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哲啊……”穆恩拉長了聲調，有氣無力的喊著自己的親傳大弟子。
“誒～老師您說，少哲在這兒呢。”言少哲的臉色恭敬至極，幾乎是九十度彎腰，生怕穆恩生氣。
“你在玄冥宗受的傷，現在恢復得怎么樣了？”穆恩悠悠問道。
“外傷已經請莊老治好了，那徐老怪的封印有您出手破解，弟子也恢復差不多了，只是莊老說，弟子仍需調養個十天半月。”
言少哲語氣更加尊敬地回了穆恩一句。
遭遇生平未有的恥辱，他對九十八級超級斗羅的實力認知更加清晰了，那是真的能輕易將自己干掉的恐怖存在。
而自己的老師，龍神斗羅穆恩，斗羅大陸當之無愧的第一強者，當世唯一極限斗羅，境界之高更是高山仰止，不見盡頭。
自己窮盡一生，也不知能否觸摸到老師的境界。
穆恩輕輕點了點頭，輕聲說道：
“那就好，你是玄子之后，學院內最有希望達到我這個境界的人，潛力比宿老們都大很多，我對你的期望，你可明白？”
言少哲低頭頷首，拱手應道：“弟子明白，這些年來，弟子從不曾懈怠了修煉，一定會在玄老退位前修煉到能夠震懾一切宵小的地步！為樂萱和貝貝他們站好這班崗。”
穆恩不疾不徐地點了點頭，接著語氣倏然重了幾分，“可是少哲，你自從突破九十五級后，有多少年沒有再進一步了？以你的天賦，本不該如此的。”
言少哲頓時大汗淋漓，后背心都沾濕了汗水，大腦極速運轉幾下，連聲說道：
“弟子這些年來把太多的心思放在了武魂系的庶務上，沒能潛下心來閉關修煉；但請老師放心，弟子在十年內一定會有所突破！”
“這一點我不懷疑……”
穆恩悠悠道了聲，轉而對自己這位最看重的大弟子投以無奈的眼光，語重心長道：
“但少哲，武魂系的庶務真的能耗費你那么多精力嗎？我也曾擔任過武魂系院長，卻不曾像你這樣耽擱了修煉。
是不是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了其他事上，比如和魂導系的琳兒、多多明爭暗斗？嗯？”
“這……”
言少哲汗如雨下，嘴唇嗡動了幾下，但終究沒能在自己的老師面前狡辯，額頭上冒出黃豆大的汗水，“嘀嗒”、“嘀嗒”的落到地上，格外醒耳。
在這位睿智的老師面前，任何謊言都沒有意義。
“唉，也怪我這些年太過疏忽，以為你們兩系有競爭才有活力，卻不想玄子出問題后，我才發現海神閣的傳序問題已經如此嚴重！”
穆恩表情痛苦地搖了搖頭，體內光明魂力運轉，強撐著身體站了起來。
“老師您何必這樣？弟子不孝啊！”言少哲大驚失色，手忙腳亂地上前扶住穆恩。
他知道，老師這是真的認真了，他雖不覺得自己這些年來做得有錯，但老師都如此痛惜他修為進步緩慢，他怎能不慌亂？
“不僅僅是這樣，少哲，你要知道你的武魂是光明鳳凰，光明者，浩大也，唯有心胸坦蕩之人才能將這一份光明的力量完全發揮出來。”
“而你的心性中少了一份大氣，這讓你對光明魂力的感悟和運用始終差了一截。
若非如此，你今天的成就絕不會止于此，就算沒能突破到宋老的境界，此時也該有九十六級巔峰，十年之內必能突破九十七級才是。”
“那樣的話，即便是面對玄子那種強者，你也能與其周旋一二。”
“別忘了，你曾是學院黃金一代的第一天才，又隨我修煉多年，有十萬年魂環魂骨，現在更是年過九旬了啊；可你的修為也只是和琳兒相當而已，最多也就略勝一籌。”
“論修煉的純粹，你甚至不一定比得上琳兒，至少她這個武神斗羅是真的享受戰斗的過程，并會為之投入巨大心力。”
“老師我……”
言少哲頭低得更深了，肩膀不自在的發顫，已是不知道該如何應答，只覺得此時壓力巨大，比與十萬年魂獸大戰的壓力還大。
“唉……我也只是按我的經驗說些老話，聽幾分還是你自己的事。”
穆恩搖搖頭，目光深深，望著言少哲慨嘆了聲。
他本不想說得這么直白，但時不我待，他只能以老師的身份將言少哲的問題強行點出來，至于言少哲能領悟幾分，又能有幾分改變，那就只能看他自己的悟性了。
性格這種東西，到了言少哲這個年紀早已定型，就算是想改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實現的。
心念一轉，穆恩的語氣和緩了些，說道：
“少哲，你這些年來兢兢業業，為學院培養了一批又一批的優秀人才，學院能有如今蒸蒸日上之勢，你這個武魂系院長功不可沒。”
“少哲愧疚，不敢當老師如此夸獎。”
多年努力得到肯定，言少哲終于松了口氣，但面上仍是連連搖頭。
“可是少哲，你武魂系的一部分成功是建立在你堅持不懈打壓魂導系地位的基礎上的，或許你身為武魂系院長，這件事沒做錯。
但你今后是要做幾十年甚至上百年海神閣主的人，屆時的格局就不能局限于一城一地的得失了。”
“而且在這些年里，就像琳兒說的那樣，你這人喜歡斤斤計較，太計較小事了；如果你日后繼承了海神閣主之位，恐怕魂導系甚至有可能被你打壓成武魂系的附庸吧？”
“別的不論，這些年的史萊克七怪幾乎沒有魂導系弟子的存在，每個都是武魂系的精英；長此以往，史萊克還會有魂導系的位置嗎？”
在穆恩審視般的眼光下，言少哲做不出狡辯的事，只是點了點頭，然后立刻做出保證：
“老師您放心，我明白了，今后我不會再有此想，也會放寬些與魂導系的爭斗，展現出我們武魂系的大氣來。”
“……希望如此吧……”
穆恩盯著此時還用憐憫態度俯視魂導系的言少哲，心中升起深深的無力。
他本還想過，借著這次十二名內院弟子出事的慘劇讓武魂系思索對魂導系讓步，但因魂導系做不出適合這些內院弟子使用的高級魂導器而猶豫。
讓魂導系拿出能獵殺十萬年魂獸的魂導器，也的確是難為了他們。
魂導系副院長錢多多是八級半魂導師？不過是做不出九級魂導器的自我安慰罷了，實際水平和三國的八級魂導師比起來都未必有多少優勢。
魂導院長仙琳兒？她的封號都是武神，本質上還是不折不扣的魂師。
而今再看言少哲的態度，他還能說什么？
“你去吧，好好想想我說的話，好自為之，老師期待看到你的進步……”
疲憊地擺了擺手，穆恩倦怠地閉上了眸子，重新躺回長椅上。
“是。”言少哲小步倒退，接近海神閣門口時才轉過身體，抬首走了出去。
“等我走了，史萊克不知會變成什么樣子……貝貝，你要是早生幾十年該有多好啊……”
海神閣中，垂垂老矣的穆恩深深一嘆。
走出海神閣，言少哲展開光芒四射的鳳凰雙翼，在高亢的鳳鳴聲中振翅翱翔，流星般劃過海神湖上空。
落到河畔上，言少哲眼神幾度變幻，最終下定決心，從懷中取出一個傳聲魂導器，按動一個按鈕后注入魂力。
“維倫嗎？我是言少哲。”言少哲沉聲道。
電話那邊很快傳來武魂系教導主任杜維倫的聲音，“言院長，是我，您有什么指示嗎？”
“是有件小事要你去辦。”
言少哲眼神晦暗幾分，聲調低沉道：“你現在動用我們武魂系在玄冥城中的探子，去查明玄冥宗宗主三公子徐天熙的武魂覺醒和先天魂力情況。”
“好的院長，查明后怎么辦？按例派學員把這個天才帶回學院嗎？”杜維倫并不驚訝，輕車熟路地應答言少哲的要求。
“不！如果他成功覺醒出玄冥龜武魂，先天魂力也很高就算了，不必再去管他。
如果他沒能覺醒出玄冥龜，先天魂力也不高，你就代我去聯系玄冥宗的宗主夫人，也就是斗靈帝國長公主雪靈薰，告訴她，本院長這里有樁交易想和她做……”
電話那邊沉默了很久，才再度響起杜維倫猶豫不決的聲音，“院長，這么做會不會不合規矩？我們史萊克可是中立的。”
言少哲輕哼一聲，不屑道：“你怕什么？本院長只是讓她這個大夫人履行些督管庶子的職責罷了，挑些刺來有什么問題？又不是讓她去殺人！”
“我史萊克的好處是這么好拿的嗎？她兒子當上了內定七怪，這是何等榮耀？這不過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罷了。
反正我聽說玄冥宗內的氛圍也不大好，徐三石在宗內都不受待見！他徐天熙還能比徐三石更天才嗎？”
杜維倫沉默了下，“……好的院長，我明白了。”
“快事快辦，我等你的消息。”
說完，言少哲一把掛斷電話，深深吐了口氣，頓感一身壓力終于宣泄了不少。
轉頭看向海神閣的方向，言少哲迷茫的眼神逐漸堅定下來，喃喃低語道：“老師，或許我真的和您說的一樣，少了分大氣才會讓修為停滯不前。”
“可是我一向認為，該是我，武魂系，乃至史萊克的利益，就一定要把握在自己手里，這口惡氣不出，我心氣不順。”
“只要我言少哲還有一口氣在，就絕不會容許任何人傷害到我們史萊克的榮耀和利益，誰也不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