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這就是祈閣下的領地啊。”
“哼,治理的倒是不錯吧,本來以為是和垃圾堆一般的地方,沒想到在他手里,居然還像是個人會住的地方。”
這一日,陳祈的啤酒館很罕見的休業了一日,內部也重新裝飾了一番,用來作為這場貴族宴會的舉辦地點。
為此,格特魯德專程從自己的宅邸里運來了不少材料,才是將這個啤酒館裝飾的像是一個貴族聚會該有的模樣。
而這次被格特魯德專程邀請來的四位伯爵,全都來自于附近的幾座移動城市的領主。
而且他們都有一個共通點。他們都是祖上,或是最近幾代靠著軍功得到的貴族身份。
這并不奇怪,畢竟,他們的領土都處于萊塔尼亞和卡西米爾交界的邊境。
雖然在巫王統治時期,和同為鄰國的維多利亞,以及遠方的烏薩斯相比,軍事實力稍微弱一點的卡西米爾和萊塔尼亞的關系相對友善。
但這一點都不妨礙,兩國在邊境之間的小摩擦從不停歇,像被邀請來的這四位伯爵,都是靠和卡西米爾打仗,才從沒有領土的小貴族成為伯爵的。
“格特魯德伯爵,你的那位伯爵先生怎么還沒來?”
“他宴請我們究竟是為了什么?快點告訴我們的好,我領地那里可還有事情要辦。”
面對身穿軍裝,臉上有著一道刀疤的格勞費爾德伯爵不耐煩的提問,穿著禮服,悠哉品著紅酒的格特魯德,也只是耐心的回應道:
“稍安勿躁嘛,格勞費爾德伯爵,祈正在為大家準備一些小禮物。”
“況且……您為什么要問我呢?我和祈也只是合作關系,對于他的打算,我也不好過問。”
“哼,你可不要在這里裝,格特魯德伯爵。”
然而,格特魯德的這套說辭,對于格勞費爾德一行人來說卻是一點作用都沒有。
“所有人都知道,最早投資祈伯爵的就是你,如果沒有你一手扶持,祈伯爵都不一定可以到今天。”
“連我領地里的人都在謠傳,說什么你們兩個伯爵之間可能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私情呢。”
“你們兩個完全就是穿一條褲子的,現在祈伯爵不在,我們當然要問你了。”
格特魯德:“……是嗎?”
格勞費爾德伯爵的這番說辭,只經過了片刻的沉默,便是被格特魯德以優雅的笑意接受了。
“請安心,我相信他很快就會到的,而且他要各位伯爵大人談的事情,一定會讓各位不虛此行。”
“……哼,最好如此。”
望著那總算被穩住了的格勞費爾德,格特魯德表面雖然波瀾不驚,但卻從對方剛剛的話語中,得出了自己想要的訊息。
果然,在外界看來,自己和祈已經完全是一條船上的人了。
而且對外界人來說,自己這個支持者不僅是祈的左膀右臂,更是已經可以代表這個組織的第二人了!
格特魯德很清楚自己的定位,祈是一代梟雄,自己過去可能懷著將他的組織全部收為己用的想法,但在和祈一起共事那么久后,她已經完全放棄了這個想法。
這家伙,是個行動力極強,思維活躍到讓人跟不上的怪物,自己是絕對斗不過他的。
但至少,格特魯德也要保證自己在黨派內的地位,是無人可以動搖的。
尤其是在锏,這個唯一可能威脅到自己地位的女人,主動去卡西米爾之后,格特魯德更加覺得自己絕對穩了。
如今,黨派大小事宜都離不開自己的運作,就連黨派的中堅力量的沖鋒隊,祈都是交給自己來訓練的。
尤其是在第一支沖鋒隊訓練出來之后,祈將更多的人都交給了自己,“手握軍權”讓格特魯德對自己愈發的自信。
不過,格勞費爾德口中的“謠言”,卻讓格特魯德不禁多了一點想法。
如果這個方法可以讓自己的地位更加鞏固……自己為何不試試看呢?
“噠噠噠。”
“真抱歉,各位大人,因為一些瑣事的耽擱,我來晚了。”
伴隨著一陣腳步聲,同樣穿著軍服,胸前佩戴著那枚一級鐵十字勛章,手中握著一張卷好的畫作的陳祈,終于從酒館二樓的房間來到了下方的聚會處。
而在他的笑臉相迎,外加這軍裝和勛章的加持下,幾位本對陳祈有所介懷的戰功赫赫的伯爵,也是果不其然的沒有了厭惡的神情。
畢竟,軍人的心思是很單純的。
在軍隊內,軍功永遠是說話的唯一標準,這四位伯爵就算從階級上對陳祈有意見,也絕對尊重陳祈的功勛。
而在所有人都互相客套了一番后,早已憋不住話的格勞費爾德伯爵終于開口了。
“祈伯爵,你可真是大手筆啊。”
格勞費爾德的語氣帶著明顯的氣憤,吹著胡子的對陳祈質問道:
“把維謝海姆,甚至連同我們這幾個伯爵的移動城市中的企業,全部都搬遷到你的領土之中去了。”
“現在好了,我想要給我領地里的士兵們更新裝備,方便鎮壓那些工人的罷工游行,都得派人千里迢迢跑到這破爛地方來交訂單。”
“我們幾個因為你,忙的不可開交,你倒是把這破爛地方發展的有模有樣的,都快成我們大區的工業中心了!”
“格勞費爾德伯爵,請息怒。”
而對于伯爵的氣惱,早已預料到這些的陳祈也是保持著一如既往的從容,輕笑著的便是答復道:
“今天,我就是為了把我的想法都向各位解釋清楚,來讓格特魯德幫我安排的這場宴席。”
“首先,我表明一下自己的態度——我從未讓我的黨派去支持各位大人領地內的罷工游行,但如果你們想要解決這個難題的話,我倒是愿意效勞。”
“我可以讓各位不用武力鎮壓,就解決掉罷工游行的問題,只需要幾位大人幫我一個小忙。”
“什么忙?”四位伯爵聞言,呼吸都是為之一停,強壓喜悅的對陳祈問道。
然而,只見陳祈露出了一抹神秘的微笑,并沒有急著說出自己的目的。
反倒是跟四位戰功赫赫的伯爵,說起了一件看似無關緊要的事情。
“我在卡西米爾的一位……線人,之前為我帶來了一些關于卡西米爾內部的情報。”
“卡西米爾內,感染者壓迫的問題非常嚴峻,而我的這位線人正在試圖聯合卡西米爾內的感染者騎士團,給卡西米爾帶來一些,小小的麻煩。”
“到時候,這批感染者騎士團,可能會在我的線人的幫助下前往萊塔尼亞,需要我們的接應和幫助。”
“那時,我們可能不可避免的,要與卡西米爾的軍隊,發生一些小小的沖突。”
“——你的意思是說,卡西米爾可能會找我們的麻煩?”
然而,陳祈話音剛落,一提到戰爭相關的事情,四位伯爵的反應極其迅速,立刻就明白了陳祈的言外之意。
與之前的壓抑氛圍截然不同,嗅到了戰爭氣息的四位伯爵,頓時間便成為了仿佛嗅到血腥味的野獸一般,各個摩拳擦掌,眼眸里都閃爍著興奮的神情。
“卡西米爾?呵呵,這是好久沒和他們交手了。”
“不知道他們的騎士,自從被商業聯合會當做商品一樣競賽了之后,還有沒有當初的戰斗力。”
“憋了那么久,可別讓我們太快的打退他們啊。”
這一切,也都在陳祈預料之內。
畢竟自從四皇會戰結束后,陷萊塔尼亞再也沒有能力發起大規模戰爭,駐守在與卡西米爾邊境的幾位伯爵,一直沒有表現的機會,爵位也是遲遲得不到晉升。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一個可以賺取軍功的機會,四位伯爵怎么可能放過這大好時機?
“四位伯爵大人,為了保衛萊塔尼亞有如此覺悟,真是佩服。”陳祈恰到時宜的再次插話道:
“不過,四位大人雖然勇氣可嘉,但我認為,我們既然提前知曉了動亂的可能,更應該抓緊時間做好準備,提防卡西米爾的軍隊隨時來犯。”
“小子,你是認為我們幾個老家伙的不能打了?”
陳祈的話語很快引起了資格最老的格勞費爾德伯爵的不滿。
“并不,格勞費爾德伯爵,您戰功赫赫,我十分欽佩您的勇敢和戰略。”陳祈沒有一絲尷尬的搖頭微笑道:
“只是我覺得,既然大家都想要贏得勝利,那么我們應該選擇做好十足的準備,只有大獲全勝,才能彰顯我們的功績,不是嗎?”
“嗯……你說的有道理。”
格勞費爾德雖然脾氣不好,但并不愚蠢,當下也是冷靜的點了點頭,隨后問道:“那你的計劃是什么?”
“很簡單。”對此,陳祈對著四位伯爵,只淡定的說出了一個詞:
“擴軍。”
“軍隊是我們確保勝利的最強而有力的底氣,只有擴充我們各轄區的武裝力量,我們才能與卡西米爾的人爭鋒。”
“……每個轄區的私人武裝數量,是有嚴格規定的。”
雖然被陳祈的這個提議撩撥的有些心動,但伯勞菲爾德還是強壓下心頭的激動,問出了一個非常關鍵的問題:
“就算我們有理由,但擴軍過量,可是會被視為謀反的。”
“——誰說我們只能擴軍的?”
然而,陳祈聞言卻只是微微一笑,面對著幾位伯爵茫然的注視,他輕聲的解釋道:
“為了鎮壓內部的暴力事件和罷工游行,我們就不能增設了一些警察、衛兵的編制?”
“畢竟,罷工游行愈演愈烈,我們如果不想要動用私人武裝去暴力鎮壓,就必然需要警察、衛兵的協調。”
“這些人,總不算在私人武裝的數量之中,對吧?”
“況且,據我所知,繼承選帝侯之位的這位沃爾納大人,還只是個年輕人,搪塞一下他,對幾位伯爵大人來說并不是難事,沒錯吧?”
還有這一招?
望著四位伯爵在一番茫然之后,紛紛心領神悟的點頭,陳祈的笑容更是擴大了幾分。
畢竟,沒有一個軍隊長官是不希望軍隊得到擴編的。
軍隊擴編,代表著局勢的緊張,意味著軍隊的待遇將會提高,也代表他們贏得戰功的概率會越來越大。
一個人手里可以掌握的力量越大,一個人地位就越高——這一點,軍隊出身的貴族們最為清楚。
而接下去,才是陳祈真正的目的。
“而我的領地,擁有著附近幾座移動城市,最大的鋼鐵生產工廠,還有一系列配套、維修武器的工廠流水線。”
“四位伯爵大人所需要的裝備和武器,只要交上訂單,我這里就可以第一時間為你們所有人生產,并且保證配送到你們的每一位士兵手中。”
“以及,為了保全戰爭到來時,我們各個轄區的協同配合,我覺得,我們的軍隊可以匯集在一起,進行統一的訓練。”
“嗯……前幾樣都沒有問題,但這統一訓練嘛……”
四位伯爵一番面面相覷,都覺得陳祈的考慮很有道理,而且將計劃和方案全部都交給了他們,可以說非常完美。
而唯獨在統一訓練的方面,四位伯爵卻流露出了極其為難的神情。
畢竟,將軍隊統一訓練,就意味著他們短期內失去了保衛自己領土的軍力,萬一陳祈借機扣押了他們的軍隊,他們可就真的是被吞并了。
但為了貴族顏面,幾人都不好意思將話說的如此明白。最后,只好由資格最老的格勞費爾德伯爵開口。
“這點,我們幾個不需要祈伯爵操心了。”
“別看我們年紀大了,但論訓練兵卒的能力,我們可都沒有放下。就算我們彼此之間不配合,光靠老子我的軍隊,都可以將卡西米爾這群發光的小馬給殲滅。”
“——我當然相信您的能力,格勞費爾德伯爵先生。”
然而,早已猜到這點的陳祈卻是微微一笑,毫無懼意的直視著格勞費爾德如刀一般凌厲的目光,從容道:
“但或許,在您看過屬于我的軍隊之后,您會回心轉意?”
“格特魯德。”
“在。”
下一秒,陳祈的語氣立刻變得嚴肅起來,而格特魯德,這位在幾人眼中完全和陳祈平級的伯爵,在陳祈出聲的一刻,便如同最優秀的軍人般站得筆直。
“——我給你十分鐘的時候,讓沖鋒隊在啤酒館前集合。”
“是!”
沒有任何的質疑,收到陳祈命令的格特魯德當即跑出了酒館。
而還沒等四位伯爵回過神來,陳祈卻是再次露出了和善的微笑,招呼著四位伯爵道:
“勞煩四位大人,和我一起去二樓的陽臺,欣賞一番我的沖鋒隊的軍姿。”
“我相信,各位一定不會后悔的。”
“——好!”
而在眾人猶豫之時,被眼前的這一幕撩出了興致的格勞費爾德卻是第一個站了起來,大步流星的跟著陳祈朝著二樓走去。
“老子倒要看看,你的沖鋒隊到底有什么樣的風采!”
很快,陳祈幾人來到了二樓。
在并不寬敞的陽臺處,他們看見了那格特魯德的身影,只見她舉起法杖,朝著天空釋放了一個法術,在黑夜的天空處炸出了一個奇妙的符文。
而在符文漸漸消散之際,很快,幾人便是隱約聽到了來自不遠處的腳步聲……
“噠,噠,噠……”
步調合一,極有節奏的腳步聲從四面八方傳來,不一會兒,幾人便是見到,一隊隊身穿挺拔制服,身材高大的士兵,便是有條不紊的開始在啤酒館的門前聚集而起。
甚至根本不需要十分鐘,短短六分鐘,500位沖鋒隊成員,都精神抖索,制服毫無凌亂,以早已熟練的編隊序列站立于此,聽候命令。
而陳祈并沒有急著發號施令,他的目光一直都在注意著,那四位神情早已驚呆了的伯爵。
沉默足足持續了三四分鐘,這期間,啤酒館門前的沖鋒隊們,沒有一個人發出一丁點的聲響,任由冷風吹過他們的臉頰,依然無動于衷。
終于,陳祈有了動作。
“萊塔尼亞,萬歲!”
“——伯爵大人,萬歲!”XN
“啪!”
500只高高舉起的手掌,以整齊劃一的聲音回應了陳祈,也讓那陽臺處的四位伯爵徹底看呆了。
他們并非沒有見過如此訓練有素的軍隊,如同卡西米爾的銀槍天馬,他們協同作戰的能力讓萊塔尼亞的貴族們大開眼界,
雖然萊塔尼亞貴族們嘴上不承認,但他們心里清楚,萊塔尼亞訓練不出像銀槍天馬這樣的軍隊。
畢竟,不同貴族手下的軍隊水平水準參差不齊,而且萊塔尼亞貴族們更偏愛法術,而不是軍隊,對軍隊的素質自然抓的沒有那么嚴格。
但如今,四位伯爵望著那臺下光是看軍容,就知道絕對一支強軍的沖鋒隊時,他們不得不承認自己的心動!
這樣的一支隊伍,雖然只有500人,但也絕對夠作為一支精銳,扎入敵人軍陣中的薄弱點了!
但倘若他們有一千,五千……甚至一萬這樣的士兵呢?!
一想到這里,四位伯爵的呼吸都是忍不住沉重了起來,幻想著倘若自己可以擁有一支這樣的軍隊,會是怎樣的所向披靡。
而在這個時候,陳祈又恰到好處的開口了。
“——四位伯爵大人,我希望你們可以看一樣東西。”
說著,陳祈將四人的目光好不容易的從沖鋒隊上轉移到自己這里,便將手中的那一幅畫,在幾人的面前攤開。
很快,四位伯爵便是見到了一張,最中間有個神秘的,被一圈白色顏料,和大量的紅色籠罩的,像是旗幟一般的符號。
“這個符號……好像是格特魯德伯爵在空中釋放的那個……”
“沒錯。”
陳祈點了點頭,認可了眾人的猜測,隨后聲情并茂的向他們解釋了這個符號的意義。
“這是我設計的,屬于軍隊的標志。”
“紅色,代表鮮血,我們的權力、尊嚴和生存,都必將靠鮮血的戰斗來獲得。”
“白色,象征著我們萊塔尼亞人的思想的純潔。”
“而這個‘符號’……則象征著我們的斗爭必然勝利的使命!”
“諸位,你們知道當這一切結合在一起時,我們的軍隊代表著什么嗎?”
面對眼神中透露這迷惘,以及強烈的興奮的四位伯爵,陳祈一字一句的道出了那個詞匯。
“——無敵。”
當陳祈道出這個字樣的那一刻,二樓的空氣都仿佛變得燥熱了起來,四位伯爵的呼吸聲一個比一個沉重,詮釋著他們那因為陳祈的話語而狂跳不已的心臟!
“你們應該讀過我的書,伯爵大人們,你們應該明白我,是一個純粹的人。”
“我愛萊塔尼亞,所以,我希望她可以強大起來,在一個……強大的人的領導下。”
面對那已然心動的四人,陳祈再也沒有按捺自己的野望,他目光炯炯的注視著四人,聲音低沉而激烈的對他們說道:
“我在此應允你們。”
“這絕不是我們的極限,軍隊還需要擴充,萊塔尼亞未來將更需要你們的支持,需要更多像你們一樣的軍人和戰士!”
“一場前所未有的戰爭,在前方等待著我們,我會讓每一個士兵,都磨煉成鋼鐵一般的戰士。”
“而你們,將會帶領著這些鋼鐵般的勇士們,在戰場上為萊塔尼亞奮勇殺敵!”
“歷史,將銘記我們的功績!讓我們永垂不朽!”
“永垂不朽……”
終于,在話音落定的那一刻,四位伯爵已然做出了自己的決定。
他們決定了,自己應該效忠的“君王”,究竟是誰!
只見他們義無反顧的高舉起自己的手掌,以他們入伍時,宣誓效忠萊塔尼亞還要狂熱、興奮的聲音回應了陳祈。
“我們,明白了。”
“——祈閣下,萬歲!”