看著他們的打扮,再觀察胸前別著的圣徽,不難看出他們的身份。
孽欲教徒。
雖然“圣戰”已經結束,神明也已經下達了讓信徒們繼續隱藏的神諭,但他們這批人沒有隨著大部隊一同離開。
邪神教會本就對非狂信徒的成員沒有那么強的控制力。
一群會隨時跳反的二五仔,哪里能夠那么輕易地被栓住。
之前的戰斗中,他們就一直縮在后面劃水摸魚,等到戰爭結束就順勢脫離了大部隊。
他們這么做,是為了滿足自己的目的。
這群人來這里,可不是為了游山玩水,而是有正事要做的!
“咳咳,大人,不是我質疑你。”
其中一人停下腳步,轉過頭對著領隊,語氣不善地問道:“也這么長時間了,你所說那個,埋藏著珍貴寶物的遺跡……真的存在嗎?”
而領隊在被質問后也有些遲疑,他頓了一下,然后又如同最開始出發時,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堅定地表示道:
“是存在的!”
“我以吾主,偉大的罪孽與欲望之主的名義起誓,我所說的沒有半句謊言!錯不了,就在這里!肯定沒錯!”
領隊也很無奈。
他沒辦法承認自己提供的消息是假的。
在加入到教會之前,他曾是一個自認為出色的尋寶者,主要是在各地挖掘遺跡而謀生。
之所以會成為邪神信徒,則是因為一些機緣巧合而被迫為之……嘛,那都已經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這么多年過去,他該做的做了,不該做的也都做了,也稱不上是被逼無奈,也根本算不上無辜。
如今的他,只是一個人邪神教會的小小領隊,帶著手下的一批人來尋找古老的遺跡。
而像他這樣的人并非個例,在各個神明教會里都有不少。
領隊的家族曾在過去跟人交換到一個模糊的消息,在某處埋藏著古老時代的珍貴遺址。
他一開始也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以為先祖又被受騙了,可在經過仔細研究后,他高度懷疑那個遺址是屬于古神年代中期的。
于是他在決斷后向教會申請了一批人,開始漫長的尋找。
他們一行人已經為在這個地方尋找了數年,好不容易才排除了各種各樣的地方,終于找到這里。
之前的失敗已經太多次了,底下人的情緒也越來越不滿。
要知道,邪神教會可不是什么所有事情都可以好好說話的和氣地方。
事已至此,無論那個消息是真是假,都必須是真的,也只能是真的!
可情況比領隊想象的還要糟糕。
這時,另一位邪神教徒也不滿地開口了,賭注了另一個方向,幽幽道:“大人,我相信你,不然也不會跟你到這里來,但問題是,都已經過去這么久了……它到底在哪里啊?”
這茫茫大山,總不能讓他們一直這么漫無目的地尋找吧?
提問者的眼睛在陰影中泛著不自然的綠光,舌頭似乎分叉了,說話時帶著詭異的嘶嘶聲。
領隊知道,這個家伙目前的情緒非常不穩定,似乎就要進入到的狂躁的狀態之中。
情況要糟。
領隊沉默,發現其他人已經將自己所有逃跑的路線都堵住了,自己已經不知不覺間被人圍困在中間,插翅難逃。
“不知道,但按照那個商人所說,那是他們代代流傳的古老傳說來看,傳說那里藏匿著詛咒的源頭……一定能找到令吾主感興趣的東西。”
無奈之下,他只能干澀的笑一笑,試圖穩住眾人的情緒。
“你們不相信我,難道還不相信吾主的智慧嗎?祂都默許了我們的行動。”
“如果我們真的做錯的話,祂肯定會阻止我們的,不是嗎?啊哈哈哈……”
而其他人對于領隊的強詞奪理沒有反應,只是無言地默默望著他。
大家都是信徒,你給我們來這套是吧?
神明雖然默許的,但不代表祂就真的認同。
“啊哈哈,咳咳……嗯。”
領隊感受著周圍越來越微妙的氣氛,停下了干笑,他知道這個事情瞞不過去了。
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再硬著頭皮干笑了兩聲,舉手起誓:“我知道大家信不過我,所以,我將以吾主之名起誓。”
“如果我的話中有半句謊言,就讓這大地開裂,讓天火將我焚盡。”
“另外如果沒有找到,那么我將給大家每個人都補償一大筆金錢。”
將他們這些人湊在一起的,難道真的是對孽欲之神的信仰嘛?
不,是利益。
亙古之中,唯利益不變。
錢到位,諸事皆好。
錢不到位,萬事皆休。
見領隊發現了如此毒誓,又發誓給錢補償,準備發難的眾人只能無奈作罷。
雖然對于邪神信徒來說,誓言對他們沒有什么約束力。
但既然是以神明的名義起誓,那還是可以姑且相信一下的。
“大人你也不必這樣,我們也只是……嗯?你們聽到了嗎?”
嗡嗡嗡……
最開始的時候是一些隱約的嗡鳴聲,很快那些聲音就迅速變大。
轟……
“是地下!”
可就在邪神信徒準備逃跑的時候,突然感覺到地面輕微顫動。
轟轟轟!
他們感覺腳下的震動越來越大,越來越大!
地動山搖,整個地面開始劇烈地顫動起來……
土地隆起,轟然開裂!
“什么!!?”
緊接著,就在他們不遠處,一顆龐大而猙獰的頭顱頂開土地,從地面中猛然探出。
轟轟轟!
巨獸搖晃著頭頂的塵土仰天長嘯,興奮地發出了駭人的怒吼聲。
吼!!!
不遠處的邪教徒們被突發的狀況嚇的全員呆愣在了原地。
“那是什么怪物!”
“啊!是那個!”
“是那頭巨龍!!!”
開始的時候,他們還沒有意識過來,但仔細看清那在陽光下閃爍著猩紅光芒的鱗甲之后,記憶蘇醒了。
猩紅的鱗片在陽光下折射出妖異的光芒,每一片都如同打磨過的紅寶石,卻散發著令人窒息的灼熱氣息。
他們感覺一股熱浪撲面而來。
他們忽然想起了,之前曾在戰場上看到的那個令人恐懼的身影。
領隊的腦海中突然浮現出戰場的景象——這只巨龍展開足以遮蔽天空的翅膀,用宛若天火的可怕吐息點燃了整個軍團。
那只被稱作“猩紅之翼”的可怕巨龍!
它為什么出現在這里!!?
這頭巨獸特意埋伏在這里,難道就是為了對他們這些人趕盡殺絕嗎?
不不不,不可能啊!
他們的行動是隱蔽的,根本沒有人知曉,有人教會中也沒有人了解。
它是怎么找到的?
也或者說,他其實只是恰巧出現在這里,根本不知道我們?
那就在滿心混亂、恐懼、希望扭曲在一起的時候,那巨龍似乎是察覺到了什么忽然轉過了頭。
然后,他們聽到了一聲相當驚訝的自語。
“嗯?孽欲教徒?”
在確認了他們身上的氣息之后,巨龍一句話都沒有多說,直接動手……動口。
它相當隨意吐了一口“痰”。
啊——呸。
它甚至可以說是努力控制了力量,但仍是有一個足足有一個人高的猩紅火球迅速飛向了孽欲教徒的中心。
速度極快,根本來不及多少。
上一瞬,他們看到了火球。
下一瞬,火球到了。
然后——轟!
那些沒來得及反應過來邪神信徒們便在這一口“老痰”中四分五裂,被龍息焚燒為了灰燼。
事情發生的太快,他們甚至連求饒的話都沒說完,只留下了一個焦黑的大坑。
領隊心中的最后一個念頭甚至是在想——這巨龍,難道會是那個遺跡的守護獸嗎?
“啊!”
在遠處,被故意留在了遠處看守行囊的獸化人奴隸突然抬起頭,他毛茸茸的耳朵劇烈抖動,捕捉到了那聲驚天動地的爆炸。
他脖頸上的鐵鏈隨著顫抖的身體叮當作響,銹跡與血跡布滿的鎖環在陽光下泛著血色的光暈。
這位故意留在了遠處看守行囊,被領隊買來充當獵犬、奴仆、林間向導的獸化人奴隸被恐怖的龍威震懾,跌坐在地上。
但此刻,他卻已經忘記了顫抖,只是呆愣愣地看著那巨龍從地面迅速飛出。
“啊……”
他呆愣愣地的張大了嘴巴,抬頭看了看天上振翅而飛的巨龍,又看了看地上焦黑的大坑。
……死了?
這個認知像閃電般劈進他混沌的大腦,多年來被咒術束縛的思維突然清晰了一瞬。
他那不算聰明的腦子,好不容易轉動起來,終于明白眼下究竟發生了什么。
那些把自己一族全部殺死,變成血肉神像的邪神信徒,就這么死了?
他抬起手,茫然地摸向了自己脖頸間的鎖鏈。
而且是輕輕的觸碰的,原本無比牢靠的鎖鏈忽然斷開。
咔噠。
隨著“主人”的死去,被迫簽訂的奴隸契約也隨之解開。
他自由了。
獸化人奴隸感覺相當的不真實。
自己渴望了許久的自由,無數次在午夜夢回中夢見的事情,就這么輕松地來到了他的身邊。
不,輕松嗎?
自己到底跑了多少次到底?為此遭受了多少的毒打?
這么多年來,自己……不。
他的鼻腔突然發酸,但獸化人的淚腺早已被藥劑破壞,只能從喉嚨里發出斷斷續續的、介于嗚咽與咆哮之間的聲音。
“啊啊,啊啊!”
不不不!
這些已經不重要了。
而現在,要做的,只有一件事了。
“回家……”
被流淌而下的淚水浸濕了的干裂嘴唇動了動,他艱難的從地上站起,搖晃著向著遠處走去。
回家!!!
而就在他走出兩步之后,他又停了下來,轉過頭,對著巨龍離去的方向重重跪下,五體投地般的砸在了地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
可憐的奴隸已經無法組織出言語,只能哀嚎著,用盡全力來表達著自己的感激。
但其實,對于救下了他的巨龍來說,他的想法并不重要。
瓦倫蒂娜甚至都沒注意到他。
我只是隨便探個頭,功德和戰績怎么就增加了?
奇怪捏。
對于這個情況,你們有什么頭緒嗎?
高空上飛翔著的巨龍似乎隱約聽到了某些人的注意到自己后發出的“慘叫”,扭頭向這邊瞥了一眼,然后憤怒地哼了一聲。
“哼!”
她覺得自己好像被人冒犯了!
干什么!
我長得不好看嗎?
我這么美麗的身姿,這么健碩的身體,你他媽的為什么還會被我嚇哭啊!!?
過分!
“哎呀,別這么生氣嘛!”
赫伯特站在她的頭頂,輕笑著安慰道:“也許人家不是在害怕呢?”
“我沒生氣!”
瓦倫蒂娜的聲音宛若雷鳴,極力表達著自己的不滿,用力抱緊了懷中抓著的巨大鐵塊——或者說殘破的金屬高塔。
當她以巨龍之姿從地底飛出,自然不只是為了選擇一個最霸氣的方式登場。
瓦倫蒂娜這么做,是為了將地下的整個遺跡直接一股腦拔了出來。
提問:
發現的遺跡過于龐大,里面的東西太多,帶不走怎么辦?
答案很簡單。
東西帶不走的話——只要連著遺跡一起直接強行打包帶走就好了!
超級智慧告訴我們,一旦有了超級力量,那么很多事情都可以有另一種做法。
瓦倫蒂娜的實際本體足有上千米長,現在雖然只不過是百米左右的形態,但實際的力量可沒有減弱。
于是,在克雷緹和弗洛拉目瞪口呆,甚至是滿心迷惑的注視下,赫伯特用三頓“美食”與瓦倫蒂娜達成了協議,讓她將深埋在地下數十米的遺跡直接連根拔起。
赫伯特坐在瓦倫蒂娜頭頂,摸了摸鱗甲,笑瞇瞇的說道:“真的不生氣?”
“那好吧,我原本還想著,如果你生氣受了委屈的話,等回去給你做點好吃的當補償呢。”
他相當遺憾的嘆了口氣。
“那我生氣了!”
下一秒,抱著殘破高塔的巨龍從善如流,當場改變自己的態度。
什么立場?什么態度?什么堅持?
沒有的!
在美食面前,這些都可以拋棄。
而這還不算完。
變心之后,瓦倫蒂娜居然機智地哼了一聲:“還有!你別以為騙到我了!”
“我就算不生氣,你也會給我做的!”
別人都以為我傻。
但我其實聰明的很!
赫伯特會舍得讓我餓肚子嗎?
不可能的,他不舍得的!
而且,就算他真的舍得——那我也能夠強行讓自己吃飽!
我的超級智慧(賢者)告訴我,那個時候就可以使用超級力量了。
赫伯特對于她的聰慧表示贊嘆:“呵呵,你呀你,還真的是只在涉及吃的事情上面腦子靈光。”
行吧,算她沒猜錯。
正想著該給聰明的餓龍小姐什么具體獎勵的時候,他忽然感覺自己的后腰被人輕輕戳了戳。
“赫伯特,你……”
轉過頭,發現克雷緹正一臉震撼地探過頭來,最擔憂的問道:“那個,你這么囂張,就不擔心被其他人看到嗎?”
你們姿態這么囂張,真的好嘛?
不是,難道就不擔心被其他人攔下來嗎?
按理說,這種情況不應該小心的把東西藏好,然后再分批運出去嗎?
你這么大搖大擺的,難道就不怕別人來搶嗎?
魔鬼小姐很困惑。
在她的理解中,眼下的選擇是最糟糕的,只有被逼無奈的情況下才會強行這么做。
“你覺得這么做不好?”
“那肯定是啊!”
但赫伯特卻只是輕輕笑了笑,用一種非常古怪的語氣提醒道:“你再想想,這真的有問題嗎?”
“在外人看來,這可只是一頭巨龍在抱著自己撿來的戰利品回家。”
巨龍?
我知道她是巨龍啊?誰不知道……哦!
克雷緹本來還想再反駁一下,但是忽然有所迷霧的瞪大了眼睛。
“哦!是巨龍啊!”
“對啊!”
“這么一想的話,那確實是沒事了。”
克雷緹被說服了。
她明白了,完全明白了赫伯特這么做的底氣。
赫伯特之所以敢瓦倫蒂娜大搖大擺地變成“瓦拉拉”搬家公司嘛……完全靠著的是巨龍的風評。
巨龍。
一種在幻想世界里從來不可或缺的神奇生物。
它們強大,它們神秘,很多傳說故事中都是充當最終強敵的存在。
至于巨龍在凡間的風評……
不說是人見人愛吧,那也能稱得上是人嫌、狗棄、鬼見愁吧!
對于這個種族的風評相當兩極分化。
作為堪稱是天生實力最強大的種族,巨龍同時也是性格最抽象的種族。
或許是因為天生沒有天敵的原因,巨龍們的性格中總是自帶著一種脫線的氣質。
瓦倫蒂娜并非罕見個例。
她這樣的款式,在巨龍里屬于是標準款了……雖然最初沒有得到巨龍傳承而屬于文盲,但性格本身不算是異類。
說的好聽點是不拘小節,說的難聽點那就是沒有腦子。
這群家伙可以肆意妄為的做出一些在常人看來無法理解的事情。
比如從王國大搖大擺的搶奪公主,再比如試圖去財富女神的圣殿搶奪金銀財寶,再或者沒事抱著各類礦石回家當零食……
它們的很多操作,換成其他人來做,那是詭異奇怪的,是腦子不好。
擁有實力當做前提,那么它們的怪異之舉就可以解釋為“強者的傲慢”。
能這么抽象,還活得下來,巨龍們完全靠的是強大的實力。
但抽象,歸根結底還是抽象。
但對于擁有傳奇實力的強者來說,這些巨龍的腦回路相當令人無言。
它們自詡龍血高貴,但又卻熱衷于跟低賤的血脈進行結合。
它們自詡智慧過人,但又喜歡收集任何閃閃發光的東西。
一個神秘,但又復雜的種族。
但同時,又無可置疑的強大。
過于灑脫,過于自由。
一個已經幾乎成為了約定俗成的冷知識——如果你在野外看到巨龍抱著什么奇奇怪怪的東西。
不要驚慌,也不要意外,更不要試圖阻止它們。
它們的肚子里什么東西都能消化,不管是什么東西基本都能被消化。
反正巨龍們不正常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沒什么大不了的。
一般情況下,只要巨龍不主動出手,強者們也不會愿意輕易招惹這些危險的生物。
所以,雖然直接把遺跡連根拔出帶走這個事情看上去抽象,但相比于其他巨龍整出的狠活來說,這只能算是一般。
算不上好活的。
不夠格!
只要飛得夠高,飛得夠快,就沒有多少人會注意到瓦倫蒂娜到底抱著的是什么。
再加上遺跡出土時上面殘留著的泥土和植被,就更加具有迷惑性了。
就算有人注意到了,也只會在心里嘲笑。
“哦,是巨龍啊!那沒事了。”
“這個巨龍不知道從哪里撿到了一個廢鐵,估計又是收集癖犯了吧。”
“這家伙也是可憐,都找不到什么好東西,只能抱著一個破銅爛鐵當寶貝。”
這就是巨龍的風評。
這就是世人對于巨龍抽象行為的認可!
這就好比拿著保險箱裝錢和用蛇皮袋賺錢,哪怕數額完全一樣,那也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感覺。
前者,你藏得再深,都會被人惦記上。
后者,你就算扔在道邊,也一般不會有人好奇。
這就是皮膚!
就好比,有一種顏色的皮膚,可以在某一個地方能夠刷臉,輕易換到一梭子的金屬。
是的,這就是其他人對他們的認可啊!
就在瓦倫蒂娜帶著“鐵塊”往回趕的時候,迷霧山脈的深處發生一些細微的變化。
“……嗯?”
迷霧中有一雙眼睛緩緩睜開。
“是我的錯覺嗎?”
“我怎么感覺,我的家在……動?”
那存在疑惑著,從樹冠中探出頭,向下瞅了一眼。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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