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非！！！！”
在地面目睹這一切，大衛本來幾乎快要消逝的精神力又因為憤怒而勉強燃起些許。
而黑霧之中，少年殘破的身形向后倒去。
發絲的末梢粘黏著幾分煙霧，全身的衣服都已經燒焦殘破，而他的手臂更是此刻已經被導彈炸爛成了血肉模糊的樣子。
尺骨斷裂成好幾個碎塊，小臂外側的肌肉已經徹底溶解，露出里面森然的骨骼結構，皮和肉藕斷絲連。
路明非抬起手，張開嘴，然后咬住。
咬住的是自己的小臂前端。
避免手臂直接斷裂掉落，然后不要死的言靈不知道第幾次啟動，將那血肉以極其緩慢的速度修復。
“吼，還能夠自我修復嗎？”
而亞當重錘，則依舊悠然自得地走出。
他先是將大衛宛如野狗一般屠殺，此刻又像是玩弄貓咪一般將路明非蹂躪成如今血肉模糊的模樣。
實力的差距.大到簡直令人作嘔。
“別那么看著我嘛。”
亞當重錘嗡嗡地開口，和路明非那狂怒的眸子毫不客氣地對視。
“放心吧，我會把你們手牽手全部送到地獄去。”
“哈是嗎！”
喉嚨好痛。
身體好痛。
腿好軟.
痛，痛，痛。
累，累，累。
全身上下都在哀嚎，不要死也無法治愈完全的傷口在累積著，侵蝕著神經。
明明就連眼眶中的景物都已經模糊，但路明非只是把勉強修復到不會自我脫落的小臂放下，故意用惡劣的笑容說，“那可說不定啊，我可是在等我家老大站起來，來個正義的二打一！”
“哦”
重錘聞言微微轉頭，果然看到了已經起身的大衛。
“雖然說在意料之中，但是你真的覺得這樣就會讓情況改變嗎？”
“會不會改變要試了才知道！老大用重力裝置給這家伙壓制住！！！”
路明非怒吼，而果不其然，一塊紅色的印圈立刻籠罩住了亞當本人。
“嗯？這就是——”
嗡嗡嗡嗡！！！
沉重的重力壓迫在身上，哪怕是重錘也不免將地面踩至皸裂，勉力抵抗著那份暴戾。
“切，小把戲————”
話雖如此，果然義體金剛是能打出控制效果的！
就算殺不死這個混蛋，至少也要把他的手臂卸下去！
路明非見狀，剛打算沖上前 “不要過來！！！！！明非！！！！”
路明非有些難以置信地看向說話之人。
老大？
對準敵人的殺意在瞬間熄火，路明非的動作定格，身體不斷顫抖。
大衛從地上爬起來，他不斷喘息，身上蓄力已久的重力裝置向重錘印下，將對方短暫壓制，與此同時，對路明非怒吼。
“這家伙不是你能夠對付的！攻擊沒有意義！”
“戰斗過就知道了吧！”
“這家伙贏不了的！快走！”
沒錯，大衛就沒有想過什么所謂的二打一。
贏不了的。
明白的現實已經放在了這里。
這里是夜之城。
不是什么愛與夢想就能夠釋放終結技的片場。
面對亞當重錘，他們唯一的路只有一個——
一個人拖延時間，另一個人逃走 而大衛知道，自己逃走也沒有意義。
所以.
拜托你了啊，明非 “這是命令！！！”
快逃吧。
“給我滾開！！！”
已經試過了。
已經努力掙扎過了。
就算從未想過自己還能夠活下去，也為了回應你的期待，努力掙扎過了.
抱歉。
“你想讓我的努力全部白費嗎！快走啊啊啊！！！！”
大衛不再在乎路明非的反應，他此刻已經拼命，顧不上其他。
而且他確定，這是他第一次用如此粗暴的眼神看向那個少年——那個內心纖細的家伙，在這種該慫的時候，就該好好地慫下去。
求求你了。
逃跑吧。
就當做是我這個軟弱的隊長的最后一次請求.
不要再讓任何人死在我的面前。
碎裂的混凝土塊散落一地，邊緣被燒得焦黑，表面布滿了細密的裂紋，偶爾有火星從裂縫中迸出，隨風飄散。
帶有熱量的煙霧會是最棒的掩體。
他給了路明非最后一次折返的機會。
那少年的決定呢？
他先是對抗軍用科技使用數次斯安威斯坦，又是為了追上大衛而連續開啟數次，與暴恐機動隊戰斗，和螳螂女這個實力強勁的敵人戰斗，剛才更是被亞當重錘蹂躪到幾乎瀕死。
他很累很累了才對。
他已經黔驢技窮了才對。
面對自家老大那祈求的眼神他應該屈服才對。
所以.
路明非繃緊的肉體松弛了下來。
他低垂著頭，裹挾高溫的烈煙就將他面部的表情完全遮蓋。
轉身，從重錘的視野范圍內離開了。
“嘖！！”
與此同時，重錘見狀竟然硬生生扛起了重力裝置，站立在大地上，但此刻，他卻已經無法去立刻抓捕路明非。
膝蓋的零件有些磨損——是重力系統嗎？
可惡的重力！！！
重錘死死地看著大衛。
而后者則同樣咧開笑容，他滿臉都是血，血液流入牙齒的縫隙之中，讓他宛如惡鬼一般猙獰，但就是能夠看得出來——這家伙現在嗨翻了。
“哈哈！這還是第一次那家伙這么聽話！！”
發自內心的高興。
只要他能夠活下來的話露西她們也就有人能夠照顧了。
他的話.
一定會比自己做的更好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這家伙，瘋了嗎？”
重錘嗡嗡地提問，換來的是大衛更加肆意的動作，他高高揚起頭顱，任由血液涌入鼻腔，從眼角向后回流潤濕瞳孔。
“啊！！”
“現在的我！
“真是嗨到不行啊啊！！！！”
震聲的同時，血珠四散開來，飛濺到半空，倒映著男人瘋狂的笑。
“你可得負起責任陪我到最后啊啊啊！！！！”
嗡！！——！————
殘影再度拉拽而出，兩人沖向彼此。
同時重心轉移，同時拉開臂膀揮拳。
然而重錘卻快了大衛不止一步。
拳面狠狠砸在軀體上，大衛踉蹌后退，腳下的地面在重壓下不斷塌陷，裂縫中冒出濃煙和零星的火苗。
還不行 動作沒有減緩，殘影依附在四肢的末梢，重錘冷漠地抬起手，機槍咆哮著將子彈如雨點般傾瀉。
噠噠噠噠噠噠！！——！——
大衛勉強抬起手臂，用裝甲最厚的部分擋住要害，但沖擊力仍讓他步步后退。
他怒吼著把血嘔出，拳頭狠狠砸向重錘的胸甲——卻只在那厚重的裝甲上留下淺淺的凹痕。
還要繼續 “真輕啊。”
重錘的刻意收起槍來，轉而刻意再一記重拳直擊大衛的腹部。
同樣的位置，更加恣意狂躁的力道就將大衛打得飛起，身體連同義體金剛都短暫滯空，又猛地重重摔在地上，地面瞬間裂開蛛網般的紋路。
還能.還能再堅持一會.
“咳！咳咳！”
大衛掙扎著爬起。
從五官涌出的血液已經拉拽成一條小型的湍流，在地面匯聚成潭水。
（時間.）
（還要爭取更多時間.）
不斷滴淌的血液。
不斷消逝的體力。
但大衛腦中的那根弦.仍未斷裂。
“哈哈.”
大衛已經逐漸慘白的臉上殘留幾分笑意。
“幸虧.聽明非那家伙說的休息了幾個星期.不然早該倒下了啊”
“戰斗之中，可沒時間讓你回憶。”
完全沒有損傷的亞當重錘打斷了大衛的回憶。
機槍的火舌再次噴吐，重錘一邊開槍一邊邁著沉重的步伐逼近，每一步都讓地面震顫。
他的拳頭如鐵錘般砸下，大衛勉強側身躲過，拳頭落空，卻也躲不過下一拳。
砰！！！
重拳錘在面部，大量的血液裹挾著牙齒散出，掉落在地面。
砰！！
一拳硬生生扣在大衛的肩膀，然后隨著剎那間的用力，裝甲開始崩裂，碎片四散！
能夠殺滅軍隊的義體在重錘面前毫無抵抗之力被拆碎，蹂躪！
“咳啊！！”
已經是凄慘和血腥到令人生理不適的地步了。
即便如此 劈.啪.
地面的熱量讓空氣扭曲，遠處的霓虹燈光在熱浪中搖曳，仿佛整個城市都在燃燒中崩塌。
“呵呵。”
當重錘再度俯瞰大衛時，他的眼神之中多出了點不一樣的味道。
“不得不說，還算挺開心的。”
“我大概至少要過個十幾年才會忘記你吧。”
火焰沿著裂縫蔓延，舔舐著地面上散落的機械殘骸，將金屬外殼燒得通紅。偶爾有爆炸聲從地底傳來，震得地面微微顫動。
大衛的眼睛虛掩，只露出一點內部已經幾乎熄滅的金色。
他的面部血肉幾乎干癟地貼在骨頭上，嘴唇發白，早已經干涸的血液在嘴角到耳根的位置留下蜿蜒的痕跡。
躺在地上，胸口向上頂去，身邊是已經無法啟動的義體金剛。
“.呵呵。”
單邊的眼睛也被拆下，裸露出內部義眼的電線回路。
大衛看向重錘。
“誰管你啊笨蛋”
大衛當然看得出來這家伙的本性。
亞當重錘，這家伙就是個施虐狂。
他渴望殺戮，渴望戰斗，渴望蹂躪——所以自己和路明非才有機會在這家伙手上撐過那么久。
這家伙，是故意的。
一個不得了的瘋子變態。
而重錘看到男人最后的‘反抗’，也是止不住嗤笑。
他抬起手臂。
小臂部分的彈道系統彈開，彈孔對準了大衛的腦門。
“那么——再見了。”
男人沒有理會死亡的邀請函。
他就這樣看著那片天空。
天被高聳的荒坂塔擋住，爆炸的濃煙遮蓋了一切。
（在最后.沒能夠看著月亮死去真是可惜啊.）
周圍的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仿佛連風都為之停滯，時間在這一刻仿佛凝固。
凝固的空氣之中，只有一點，一點點微弱的氣流音。
什么？！
不知道！
此等絕境，又有任何轉機？！
請看下集。
《我若為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