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沖刷后的東京顯露出幾分蕭瑟和干枯。
人們悠悠轉醒,拖著疲倦的身體從棉被中脫身,遲緩地想起昨夜那恐怖的動靜,突發性的地震,以及沖天的火光。
在第二日,東京電視臺播報了相關新聞,說是煤氣泄漏導致的爆炸事件,傷亡意外不多。
然后其他新聞就是什么東京暴走族昨夜大規模追尾,造成嚴重傷亡,雖然這么說不太好,但的確是大快人心。
最后醒來的才是前來東京旅游的游客們。
夏彌醒來時,她發現自己的枕頭不知不覺間已經被自己的口水打濕。
昨夜她睡得很香,畢竟很久沒有這樣放下包袱什么都不想的去玩了,身邊還有帥哥,可給她美到了,一覺睡到天亮。
什么煤氣泄露之類的,她都不是很清楚。
哎,反正都是路明非他們的活,和我有什么關系。
和沒心沒肺的夏彌不同,奶媽組倒是蹲守了一個晚上。
在暗中監視著現場,以防萬一就要出手負責緊急對策的零,一個晚上都沒睡,監視夏彌的酒德麻衣,以及控制東京交通與輿論的蘇恩曦。
奶媽組可以說是徹夜加班。
而凱撒和楚子航也理所當然沒睡著。
作為旅游組的一員,從來到日本后他們就一直在和黑道接觸,更是知道路明非在背著他們單獨行動些什么。
但是兩人明面上同樣是老唐以及夏彌的‘護衛’,所以沒辦法離開。
但是,等時間來到凌晨兩點,沒睡的兩人的酒店門被敲響。
他們看到了。
“情況我明天會解釋的,總之能讓我先進去洗個澡嗎?”
看到路明非推開了酒店房門,他明顯沒走正門,而是從酒店二十七樓的側面窗戶鉆進來的。
要說為什么肯定沒走正門,因為他的樣子可怕極了,要是被酒店工作人員看見指定得報警啊。
滿臉血污。
全身上下沒一塊衣服是好的。
到處都是傷口愈合的疤痕,而在左半邊身體,更是有一道縱穿上下的傷口,甚至都沒有愈合,只是粗暴地用線條縫合了起來,看上去就像是蜿蜒的蛇身,有些可怖猙獰。
這畫面放在以前的路明非身上,會和這個小白兔的氣質矛盾到極點。
但現在看起來竟然意外合適。
有種冷血殺手的感覺。
這畫面已經足夠讓前臺小姐姐逮捕他了,而更為過分的是,路明非懷中還抱著一個少女。
女孩算不上身材嬌小,硬要說的話應該算修長類型的。
但此刻她卻宛如躺在自己窩里面的貓咪蜷縮在路明非的懷中,緊閉著眼睛,發出細微的呼吸聲。
“拐賣人口?”
“出軌零?”
前面說話的是楚子航,后面的是凱撒。
前者關注法律條款,后者情感至上,倒也算是能看出這兩人的性格特征。
路明非一時之間有些無語,因為他本來想配合著兩人笑一下,卻發現這兩人眼神里沒有笑意。
他們是真的覺得路明非在犯罪和出軌。
不是我在你們這是什么形象?!
“好了好了,讓開讓開!”
路明非沒好氣地擠走兩人。
走入房間,兩人才發現,路明非那不容易破壞的執行局大衣原來是給了他懷中的少女,自己穿的破破爛爛,懷里的女人倒是包裹得嚴嚴實實。
雙人床的房間強行空出一個床位后,路明非把繪梨衣放在床上,蓋好被子,才在另外兩人灼熱的視線中開始解釋起來發生的事情。
發現猛鬼眾和蛇岐八家的矛盾嘗試解決 引出boss
不知道怎么就觸發了最終決戰 先后和風間琉璃以及繪梨衣戰斗,兩個人都有著不下于康斯坦丁的戰力,最終很勉強地才將繪梨衣恢復理智。
然后就是現在了。
“簡單來說,我們現在惹惱了猛鬼眾的頭頭,然后據說蛇岐八家也很可能與猛鬼眾有染,甚至在一定程度被控制,而現在我們也被蛇岐八家所敵視,而你在這樣的時間點把對方的八大家主之一,人家的秘密武器連夜扛著偷了出來?”
凱撒總結道。
他看看面前苦笑的路明非,又轉頭看到楚子航面無表情,知道只有自己能說這句話,便無奈開口。
“你,是笨蛋嗎?”
“抱歉,真的抱歉。”
“不不不不,我是說真的,這種事情你倒是和我們商量一下啊。”
“我也沒想到會惹出這么大麻煩嘛.而且你和師兄有看住老唐和夏彌的任務”
“哎”
凱撒長長地嘆息。
“既然這樣的話,正常的旅游是沒辦法了,我們第一步要做的事情,是偽裝一下身份,然后立刻隱藏起來吧。”
“直接告訴蛇岐八家我們這邊的情報不行嗎?”一旁的楚子航插嘴。
“我不認為他們會相信。”凱撒搖頭,“別說他們了,要不是路明非說的這些,我也只會把之前的那些當成戲言。”
路明非的駭客技術是逆天且超越時代的能力,要不是凱撒真的見識過,他才不會相信。
而如果說對方能一定程度左右蛇岐八家,那在這段時間內肯定已經做好了準備,不會被輕易說服。
就在這個時間點。
路明非,楚子航,凱撒等人已經徹底成為了這個東京的老鼠小分隊。
“我去收拾行李。”
楚子航知道他們至少肯定要搬家了,干練地開始打包起來行李,表現的相當賢內助。
“接下來怎么辦?”
路明非則是‘楚楚可憐’地問凱撒,而后者則滿臉微妙。
“為什么要問我,這不是你惹出來的事情嗎,而且說要來日本旅游的也是你。”
“因為凱撒老大你是我們之中最聰明的那個啊。”
“.你不會以為說這種話我就會理所當然地說著‘啊這樣啊,那我來幫忙’。”凱撒吐槽道。
“不過.我也不是什么都沒做。”
在路明非不解的注視中,凱撒開口解釋。
“我都說了吧——我是這個旅游團的‘組長’。”
他將手中的手機翻轉,將通訊記錄顯示給路明非看。
聯系人:校長 路明非:
“在出發前,校長曾經讓我瞞著你們接下這一次的任務,來日本調查一下日本混血種隱瞞的,有關于日本海溝內的龍王生命信號。”
凱撒收回手機,
“但是又是兩個超危級混血種的同行,又是引爆日本黑道.計劃趕不上變化說的就是現在這種情況吧。”
“.抱歉。”路明非再次道歉,他感覺自己現在就是齊格飛,只會說對不起了。
“都說了用不著道歉,畢竟是校長讓我瞞著你們的.只是現在瞞不下去了而已。”
“正常來說,我會讓校長派來幾個能用的混血種,看住夏彌和老唐后,我們三個再想辦法去把現在的情況解決了吧。”
“但——”
凱撒忽然將聲音降低。
他的表情也從剛才的無奈變成平靜卻嚴肅,“我沒告訴校長夏彌和老唐的事情,他們,不是普通的超危級混血種吧。”
“如果真的是什么超危混血種,諾瑪不可能沒反應,生平檔案太過于正常了.你不愿意說估計也有你的理由,你沒和校長匯報的話,我也不會主動提及這件事情。”
“.謝了。”
“哈”
凱撒長長嘆氣。
“既然這樣的話,校長也聯系不了了,那就只能夠找私兵。”
凱撒敲打著手機上面的鍵盤,“我雖然認識厲害的人,但那個家伙不會完全聽令于我,所以pass,不過校長倒是有給過我別的選項。”
“誰?”
“芬格爾,校長說如果到了必要的時候,可以把他叫過去幫忙,他年輕的時候也是學院內的一把好手。”
芬格爾嗎 路明非回憶著自己與芬格爾曾經的‘交鋒’,以及在平常生活看似合拍的關系背后的試探。
雖然沒有理由,但他其實對芬格爾挺放心的,也相信他的實力。
如果有芬格爾,零,再加上酒德麻衣,以及隨時都可以附身酒德麻衣的路鳴澤 夠了。
這些人可以管住夏彌和老唐,以防最糟糕的事態發生了。
那接下來,自己就能夠騰出手來做其他事情。
“我倒是有想過隱藏身份的方法。”凱撒也在此時開口,“先觀察一下對面的動向,然后再想想下一步怎么做吧”
“嗯。”
路明非知道。
蛇岐八家隱藏的,在日本海溝內的龍王源稚生源稚女,上杉繪梨衣的血統異常的真相王將的技術猛鬼眾的大規模義體改造 可以的話,路明非想要將真相,全部解答。
而這些就需要從長計議了,他現在的傷勢可是相當嚴重,被審判正面重擊那么多次,沒死都算他特殊了。
“嗯”
宛如貓咪踩奶的動靜,凱撒和路明非看了眼在床上的繪梨衣,前者對后者做了個口型。
交.給.你知道了啦 路明非嘆氣,趁著楚子航還沒把行李徹底搞定,他先走到了陽臺吹風。
今夜過后,這個東京就要徹底變天。
但在那之前.自己還有一件事情需要解決。
那是在見到繪梨衣后就誕生的疑惑,他也會被梆子聲影響,當時的他其實已經立刻猜到了真相。
但他一直等到現在。
“路鳴澤。”
“哥哥,怎么了嘛”
圓月下的惡魔總是那般隨性而優雅,他隨著路明非的呼喚聲顯現,依舊是那得體的西裝,以及看不出深淺的玩味笑容。
時間停下了。
路明非注意到自己背后的凱撒以及楚子航動作靜止。
他干脆向路鳴澤追問道,“你知道答案吧,那個梆子聲為什么會影響到我。”
“誰知道呢”惡魔攤手。
“哥哥你不是成熟了不少嘛,要不,你試著自己猜猜?”
這是挖苦,但也是真心。
路鳴澤是一直看著路明非過來的人。
他怎么會不知道路明非的成長。
他雖然就像自己說的那樣并非頭腦派,但卻很靈活,尤其是在生死關頭,他總能夠爆發出凱撒都未必可以相比的靈感。
繪梨衣,源稚生,風間琉璃的腦機。
橘政宗的腦機,明顯從幾十年前就存在的手術痕跡。
仿生皮膚。
這些還不足以得出結果。
但是如果與另一個‘疑問’相互結合的話,情況就會完全不同了吧。
還記得嗎?
有一個很早,很早很早很早之前就埋下的‘伏線’。
發絲的尖端有積蓄的雨滴,看上去無比狼狽的路明非依舊是垂著腦袋搖頭,似乎是覺得尷尬,他用手指撓著自己耳朵后面的一塊肌膚,上面貼著創可貼。
幾乎是連滾帶爬,男孩慌亂地沖去廁所,用手去扒拉自己耳朵,側著頭扭著脖子,用極為變扭的姿勢試圖看清那塊肌膚。
然后他清楚地在鏡子里清晰地看見了————自己的脖頸一側,那清晰可見的“usb”口。
沒有義體的縫合痕跡。
創可貼下的腦機接口。
穿越到那邊的世界后第一次的恐懼。
在回歸世界后,仍然保存的腦機接口 那個讓路明非恐懼的腦機接口。
當時看上去似乎是毫無問題,但是‘為什么’?
為什么回到龍族世界可以將體內義體完全‘刷新’的路明非,在數次歸來后,仍然唯獨保留了腦機接口?
為什么?
‘無法刷新’。
為什么?
我是你的啊哥哥 什么樣的存在才會無法被‘覆蓋’?
答案是.
本就應該存在的物質。
“我一直都有那個東西,對吧。”
橘政宗,久遠的手術縫合痕跡,仿生皮膚直接套用他的答案就好了 沒錯,很明顯吧。
為什么路明非會被梆子聲控制為什么路明非腦機接口無法刷新為什么王將會‘認識’自己答案只有一個 ‘時間’不對。
我應該在和王將來到日本之前,就已經被刻下某種‘痕跡’。
但是我的記憶中卻沒有這一部分。
那么,‘我’就不是‘我’。
那是‘路鳴澤’。
守護你的靈魂技術會將被使用者的肉體逐漸改造成‘適應’的形態,這會導致素體不可避免的死亡,卻也讓中的靈魂可以得到高質量的永生 也就是說,自己的肉體是在根據路鳴澤的‘需求’而改變。
這就是‘刷新’的真正含義。
腦機接口不是自己的。
是路鳴澤的。
而且自己大概,從很小很小的時候開始,就已經有了這個接口。
不是“其他義體刷新了唯獨沒有刷新腦機”。
而是打從一開始,路明非就有著自己都不知道的腦機手術痕跡。
路明非以及路鳴澤。
兩人的因緣.
在很早很早之前,就已經種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