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已經完全理解了路麟城的主張。
的確，要是從對方分析的全局來看，人類已經完蛋了。
這龍族是死也不能死，活也不好活。
除非龍族能夠全部都不插手人類發展，進去深山老林隱居，就這樣讓黑王永久沉睡下去，但是光是看奧丁就知道——做不到。
所以路麟城等人明知他們上頭是龍王，卻也只能夠決定與其‘合作’，讓完美之都得以建立。
他們選擇了道路——那就是讓龍完成蛻皮，成為人類，成為新人類。
沒錯，在他們的觀念里，龍族在未來本就是‘不存在的’，所以根本沒有什么種族觀念，龍也會變成人的一部分，成為統治他們的存在要問為什么，那就是至少在這種路線上，奧丁允許了完美之都的存在。
新人類和舊人類的雜交會讓生物不斷淘汰掉弱勢種族，最終，所有人類都會成為平等而更加高貴的‘混血種’。
和人類統治的賽博朋克時代相比，至少這個時代，人類們是‘一人之下，眾生平等’。
相對而言。
面面俱到，頭頭是道，路明非又還有什么可以反駁的呢。
看著男孩垂下腦袋的樣子，路麟城第一次在臉上閃過復雜的表情，有憐惜，同情，卻也帶著幾分明確的譏諷和快意？
他走上前，用寬厚的手掌蓋住路明非肩膀，引著他離開這個祭壇。
“水銀是上等的煉金材料，但哪怕是最高貴的混血種也不宜吸入太多，我知道你現在心情混亂，但還是讓我們先回去冷靜一下。”
“在這之后，我會告訴你路鳴澤到底是什么。”
路明非，沒有拒絕。
夜晚，路明非和父母吃了一頓飯。
這是久違的團聚，哪怕是在完美之城作為領導者存在的路麟城也拋棄了諸多政務回到家中，被喬薇尼不斷吐槽三過家門而不入。
路麟城也半惱，狡辯著自己事務繁忙。
但兩人最終都會把話題引回路明非。
他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能夠讓完美之城建立。
這是一座完美的都市，這里面的所有居民都性格純良，心性淳樸，外貌伊人，甚至就作為生物的戰斗能力，繁衍能力，都是最高等。
路明非作為路麟城和喬薇尼的孩子，如此高貴的血統，都未必有著進入這里的名額。
在這座城市，這里面大概隨便挑一個人，都是如今卡塞爾評級中的超A，乃至于S級吧，真可謂世外桃源。
楚天驕本來也是被安排要來到這里，就是因為他也有著珍貴的血統。
路明非是S級，自然有資格來到這里，但是路麟城和喬薇尼沒有家族背書，想要讓自己的孩子來到這座城市避難，就需要像楚天驕一樣的‘政績’，因此一直苦于工作。
他們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了讓路明非能夠幸福地生活下去。
而路鳴澤？
那就是個惡魔。
路明非不過是被他寄生的可憐孩子，之后，他們會想辦法徹底將其分離。
路明非低著頭吃飯，恍惚間，想起了過去自己和父母模糊的記憶。
他抬頭露出笑容，男孩壓低了嗓子，聲線因此帶著幾分低醇和輕顫。
“爸媽。”
這聲比之前要多出明顯的溫度，路麟城眼神微微閃爍，身體一頓，而喬薇尼則更為明顯，直接跨過餐桌去擁抱路明非。
餐桌上的一家三口是那般和睦。
零零碎碎的聊著天，直到時間近晚。
淅瀝瀝.
水流濺射在窗玻璃上，打出稀碎的漣漪又向下滑散。
路明非看著浴池的花灑，自己則是站在洗手池旁，用手指插入喉嚨。
將吃進去的全部嘔了出來。
他沒有用磁場轉動之類的技巧，因為從之前的接觸上來說，他已經確定了，父母能夠監視到他使用元素。
所以路明非用的是自己當雇傭兵期間學到的技巧——扣嗓子眼，有的時候，人在道上，東西不得不吃，但又嫌棄臟，所以就會吃完就嘔出來，最開始路明非不太會，還是麗貝卡幫他的。
和以前一樣，路明非吐掉食物，是因為害怕這里面放了不干凈的東西。
——他沒有相信父母。
表面上，他迎合著父母，上演一出感動的相認戲碼，但內心里，路明非依舊未對路麟城展露真誠。
因為在對話之中，仍舊存在一個路明非明知矛盾，卻不敢提出的問題 而這個問題，路麟城肯定也不確定‘路明非是否知道’。
——那就是之前路明非提及的：如果想要讓嬰兒時期的路明非復活，那么那時候使用的‘路明非relic’至少是一個有著足夠腦信息的載體，也就是說，至少得是個‘人’。
嬰兒是很難稱之為完整的人的，更何況是死嬰。
路明非更可能是零號，那個和零有著千絲萬縷聯系的人——至少，路明非和零號有著密切的關系。
但是在路麟城的表述中，卻從未提及這點。
理所當然——畢竟，路明非對于零號的疑惑，只和路鳴澤以及零說過，因此，在路麟城的視角來說，路明非就算知道零號，也沒道理知道自己和零號有關系。
所以，路麟城始終沒有解釋清楚一點.
路明非是誰 路麟城看待路明非的眼神，或許喬薇尼看不出來，但作為當事人，嘗遍人情冷暖的路明非自認為還是有所察覺的。
他對自己沒有感情。
即便路明非試探性用父子之情觸動對方，其回饋的也只是機械性的行動。
路麟城沒有將路明非認作自己的孩子。
路明非有一個完全無證據的假設。
所謂產子，是母親單方面的受罪，在喬薇尼試圖誕下路明非這個血統超標的死侍時，其遭受的痛苦肯定無法估量，消息自然單方面鼻塞，甚至于昏迷而無法接受任何信息。
在‘誕下路明非’這個過程中，實際上能夠有權進行操作的，只有路麟城。
也就是說，用relic復活路明非本就是他的一面之詞。
這個relic到底是誰，用了幾次？
肯定有一個是路鳴澤，然后呢。
路明非，或者說零號的relic呢，會不會也在其中呢？
甚至于，路麟城也只是奧丁旗下的研究院，如今是代表人，但在路明非出生的時代，他們甚至未必進入了這個避風港中。
在當時，relic技術的主動權并不在兩人手上，而是他們背后的資助方奧丁手上！
他們或許是被奧丁欺騙了，用‘看似是路明非’的relic，來完成試驗？
路明非想起來自己在日本時，曾經被赫爾佐格用梆子聲控制過一瞬。
以及零曾經提到過的.有關于零號的回憶。
“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還沒有名字，我住零號房，你可以叫我零號。”
零號在進入黑天鵝港之前就沒有名字，甚至可以說是零號是出生在黑天鵝港的存在，而非被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